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彬奎

*架空校园

*夏天的俗套恋爱故事我到冬天才写完，惭愧_(:з」∠)_

  bgm：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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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黑了，崔秀彬将箱子捆在自行车后座上，一路往崔范奎家的方向蹬着，他的刘海被汗浸湿，贴在额头上，又被夏天傍晚的风吹开。他忍不住眯着眼笑开来。

 

就是今天了，他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

 

“哥和秀彬哥在交往吗？”

 

姜泰现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崔范奎正埋头剪着装饰体育馆用的纸花。他一个激灵，一片可怜的花瓣咔嚓被剪掉了，转了几圈掉落到地上。

 

“突然间说什么呢？”怕剪刀划伤自己的手，崔范奎干脆将它搁在了桌上，专心朝着低自己一级的弟弟瞪眼。

 

姜泰现一脸真挚：“没有吗？我看你们天天都在一起。”

 

“那是他太爱黏着我了。”崔范奎耸肩。

 

“体育课跑步都并排。”

 

“因为正好速度差不多。”

 

“前两天期末考的时候也同进同出的……”

 

“因为考试座位按名字排的啊！”

 

“那现在呢，”姜泰现将掉落的纸花瓣捡起来，朝着他们面前来来往往忙着搬运装饰品和舞台道具的人努努嘴，“这里应该是准备校联欢会的地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暑期前的联欢会全是A校的特色节日，时间在公布期末成绩的第二天，结束之后就正式放暑假。为了准备联欢会，每个班会派一名代表作为工作人员协助宣传部，基本上所有班级都为了图方便直接派了班长，二年B班也不例外，于是崔秀彬这个班长就不得不硬着头皮做冤大头。

 

但是宣传部可没有跟他们说还需要带助理来。

 

因为班长打球伤了胳膊不得不作为替补过来的高一A班学习委员姜泰现拿过胶带，将断掉的花瓣粘回纸花上。崔范奎支吾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回答他，眼神已经跟着在远处跟女生交谈的崔秀彬飘走了。女生好像是有什么请求，双手合十对着崔秀彬做撒娇状，然后他看见崔秀彬点了点头。

 

崔范奎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过了半分钟姜泰现再抬头，崔范奎已经揽着崔秀彬过来了——因为身高差异他的动作甚至显得有些费劲，但崔秀彬也有稍稍弯腰配合他。

 

“分配给你的事情还没做完呢哥，你别忙着帮别人了。”崔范奎走到墙边，叉着腰做生气状，“这些花我们已经差不多扎好了，都是要挂到墙上的。”

 

崔秀彬点头跟姜泰现打了个招呼，然后马上跟过去，“挂在贴了标签的那里吗？好高，我都够不着。”

 

两人于是找了一圈折叠梯，发现唯一一个被几个男生拿去挂舞台背景上的气球了，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回来。

 

崔范奎：“怎么办？”

 

崔秀彬：“来吧。”

 

崔范奎：“没问题吗？”

 

崔秀彬：“可以的。”

 

崔范奎：“OK。”

 

于是姜泰现和周围其他人就眼看着崔秀彬在跟崔范奎一来一往打了几个不明所以的暗号之后，蹲下身将崔范奎扛起来走到墙边挂纸花的景象。

 

如果这种程度不是在交往，姜泰现心想，那我对交往的理解可能需要更新一下了。

 

 

#

 

的确没有交往——这是两人都多次对好奇的旁人解释的事情。认识没多久的时候崔范奎倒是多次对崔秀彬示好，也用尽办法吸引对方注意，但这种直球在两人变得亲密之后反而直线减少。关系变得形影不离，但谁都没有再上前一步。

 

挺奇怪的，崔范奎坐在小卖部门口的长凳上这样想着，崔秀彬借了老板的瓶起子将汽水打开放了吸管递给他，问他又发呆在想什么，崔范奎说我做了一下午手工有点精神恍惚。

 

“对了，你去看烟火吗？”崔秀彬问道。

 

放假没多久就是小城里的夏日祭，是这小地方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开幕时就有大型烟火表演，庙会会开几个整夜。因为比起大城市难得的还保留着特色的风俗，甚至很多外地人都会趁此机会过来旅游体验。

 

崔范奎是高中才搬到这边，第一年又因为探亲错过，第二年好不容易再赶上，他自然不想错过。但是……

 

“我可能去不了哦……”他说着，把手机里的日历调出来确认了一遍，“那会儿隔天就是市里的比赛，我得练琴。”

 

