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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时间晚上10点。韩国已是凌晨6点。勇志将后背深陷在宿舍床铺里,最终还是给垈永打了电话。一次,被挂断。两次,又被挂断。第三次改发了短信。这般穷追不舍的联络让对面终于不好意思再无视,消息提示音接连响起。


垈永啊 我今天比赛输了

好难受

对我说点什么吧

哥你别再打电话了!!!

让我睡会儿行不行!!!


积攒到凌晨的困意终于爆发。半梦半醒间发出的消息都带着火星子。但事情怎么可能就这样结束。『垈永啊我比完赛还加练...现在刚回宿舍...』勇志絮絮叨叨的讯息被已读不回。单是手机屏幕的亮光就刺得眼睛发疼,可意识却莫名清醒起来。垈永把手机摔到床边,拽过被子蜷成一团。勿扰模式启动。这下总该...能睡了吧。

刚这么想着,烦躁感却挥之不去。脑海里全是勇志碎碎念的幻听。在被窝里揪头发的垈永突然弹坐起来吼道:『勇志哥你真是...烦死了烦死了!周末啊!!!』虽然骂骂咧咧,最后还是认命地划开手机。熟门熟路点开海外体育直播 APP,选择今日比赛回放。当勇志那场两小时的比赛画面亮起时,垈永深深叹了口气,拽着被角重新躺平。

两个小时太长了。最终,垈永关掉了两小时的视频,转而播放了精华片段。大约十分钟后,当他的眼皮沉重地垂下时,他拨通了电话。信号音响起两三次。


"嗯,垈永啊。"


熟悉的嗓音。贴近耳畔的语调。哥...垈永把脸埋进被子里揉着眼睛嘟囔。眼皮半垂的脸上。声音里混着再也撑不住的疲惫。垈永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极限。


"哥...我看了比赛。打得好...虽然输了但打得真好...晚安。"


哥也好好睡,我再多睡会儿。随着这句话降临的寂静。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呼吸声。勇志捂住嘴钻进被窝。生怕吵醒宿舍室友。嘴角快咧到耳根却还压着声音碎碎念。

啊金垈永好可爱。好想去韩国。




🍬

得能勇志和金垈永。记得这两个在同个街区长大的大人们都异口同声地说:哎呦,养那两个孩子简直是地狱级难度啊。不是普通难度,是终极地狱级。

勇志虽是日本国籍,却从小在韩国长大。陌生的只有名字而已。这孩子其实比谁都更像本地小孩。到哪儿都显眼,比谁都吵闹,永远站在人群中央。比同龄人高出一个头,每天疯跑疯玩,街坊巷陌没有他没踩过的角落。

和垈永从同一所幼儿园开始就形影不离,勇志和垈永简直是绑定套餐。买一送一。两人永远黏在一起,凑在一块儿就吵翻天,强行分开又会惹出乱子。勇志总在街头巷尾闹腾搞恶作剧,垈永则顶着张乖巧脸在暗处闯祸。一个在前面惹事,另一个就在后面打掩护。大人们总是苦笑着叹气——哎哟,这俩活宝又开始了。

终于有一天,垈永被父母牵着手去跆拳道馆报了名。父母盼着他能学点规矩、消耗过剩精力、变得安静些——在道馆学礼仪,出了道馆少上蹿下跳。说白了,这算是父母最后的希望,一种破釜沉舟的措施。


"妈妈,我交到朋友啦!"

"跆拳道学得怎么样?"


面对妈妈的询问,垈永兴奋地讲述着跆拳道馆里的英勇事迹。今天新交了几个朋友,踢腿能踢多高,对练时谁输了。他一口气把整天发生的事都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结果跆拳道班根本没用。垈永非但没找到内心平静,反而和同龄孩子们玩得更疯,整天又叫又跳地踢腿。道场里学跆拳道,一出道场就带着这股劲头在游乐场横冲直撞闹得更凶。别说安静下来,精力反倒像是翻倍了。该送他去围棋班的。垈永父母虽然后悔,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但他在外面耗尽了所有精力,回到家就安静下来。每当听见垈永熟睡时均匀的呼吸声,父母总会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样,就足够了。

但问题在于勇志。


"哥,我回来了!"


从道馆回来的垈永猛地推开门。他脸上还带着练习踢腿时的兴奋神色,书包被随意甩到一边,腰间白带松散地垂着,横穿客厅时眼睛亮晶晶地望向哥哥。

其实垈永报名跆拳道班那天,勇志也说过想一起去。勇志眼里分明写着渴望,但他每周已有五天要踢足球,前阵子训练时还轻微扭伤了腿正在恢复。父母态度坚决,勇志也明白——现在逞强只会适得其反。明明知道别无选择,可心里那股失落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跆拳道好玩吗?"


勇志瘫在沙发上揉着脚踝,突然发问。眼睛虽然黏在手机上,耳朵却分明竖起来等着垈永的回答。


"嗯!"


垈永兴冲冲地回答后,立刻看到勇志的嘴唇撅了起来,连忙眨巴着眼睛改口。


"啊,才不是!一点都不好玩!"


摇着头胡乱摆手,撒谎的痕迹简直不要太明显。但为时已晚,勇志撅着嘴把头扭向一边。


"不知道。去找新朋友玩吧。反正你也不想跟我玩。"


勇志的语气里混杂着显而易见的委屈、毫不掩饰的失落,还有一丝微妙的嫉妒。才不是!我今天也是想和哥玩才早早赶来的!垈永手忙脚乱地翻找书包,突然掏出了杀手锏。


"哥,这个。"


小小的掌心里托着一块米花糖。


"这是什么情况?"

