From LOFTER
非现背 微贫民窟设定 勿上升
爱情属于彬奎,ooc属于我
“hey,那边新来的,把球踢回来。”
崔杋圭叉着腰站在巷子口,随意地抹一把额头上溢起的汗珠,对着巷子里的人大声喊道。半长及肩的黑发凌乱地披落在两侧,白净漂亮的脸上沾了些灰,映衬得那双明亮的眼睛反而更具有生命力。
可惜对面的是个油盐不进的柳下惠。
崔秀彬只是抬头看了眼球,发现它好死不活偏偏被踢进了一滩泥水里,就皱了皱眉,继续低下头看书了。巷子里崔秀彬家门前的三两级台阶被打扫得很干净,角落铺一席破旧的薄褥子,倚着门支把伞又垫个棉花也跑出来的烂枕头,抱本书崔秀彬可以在这里坐到太阳落山。
平日里这巷子附件安静得很,并没有什么人打扰,更不用说踢球这么大的阵仗。今日不知为何,熙熙攘攘来了一群人,以那个长头发的小屁孩为首。这么想着,崔秀彬心里升起一阵烦躁,但一贯的包容又让他忍受住了这份嘈杂继续投入在书里,直到那个不识好歹的球正正好好飞进不远处的泥坑中。
偏偏对方还有种不依不饶的架势。
“喂,那边的,听没听见啊!球!你前面的那个球!踢过来!”
崔杋圭此时也有些生气。听人说附件这巷子里有个新搬来的,也不怎么说话,每天就端着本书宝贝得紧,和这一整片贫民窟都格格不入。他心生好奇,今天才叫上一群小弟放弃了他们以前的地盘专门到这儿来踢个球,顺带看看这传说中稀奇的书呆子长什么样。结果这巷子口就那么一小块地方,紧巴极了,什么球技都施展不开不说,叫人捡个球还吃人家臭脸。崔杋圭鼓了鼓腮帮子,撑起个假笑,大踏步向巷子里走了过去。
一片阴影覆盖在了书上,崔秀彬抬起眼,看见的是崔杋圭放大的脸。
“为什么不帮我们捡球?”质问的语气,不知为何,在崔秀彬听来有种恼羞成怒的可爱。
“不好意思啊,我一直在看书,没听见。”他故作抱歉地笑笑,向对方示意自己手上的书。
他居然有酒窝欸……崔杋圭的注意力蓦得跑偏,然后被他猛地拽回来。
你明明听见了!你就是不想捡球!
呀,这居然也被你发现了。
捡个球而已,也这么不客气吗?
哎呀呀,滚到泥坛子里了呢,不想碰它你会理解的,对吧?
在一次次的交锋里,崔杋圭败下阵来。一贯怼天怼地的小霸王遇上柔声细语的笑面虎也没有半点法子。他只能狠狠地瞪对方一眼,回头对等在巷子口的小弟撇了撇嘴,小弟就迈着小碎步把球捡走了。
“我叫崔杋圭,我知道你叫崔秀彬。”撂下这么一句话,崔杋圭转身就走。
至于为什么要留下这句话呢,他也不知道。上房揭瓦的小霸王做事从来随心所欲,想这么说就说了。
崔秀彬注视着崔杋圭逆着光走出巷子,四周又恢复了如常的安静,一如他风平浪静的心海表层。
自那一日的初遇之后,崔秀彬似乎到哪儿都能碰到崔杋圭。他没有再来这个偏僻拥挤的小巷子口踢球,但是在便利店、在公交站、在流浪汉蜗居卖些摸来的赃物的小摊子旁,在废弃的停车场常常有小混混三五成群腾云驾雾的一角……
“你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崔杋圭一脸不耐地靠在墙边等待着抽烟的小弟的时候,惊异地发现矮墙另一侧是熟悉的面孔。崔秀彬还是穿着件白色泛黄的短袖,黑发柔顺,刘海长到有些盖住眼睛,一副温顺孤僻的好孩子的模样——如果这个好孩子手上没有夹着烟的话。
崔秀彬坐在地上,狭小的空间让他的一双长腿有些无处安放,衣领有些偏大,松松垮垮地挂在若隐若现的锁骨上。口一吐,烟雾缭绕间那张清纯的韩剧男主的脸就被湮埋进大片朦胧的白色里。
崔秀彬正恍惚着,似乎没反应过来有人在和自己交谈。只是凭借本能地向发声处望去,好嘛,又是那个小屁孩。不对,经过这几天的多次偶遇,他对崔杋圭的印象已经从“长头发的小屁孩”变成了“阴魂不散的长得还挺漂亮的长发小屁孩”。