崔范奎想去，崔秀彬也知道他想去，于是不自觉皱起了眉，可想到对方才是更加遗憾的那个，又舒缓了表情，伸手用汽水瓶跟崔范奎手里那瓶干杯：“那就好好比赛，为你加油。”

 

“好嘞，拿奖杯回来给你看。”崔范奎拍拍胸脯。

 

“不过这么算下来也没多少天了，你今天还来帮我忙不要紧吗？”

 

崔范奎笑眯眯的：“是喜欢的事情所以没关系。”

 

“想不到你还喜欢做手工？”

 

“我喜欢的多着呢，”崔范奎站起身，拿过崔秀彬手里的空瓶子，跟自己的一起放进回收箱里，“我现在要回去练琴了，再不努力到时候上台又要干瞪眼。”

 

“那你今天想吃什么？”

 

“唔，你家旁边那家炒年糕吧。”

 

“好，那我还是那个点给你带过去。”

 

“谢了哦我们嘟彬！”

 

“叫哥！”

 

崔范奎装没听到，骑上自行车一溜烟儿跑了。

 

他是不是又瘦了，看着崔范奎穿着白色校服衬衫的背影，崔秀彬心想。

 

 

#

 

崔秀彬的家在小城临海的地方，出门沿着海边的公路一直上坡再转两个弯，才会到崔范奎家的小院。打包好炒年糕时已经过了傍晚，天开始慢慢黑了，他骑上自行车就往崔范奎家赶，推着车上坡的时候还遇上了出来散步的邻居大爷，被热心地塞了两个橘子。

 

崔范奎的琴房在二楼，窗户没关严的时候还没走到院子就能听到传来的钢琴声。今天也和往常一样，这曲子崔秀彬虽记不住名字，但能听出是崔范奎之前练过的，也听得出他最近弹得更熟练了。

 

他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我到了。

 

十秒钟后，楼上的琴声停下了；又过了半分钟，崔范奎嗒嗒嗒地从楼上跑下来，木质地板在他脚下发出有规律的嘎吱声。

 

他给了崔秀彬一个感激的拥抱。

 

“饿坏我了。”两人在院子里的长凳上坐下，崔范奎拆开包装就拿起筷子开吃，“最近回来都在练琴，今天才发现冰箱里都空了，呜哇真是噩梦。”

 

他吃得很急，崔秀彬拍拍他提醒他悠着点，然后就坐在一边看着，怕他噎着所以也不说话，直到看崔范奎快吃完了，才缓缓开口：

 

“你爸妈这个月也不回来吗？”

 

崔范奎摇头，将嘴里的年糕咽下去才说：“说是公司内部最近人事变动很多，根本走不开，不过都这么忙了，我妈昨天还记着打电话嘱咐我好好练琴呢，还又给我打了钱，让我别饿着自己。”

 

“那你倒是去买吃的，”崔秀彬托着下巴看他，“冰箱空着不会很没安全感吗？”

 

“市场离这里太远啦，而且不是还有你吗？有你我饿不死的。”

 

不知不觉间夜色已经将天空浸染成深蓝色，星光洒落在崔范奎的眼睛，崔秀彬抬眼时，目光就落进这样的笑意里。

 

他将脸缓缓凑近过去，抬起手，用纸巾轻轻擦去了崔范奎嘴边沾到的酱汁。

 

崔范奎一个激灵，心跳一时加速，第一反应竟然是要迎上去，可还没来得及行动崔秀彬就已经退了回去，二人之间又恢复到安全距离。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崔范奎手上迅速地收拾了吃空的餐盒，想着这种时候一定要说点什么才自然可是说什么呢说什么呢，结果崔秀彬先开口了，说我去帮你扔掉吧，时间也不早了不耽误你练琴，我也该回去了，还要背稿子。

 

“背稿子？”恢复神智的崔范奎首先抓住了重点，“什么稿子？”

 

“快回去练琴吧，”崔秀彬把大爷给的橘子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塞给崔范奎，扬扬眉毛露出得意的小表情，“等联欢会你就知道了。”

 

 

#

 

初夏差不多要过去了，天气逐渐变得燥热，稍微动一下就会因为出汗感到难受。扰人的蝉鸣不绝于耳，穿过学校的长廊走到体育馆门口，才终于能感受到一丝清凉。

 

距离开场还有快一个小时，崔范奎在自动贩售机买了罐冰可乐，倚在墙边拿出手机解锁，最上面还是刚才崔秀彬给他发的“我还在后台，待会儿场内见”和他回复的用爪子比着OK的小熊表情。

