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永咲哉,一个在日本出生、从童年到青少年都循规蹈矩长大的男人,因为偶然遇见一位惊为天人的帅哥,便义无反顾跟着对方来到韩国。对性格开朗直率的咲哉而言,韩国除了语言障碍外简直舒适得像第二个家——毕竟从机场搭飞机回日本老家只要两个半小时,真的是超级无敌方便的国家……



"垈永哥。"

"嗯,咲哉。"

"那个……今天是温哥他。"

"呃…我有点忙。晚点再说行吗?"



现在只要听到吴是温的名字,那只小狗就会眼珠骨碌碌乱转然后噗通跳开,害我整天没个安生。罪魁祸首的少爷还一脸"有什么问题吗"的表情。简直烦得要疯掉了。自从听说韩国出现返祖现象后,咲哉说什么"韩国那么小地方总查得过来吧",结果只给了三天调查时间。好不容易催着逼着才挖出金垈永这条线,现在居然就这么放着不管?要我说就该立刻让他怀孕绑死才对。啊急死人了。啊烦死了。



"……咲哉,哥的脸要被你盯穿了。"

"但是呢。"



咲哉紧贴着吴是温坐下,边唰唰整理文件边瞪圆了眼睛。那双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吴是温白皙的侧脸,灼热得几乎要烧出洞来。吴是温把钢笔往桌上一撂,发出清脆声响,转头迎上他的视线。



"为什么。"

"不知道才问的?"

"不说出来怎么知道。"

"那你就继续蒙在鼓里吧。"



咲哉加重语气说完,将文件竖起来在桌面上啪啪敲了两下。坚硬的木质桌面上纸张碰撞的声音不知为何格外刺耳。面对这般嚣张做派本该发火,吴是温却只是揉着酸胀的眼睛干笑了一声。



"垈永哥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真是个傻少爷。傻瓜。笨蛋。哼。"



低沉的嘟囔声语速飞快。全程听着的吴是温只觉得荒唐——这人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这样。



"笨蛋。笨蛋吴是温。笨——蛋——蛋——蛋——"

"你该不会只是想骂我吧?"

"我自言自语不行吗?您听见了?真是的干嘛偷听啊?"



嘟嘟囔囔。撅着肉嘟嘟的嘴唇说话的样子真可笑。吴是温大笑着伸了个懒腰。也是,藤永咲哉说得没错。倒不至于说是笨蛋…但确实有点不安分。制造秘密也忍了,跟蛇崽子混在一起也忍了,躲着自己也忍了。一件件回想起来,感觉自己实在太过宽容了。



"咲哉。"

"在。"

"能帮忙协调下长辈们的时间吗?"



吴是温的话音刚落,藤永咲哉立刻甩掉手里那叠文件,点了点头。



"您都老得快入土了,该吃点好的。懂吗?"

"我最擅长这个了。哥、哥、哥,我跟你说啊..."

"嗯?"

"婴儿房可以让我来布置吗?我抓了超——级多的娃娃。有些还是特地从日本带回来的。"



方才还满脸不悦的面容此刻焕发出光彩。吴是温笑着补充道:只要金垈永同意就行。藤永咲哉闻言立刻高举双手。只要不涉及是温的事,向来对他言听计从的金垈永绝不会拒绝——既然连是温都首肯了,那间房便彻底归他所有。"连胖次都帮你洗?怎么样?"咲哉边整理散落桌面的文件,边抛出些根本不会得到回应的荒唐问题。


宝宝的名字也不能让我来取吧?不过要是撒个娇说不定就能答应呢?超期待的~哼着歌,终于从整天抱怨不停的咲哉嘴里蹦出了欢快的曲调。看着这样的吴是温差点笑死。怎么会有这么单纯可爱的家伙啊。虽然要应付那些老头子的嘴脸很烦人…但有一个人开心不就好了嘛。


啊…要是被垈永知道的话会逃跑吧。那样可不行呢。



"咲哉。"

"嗯呐~"

"别告诉垈永。"

"……啊?"



咲哉原本兴奋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这可是要见家长——准确说是让吴是温的伴侣身份获得认可的场合,现在居然说不许声张?他难以置信地用尾指掏了掏耳朵,仿佛自己听错了似的。



"明白没?"



吴是温咧嘴一笑,用手指轻弹了下咲哉的额头。就算咲哉觉得荒唐,也不得不听从是温的话。因为这才是正确的。


哇...韩国看起来变得更不方便了呢...咲哉低声嘟囔着,深深叹了口气。












"哥,垈永哥。哥。"

"嗯——"



听到咲哉的呼唤,金垈永偷偷攥紧了书包带。倒不是觉得咲哉烦人,只是那张嘴里要说的话八成又和吴是温有关,这次也得想办法溜掉……



"啊,今天可不行。"

"嗯?"