"老师给的。看起来很好吃,特意给哥留了一块。"


勇志低头看着糖果。


"为了和哥哥一起吃才没吃的!"

"…真的?"

"嗯!"


亮晶晶。充满期待的眼神。勇志会立刻吃掉糖果的期待感。得能勇志久久凝视着用闪亮眼神注视自己的垈永,突然一把抢走了糖果。


"哥,要是不好吃怎么办?"

"…好吃。"

"明明还没尝过呢。要我帮你试试吗?"

"不行。这可是哥的东西。"


这不是你给我的吗?哪有给了又抢回去的道理。明明还没尝过却说已经很好吃了。得能勇志一边嘟囔着抱怨,一边把糖果攥在手心里吃起来,很快就消气了。他含着融化中的米花糖想:反正垈永只会给我一个人糖果。所以啊,必须多陪我才行。

反正垈永是我的所以没关系——金垈永在说出要把跆拳道培训班的朋友全带回家玩之前,他确实是这么想的。结果垈永去培训班交到太多朋友后整天哭闹,看弟弟哭也跟着哭闹的金垈永,最后父母强忍着想哭的冲动取消了垈永的跆拳道课程。




🐶

从小伤病不断的勇志,终于在九岁那年第一次被推上手术台。起初以为只是普通扭伤,想着休息几天就好,可疼痛迟迟不消,膝盖还不断肿胀。精密检查后的诊断结果比预想严重——韧带部分撕裂,放任不管可能完全断裂。听到医生说"想继续运动就得立刻治疗",勇志父母犹豫许久终于做出决定。

虽需全身麻醉,所幸不算大手术。只是清理缝合撕裂的软骨,听说住院一天即可,刚放下心来——谁知真正的风波发生在医院之外。

住院当天,垈永看见勇志坐在病床上的瞬间就哭了。没有声响,安静地。可一旦决堤的泪水根本停不下来,肩膀抽动着,鼻尖通红。泪珠不断滚落,嘴唇却死死抿住,拼命忍耐的模样更让人心疼。


"哎哟垈永啊,你这么哭哥哥心里难受还怎么动手术。"


垈永母亲那句话让垈永哭得更凶了。哥、呜。我、呜。话根本连不成一句。最终垈永父母只能背着哭到几乎昏厥的垈永离开勇志的医院。明明只要住院一天...我明天就能回家了...勇志躺在病床上,直到电梯门关上的瞬间都凝视着垈永的背。那随着抽泣微微耸动、渐渐远去的瘦小背影,莫名让他心尖发酸。

那天深夜,病房恢复寂静,护士巡房结束后不久。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是垈永妈妈。她捧着硕大的纸盒,蹑手蹑脚走了进来。


"勇志。垈永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要看看吗?"


纸盒用巴掌大的丝带精心系着。掀开盒盖,最上面是贴着彩色胶带的斑斓信笺。

哥快点好起来。痊愈了陪我玩吧。

展开信纸的瞬间,勇志呼吸微微一滞。彩色折纸剪贴的花朵与星星,还有想着哥哥会喜欢而用彩笔添上的涂鸦。爱心、皮球、小猫。以及画得歪歪扭扭的小人儿——大概是勇志踢足球的样子。

信纸上到处是晕开的泪痕,但勇志装作没看见,什么也没说。信纸下面塞满了他喜欢的零食——糖果、果冻、巧克力。其中几样也是垈永生前爱吃的。而在最底下突兀露出来的...


"这个...是垈永最珍惜的东西啊。"


听到勇志的低语,垈永妈妈轻轻笑了。


"他一定是想把最珍贵的东西留给勇志吧。"


这是以前勇志去垈永家玩时总爱摆弄的玩具。一只小狗布偶。虽然是只破破烂烂的棉布玩偶,但谁都不让碰。"哥哥给你,一定要好起来。"——连同这样写着的小纸条一起。

勇志沉默地拾起玩具。一只胳膊的缝线快要绽开,肩膀上的名字贴纸也脱落了一半。可他就这么盯着看了很久,嘴角慢慢、慢慢地扬了起来。




🤙

垈永九岁那年。勇志的留学决定了。原以为会永远并肩而立。初中也好高中也好,甚至大学都该一起上的。可勇志明年就要去意大利了。为了踢足球。


"哥...就在韩国踢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去意大利啊?"


对垈永来说,足球不过是项运动。随便踢踢球的事儿。在家门口巷子里也能踢,去操场踢也行。学校也能踢。坐三站公交还有铺着人工草坪的高中操场。


"何必呢?"


垈永仰望着勇志,脸上写满不可置信。意大利实在太远了。要坐十几个小时飞机的距离。那以后岂不是不能和哥哥一起玩了?这让他委屈得不行。

勇志笑了。他恶作剧般揉乱垈永的头发说道。


"想踢好足球就必须去那里啊。"

"足球?哥现在明明就很厉害。"

"…所以说要做得更好才行。"

"为什么。哥你现在已经是最棒的了…"


垈永觉得委屈。哥哥明明已经是学校里最优秀的了,为什么还要做得更好?在韩国发展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日本也就算了突然说什么意大利?时差8小时?垈永查完时差后更烦躁了。


"啊,我受不了。哥你不能走。"


垈永猛地伸手拽住了勇志的 T 恤下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更是犯规。勇志低头看着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最终闭眼叹息着问道。


"为什么不能去?哥快点回来不行吗?"