 

“范奎哥！”大厅那头传来喊声，崔范奎抬头，跟姜泰现同班的摄影社社员休宁凯端着相机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了，头发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是起晚了没来得及收拾还是跑得太快，或者两者都占了。

 

“哥你没跟秀彬哥在一起吗？他喊我过来帮忙拍照，结果我来晚了。”

 

“没有，他跟我说在场内见来着……拍什么照？”

 

“拍一些这次活动的照片，之后学校宣传期刊要用的，”休宁凯一边掏自己的手机一边说，“秀彬哥跟你说了吧，他这次还要做主持人呢。”

 

拨通电话将手机搁在耳边等对方接通的时候，休宁凯又补充着：“搭档是那个校花，名字不记得了。”

 

啧，崔范奎撇撇嘴，原来崔秀彬保密的就是这事儿啊。

 

“直接去吗，从哪里进去？OKOK，这就过去。”

 

“走吧，”休宁凯挂了电话，“他说就去后台找他。”

 

“诶我也要去吗？可是我……”

 

“去嘛去嘛，”休宁凯扬了扬手上的工作证，“哥对后台不好奇吗，一起去看看吧。”

 

 

于是最后崔范奎还是跟在休宁凯身后绕到体育馆侧门进了后台。工作人员和表演人员把原本就不算宽敞的空间塞得满当当的，到处都堆着舞台道具，他一边走一边注意脚下，生怕不小心将什么关键道具踩坏了。等好不容易到了一块能站脚的地方，他才来得及抬头看看前面，结果这一抬头，刚好就看到了不远处站在人群中的崔秀彬。

 

崔秀彬很高，哪怕在一堆人中间也总是最打眼的。他今天第一次穿了西装，打了领结，刘海似乎稍稍修剪了一些，是刚好能露出温顺清澈的眼睛的程度。他手上拿着卡片，看起来正在跟其他人核对流程，那个传说中的校花也在，站在他身边，穿着白色的小礼服，个子和脸都小小的，笑的时候会用卡片遮住嘴。

 

休宁凯和他并排一起看着：“哇，秀彬哥平时安安静静的都没几个人发现他也是帅哥，现在这么一看，跟校花搭档也完全不虚嘛。”

 

“那是，我老早就说他长得帅了。”崔范奎咂嘴，奇怪，怎么是酸的。

 

 

等到对台本的人渐渐散开了，这边的二人才一起朝着那边挥手，休宁凯大嗓门一喊：“秀彬哥！”

 

崔秀彬回过头，先是抬手笑着跟休宁凯打了个招呼，一看崔范奎也在，有些吃惊地也对他挥了手。

 

他扒开人群走过来，给休宁凯指了个方向，让他去跟拍一下话剧社准备节目的照片，确认学弟找对了地方之后，他才回过身看着崔范奎：“怎么你也一起进来了？”

 

“休宁带我进来的，”崔范奎冲崔秀彬皱鼻子，“怎么，我不能来吗？”

 

崔秀彬没回答，后退一步，对崔范奎展示自己的西服西裤皮鞋：“怎么样？”

 

“不错。”崔范奎客套拍手。

 

“其实就是之前试衣服的时候觉得哇太帅了，想着今天能吓你一跳，才没告诉你我要去主持，”崔秀彬露出可惜的神情，“结果现在还没做最后的整理就被你看到了。”

 

崔范奎无语，“你好幼稚，”想了会儿，又说，“不过你自己真的可以整理好吗？你过来。”

 

崔秀彬于是乖乖走过去。崔范奎先是伸出手将他两撮不太听话的头发顺好，然后把他翘起来的衣领按下去，又把他歪掉的领结摆正，最后拍拍他的双肩：“好了。”

 

“嘟彬没有我真的不行。”崔范奎接着说。

 

崔秀彬嘴上嗯嗯的认同着，对着旁边玻璃门的倒影检查了一下仪表，自己也十分满意。

 

“那我就去做最后的准备了，”崔秀彬拉过崔范奎的手握了握，“你等下还是出去看吧，观众席视角好。”

 

“等休宁忙完我跟他一起出去，”崔范奎轻轻拍拍对方，“好了，去吧。”

 

然后他看着崔秀彬迈着长腿绕开地上乱七八糟的道具和人群，走到舞台入口边，与校花同学站在一起。女生探头看了看他胸口，好像在提醒他漏掉了佩戴什么东西，然后她小跑到附近的老师旁边，拿过来一个胸针一样的东西递给崔秀彬，可崔秀彬自己折腾半天也没成功别上去，最后还是女生接过胸针，仔仔细细帮他戴好。

