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志凝视着在空中秋千上翩跹的修长男子。这是巡演全国的杂技团压轴表演。驯服的狮子,球上卖弄的熊,都没能引起勇志的兴趣。但当演出临近尾声,那个在令人眩晕的高空仅凭单薄铁杆腾跃的身影,却让他慵懒前倾的身体突然绷直。VIP 包厢里,得能勇志的视线被那个飞向最高点的男人彻底掠夺——夺走了他的关注,点燃了他的欲望。
在你的双瞳上轻轻一吻
出身贵族的得能勇志对一切都感到乏味,厌倦,兴致缺缺。这些词汇仿佛是他的注脚。表面看来他是个沉静、无趣的贵公子,但突如其来的暴烈冲动总会揭穿这个假象。他是蛰伏的野兽,是贵族社交圈里公认的"优雅的疯子"。前一秒还从容优雅,下一秒就可能做出惊世骇俗之举——这就是得能勇志。
得能勇志总是追寻新鲜事物,追逐能勾起他兴趣的东西。但有时也会在围墙高耸、连屋顶都望不见的无尽庭园宅邸里隐居数月。这样的得能勇志虽被贵族们视作怪胎,可他拥有的财力与美貌又让这些非议显得可笑。无数求婚信如雪片般飞向得能宅邸,却从未有一封能越过那道高墙。
不知何时起,得能勇志宣称要嫁给能让他永远保持兴致的人。一个捉摸不透的人。但与其他贵族不同,实际相处时他却出奇地温柔体贴,棉花糖般的嗓音更添魅力。回家细想时,偶尔会怀疑那是否暗含讥讽——可本质上他仍是贵族圈里少有的温存派。当这样的人物突然对某人产生兴趣时,整个上流社会都为之骚动。
"您每天都去看马戏团表演?"
"有个表演空中飞人的男人。"
"啊,那家伙的傲气高得离谱,听说贵族们出高价买他一夜都被他统统拒绝了。"
"除了那点本事外一无是处的家伙。"
得能勇志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这件事很快就被察觉了。毕竟他一向对感兴趣的东西毫不掩饰地穷追不舍。得能勇志包下了每场演出的 VIP 席位。虽然买票时想着"迟早会腻吧",但他从不是在乎这点小钱的人。心底里,他更期待哪天那个常客没出现时,望着空座位会露出怎样的表情——观赏那种绝望也是种乐趣。
得能勇志准时坐在最高处的座位,忍耐着无聊的表演。只要想到待会空中飞人的演出,这点时间还算值得。终于到了压轴环节。勇志眼中映入一个穿着肤色紧身衣的男人,精瘦的身材毫无保留地展现。就在昨天吧?他听说有人正觊觎那个久违勾起自己兴致的男人。
因为得能勇志想要。又来了。勇志的眼角微微抽动。他光滑整洁的指甲在廉价座椅扶手上哒哒敲击,训练有素的管家立刻察觉到主人烦躁的情绪。该适可而止了——这位能干的管家自会处理妥当。就在这时,那个单手抓住秋千腾空而起的男人闯入了视野。从最低处。到最高点。从最底层。直抵位于顶端的得能勇志所在之处。
"让各位心跳骤停~又浑身发凉的!空中飞人!现在开始!"
廉价音乐。廉价台词。但那个腾空而起的男人本身就是艺术。精瘦身躯附着恰到好处的肌肉,似遮非遮的刘海平添神秘感。当他在虚空中划破风时,刘海飞扬露出温顺而端正的面容——那个瞬间让得能勇志浑身过电般战栗。
VIP 席的妙处,在于那个男人朝座位上的得能勇志伸出手的瞬间。从最遥远到最贴近。男人飞扑而来,向勇志伸出仿佛在索求交握的手。得能勇志将这个男人尽收眼底——从远处朝自己飞来的每一帧画面。他死死攥住廉价座椅扶手,差一点就要向那只手伸出自己的指尖。
"垈永,那个贵族盯上你了吧?会不会有危险?"
"就一会儿。又不是第一次了。"
演出结束后,面对团长总结时的问询,金垈永回答得波澜不惊。贵族们对他示好早非一朝一夕。他向来以无视应对,而那些大人物被拒后多半碍于颜面不再纠缠——毕竟闹大了难堪的是他们。正因马戏团的后台,垈永才能在贵族眼中保持这份孤高傲慢。谁能想到呢?这个金垈永竟是某位尊贵大人的私生子。他将疲惫的身体摔进廉价床铺时,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闭上眼睛,那画面依然清晰。曾是马戏团女王的母亲。垈永永远无法忘记那天——世上最美、最聪慧、最坚强的母亲颤抖着站在陌生贵族面前,说"这是您儿子"的模样。更忘不了贵族从他脸上看到自己轮廓的瞬间。贵族发出短促的呻吟。当天就达成了交易:以不让他进家门为条件,贵族承诺资助那个马戏团。母亲不断鞠躬。她太清醒,明白那个家既没有垈永的位置,也绝不会接纳他。既然如此,至少要争取到安全的栖身之所。
"垈永啊。睡了吗?"
听到躺在身旁的哥哥呼唤转头时,看见他带着一头明显上了年纪的狮子进来。察觉到它想一起睡的意图,垈永点了点头。狮子偷瞄着垈永的神色,进来占据了中间位置。这头曾经勇猛的狮子如今牙齿脱落,年迈体衰,还特别怕寂寞。简直像只温顺的小狗。但猛兽终究是猛兽,哥哥始终会看垈永眼色行事。连狮子也跟着察言观色的模样倒有几分滑稽。果然是随主人啊。
"要梳毛吗?"