"就是不行。哥不能走。"

"傻瓜,我必须得去。"


妈妈连机票都订好了。不过明年才出发,今年还可以尽情玩。而且...


"垈永啊,你现在在学校可是当哥哥的人了。"


想起几天前刚上小学二年级的垈永提起幼儿园弟弟时得意耸肩膀的模样。听到"哥哥"这个称呼,垈永点了点头。要像勇志哥那样帅气才行——明明现在才开始装坚强。垈永擦掉眼泪,突然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


"没有哥哥在,我一个人也能行。"


嘴上这么说着,手却仍死死攥着勇志的衣襟。那张脸上分明写着"根本没法一个人待着"。


"…才没有。"


最终还是改口了。垈永双臂紧紧环抱,撅起嘴唇。"哥不在的话我要怎么一个人待着?"勇志看着他那副模样差点笑出声,用指尖使劲戳了戳垈永的脸颊。


"哥走了不就剩我一个人了..."


直到那时泪水才几乎要夺眶而出。勇志轻轻叹了口气,抹去挂在嘴角的笑意。他知道无论怎么解释垈永都不会接受。于是,他换了个承诺。


"那等我以后踢球踢得超厉害,垈永你要来接我哦。"

"真的吗?"

"嗯。"

"真的?"

"当然真。不骗你。"


垈永红着鼻尖抬头望向勇志,然后伸出了小小的手指。勇志笑着勾住了那根手指。


"嗯。约好了。"




早上别打电话❌




🛬

机场大厅的电子屏瞬息万变。仁川-国际线抵达。在飞速掠过的数十条航班信息中,垈永只追逐着其中一个字符。

罗马出发-仁川抵达。降落完成。

垈永死死咬住嘴唇。攥着手机,将看过无数次的新闻又确认了一遍。《得能勇志赛季末前十字韧带受伤…至少需要6个月康复期》。连意大利也迅速传开了勇志因伤赛季报销的消息。可当事人却对垈永只字未提。受伤的事,做手术的事。只说了一句,要回韩国。

垈永气得牙痒。打了多少次电话,发了多少条消息。我说早上别打电话的时候你偏要打。等我想联系你的时候,直到回韩国前一周才接电话。


垈永啊 我手术很顺利

下周韩国见


仅此而已。就在昨天,勇志又发来一条消息让我去机场接他。

垈永把手机塞进口袋。航站楼人声鼎沸——旅行归来的旅客,兴奋接机的家属。在那些欢笑喧闹重逢的人群中,唯独垈永安静得格格不入。眼眶阵阵发酸,他低头死死攥紧背包带。

明明说好不哭的。

明明下定决心等哥哥到了绝对不哭。可站在机场大厅,情绪又翻涌上来。喉咙发紧,眼眶开始发烫。

就是太难受了。勇志受伤后回到韩国这件事。那样一声不吭地,默默忍受着痛苦,直到一切都结束了才回来这件事。垈永对这一切都感到无比,无比厌恶。




十一岁就远赴意大利的勇志,在二十一岁时已成为意大利职业球队的主力前锋。从出道首赛季就留下深刻印象,不仅凭借出色球技,更以耀眼外貌成为话题。他的进球庆祝画面总是登上体育新闻头条,当地球迷让他的球衣整个赛季都处于售罄状态。得能勇志这个名字在欧洲早已耳熟能详。

每次和垈永通话时都哼着"想去韩国"的勇志,这个愿望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赛季尾声,勇志遭遇十字韧带撕裂。伤情确诊时,医疗团队表示康复期短则六个月,长则一年。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勇志立刻做出选择——要去有垈永在的韩国。

单纯因为喜欢韩国?或者因为韩国也有优秀的运动康复中心?这些都是表面理由。但事实上勇志选择来韩的最大原因,是想要在心理上舒适的环境进行康复。不去有家人的日本而选择韩国,理由很明确——因为金垈永在韩国。定下手术日期后,巧合的是入境时间正好与垈永的学期结束完美衔接。

为避开机场人流高峰,勇志的韩国之行本应秘密进行,但他还是给垈永发了消息。当勇志要求对方来接机时,垈永气鼓鼓地呛声"你以为谁会去啊?嗯?",可两人都心知肚明——他终究会出现在接机口。


"垈永啊!"


发现他的勇志笑着挥手。垈永硬生生压住快要溢出的欣喜,像往常那样恨不得摇着尾巴扑进哥哥怀里,却强撑着闹别扭的表情,用闷闷的声音提醒自己还在生气。


"行李给我。"


勇志勾起嘴角笑着递过行李箱拉杆。垈永一把拽过箱子,猛地转身就走。


"来的时候不疼吗?"

"嗯,没关系。"


好个屁的好。垈永暗自咬牙瞪着勇志。刚做完手术就飞了十几个小时,现在居然轻描淡写说没事。


"手术特别成功,一点都不疼。"


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让人不自觉地叹气。


"要是一点都不疼,那里舒服的话,干脆就待在那里好了。为什么还要特意跑来韩国?"


勇志在心里默默回答。那里一点都不好。没有你,一点意思都没有。但说出口的却是另一番话。


"要休养一整年呢,能和你在一起多好啊。"


即便坐进车里,垈永依然绷着张冷脸。路途漫长,全程无话又太过尴尬。勇志摆弄了会儿手机,偷偷瞥向身旁的垈永。最终用低沉谨慎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那个...垈永啊。"

"怎么?"