于是他半支起身,似笑非笑地凝望着漂亮小屁孩的眼睛,成功从中捕捉到了一丝慌乱。
”这种地方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不会来这种地方?“
崔杋圭看看他手里燃了大半的几乎只剩烟蒂的烟,又看看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发出一声嗤笑。”还以为是什么良家少年呢,啧,居然也会偷跑到这儿来吃烟。“
崔秀彬盯着他愣了一瞬,满不在乎地笑笑,随手将烟头杵在墙根摁灭,腰一挺站了起来。长腿一跨越过矮墙来到崔杋圭身侧。然后,手臂一伸,借着身高差的优势将崔杋圭一把揽进怀里。
后背紧贴着对方宽阔的胸膛,他嗅到了淡淡的烟草味混杂着阳光和劣质洗衣粉的味道,这竟不让他反感甚至觉得有些好闻。他听着沉稳的心跳”砰、砰、砰“地在耳边跳动,逐渐和他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同频共振。耳廓一热,暧昧的呼吸附在他的耳边,酥酥麻麻的奇妙触感使他心里像是被含羞草啃噬着一样。
”你放心吧,我不屑于背后乱嚼别人舌根。“崔杋圭努力保持着镇定,试图用漫不经心的口吻来凸显自己的心平气和,但颤抖的声线还是流露出他的几分羞涩。
”无所谓,“崔秀彬压着嗓,原本就低沉的声音变得更低,”但是,小朋友,别把我当什么大好人。“
一边说着,崔秀彬放开了揽着肩的手,身子软塌塌地斜靠着墙没个正形。崔杋圭只看着这副颓废痞气的样子,顿时觉得对方比自己还要像个混混头子。呵,既然如此,每天拿本书装什么好学生啊。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喂,要不你教我抽烟吧。“理所当然的语气。
兔子样的眼睛机敏地眯起,瞥了他一眼,闷闷地笑了一声,”小屁孩学什么抽烟。“
”屁!说谁是小屁孩?“
”谁答应谁是喽。小屁孩也别说脏话。“
崔杋圭本来耳朵就泛红,被这么一气,更红了。
那天后来的情形是,崔秀彬坚持认为崔杋圭是小孩不能学抽烟,崔杋圭气愤崔秀彬一直把他当小孩看,两相争执之下,崔杋圭怒而离场。
在他们相熟后崔杋圭有问过崔秀彬一个问题:
”我可是这一片的老大欸,你居然真的相信我不会抽烟?“
”没什么奇怪的,长得就一脸小孩样。“
”嘿!你再说就不礼貌了……“
两个人关系的转折点是在崔秀彬生日那天。今年冬日的寒风吹得似乎比往常还要猛烈些,门前台阶上破破烂烂了大半年的褥子因为反复无常的积水和冰碴子而伤了风,被崔秀彬仔细地搬进屋里收好。家里的电还是通了和没通一样,只有到了太阳落山后才会吝啬地拉开一盏。
说是崔秀彬的生日,其实家里除了寿星根本没人。甚至连寿星本人都不想呆在这冷冰冰的小地方,而思索着是否再去停车场抽一根。可外头的严寒终究是吓住了他,高挺的鼻梁往外头一探,喷嚏便接二连三打了好几个声响。
于是他选择就这么在这个所谓寄居处等待出生日的结束。盘起腿窝在变了形的沙发椅上,一旁摆了杯凉白开(几分钟前还是热的),一本封面掉落辨认不出名字的诗集摊在腿上,手指轻轻叩着书封,但视线并没有集中在字上。
这种人心与环境万籁俱寂的时候,任何微小的动静都是针落有声。而当敲门声响起,崔秀彬拖着疲倦的身躯不耐地开门后入眼的是那样灿烂的小狗一般的微笑时,他的心跳声还是大得将他吓了一跳。
“生日快乐呀秀彬哥!”小狗戴了顶白色的针织帽,裹得严严实实,脸颊却还是被冻得红红的。他非常自然地将手上的东西往崔秀彬怀里一塞,嘟嘟囔囔着“冻死了”就一弯腰钻进了屋里。
“为什么突然过来了?”