 

附近也有人同样看到了这个场景，一时间八卦的嘀咕声不绝于耳，还有人在说“好配”。

 

崔范奎心想啊原来没有我也是可以的，回过身刚好碰到拍完照的休宁凯，气鼓鼓地拽着学弟就去找观众席的入口了。

 

 

#

 

其实最开始是崔秀彬主动来找崔范奎搭话的。因为小城人不多，高中同学基本上都是初中就认识，交友圈都不用重新构成，这让高中才搬过来的崔范奎有些吃亏。第一天就有体育课，他很早就换好运动服，却没有能结伴的同学，一个人在位置上不知所措的时候，是崔秀彬对他伸出了手。

 

他说，一起去吧。

 

虽然崔秀彬常说那时没想到崔范奎是这么开朗的性格，认识隔天话就变得特别多，在班上也立刻活跃了起来，但崔范奎知道，自己能更快融入的源头，是因为崔秀彬让他感到了安心。

 

舞台上正在演一部短剧，无法融入集体实际上却心地善良的女生跟开朗阳光、帮助他走近大家的男生彼此喜欢，却都没有开口告白，都以为对方不会接受，其间经历各种误会和情敌阻挠，最后两人终于将喜欢传达给对方，成功地走到一起。（注①）

 

最后演员们一起上台鞠躬谢幕，崔秀彬单独走上来准备下个节目的报幕。休宁凯去洗手间了，崔范奎帮忙拿着他的相机，看到崔秀彬走上来，鬼使神差地打开相机朝他聚焦，然后按下了快门。

 

照片里的崔秀彬在舞台暖色的灯光下，认真地看着手里的卡片，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随着他变得柔软。

 

告白是难事，浅薄地说出口对方会当成玩笑，要郑重其事自己又缺乏勇气，害怕被拒绝。崔范奎在看台上的人群里想，就这样吧，反正已经离他很近很近了。

 

 

#

 

刚放暑假的崔秀彬很清闲，放假头两天他陪着崔范奎去市场买了好多食物，崔范奎把东西堆进冰箱之后说“这下饿不死了，我最近要闭关修炼，就不麻烦你每天过来啦”于是他帮忙买饭的工作也暂时不用做了。

 

他在附近的小书店借了几本书，在家一边看一边做笔记，这样过了两周之后，夏日祭的日子渐渐近了，小城里的人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

 

崔秀彬家中经营了两套民宿，就在他家房子隔壁，随着旅游旺季马上住满了。其中有一对年轻情侣问他当地哪家的饭好吃，他带着他们到了附近一家做炒饭的小店。

 

“这家的炒饭在我们当地都很有名的。”

 

情侣二人开始研究菜单了，崔秀彬原本准备跟他们交代一下回去的路然后自己先回家，突然想起来崔范奎也爱吃这家的饭，看了看时间大概他现在还没吃，于是打了电话过去。

 

“天使！救星！哥！你怎么知道我吃厌了家里的东西了，呜呜呜赶紧打包了来。”崔范奎在电话那头吵吵嚷嚷。

 

“吃厌了你怎么不跟我说呢？那你最近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总让你跑也不好啊，走那段上坡路真的很累的。”

 

“笨蛋啊。”

 

“什么我没听清？总之我要吃，还是之前那个口味的，谢谢谢谢！”

 

崔秀彬挂断了电话，跟老板说要一份炒饭，要打包但是先不用装袋。过了会儿三份一起上来了，他坐在情侣的隔壁桌，找老板多要了一个碗，打开饭盒，拿起筷子把里面的番茄丁一个个挑进碗里。

 

情侣里的女生好奇地问他：“给女朋友买的吗？她不吃番茄？”

 

崔秀彬害羞地说是给一个朋友带的，他有点挑食。

 

“为什么不直接说不放番茄呢，这样一个个挑好累的吧？”

 

“我怕不放会影响饭的味道，”崔秀彬说完，笑了笑，“还好啦，我还挺喜欢做这事的。”

 

崔范奎没来店里吃过，崔秀彬第一次带这家的饭给他尝之前就把番茄都挑掉了，崔范奎可能甚至不知道这饭里本来有番茄。

 

情侣二人又自己聊起来了，女生跟男生说你看看人家多有耐心我不吃葱你都不给我挑，男生说他说了是喜欢做这事嘛，女生说你就是没耐心别不承认。

 