"我不是故意不说的。"


垈永的手突然顿住。握着方向盘的指尖微微收紧。


"怕你担心才没说的。"


那是最佳选择。垈永听到这个消息时该有多担心。不,光是担心都算好的。小时候自己不过做个一天的小手术,他就哭得几乎昏厥。这次手术的规模根本不能和当年相提并论。垈永肯定当场就掉眼泪了,那样勇志只会更愧疚。


"对不起。"


简短的道歉。

垈永纠结了很久该说什么。虽然想发火,但看到勇志此刻蜷坐的模样,又找不到生气的理由。最终只能盯着眼前闪烁的红绿灯,深深吸了一口气。


"下次要说出来。"

"嗯?"

"下次直接告诉我。就算讨厌我担心你,也要说。"

"……"

"哥一个人疼着,我更讨厌。"


听到这话,勇志静静凝视了垈永片刻,又勾起一抹浅笑。


"嗯。知道了。"


垈永总能用各种方式安慰他。哪怕只是一句话,或是一个气鼓鼓的表情。勇志无数次被垈永治愈,获得救赎。

勇志根本找不到不爱垈永的方法。




🥤

勇志哄好闹别扭的垈永的方法总是固定的。幼儿园时用零食安抚,小学时陪他打游戏化解。勇志在意大利读初中时,每次回韩国都会买垈永爱吃的食物来哄他。有次垈永曾说过"我闹起别扭来不是挺持久的吗?",每当这时勇志就会说"才不是,你最好哄了"。确实如此。稍微嘟囔几句后,只要把喜欢的东西递到面前,这个男孩马上就会消气重新绽放笑容。

所以说。这次我也以为很快就能和好。每天都给垈永买他喜欢的零度可乐,还假装不经意地坐到他旁边搭话。可垈永丝毫没有消气的迹象。刚开始只是简短回应,现在干脆爱答不理的。看来这次是真的气狠了。

最终在那天晚上。在垈永的出租屋里吃完晚饭,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勇志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我该走了。"


垈永盯着屏幕沉默了很久。最后微微偏过头问道。


"哥你现在住酒店吗?"

"嗯?啊,酒店。"

"酒店?你还在那儿?"


回韩国都多久了。不是说至少要待一年吗。


"嗯 虽然是球队安排的宿舍 但有点不方便呢"

"什么啊 我还以为哥会在我家待几天呢"


勇志把话尾说得含糊。似乎想再补充什么,又小心翼翼地笑了。


"怕给你添麻烦"

"我?我吗?"

"嗯。你也是独居,要是我让你觉得不方便的话,你肯定会不乐意吧。"


听到这话的垈永瞬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过不乐意了?"

"你本来就很能忍嘛。"

"…啊随便了,哥你直接来我家吧。"

"真的没关系吗?"

"你现在待在那儿才搞笑呢。反正康复中心离我家更近。"

"你还好吗?"

"我反正基本都在学校,在家也待不了多久。"


勇志静静凝视了垈永片刻,轻轻勾起嘴角。


"真的?和我住一起也没关系吗?"

"干嘛一直问。哥要是讨厌我就去住酒店好了。我无所谓。"


明明刚才还一副闹别扭的样子,现在又让人进家门,真搞不懂。但无论如何,现在可以确定了。


"知道了。那我回去拿行李。"


勇志最终还是决定住进垈永家。垈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嘴角却明显翘了起来。之前跟勇志闹别扭的事早抛到九霄云外。哼,早这样不就好了。




🏠

每当垈永睡懒觉时,勇志总会轻轻替他掖好被角。生怕他饿着肚子出门,不是炒饭就是随便弄点吃的硬塞进他嘴里。要是垈永爱吃的配菜没了,勇志就会若无其事地把自己那份拨到他面前说"吃我的"。学校里流传着垈永烤肉手艺好的传闻,可跟勇志在一起时,永远都是勇志烤好肉直接喂到他嘴边。换了别人可没这待遇。唯独面对垈永时,勇志总会不自觉从"勇志"变成"勇志哥"。连垈永会做的事都得他手把手教,垈永能做的事也全被他包办。因为是哥哥啊。就因为是哥哥。

所以现在。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谁在照顾谁。那天也不例外。做完复健回垈永出租屋的路上,经过巷口的韩式炸鸡店时,那香味简直要命。根本挪不动腿。勇志想都没想就拎着一袋炸鸡回家了。


"垈永啊,炸鸡买来了。"


瘫在沙发上看手机的垈永斜眼瞥了过来。油腻的香气搔弄着鼻尖,他却故意装作不感兴趣。


"不想吃。"

"真的吗?"

"嗯。等会儿再吃。"

"骗人。"

"真的。"


垈永痞笑着将视线转回手机屏幕。勇志沉默地夹起一块炸鸡,用筷子尖轻轻抵到他唇边。


"吃。"

"都说了不要嘛!"

"就吃一口。"

"待会儿再吃啦——"


即便如此,筷子尖上摇晃的韩式炸鸡依然纹丝不动。见垈永一直盯着手机,勇志变本加厉地闹起来。


"啊~试试嘛。"

"…不要。"

"啊~~"


垈永最终叹了口气,微微张嘴咬下一口。酥脆面衣裹着甜辣酱汁在舌尖化开的瞬间,他眼尾微妙地舒展开来。但立刻又抿紧嘴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好吃吗?"

"…就那样吧。"

"骗人。"

"真的啦~"


勇志可没漏看他那只悄悄往塑料袋方向摸的手。


"刚才不是说不吃吗?"