“今天不是你生日嘛,听说你一个人,就来找你喽。”
“怎么知道我生日的,还知道我一个人?”
“我是谁啊,我可是这一片的老大!我小弟说的嘛,你们家好像啥节日都只有你一个人……”似乎意识到这脱口而出会有些伤人,崔杋圭的声音越变越小。
但崔秀彬只是不在意地笑笑,看出对方的困窘,换了个话题,
“那怎么突然叫哥了?是平时心里叫多了,习惯了?”
“怎么可能!”小狗急了也咬兔子,崔杋圭帽子一摘,甩甩头发愤愤出声,“我这不是看你今天生日,让着你吗?仅限今天!”
崔秀彬默默地看着他,嘴角的梨涡又明显了一些。
“哎呀哎呀,吃蛋糕吃蛋糕!”崔杋圭眼珠子不好意思地转转,赶紧把先前塞进崔秀彬怀里的盒子又捧出来。纸板盒子装着,里面与其说是蛋糕,不如说是简简单单一坨奶油上面放了个樱桃。绿色的淡奶油委屈巴巴地瘫倒在底座上,只是看一眼就能感受到那齁甜的满是色素的糟糕口感。
“看上去是磕碜了点哈,但是我们这儿也就能买到这种了……”还没等崔秀彬有什么反应,崔杋圭打开盒子后就着急忙慌磕磕巴巴地开始解释。他们在的这一大片一直都是有名的贫民窟,混混和游民聚集地,虽然最近几年在政府碍于面子工程的补贴下生活条件好了些,可像是生日蛋糕这种奢侈品对他们而言还是太遥远了。听小弟说起过崔秀彬在搬来这条巷子前家境似乎还挺阔绰,崔杋圭直觉崔秀彬不会看不上这个蛋糕,但是却担心他会不会吃不惯。
“你家有打火机吗,我让他们多塞了几只蜡烛。”在崔杋圭二十来年的人生里都鲜少体会的羞赧在今日感受得淋漓尽致。这明明没有犯错却莫名不安的脸红让崔秀彬“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他转身进厨房拿了盒火柴,来到桌前示意崔杋圭坐下,然后捻起一根蜡烛插到蛋糕正中央,小心翼翼地点上了火。
“许个愿吧。”天色虽然已经黯沉,但还没有到往日的开灯点,于是影影绰绰的烛火成了屋里为数不多的光源。透过跳动的火苗,炽热的视线平添几分暧昧。比以往沙哑些许的嗓音撕破眼前迷蒙的光影传入崔杋圭的耳中。
“你过生日,我许愿?”他不解地抬眸。
“就当是,用这个愿望,来感谢你的蛋糕。”
崔杋圭之前一直觉得崔秀彬是个蛮神秘的人。虽然见过那么多面,但是他对对方的了解却依旧寥寥,多是从各小弟口中道听途说。而在他阖上眼许愿的前一刻,他顺着光线望入崔秀彬的双眸,却似乎一瞬间进入了这个人的内心。
“那就希望此时的崔秀彬像此时的崔杋圭一样快乐吧。”
少年双手合十垂头默念,映着盈盈的烛火,许下最朴实的心愿。
生日那天崔杋圭留到了很晚,蛋糕被瓜分得一干二净后,崔秀彬搬出一台老式留声机,放着歌两个人趴在窗边看星星。崔杋圭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做这么无趣的事情,可在一旁似有似无的平稳的呼吸声里,他意识到了自己骨子里隐藏着的浪漫。
崔秀彬的生日让两个人建立起了一种微妙的默契。双方都不约而同地将对方纳入了自己的舒适区。也许命运的羁绊就这么简单,崔杋圭推开了门,崔秀彬没有拒绝,然后一切的链接顺理成章。
意外发生在九月。
是某个崔秀彬还算眼熟的小弟慌慌张张地跑来猛敲崔秀彬的门。
“杋圭哥跟人打架被局子带走了!”他说。
崔秀彬一把扔下书,连鞋都忘了换就跟着人往警局跑。
警察局里,崔杋圭的衣领被扯得皱皱巴巴,嘴角磕破带着血,下颚上一块地方还肿的发青。满是倔强与不驯的表情在看到崔秀彬出现的时候怔了一瞬,随机挪开视线,迷茫地盯着警桌上一盆绿萝发呆。
“你就是他的监护人?”一个看着面善的女警官怀疑地扫视了他几眼,又看了看一旁坐着的崔杋圭。
“我是。”崔秀彬眉头微蹙,神色担忧,“我是他哥哥。”
“没见过呀,你这个小霸王还有个哥哥?”