崔秀彬一边挑一边笑，怎么喜欢做这事这种说法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这么奇怪呢，他是真的喜欢从饭里挑番茄丁吗，好像也不是的，然后他就突然想起放假前崔范奎在小卖部门口说的那句话。

 

“是喜欢的事情所以没关系。”

 

喜欢的事情，喜欢的事情。

 

如果完整地说出来，是不是应该是“为喜欢的人做的事情”呢？

 

一块番茄丁脱离筷子掉落到桌上，崔秀彬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这天回到家之后，崔秀彬一边将夏日祭的宣传海报张贴在自家民宿的窗户上，一边心里还记挂着之前突然冒出来的那个想法。刚才因为惦记着这件事，他甚至把饭递给崔范奎就以家里太忙为由跑了。他不太确定对方是不是跟自己有一样的想法，因为崔范奎平时实在太经常把爱和喜欢挂嘴边了，频繁到那种程度难道不是玩笑吗？

 

他们平日里斗嘴较劲的时候太多，碰上这种正经的议题却发现开不了口了。如果崔范奎也能去看烟火表演就好了，他想，不是动画和小说里都有那种吗，在看烟火时互通心意什么的，就像夏目漱石说的“今夜月色真美”一样，我也可以将“烟花真美”作为心意传达出去吧。

 

“别想了，”崔秀彬揉着自己的脸告诫自己，“反正他也去不了，先拖着吧。”

 

 

#

 

夏日祭开幕的下午妈妈特别做了点心招待民宿的客人，崔秀彬帮忙将点心分成份送到了每间房里。等他回到厨房，妈妈说：“除了我们自己的和客人的我还多做了一份，你给范奎送去吧，孩子每天练琴挺辛苦的。”

 

崔秀彬答应着，又骑上自行车往崔范奎家去了。沿着海的马路上全是看风景的游客，大批人正朝着他的反方向走着，骑车似乎都不太方便了。于是他比平时更早地下了自行车开始推车，一直推着车上了长长的坡道走到了院子门口。虽然临海的气温多少被海水调节了些，但太阳的暴晒还是让他感觉脑袋昏沉沉的。

 

崔范奎还是在弹那首曲子，收到消息还是三十秒就跑了下来开门。他把崔秀彬迎进屋，“很热吧，祭典不是快开始了吗，怎么现在过来？”

 

崔秀彬把点心盒递给他，表示自己要中暑了，崔范奎拉着他上楼到琴房吹空调。

 

说是琴房，其实是书房改造的，钢琴另一侧的墙被书架占满，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琴凳正背后的一排全是乐谱。崔秀彬虽然经常来崔范奎家却很少进到这间房，他四周打量着，窗户边上比他上次来时多了一个架子，上面站着一只鹦鹉。

 

“介绍一下，它就是TOTO。”崔范奎走到架子边，鹦鹉站到他的手上。

 

崔秀彬听崔范奎提过很多次这只鹦鹉的事情，今天才是第一次见，他凑过去细细打量这只漂亮的绿色生物，一边问道：“它会说话吗？”

 

“会啊，你看着，”崔范奎抬起手，对着鹦鹉说，“秀彬笨蛋。”

 

TOTO立马复读：“秀彬笨蛋。”

 

崔范奎笑得前仰后合。崔秀彬伸出手作挥拳状：“你能教点好话吗？”

 

“好了好了，”崔范奎躲过崔秀彬的攻击，把鹦鹉送回到架子上，“你找到一起去看烟火表演的伴儿了吗？”

 

“没有特别找，不过休宁要去，连准哥也回来了，去了总能找到人一起的吧。”

 

“那你一定要认真看哦，帮我把我那份也看了。”

 

崔秀彬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要是你能去就好了。”

 

“呜呜我也想去，但是烟火表演结束得太晚了，来回时间也长，我今天还要早睡……等我参赛完回来一起去逛集市吧，”崔范奎说，“到时候给你展示一下我杰出的捞金鱼水平。”

 

话说到一半，崔范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跟崔秀彬打了个手势便拿着手机出了琴房。

 

一个人待房间里也是无聊，看崔范奎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样子，崔秀彬凑到了鹦鹉跟前。

 

“‘秀彬好帅’会说吗？”他又复述了一遍，“秀彬好帅。”

 

鹦鹉睁着黑黑的眼睛不理他。

 

崔秀彬不甘心：“难道还真的只认崔范奎吗，‘秀彬好帅’，说来听听。”

 