"我是说过会儿吃,可没说永远不吃。"

"那现在吃也没问题咯。"

"才不是那样呢~"


垈永顽皮地眯起眼睛说话时,勇志噗嗤一笑,突然又夹起一块炸鸡。再次递到垈永嘴边。


"不是说待会再吃嘛!"

"反正待会也要吃,现在吃有什么区别。"

"才不一样呢!"

"一样的。"

"才不是呢~"

"没错。"

"不是啦~"


可最后还是又张嘴接住了一口


"看吧,明明吃得很香"

"…不知道。哥你全吃掉算了"


可手却又拿起一块。勇志噗嗤笑着把袋子往垈永面前推了推。该不会是嫌难吃才塞给我的吧?垈永嘟囔着。明明勇志也超爱炸鸡块,换别人根本不会让出来。唯独对金垈永才会这样倾囊相授。偏偏就金垈永这个木头不懂。




🪄 & 🎂

趁着假期回老家的垈永,和勇志一起抱着满满当当的录像带回来了。"这里面都是你们小时候的影像哦"听到母亲这么说就好奇得不行。刚到家连行李都顾不上整理,直接在客厅中央摆出录像机,和勇志头碰头地塞进一盘磁带。


"哥!把灯关一下!"


垈永一个飞扑陷进沙发里喊道。勇志慢悠悠起身关掉灯,咚地挨着垈永坐下,身体自然靠了过去。


"硬了?"

"嗯。"


按下播放键的瞬间,屏幕闪烁后开始播放一段古早影像。画面里是幼童时期的金垈永和得能勇志,连小学生都算不上的年纪。

勇志从小就是个捣蛋鬼。明明在垈永面前总爱摆哥哥架子,实际却完全相反。某段影像里他自称魔法师,说要给垈永表演催眠术,结果用塑料球棒猛击闭眼垈永的后脑勺。垈永当场嚎啕大哭,而画面里手忙脚乱摸头安抚的勇志,让现在的垈永笑出了声。


"哥那时候也总忙着哄我呢。"


接下来播放的是勇志生日派对视频。当老师让小朋友们给过生日的勇志献吻时,画面里的小垈永涨红着脸犹豫半天,最后"啾"地亲在了勇志脸颊上。


"既然和勇志亲亲了,垈永长大以后要嫁给勇志才行呢~"


不知是谁起哄的这句话。那一刻垈永突然嚎啕大哭,仿佛天塌地陷。啊啊啊啊啊!!!我才不要!!!任凭垈永怎么尖叫抗议,换来的只有更过分的调侃。垈永的父母,勇志的父母,所有人都在逗他。为什么呀?垈永不是很喜欢勇志哥哥嘛~


"才不喜欢呢!!!!!"


现在的垈永看着当年的自己,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他用手遮住脸低声嘟囔"靠我当年真他妈傻"。勇志静静凝视着这样的垈永。他望着正在看童年影像的垈永。那些画面对勇志而言根本无需观看——早在他脑海里重播过数百次。他甚至一直带着当年拍的照片走遍欧洲。


"真他妈搞笑。"


不知不觉录像带已跳到另一段影像。年幼的垈永更稚嫩,小勇志则更加莽撞。垈永盯着屏幕移不开眼。笑到一半转头时,发现垈永正反复缓慢眨动眼睛。勇志见状勾起嘴角。


"垈永啊,困了?"


他小声嘀咕着碰了碰对方肩膀,却没得到回应。半阖着眼打瞌睡的垈永,和画面里小时候的垈永奇妙地重叠起来。那时候小小的,现在也还是小小的。明明现在的垈永比自己更高,明明年龄差也只有一岁而已。

勇志悄然起身,拾起附近自己的毯子。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披在垈永肩上。轻微的动作让垈永猛地一颤,微微抬起头来。


"...什么啊。"


还带着睡意的声音。勇志若无其事地说着,把被子又裹紧了些。


"天冷会感冒的。"

"又不冷。"

"还是盖好。"


垈永半眯着眼瞪了勇志一会儿,最终没再反抗,重新低下了头。

短暂的寂静流淌而过。勇志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轻轻笑了。垈永早已陷入深眠。勇志就这样凝视了垈永许久,悄悄按下视频暂停键。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般缓缓关灯,躺在了垈永身边。




🎬

垈永最爱的电影终于上映了。是他钟爱的日本动画导演作品。从去年就开始掰着手指期待。上映前一天垈永就兴奋得不行。售票窗口刚开放就立刻抢了最早场次——生怕被剧透。看着垈永预订双人座位时,勇志突然问道。


"不过你起得来吗?"

"嗯?"

"明明是个起床困难户,干嘛选这么早的场次。"

"没事的!你能站起来!"


要是起不来,哥就算用打的也要把你弄醒。面对这天真烂漫的笑容,勇志却笑不出来。垈永啊我怎么可能打你,用花打都舍不得。最终勇志在开封当天,还是不得不强行把垈永搂起来摇醒。

看电影时垈永从始至终都没移开过视线。爆米花都没碰,就直勾勾盯着银幕。而勇志在旁静静注视着这样的他。垈永是那种情绪全写在脸上的人——笑时就抖着肩膀笑,悲伤时眼角发红,看到震撼场面就抿紧嘴唇沉浸其中。

勇志看那张脸的时间比看银幕还长。或许是因为,以后又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这张脸了。他不停地在心里刻印着垈永的容颜。

片尾字幕滚动,影厅内的灯光重新亮起。垈永缓缓转头看向勇志。


"太有意思了,对吧。"


勇志轻轻点了点头。


"垈永啊,舒服吗?"