“没错,之前一直住在别处,最近才回来。”见崔杋圭低着头没有搭话,崔秀彬挤出一抹笑容继续回话。
“这样啊。”也不知警官是信了没信,她叹口气,指了指桌上的薄子,“签了,然后把他领走吧。”习以为常的无奈口吻。
在指导下把字签好,崔秀彬牵起崔杋圭的手往门外走。崔杋圭全程都没什么反应,乖乖的被牵着一路走到了街边的路灯下。
崔秀彬领着崔杋圭站定后,才缓缓开口。
可以和我说说,今天发生的一切吗。
没什么好说的,那人该打,想打就打了。
他有还手吗?
当然,又不是傻子,站在那让我打。
那么杋圭,打架疼吗?
……
“有点。”声音轻微地颤抖着,他凝视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
杋圭呀,听哥讲个故事吧。
崔杋圭听出了崔秀彬的画外音,他心跳快了几分,忍不住凑近去,握紧了崔秀彬的手,静静等待着对方几近残酷地剖析自我将自己的过往都扒皮抽筋打碎了摊开到自己的面前。
故事很老套,从前有个小孩叫崔秀彬,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家庭很幸福。后来他父亲的公司出现了财政危机,合作的另一家公司是个老赖,一直不肯支付尾款,导致他们资金链断裂好多员工下岗许多股东负债,甚至因为发不起工资许多农民工天天来到公司大楼起义要债……精神压力巨大的崔父约了对方老总喝酒谈合同,在酒桌上,当场砸了那人一酒瓶子。人后来进了医院抢救,无效身亡。
“杋圭啊,看到那个方向了吗,往那儿延伸无数公里,有个警局,比这儿的警察局严得多,我爸就是去那个局子自首的。”崔秀彬讲起自己的过往经历的时候,表情一直都淡淡的,只有在提起他父亲酒后杀了人时,干涩泛红的双眼才有点反应。那是一种看淡一切后还是深植于心的不忍。崔杋圭早就听得鼻尖发酸了,黑暗里,路灯下,他头一次以曾经从来没有的悲悯难过和热情,向崔秀彬紧紧抱了过去。
崔秀彬说,所以杋圭呀,冲动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要保护好自己。
你今天把我从警察局领走了,你就得管我。闷闷的声音从崔秀彬的胸口传来,是崔杋圭哭弯了腰,将脸埋在那里。
好。大手在后背安抚着杋圭的情绪,答应得纵容而温柔。
我说我不是故意要打他的,你相信吗?
我信。
是他拿我妈开黄腔,我妈她是个……
我相信。我们杋圭不会随便打人,他该打,我信。
你怎么什么都信啊?
因为啊,我们杋圭长得就还是个小孩儿样。
喂!你又来!