"把包交出来。"



金垈永面无表情地将包递给正晃动着手指的咲哉。为什么,为什么。到底要干嘛。面对追问没有任何回应,现在连金垈永披着的外套也被要求交出来。这到底是在搞什么。虽然满腹疑惑但咲哉从未做过出格的事,老实交出外套后金垈永手里只剩下一部手机。



"啊呀。这个也要。"



……现在连手机也没了。看着呆愣愣反复握拳又松开的金垈永,咲哉骨碌碌转动着那双大眼睛。明明该解释的…但少爷说过不许透露,啊,可总觉得该说清楚…不管了。咲哉突然高举双手决定换个问题。



"哥,我有事要问。"

"怎么了?"

"可以在宝宝房放玩偶吗?都交给 Rando 打理过了,很干净的!"

"……宝宝?"

"可以吗?嗯?好不好嘛?"



虽然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但婴儿房里不是都会放很多玩偶吗?至少金垈永的表姐们是这样的。看到金垈永点头,咲哉立刻"耶"地握紧拳头——"少爷同意了,垈永哥也同意了。那个房间现在就是我藤永咲哉的啦!"直到咲哉心满意足地晃着脑袋离开时,呆立原地的金垈永才回过神来。


所以现在…到底想…怎样?我能走吗?虽然书包和手机都被抢了…但只要能到学校就有勇志哥在…



"金垈永。"

"呜哇…!"

"……怎么吓成这样?"



在咲哉消失的地方突然现身的吴是温露出荒唐的表情。明明只是叫了声名字,对方却蜷缩着蹲坐在地上——这家伙脑子是不是缺根弦?虽然心里觉得离谱,他的手却友善地抓住金垈永的胳膊将人拉了起来。



"没事吧?"

"嗯,嗯。"



面对吴是温的询问,金垈英站直身子回答。明明说着没事,那双温顺的眼睛却慌乱地转个不停。吴是温咽下苦笑,握住了金垈永的手。



"哥哥问话要回答啊。"

"呃……"



骨碌转动的眼珠终于对上了吴是温。那莫名透着不适的眼神像砂纸般刮过他的情绪。……和勇志玩得那么开心,现在摆这副脸色给谁看?是温强行提起嘴角露出甜美笑容,更用力地攥紧了金垈永的手。是啊,提勇志有什么用?现在握着这条小狗手的可是我吴是温。光是这点就足够有价值了。



"垈永啊,哥哥有话要说。"

"嗯,嗯。"



金垈永的喉结滚动着咽下口水。吴是温用这么悲壮的语气到底要说什么?该不会是要...道歉吧?虽然吴是温也喝醉了,但既然是温哥这么善良的人,说不定真会...



"不管听到什么都要回答'嗯'。别皱眉头。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啊?"

"他们本不该这样安享晚年的...早该送他们上路的..."



吴是温的怪话让金垈永眨了眨眼。这既不是道歉,又算什么意思?



"哥,我现在真搞不懂..."

"你只要敷衍地'嗯嗯'笑着应付就行。"

"我吗?对哥哥你...?"

"不,不是我。"



吴是温灿烂地笑着拍了拍金垈永的肩膀,仿佛在看着一个将死之人。或许是上学路上被抓来的缘故,他穿着整洁,先行离开的咲哉还收走了他的手机。在那些老家伙眼里,这张不施粉黛的纯真面孔正合适。若是再配上茫然瞪圆的双眼,他们定会更加满意——这个既无力量又无才能的家伙,不过是用来延续血脉、巩固是温地位的棋子罢了。对那些人而言,垈永的价值不过如此。



"垈永啊。"



吴是温将金垈永拽入怀中低语。被完全拥住的金垈永后颈处,混杂着吴是温的体香与阴冷气息。金垈永倒也罢了,得能勇志可不行这样。明明人尽可知的贱种竟敢...


吴是温炽烈的体香开始压制金垈永周身萦绕的阴冷。不同于小型兽类般躁动的气息,那滚烫沉重的芬芳细致缠绕每寸肌肤。若让半点腥膻从缝隙渗出,后颈即刻会被利齿贯穿。怀中金垈永扭动着发出"呃、咯"的难听声响。忍着点。吴是温又呢喃着将唇贴得更近。



"垈永哥相信我 你能做到的"



颤抖的身躯没有回应。但拂过鼻尖的乌黑发丝间散发着吴是温浓郁的体香,这已是最好答案。啊…真可爱。要是再抱久些,这蓬松发间怕是要冒出对雪白猫耳了。虽然吴是温看着会喜欢,但老人家们可受不了…吴是温最后轻抚过金垈永的后腰,抽身离开。那张温顺脸庞涨得通红的模样实在令人心动。



"走吧"

"去哪、去哪儿、去…哪里…"

"跟着我就行。"



吴是温的话让金垈永刚要张开的嘴又闭上了。根本不在乎对方被浓烈费洛蒙熏得连呼吸都困难,抓着手腕大步流星往前走的吴是温看起来可怕极了。明明原本那么温柔,那么善良,会送花,说话也暖洋洋的…



"啊…不想进去。"



拖长的低沉嗓音发出野兽般的咕噜声,就像大型猛兽舒展身体前的威吓。站在他面前显得格外渺小的金垈永只能瑟瑟发抖。


吴是温的手推开了巨大的门扉。室内淤积的浑浊香气扑面而来,刺痛鼻腔。直到这时金垈永的求生本能才猛然觉醒——不能进去。他刚后退半步,吴是温就拽住了他的手腕。"走吧。"那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耳畔低语。


宽大长桌旁坐着的人,全是金垈永从未见过的面孔。每个人都带着岁月沉淀的气场,连指尖轻微的颤动都透着分量感,所以、所以……


……啧。某人咂舌的声音让金垈永猛然回神。



"就凭这种小狗崽子…"



冰冷的视线如刀般刺入金垈永的脸庞。某种掠食者的剪影在他背后若隐若现。金垈永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别说这种话。要说先祖归位,是温作为搭档就足够了。"

"啊,别说这种不知轻重的话。这个家族是什么地方,区区一条狗也配——"

"只要能生下健康的孩子,有什么不可以?"