"嗯。"


太喜欢了。看到垈永露出灿烂笑容,勇志这才跟着笑起来。

看完电影的两人顺路走进附近餐厅。垈永点着菜,兴奋地说个不停。


"哥,不过刚才演到中段时我差点哭出来。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你死死抿着嘴的样子。"

"不过应该不止我这样吧 旁边也传来抽泣声了"


看来是真的伤心了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难过 聊着聊着餐点上来了 垈永拿起筷子说道


"哥要是能一直留在韩国就好了"

"是吗"

"嗯。"


那我们就去看电影吧。再和哥一起去吃很多好吃的。哥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常去的那个游乐场吗?那里不久前刚翻新过。秋千也换了新的,滑梯变得特别大。啊对了还有... 勇志静静注视着喋喋不休的垈永。


"垈永啊。"

"嗯?"

"我要不要放弃足球去韩国呢。"


放下筷子的垈永抬起头来。他眼神里带着疑问。勇志却若无其事地回答。


"不是你说想和我在一起么。"

"就为这个要放弃足球?"

"就这样吧。"

"你怎么能这样。"


垈永笑了。


"哥得做自己喜欢的事啊。"


哥就好好想着做复健吧。垈永的声音没有一丝动摇。




☂️

连绵不断的雨点敲打着窗户。潮湿的空气似乎渗进了房间每个角落。玄关打开时,外面的湿气裹挟着涌了进来。而站在门前的垈永浑身湿透地杵在那里。

勇志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闻声抬头。与淋成落汤鸡的垈永四目相对时,雨水的腥气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你怎么回事。淋雨了?"


湿透的衬衫紧贴在金垈永肌肉隆起的手臂上,雨水顺着指尖滴答坠落。发梢也沉重地耷拉着。明明他出门前我还叮嘱要带伞。说着没事结果搞成这样。得能勇志短促地叹了口气,挠着头走进房间。这种无谓的倔强倒是一点都没变。


"啊,搞什么啊!"

"想去哪儿。给我老实待着。"


突然飞来的毛巾砸中垈永的额头,他皱眉停下原本要去厨房喝水的脚步。就在他伸手想抓住毛巾的瞬间,勇志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先把头发擦干。"

"啊,我来吧。"

"吵死了。"

"…哥,你擦得是不是太用力了?"

"现在完全就是只落水狗。"


淋成落汤鸡的野狗样。呃?能这么粗暴擦吗?毛巾粗暴地刮过头皮。垈永像受刑般来回搓着头发,疼得眯起眼。粗硬毛巾反复摩擦的触感让他不爽地皱着脸,勇志却仍一言不发地压着他脑袋继续擦拭。


"喂别这么用力搓,头发都要掉光了。"

"这种程度就会掉的头发本来就不属于你。"

"…哥的嘴可真会哄人。"


垈永虽然嘴上嘟嘟囔囔,身体却老实待着没动。嘴上这么说,似乎并不讨厌这样。勇志沉默地移动着手,在湿漉漉的发丝间缓缓穿梭。

当指尖突然触到额头的瞬间。两人同时僵住了。空气在刹那间变得微妙。勇志像被冻住般无法抽手,垈永也因这猝不及防的亲密距离微微睁大了眼睛。发丝间传递的体温。原本只是随意揉搓的动作,不知不觉渗进了几分温柔。

垈永毫不躲闪地直视着勇志。而勇志也没有回避,就这样站在原地。


"…所以我早说该带伞出门的。"


最终是勇志先开口。声线和方才并无二致,却分明裹着不同的情绪。不知是雨水的湿气作祟,皮肤感知到的温度比先前更黏腻了几分。勇志的手仍在垈永发间缓慢游移。




💻

深夜的房间里只有台灯亮着微弱的光。窗外路灯忽明忽暗。勇志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时,悄悄环顾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寂静的空间里,垈永正趴在书桌上。


"还没结束吗?"


没有回应。


"...垈永?"


最终勇志站起身,朝垈永趴着的书桌方向走去。他微微低头倚坐在桌边,手中握着的圆珠笔无力地滚落。眼睛虽然睁着,却完全失了焦距。勇志缓缓靠近时,发现垈永半阖着眼睑,嘴唇也微微张开——整个人魂都飞走了似的。看来是累狠了。


"哥。"

"嗯?"

"我要不要休学呢。"


休学跟着哥去意大利怎么样?嗯?面对垈永的追问,勇志喉结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点头怕给对方期待,说"算了"又违背本心。


"来了想干嘛。"

"跟哥哥在一起还能怎样。"


那句话,挠得心头发痒。勇志沉默着伸出手。熟悉的动作。自然得像呼吸般的习惯。咚,轻轻敲了下脑袋。指尖掠过微微凌乱的发丝,柔软触感擦过掌心。


"撑不住就休学吧。"

"只是休学?"

"来意大利的话只有你会很辛苦,何必呢。"

"不是有哥在嘛。"


勇志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继续抚摸垈永的头发。垈永眨了眨眼仰望着勇志。然后,才意识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轻抚着自己的那只手。


"干嘛啊。为什么摸我?"

"因为很乖。"

"哪样?"

"认真学习的样子。"

"正在考虑休学呢?"