其实这一刻的崔杋圭已经明白,不像上次的玩笑调侃,今天崔秀彬说他“像个小孩”,是在庆幸那还没被这混蛋的世界染黑的良善。
最近崔秀彬发现崔杋圭有些不对劲。向来直球又活跃的他安静了不少,两个人独处时少了以往的吵吵闹闹,反而经常呆呆地看着他,在他疑惑地望去后又慌慌张张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
崔秀彬观察了几天,大胆又自信地推测,小孩似乎是春心萌动了。
看来杋圭喜欢秀彬哥啊,巧了,秀彬哥也喜欢我们杋圭呢。
崔秀彬坏得很,大概是早早就经历巨变打击后缺乏的安全感让他喜欢那种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他的控制欲让他看出来了崔杋圭的小心思但又不点破,他要小孩自己说出来。
秋天的下午,停车场里堆满了无人清扫的落叶残渣,躲到这里抽烟的人也少了不少,都怕一个不慎火星子就扑腾而起。崔秀彬没管那么多,他就享受这种糟蹋生命的感觉,会让他有新奇又飘然的快感。多年循规蹈矩的好孩子堕落起来残忍得吓人。但很奇怪的,他并没有什么烟瘾,如果把看书认为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和他身上最后的骄傲与自尊的话,那么他抽烟很多时候只是出于无聊。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这次抽烟又被崔杋圭逮住了。
“找到你了!你果然在这儿!”小狗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的时候,崔秀彬正点着烟要往嘴里送。他一屁股在崔秀彬身旁坐下,头一歪,大半身子靠在对方身上。
这下倒是不无聊了。崔秀彬想。
“也教教我抽烟呗,秀彬哥。”带点撒娇的少年音。
崔秀彬偏头审视了他半晌,终于叹了口气,“可以让你试试,你不会喜欢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喜不喜欢。”崔杋圭兴冲冲地抢过崔秀彬手里点好的烟,眨巴几下眼睛,烟就被叼进了嘴里。
一股子让人窒息的烟味在口腔中横冲直撞,一点点渗透进了肺腔里,崔杋圭感觉自己本来一片空白的大脑被逐渐染黑,像是清潭里泼入了一缸废水。
咳咳咳咳咳……他开始受不住地咳嗽。
是崔秀彬缓解了他此刻的痛苦。他将烟从崔杋圭嘴里抽出来碾灭,然后拉着他起身去了空旷的地方,拍着背给他顺气。
“哥抽烟的时候也这么痛苦吗?”难受到干呕的崔杋圭堪堪缓过来,就发出了这样的疑问。他的眼眶里甚至还带着点湿润的痕迹,是咳嗽时呛出的生理盐水。
“一开始是的,后来习惯了就也还好了。”崔秀彬边抚着他的背边回答,“其实抽烟的滋味也就那样,没什么特别的,小朋友抽不惯就别抽了。”
难得乖顺地点了点头,崔杋圭借着身体不适的由头,像上次在路灯下一样,又一次埋进崔秀彬怀里。我只是想体会你的感受而已……一边想着,他一边双手更加收紧了些。
崔秀彬将头凑近崔杋圭的脖颈,闻到了淡淡的烟味之下的,和他同款洗衣粉的气息。
他感受着两人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的触碰贴合,闭上眼,笑了。
后来崔秀彬没再抽过烟,一无聊他就去找崔杋圭,将杋圭逗得脸颊通红后尽兴而归。
崔杋圭有个一直没有和崔秀彬提及过的,戏剧般的,更准确地说是悲剧般的身世。他的母亲在年轻时单纯又愚蠢,满心满眼只有他人编织的甜蜜谎言的小姑娘轻易地就被人诱骗着奉子成婚,直到婚后生下了小杋圭,才知道她的丈夫是个更偏同的双性恋,瞒着妻子有个谈了许多年的男小三。在崔母顺利生产后,这个混账开始彻夜不归,后来更是彻底撕破了脸搬去和三儿同住。更过分的,这个抛弃了母子二人的男人还与他的所谓真爱一起在外面大肆传播崔母的谣言,三人成虎以讹传讹,附近的人似乎都默认了她是个不检点的女人。巨大的舆论压力以及丈夫骗婚出柜的打击让女人陷入抑郁,她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对着本佛经以泪洗面。
