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垈永是个穷艺术家。不是一般的穷,是穷得叮当响的流浪汉。即便如此,看着仍不肯放弃唱歌的垈永,有人骂他不知天高地厚,有人咂舌摇头,还有人投来怜悯同情的目光。面对形形色色的反应,垈永只是……那又怎样?这些破事他妈的压根不在乎。生活窘迫早已习惯,从不顾一切踏上日本土地搞乐队那天起,他就做好了为选择负责的准备。所以别人爱说啥说啥,他总是一句"呵呵呵"带过。当然当鼓手老哥、贝斯手、键盘姐姐都因乐队看不到未来而相继离开,只剩他一人时,确实难熬。但这固执的傻子掏空最后积蓄买了把吉他准备独自伴奏。财务状况?能改善当然好,但垈永搞音乐又不是为了三餐能吃上山珍海味取代便利店面包。只要自己的歌声能回荡在霓虹灯牌林立的街头,他就觉得拥有了全世界。像野花般顽强活着的垈永,即使饿着肚子也每天抱着吉他走出摇摇欲坠的出租屋。






但努力并非全无意义。当麻木路过的行人开始三三两两驻足听垈永唱歌时,他才恍然——啊,原来这就是唱歌的意义。坚持在固定时间地点表演渐渐积累起固定观众,还结识了其他街头艺人。随着观众增多,打赏金额也水涨船高。如今垈永从贫民窟乞丐升级成了普通乞丐,终于能吃上放油豆腐的杯装乌冬面,告别了干啃炒面面包的日子。或许正因为此?他竟破天荒做了件出格事。某天演出后,认识的乐队老哥邀他去朋友经营的酒吧喝酒。按往常垈永肯定会拒绝——明天还要唱歌。但……就今天破例一次?创下观众人数纪录的街头演出让他心情大好,垈永决定允许自己放纵这么一回。



垈永的人生将因这个选择彻底改变。
























嗯…..


金垈永抱着快要裂开的脑袋挣扎起身。虽然记得昨晚和哥哥在酒吧喝酒的事……但怎么都想不起是怎么爬回这个摇摇欲坠的家的。记忆就像被清空了大半。一阵恶寒突然袭来。此刻他身下的廉价床垫软得反常,抬眼看见的天花板干净得连霉斑都没有,而全身——尤其是那个绝不能疼的地方正火辣辣地疼着。哈…怎么可能…他干笑着转动僵硬的脖子,突然对上了身旁被子里隆起的可疑轮廓。


疯了...金垈永这个疯狗崽子......


所幸对方似乎还在熟睡,盖着的被子随着呼吸均匀起伏。垈永怀着一丝侥幸心理轻轻掀开自己这侧的被子,又立刻盖了回去。真的干了...操他妈真干了。这疯子...喝完酒就搞一夜情?还是跟男人?莫名其妙沦为事后方的垈永满腹委屈。但事已至此...眼下这些都不重要了。人在极端处境下反而异常冷静。他微微抬头打量房间,显然是高档酒店。以垈永的穷酸样,住这种地方得倾家荡产。那床蚕丝被的主人怕是个暴发户。


...啧。先溜为敬。反正是露水姻缘。闯下大祸的垈永扶着酸痛的腰,蹑手蹑脚爬下床生怕惊醒对方。刚迈步就感觉腿间有液体滑落。操操操操操!低头确认后他拼命咬住嘴唇才没尖叫出声。反正也没时间清洗了。胡乱套上散落在地上的破布似的衣服,抓起角落里的吉他夺门而逃。






















垈永现在是个贫病交加的<- new! 艺术家。他忍着腰痛在发霉的床垫上辗转反侧,浑身都快散架。被迫中断街头卖唱三天的垈永又饿又渴,最终在第四天掏空积蓄买了颗梅子饭团,不得不回到老地方卖唱。



















啊…要死了。


当然,是精神上的。身体仍然濒临崩溃边缘。但唱歌的瞬间确实让他感到幸福。金垈永甚至觉得,自己或许会唱着歌死去。腰部持续传来刺痛,可他始终没有放下手中的吉他。


就在他靠意志力硬撑着继续街头表演时,有个格格不入的男人不断闯入垈永的视野。在熟悉的观众群里,这个陌生男人以同样姿势死死盯着他看了几十分钟——还是个穿着笔挺昂贵西装、帅得他妈过分的家伙。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偷瞄这个型男观众而非表演。虽然如此,有新观众总是值得感激的,垈永借着这股劲头卖力演唱,任由身体透支。



临近收工时,垈永唱完最后一首歌开始收拾器材。老观众们三三两两散去,偶尔有人简短道谢。正当他把吉他盒里的钞票塞进裤袋时,一双锃亮皮鞋停在了面前。蹲着的垈永抬头,撞见方才那位英俊观众依旧冷峻的脸。



"呃...有话要对我说吗?"