"但你现在不是还在坚持嘛。"


啪,又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果然没提让我去意大利的事呢。哥就这么想和我分开住吗。垈永突然觉得心里怪怪的。莫名来火,想闹点小脾气。


"...哥你出去吧。我要写作业了。"


勇志短促地笑了一声。


"知道了。"


然后极其自然地,垈永又揉乱了他的头发走出房间。寂静下来的房间里,垈永仍用失焦的眼神盯着书桌,指尖无意识地梳理着发丝。烦死了。好失落。明明之前还问过"要是哥不踢足球回韩国会怎样",倒是说句想一起生活啊。让走就真立刻走人。




🩹

最近垈永几乎辗转于图书馆、教室和实训室之间。物理治疗专业的特性导致不仅有理论课,实操作业也很多,临近医院实习时更是经常通宵整理模拟病例。尤其学习解剖学或肌肉骨骼系统疾病时,勇志的膝盖总会浮现在脑海——这个动作会对哥的膝盖造成负担吧,这种角度肯定会疼吧。不知不觉喃喃自语时,甚至把这种内容写进过实习报告。

每天的日程总是大同小异。清晨出门,深夜归来。书桌上堆满了解剖学教材、人体模型和理疗设备。得能勇志静静凝视着这些,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是考试周吗?"

"不,不是考试周..."

"那作业很多吗?"

"倒也不是。"


金垈永斟酌片刻后,终于坦白道。


"只是想着,勇志哥在家的时候,我教你些简单的康复运动会不会比较好。"


勇志虽然在专业康复医院接受治疗,但简单的运动也会在家同步进行。他总以持之以恒学到的知识为基础练习。每当这时,垈永都会在旁边细致地帮忙。为避免肌肉负担,让他重复日常的轻量动作,姿势稍有偏差就立刻纠正。


"哥,现在膝盖角度不太对。你那儿再稍微伸直一点。"

"这样?"

"嗯。对,保持这个姿势十秒。"


看着乖乖照做的勇志,垈永嘴角勾起浅笑。那些熬夜苦读的知识竟在此刻派上用场,让他心头涌起实感。即便课业再忙再累,他也想为这个人做这些事。

勇志专注维持着被调整好的膝盖角度,目光却流连在垈永身上。不知何时那肩膀已宽了一掌的少年,比谁都更懂他,连触碰都比他自己更小心翼翼。

一组动作结束后,勇志轻抚膝盖问道。


"什么时候学的?"

"升二年级就要正式实操了。这段时间我可没少下功夫。"


勇志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随即伸手揉了揉垈永的头发。


"真乖啊,我们垈永。"


当这句话说出口时,勇志突然想起。小时候受伤时,垈永也总在身边。用那双小手帮我涂药,把膝盖上的创可贴仔细撕下来。不过…仔细想想,小时候垈永不也经常受伤吗?

就在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第二天,垈永受伤了。伤得并不严重,既没有鲜血淋漓,也没有骨折。只是日常生活中常见的小伤——摔倒后手臂擦破皮,脸颊上留下几道刮痕的程度。但对勇志而言,这些根本不重要。


"怎么这么不小心。"


勇志叹了口气,仔细打量着垈永。幸好没有严重受伤的地方。但不知为何还是感到不安。


"从小不就这样嘛。"


这句话让勇志自然想起了童年时光。没错。和勇志一样,垈永从小也经常受些小伤。当然,和因运动导致韧带拉伤、脚踝扭伤甚至上过手术台的勇志不同,垈永的伤大多都是字面意义上的生活型事故——跑着跑着摔倒、从楼梯滚下来擦破膝盖、骑自行车时脚被卡住、玩单杠时手掌脱皮。都是这类小伤。

但勇志无法将那些琐碎轻描淡写地翻篇。每当垈永受伤哭泣时,勇志总会比他先扭曲了面容。他们在医院急诊室门前相拥而泣,即便贴好创可贴后仍反复说着对不起。甚至当勇志自己因玩闹受伤时,就更不必说了。他会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最终崩溃大哭。周围大人调侃他们"一个给病一个给药",他也毫不在意。勇志始终祈愿垈永不受伤,并将守护他视为自己的使命。

当这些记忆如走马灯般闪过的瞬间,勇志在心底轻声呢喃。


"…是我想太多了吧。"


这个念头在勇志脑海中挥之不去。都怪昨天那些胡思乱想。明明垈永受伤毫无缘由,他却硬要寻找理由,并将一切归咎于自己。


"嗯?"

"只是...想到你小时候也经常受伤。我这样胡思乱想是不是很可笑。"

"哥你说什么呢...不是那样的。是我自己摔的。都怪我走路不长眼睛。"


而且我本来就容易摔跤。哥不是也说过吗,我从小就这样。垈永没察觉到勇志的情绪,没心没肺地咧嘴笑着。


"...我不在的时候...也经常受伤吗?"

"嗯?"


面对突如其来的提问,垈永突然噤声,慢慢挠了挠脸颊。勇志不在韩国的这些年,虽然没受过什么大伤...但小伤小痛总是不断。身边也不缺照顾他的人。只是这些琐事,实在没必要特意向哥哥汇报。


"嗯…这个嘛。好像没受过特别严重的伤…但也不是完全没受过伤。"


话音含糊地弱了下去。过会儿又补充道。


"应该受过几次伤吧。"

"疼吗?"

"不知道?有点想不起来了。"


垈永虽然玩世不恭地笑着,但在那个瞬间看到了勇志的手在微微颤抖。


"哥你哭了?"


什么啊。真哭了?垈永用惊讶的表情仔细打量着勇志。


"我没事。"


尽管垈永说着没事,勇志依然沉默不语。一旦决堤的泪腺根本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勇志的手不停颤抖,眼睛通红,嘴唇干裂。任谁看了都会以为他受了重伤。不过是摔了一跤蹭破脸皮,至于哭成这样吗。垈永望着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的勇志,故意用玩笑般的语气说道。


"哥,我不会死的。只是摔了一跤而已。真的没事。"

"即便如此..."