明明吴是温和金垈永就坐在那里,对话却始终将他们排除在外。什么意思,这算什么。完全无法理解这种充满威胁的处境令人恐惧。金垈永在大腿上攥紧拳头紧闭双眼。没事的,是温哥就在旁边,有他在就没问题。



"垈永啊,这个不吃吗?不饿?"

"……?"

"咲哉准备了不错的食材呢,要我帮你切吗?"



吴是温的一句话让压在身上的重量感瞬间消失。连轮廓都看不清的狰狞掠食者消散后,熟悉的老虎留在身后躺下。吴是温切好面前的牛排,和金垈永交换餐盘时咧嘴一笑。那线条流畅的丰满嘴唇泛着光泽。



"不是说过吗,不管听到什么都要说'嗯——'"

"……嗯。"

"不是让你回答,是要你敷衍着'嗯'过去的意思。"



那些半截入土的老头子们嘴巴倒是挺能耍啊?吴是温低声嗤笑着,夹起一块肉抵到金垈永唇边。自然而然张开的唇缝间,那块尝不出滋味的肉被推了进去。看着金垈永茫然咀嚼的模样,吴是温满意地咚咚敲了两下餐桌。


无论吴是温与金垈永交谈什么,在藤永咲哉安排的宴席上,老东西们正扯着青筋暴起的脖子满口胡言。所以我才讨厌见到你们这群人。早知道该下毒早点送你们上路的,平白留着性命让垈永受这种罪。看这架势吵到最后,肯定又是以"赶紧生孩子"这种结论收场。真是彻头彻尾的繁文缛节,可困在其中的自己也够可笑。但既然生来如此,终究逃不脱就是了。



"哥,不过……"

"嗯?"

"这是什么东西…?"

"告诉我就不逃好不好?"



吴是温托着下巴反问。现在这种状况谈什么逃跑,没有是温扶着连站起来都困难。金垈永蜷缩着后背,从身后呼哧呼哧喘气的白虎身上感受到巨大安全感。果然是温哥真是好人啊,又温柔又体贴…...



"这是在宣布要和我们生崽崽呢。"



……崽子?金垈永张着嘴一脸茫然。崽子,就是,那个,婴儿…婴儿?!迟来的顿悟让金垈永猛地捂住嘴。呃、咳咳、咯。他倒吸凉气时呛到的剧烈咳嗽让整张脸涨得通红。方才还剑拔弩张的大人们突然噤声,宽敞房间里只剩下金垈永撕心裂肺的咳喘。喝水、快喝水。吴是温笑着递来的杯子被他抢过一饮而尽,咳嗽才渐渐平息。此刻涌上心头的只有铺天盖地的羞耻感。



"各位谈完了吗?"

"喂,是温啊。"

"是,我会好好生养好好抚养的。"

"不是...是温啊,你再好好想想。我们介绍的家族条件相当不错。"



吴是温不耐烦地伸了个懒腰,把大人们说什么兔子自古多产之类的唠叨话全当耳旁风。见状,蹲在金垈永身后的老虎也张开血盆大口打了个哈欠。这般没规矩的举止,竟无人出声训斥。



"说到底不就是个竞拍行家族吗?"

"是温啊。"

"狗杂种生出来的还是狗杂种…..."



吴是温扯出明显的讥笑站起身。他把只会察言观色的金垈永推搡出门外后,连假笑都懒得维持。面无表情地扫视屋内众人——当年那个怯懦的吴是温所畏惧的面孔早已不在。不过是一群风烛残年的废物罢了。啊...真该早点弄死......


门口传来小狗焦躁的动静。连沉溺感伤的时间都不给。吴是温对老人们扯出冷笑,猛地摔上门。哐!紧闭的门内爆出痛苦呻吟。所以说早该逼他结婚的,现在立刻...再找个好人家......



"垈永啊。"



吴是温猛地将金垈永拽进怀里。这副一拉就顺势倒来的身子让他爱不释手。明明先前还躲躲闪闪地嫌他烦,现在见了面却像融化的年糕般往怀里黏——哪有不好的道理。听见吴是温拖长的呻吟,金垈永犹豫着抬起手,轻轻拍抚他的后背。


警钟生下的终究是警钟罢了。吴是温最后的呢喃在金垈永耳畔萦绕。那要是...万一生的孩子不是哥想要的老虎,而是小狗的话......


那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