啊...您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看起来好辛苦。"

....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啊?”

(嗯?)


"希望你能在顾及身体的情况下唱歌呢。"

(要是能边注意身体边唱歌就好了呢。)


原本有些发怵的垈永,被这意料之外的温暖关怀弄得瞬间放松下来。与冰冷表情形成反差的是,那娓娓道来又略带单薄的声线令人印象深刻。


"谢谢你关心!那个...今天好像是第一次见面,街头表演还顺利吗?"

(谢谢关心!那个...今天好像是初次见面,街头表演还顺利吗?)


男人直勾勾盯着垈永看了片刻,随即微微点头。看来是个超级容易害羞的人呢...。垈永对这样怕生的他竟主动过来搭话感到心头一热。


"我每天这个时间都会来这里街头表演...想听的时候随时再来找我吧!"

(我每天都会在这个时间来这里街头表演…想再听的话随时欢迎回来哦!)


垈永把吉他甩到肩上爽朗地打招呼。正要转身回家时,男人突然叫住了他。



"喂"

(那个)


"啊?...呃,这是...."

嗯?...等等,这...


"这是给好歌的报酬哦。"

这是对好歌的回报。


男人突然将一个白色信封塞进垈永手里,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啊、那个!"

(请、请等一下!)

 

垈永没来得及确认信封内容就急忙呼喊,可那男人早已走远消失在街角。























这、这样真的可以吗?


垈永盯着眼前五张万元纸币陷入挣扎。昨天粗略瞥见男人给的信封时,就被过多的零吓得够呛,实际看清金额后更是差点昏厥。五十万韩元...作为街头表演打赏实在太过分了。果然还是该还回去。这不对劲。身为穷光蛋突然拿到巨款,垈永首先感到的是恐惧。本来就不是为赚钱才来表演的。虽然不知道男人今天会不会出现,他还是把钱重新塞回信封,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走向表演地点——若那人出现,立刻就能物归原主。



















与"肯定会来"的预想相反,那男人自那天起再未现身。一天、两天...直到第四天,连相似的身影都没见到。搞什么...难道真的只是萍水相逢吗...正当苦涩感与对钱袋的膈应越来越重时——


过了一周又三天?正好是第十天。


正在高歌的垈永突然瞥见聚集的观众中,闪过一道熟悉的西装身影。


来了..!!!


是那个男人。


和那时一样穿着笔挺西装与皮鞋,虽然表情依旧淡漠,但投向垈永的目光却炽热如火。您没忘记啊…!被这份念念不忘的深情震撼的垈永,特意比平时延长了街头表演时间。



果然在街头表演结束人群散尽时,那个男人踩着皮鞋咔嗒咔嗒地朝垈永走来。



"为什么现在才来…"

(为什么现在才来嘛ㅠㅠ)


"…等等?"

…等我了?


"当然!而且这个我想还给您。"

当然啦!而且这个我想还给你呢。


垈永慌忙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信封递给男人。


"这已经是你的东西了。"

现在它是你的了。


"作为观赏费来说金额实在太大了..."

(这金额当观赏费实在太大了…)


"…."


"您能来街头表演现场我就很满足了"

(您愿意来街头表演现场我就很感激了)


垈永虽然手足无措,却始终没有缩回伸出的手。男人若有所思地静静盯着信封,突然抬眼与垈永四目相对。



"明白了。但要把号码给我。"

(知道了。不过要把号码给我。)


这话听起来有些厚颜无耻,但垈永却莫名觉得男人似乎很紧张。


"不好意思..."

(抱歉...)


"……"
















"我没有手机所以..."

(我没有手机...)


"...什么?"

(...啥?)



















男人露出"什么鬼话都听过"的表情,但事实确实如此。为了买吉他而变卖所有值钱东西的垈永,确实连手机这样的奢侈品都没有。面对男人灼人的视线,垈永像做错事般拼命解释,可对方连假装理解的意思都没有。

最终听说给不了电话号码,男人丢下"那钱不要了"的话转身就走。垈永哭丧着脸攥着信封,只能目送那道背影渐渐远去。



不过没过多久他们又重逢了。两天后出现在街头表演场地的男人以相同姿势靠着墙,身上却换了套新西装。从随手甩出五十万韩元当观赏费那刻起,垈永就明白这人绝非普通上班族。他暗下决心今天一定要还钱——虽然自己确实够寒酸。


街头表演散场后,他们像有默契般同时行动。男人沉默着向垈永走来,而垈永早已在等他。



"老实说我觉得这样不对。怎么想都太有负担了。"

说实话这样不太对吧。怎么想都压力太大了。


垈永用自己能摆出的最严肃表情,再次递出那个已经有点皱巴巴的信封。


"……那不要钱的话,能收礼物吗?"