"嘴上说着没事。"


可无论如何都止不住的难受。不想在弟弟面前哭的,眼泪却不停往外涌。失控的现状让人焦躁,边抹眼泪边用手掌啪啪拍打自己脸颊。勇志的眼角和鼻尖都因止不住的泪水涨得通红。最终垈永看着这样的他开口问道。


"哥你为啥哭啊?"


其实要说疼痛程度,勇志应该更痛才对。刚经历大手术还在复健中。明明是哥哥更痛。为什么要替我哭呢。最终两人都哭成了泪人。看着勇志哭泣的样子,垈永也跟着哭了起来。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

细碎的温柔层层堆叠。那些曾经不经意错过的瞬间重重累积,不知不觉已越过临界点。最终垈永承认了。是啊。我好像喜欢上哥了。不,不是好像。我就是喜欢哥。看着为我哭成这样人,怎么可能不喜欢?仔细想想,哥揉我头发时故意闹脾气也好,暗自期待他开口邀我去意大利也好。或许更早之前,当他用毛巾帮我擦干头发时。又或者是从每次被他温柔对待时开始。这份喜欢或许早已层层堆积,最终爆发。

我肿着通红的眼睛去吃饭。虽然手里拿着勺子,却连张嘴咀嚼都觉得费力。思绪太多,感觉嘴里的饭粒都要散开了。垈永突然和正看着自己的勇志视线相撞。勇志举着筷子停住动作,静静凝视着垈永。干嘛这样看我?这句话都涌到垈永喉咙口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但和他想着同样事情的勇志先开了口。


"垈永啊,为什么那样看我?"


明明没做错什么,垈永却慌乱地移开了视线。刚刚意识到爱意的垈永,在即将说出口的瞬间,害怕这份心意会膨胀到无法承受的程度。脑子里乱作一团,脸上强装镇定却破绽百出。他摆弄着勺子含混其辞。


"...没什么。"


勇志歪着头静静凝视垈永。单臂搭在餐桌,目光始终未移。明明不是质问的语气,垈永却越来越不敢直视勇志的眼睛。


"少来这套。"


听到这话,垈永紧紧闭上了嘴。难道要我说"好像喜欢哥"这种话吗?这简直像站在悬崖边上般令人窒息。垈永拼命想转移话题,可每句话听起来都像借口,最终只能沉默。勇志静静等待着,仿佛早就知道垈永终究会开口。在这片沉默里,垈永的心绪越来越乱。


"不想说可以不说。"

"怎么?"

"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虽然语气漫不经心,但字里行间却透着温柔


"知道什么...你又能懂什么?"


垈永望着勇志。勇志的语气温柔,话语中蕴含的意义却太过深邃。仅仅这一句话,就让垈永的思绪变得混乱。"该懂的自然会懂"——到底要懂什么?懂我喜欢你这件事吗?他脑内一片混沌。同时,莫名地产生了想要确认的冲动。勇志展现的所有温柔言语和举动,究竟只是因为像家人般亲近,由于是多年老友才如此——还是存在着比这更深刻的理由。

难道哥至今对我所有的温柔,都毫无意义吗?

勇志是对的。即便勇志什么都不做,垈永终究还是开口了。说喜欢哥哥什么的?为什么不敢说?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垈永就是这么单纯。


"哥...你喜欢我吗?"


这句话对垈永而言既是提问也是确认。在说出喜欢之前,他必须明确知道:哥曾经给予的所有温柔,真的只是随意施舍的吗?

垈永一直以为勇志全都知道。但唯独有一件事勇志并不了解——那就是垈永的恋爱风格。直球进攻,单刀直入。喜欢就说喜欢,就这么简单。勇志被垈永直白的问题惊到,愣愣地望向他。


"嗯?"


一反常态地露出了慌乱模样。向来整洁沉稳的勇志竟一时语塞。垈永确信了——勇志也怀着和自己相同的心意。他没有躲开视线,反而更用力地直视对方,然后字字清晰地开口。


"我好像喜欢上哥了。"


话越说出口,心脏就跳得越厉害。嘴唇颤抖着,内心翻腾得几乎要呕吐,但视线却一次都没有移开。心这种东西,不是想藏就能藏得住的。垈永想在更多破绽显露之前把话说出来。


"和哥哥在一起就总变得幼稚。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五岁。总希望哥哥只对我好,只按我想要的方式对我。"


每吐出一个字眼,心脏都像在震颤。





下集待续!

垈永要是说"哥我不是让你早上别联系我嘛!",勇志就会嘿嘿笑着应声"嗯~",但感觉他每天还是会照样联系...因为标题是《早上别联系我》,所以特别想在早上发呢。

小时候看到谁踢足球很帅就为此留学去踢球的家伙啊。还有那个因为总想起踢球的家伙天天受伤而跑去读物理治疗系的家伙啊。这对哭包怨侣谈恋爱绝对会整天哭哭啼啼...勇志把垈永的幸福放在第一位,垈永却把哥哥的身体看得最重。不过这对要是吵起来估计会疯得不行呢。🤭

因为话多所以连日常琐事都想大书特书,在推特上也超想疯狂刷屏对吧?但总担心万一我的解读和想象有偏差,或者会造成打扰,不知不觉就减少发言了...总之希望大家看得开心就最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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