鹦鹉还是无动于衷。

 

“‘秀彬’，先说名字吧，‘秀彬’。”

 

鹦鹉偏了偏脑袋，像信号接收延迟一样终于开了口：“秀彬。”

 

崔秀彬大喜过望，心想不愧是我，开心得差点原地跳起来，平复心情准备接着教的时候，鹦鹉又自己开口了：

 

“秀彬，喜欢，喜欢秀彬。”

 

崔秀彬突然当了机，怕是自己过于高兴听错了，声音都有些颤抖：“秀彬什么？”

 

“喜欢秀彬，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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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范奎回到琴房的时候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他爸上次离家时将一叠以前的文件忘在了家里，现在整理资料时要用上，不得已只好打电话回来让他帮忙拍照发过去，他花了好久才把那几十张文件传好。打开门的时候，崔秀彬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干嘛，”崔范奎环视书房，没有任何异常，TOTO站在原地歪着头看他，“他这是又逃走了吗？”

 

 

 

崔秀彬不是逃走了，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家里的地下室里藏着他夏天之前就买回来的简易烟花，虽然他之前从未亲手放过，买的时候也未曾计划什么时候会用上，只是想想就觉得新鲜又刺激便做了决定——在他的想象中，点燃的时候崔范奎一定会在他身边吵吵闹闹，一手捂耳朵一手拉着他远离飞溅的火花。

 

在他的世界里，这样的快乐从来都是和崔范奎分不开的。

 

天渐渐黑了，崔秀彬将箱子捆在自行车后座上，一路往崔范奎家的方向蹬着，他的刘海被汗浸湿，贴在额头上，又被夏天傍晚的风吹开。他忍不住眯着眼笑开来。

 

就是今天了，他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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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传来人群的欢呼声，崔范奎知道，那是烟火表演开始的前兆，他停下了弹奏的手，拉开窗帘，期待能透过窗户看到被染上斑斓颜色的天空的一角。

 

上一次比赛他因为紧张，坐在台上突然一个音都弹不出来，不得不等待下一次比赛。而明天就是“下一次”了，他告诉自己，如果在这小城一隅能看到哪怕一点火光，就表示神明在告知自己明天会平安度过，一切不必担忧。

 

他双手合十，对着天空，闭上眼睛。

 

烟火升空的声音传来了，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近很多。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范奎啊，”崔秀彬在那头喊道，“快出来，到阳台上来！”

 

崔范奎跑出房间，跑上阳台，正对面的一楼空地上，崔秀彬正站在那里朝他挥手。

 

“放这个会有点吵，所以不要挂电话哦。”崔秀彬说，“刚刚试成功了第一个，才喊你出来的。”

 

崔范奎接不上话，只是重重地点了头，也不知道崔秀彬看到没有。

 

崔秀彬又划了根火柴，点燃另一根引线，小小的烟花簌簌地升空，绽开然后下落。

 

“是不是有点小？不过没有办法，烟火表演的那种大的是买不到的，我再连着放几个，你看看。”

 

崔秀彬又弯下腰去点火。“小心点。”崔范奎小声说道。然后他又看到几束烟花相继升到空中，然后依次开放。

 

“好看吗？是不是还可以？”崔秀彬的声音更大了些。

 

“秀彬，秀彬哥，”崔范奎努力平复了心情，在电话这头喊他，“谢谢你。”

 

他感觉这怦然绽放的光，像一股一股热流透过被照亮的夜空，涌进了自己的心底。他远远看着崔秀彬仰头看天空的侧脸——原来神明早就给了自己最好的预兆。

 

“我很喜欢，我觉得这比任何烟火表演都好看。”他说。

 

“范奎啊，”四周又变得安静了，崔秀彬收起了火柴，握住夹在耳边的手机，向前走了几步，仰头看向崔范奎，“喜欢我为什么不跟我说，要跟TOTO说呢？”

 

“我跟你说了太多次，你都不信了，”崔范奎也趴在阳台栏杆上与他对望，“哥不也是，炒饭里有番茄这种事都不告诉我。”

 

崔秀彬挂了电话，他已经走到距离阳台边缘最近的地方，“是喜欢的事情所以没关系。”

 

崔范奎一边擦眼泪一边傻笑。崔秀彬又说，“还有一半，要下来一起放吗？”

 

 

然后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崔范奎又准时出现在崔秀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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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束烟花开放的时候，崔秀彬第一次亲吻了崔范奎。

 

 

 

 

 

FIN.

注①：漫画《好想告诉你》的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