(...那不要钱的话可以收礼物吗?)


男人没接装钱的信封,反而又想递来什么。垈永觉得无论是什么总比50万现金强,便含糊应了声。


结果对方反手掏出来的东西——


"呃...?"

啊...?


"听说你没手机。礼物"

听说你没带手机。送你的


男人说是要送最新款苹果手机当礼物。


不是...这样我退钱就没意义了啊...呜呜...


但在男人眼里,垈永似乎只能在现金信封和手机之间二选一。从未遇到过这种观众的垈永也有些手足无措。


正当垈永在50万日元和苹果手机间纠结时,男人强行交换了现金信封和手机,然后就这么潇洒地转身走人了。


"喂...!"


金垈永情急之下用韩语喊住了那个男人,但对方毫不停留的脚步依然在远去。

























嗯....

新到手的苹果手机里除了存着那个男人名字"得能勇志-Tokuno Yuushi"的号码外空空如也。真的就只是台最新款智能手机。这个...话费也是得能...这位先生付的吗?仔细想想可能比 50 万日元还贵。

 

今天也不来吗?
(今天也不来吗?)


而金垈永给许久未露面的得能勇志发了消息后,内心暗自期待着任何回复...但勇志既没出现在街头表演地点,手机信箱也毫无动静。就在垈永有些失落地想着"他暂时不会回来了吧",连那条孤零零的短信都要化作模糊记忆被遗忘的时候——


江东区
东京都107-8577


呃?


就在得能家街头表演地点消失近一周后,某天突然收到条没头没尾写着地址的回复。与先前发送的短信内容完全接不上,垈永有些发懵。这啥意思...是让我找过去吗?


虽然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但突然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是有点害怕。不过……果然比起拿回手机,50 万韩元的观赏费更划算。这个……这也太过分了。还是还回去吧。就、就只把 iPhone 还回去然后马上离开。
























虽然嘴上逞强地喊着,但站在那栋压倒性规模的摩天大楼前时,气势立刻萎了。更何况这还是日本最著名的娱乐公司 TK 总部。该...该不会是在这里工作吧...金垈永在旋转门前腿软得直打转,磨蹭了好一会儿。直到掌心传来苹果手机的冰凉触感,才鼓起勇气踏入大厅。



刚进门就被奢华休息区散发的金钱气息震住。哇...大公司就是不一样...正缩着脖子东张西望时,突然有位西装笔挺的职员迎面走来。糟,该不会要赶走我这个外来者吧?



"您是金垈永先生对吧?"

(请问是金垈永先生吗?)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垈永惊得僵在原地。


"是、是这样没错...."

(对,对啊....)


“理事正在楼上等您。请跟我来。”

(社长正在楼上等您。请跟我来。)


社、社长????


垈永完全无法理解现在事态的发展走向,连尝试理解的余地都没有。

























在永无止境上升的电梯里,金垈永犹豫着现在是否该逃跑。 咚咚请进-   敲门后传来轻声的邀请,那嗓音熟悉得让他心悸。完蛋…看来是真的…


垈永推开沉甸甸的办公室门独自走进去,却不敢回头再看,就这样站在原地,冷汗涔涔地往下淌。



"明明有很多在意的事。不问吗?"

(应该有很多好奇的事吧。不问吗?)


背后传来慢条斯理的询问声。


"真...真的是 TK 娱乐的董事吗?"

(真的...真的是 TK 娱乐的董事吗?)


"嗯。"

(嗯。)


"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调查过了。"

查过了。


啊????



"我、我可能不会去拜访的,为什么还要发短信把地址发过来?"

(我、我可能不会去找你的,干嘛还要发地址短信啊?)


"因为知道垈永那小子只要觉得手机是负担就一定会亲自送回来。"

(我就知道要是垈永的话,连手机都会觉得负担太重,肯定会亲自送回来)


果然猜对了


"……"


"不吃你 过来坐这儿。"

(不会吃了你的 过来坐啊。)





















"……"


"…手机该还我了吧?"

(……手机该还我了吧?)


"啊、好的。"

(嗯、嗯。)


"可以啊。不过作为交换我也有个请求。"

(好啊。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得能勇志没有直接拿回手机,反而对金垈永提出了特别的要求。


"什么事...?"

(什么事啊…?)


垈永无端紧张地咽下干唾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

















"垈永。要不要试试玩乐队?"

(垈永.要不要组个乐队试试?)



哈??????


用韩语回答的垈永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我刚才到底听到了什么



"当然不会拒绝。垈永还欠我人情呢。"

(当然不会拒绝。垈永还欠我人情呢。)


欠债?说什么欠债...手机和钱明明都还清了


"欠债?"

(说是欠债?)






















"那天德永不是把我给吃了吗。"

(垈永那天吃完就把我甩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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