崔杋圭从小没收到来自母亲的多少关心,逐渐的,他开始用打架和叛逆来武装自己。听多了女子大半夜歇斯底里对名存实亡的丈夫和小三的谩骂,当时年幼的崔杋圭心里埋下了对男性结合偏见的种子。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一开始,崔杋圭只是觉得和崔秀彬呆在一块儿幸福而快乐,于是他一有空就往兔子窝跑,那时候的他还没意识到这种感觉原来叫做心动,耳朵通红原来叫做害羞。是从停车场回到家的那一天晚上,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数着自己一想到崔秀彬就越来越快越来越大声的心跳,幡然顿悟,崔杋圭你真是个变态。
你本来只是好奇去见见新来的而已,怎么就把自己置于这样的境地。
崔杋圭很想逃离,可是也是在停车场那天之后,原本含蓄的崔秀彬开始变得主动。他会在阳光灿烂的下午敲敲崔杋圭家的门透过窗户对他做鬼脸,会在崔杋圭吃饭挑食时想着法哄他多尝尝,会在饭后抹掉他嘴角的米粒,会在晚上崔杋圭因为母亲又开始愤怒地吼叫而像只被遗弃的小狗似的蹲在房外时天神一般地出现,读着诗让崔杋圭窝在他的怀里入眠……
崔杋圭怎么可能不喜欢这样的崔秀彬。
在崔秀彬哄他入睡的第二天早上,崔杋圭身子半酸着,一睁眼就是心上人放大的睡颜。崔秀彬靠着墙角,两腿不自然地屈着,以一个极具占有欲和保护欲的姿势将崔杋圭整个儿圈在怀里。
就这么抱了一晚上吗?崔杋圭又开始热气上头。
他隐隐有些料想到崔秀彬或多或少地知道了他的心事。也没错,这种丑闻在这么个落后的贫民窟子属于爆炸性的头条,就算过去了那么多年,那些个丑陋刺耳的字眼依旧没有消失。崔秀彬如果留意着,以他的敏锐很快就能拼凑出个大概。
真好啊。崔杋圭伸出手,轻轻描摹着崔秀彬的眉眼。真好啊,这样肮脏的自己,你也愿意靠近。
在崔杋圭的食指情不自禁地抚上对方的嘴唇的时候,纤细的手腕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掐住了。带着一层薄茧的拇指顺着纹理摩挲着白皙手腕上肉眼可见的青筋,血流疯了般涌动着,脉搏在拇指的压迫下跳动得惊人。
“醒了?”居然是崔秀彬先问崔杋圭。
“你醒来多久了?”声音颤颤巍巍的,混杂着害怕的思绪。
“比你想得还要早得多。”糟糕的、含笑的语气。
崔杋圭的心不规则地乱跳得厉害,他眼睛一闭,开始先发制人。
“我没醒之前,你没有做什么吧!”
他听见一声轻笑。
“放心,没有摸你的脸。”
“轰隆”一声,原子弹在沙漠爆炸。
“不过,我该对你道歉的。”这个声音怎么能还再继续?当崔杋圭打算捂住双耳当个缩头乌龟时,他听见崔秀彬接着说,“趁着你睡着,我偷偷亲吻了你的鼻尖。”
“轰隆”一声,这次是烟火升起在海平面。
崔杋圭一时无法思考,他只呆呆地抬头看着崔秀彬,又在即将对视时匆匆忙忙偏过头。他纠结内耗拉扯逃避了这么多天,然后发现自己漏算了一个可能性——他们也许是两情相悦。
崔秀彬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崔杋圭,叹了口气。警局出来那天他打断了提及自己母亲的崔杋圭,因为他看出了小孩当时的勉强,他似乎觉得崔秀彬向他坦白之后他就必须将自己的秘密全盘托出以经行等价交换,殊不知在崔秀彬这儿,在他提着蛋糕敲响崔秀彬家门的那个瞬间,他就已经得到了偏爱的特权。
可是那未说完的半句话让崔秀彬耿耿于怀寝食难安,一贯封闭不善社交的他开始留心外界的线索,虽然没有主动向别人打听和询问,当时也许是“运气好”,在一次外出买菜的时候,他站在摊子旁听摊主和另一个客人聊完了全程。
他承认他真真切切的心疼了。崔秀彬就是块千层蛋糕,看着是温和的,一接触发觉是个白切黑,可再细细扒一层,内里又是超出常人的细腻善良和柔软。
他不要崔杋圭的主动了。谁迈九十九步谁迈一步他不在乎了。自身那么缺乏安全感的崔秀彬头一次想要给别人安全感。
他低下头,用鼻头碰碰崔杋圭的眉间,虔诚发问,
“杋圭呀,和哥在一起吧。”
心跳如擂鼓,崔杋圭拥抱了属于他的崔秀彬。
屋内传来了崔母无波无澜的诵经声,崔杋圭躲在视线范围之外的角落,在平静的念经声里,流着泪和崔秀彬接吻。
- END -
竟然被你看光了,去看看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