听到这话,狮子的尾巴轻轻摇晃。Ben 真是通人性。垈永拿来两把梳子,和哥哥一起开始梳理。死毛不断脱落。Ben 舒服得时而张嘴时而合拢,被梳着梳着就开始打盹,最后彻底睡着时梳毛才停下。它压力堆积时,不这样释放就睡不着。哥哥道着谢整理好脱落的毛发和梳子躺下。垈永的一天就此结束。
"又带着 Ben 睡了?"
"嗯,Ben 不是怕寂寞嘛。"
垈永毫无畏惧地抚摸着 Ben 的鬃毛。Ben 惬意地把脑袋往垈永怀里蹭。看到这场景,哥哥常抱怨说"Ben 好像喜欢你胜过喜欢我呢"。每次垈永都只是笑笑。只要不对它表现出畏惧,这家伙似乎对谁都亲近。其实和狗狗没什么两样。Ben 向来是个喜欢被宠爱的孩子。当对面帐篷里的撒娇精 Yulia 出现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沉默了。视线相撞的瞬间,Yulia 像是觉得尴尬般自觉钻回了铁笼,还顺手帮 Ben 关上笼门后才回到自己的笼子里。
"好了好了,先排练一遍,然后正式开始表演吧。"
现场一片忙乱。众人最仔细检查的是垈永的空中飞人设备。曾经有贵族买通人故意弄坏飞人装置的前科,所以每次演出前都要检查到最后一刻。那次是因为被垈永拒绝而怀恨在心。幸好绳索在离地不高处断裂,垈永才捡回一条命——当时面无表情的金垈永只是略显遗憾的神情,反倒让所有人都哭了出来。他向来对他人温柔,却唯独对自己苛刻。
"垈永啊,这次的演出服..."
垈永对着有些华丽的服装歪了歪头。泛着粉色的衣裳确实相当夺目。以往为了防滑都穿连体紧身衣,但这条只到大腿的裤子更像是贵族少爷的装扮——只要不影响腿部动作和手臂悬挂就好。唔...明知自己买不起这种高级货的垈永眯起眼睛,用变细的视线打量着服装师。
"VIP 送的礼物。这种程度收下也没关系吧。"
垈永总会想起那个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男人。端正干净的面容,紧抿的唇线。既不鼓掌也不欢呼,最初只觉得是钱多烧的,但某个瞬间垈永突然懂了——通过那双注视自己时闪闪发亮的眼睛。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总在垈永腾空的瞬间焕发生机。当垈永靠近时,那双眼里便落满星辰。在这片繁星闪烁的眸中,满满当当映着的都是金垈永。那一刻的垈永战栗不已。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根本藏不住这双美丽的眼睛。
"好的。"
正是这双眼睛让金垈永破了例。从不接受任何人礼物的金垈永,竟收下了那套贵得要死的衣服。造型师露出诧异神色,却在垈永歪着头说出那句话时了然地点头。
"这种程度的服务是应该的。这样才能让您继续花钱呀。"
马戏团永远在亏损,而金垈永深爱着金钱。他总说只有钱才不会背叛人类。尽管背后有如此强大的靠山,他却始终渴望挣脱。既想安于现状,又想逃离一切;既想获得认可,又不断自我否定。衰老的团长从金垈永眼中读出了对归属感的渴求——这个骄傲的男人只是绝口不提,为了维护他那可笑的自尊。
"检查完毕。"
"演出开始了。"
外面渐渐喧闹起来。拉客表演开始了。这个马戏团在每个城市、每个国家都停留了相当长的时间——多亏某位 VIP 观众。正是因为他毫不吝啬的消费,演出才能持续加场。人们越发好奇得能勇志究竟被什么所吸引,观众始终络绎不绝。在他们眼中,金垈永的演出服日渐华丽,其中最令人难忘的是那件缀有尾羽的衣裳。所有人都无法忘记那天——他宛如一只真正振翅欲飞的鸟儿,就连得能勇志也不例外。
"要囚禁飞鸟,总得有个鸟笼才行。"
既然要造,就造个又大又美的吧。这么想来,这座马戏团帐篷对垈永而言不就是巨大的鸟笼吗?高耸的圆形穹顶,从远处看确与鸟笼无异。观察金垈永已有一个月,加演通知再未传来。人们屏息等待着——究竟是得能勇志失去了兴趣,还是他们已准备离开?
得能勇志在书房陷入沉思。他想要那只鸟。可一旦得到,就再也看不到它振翅高飞的模样。那么得能勇志的兴趣自然会消逝殆尽。更别提——天知道是谁在背后撑腰——这事没那么容易。得能勇志也曾耍手段想单独见金垈永,却被干脆利落地拒绝。连碰都没碰到。这让他很不爽。
原来早就攀上高枝了么。勇志脑海里浮现出金垈永与不知名贵族淫乱纠缠的画面,难以抑制的怒火瞬间涌上心头。可转念又平静下来——他比谁都清楚那孩子不是那种人。金垈永自尊心极强,固执己见,有着自己的信念。正因如此...才更让得能勇志心痒难耐。
"..."
得能勇志用保养得宜的指甲轻叩昂贵椅把,声响都透着不同。他相当聪明。那只高空秋千上的孤傲飞鸟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勇志心知肚明。也知道对方正仗着这份了然肆意撩拨。记得那天,金垈永朝自己飞来时第一次露出笑容,而后比往常荡得更深。那只手竟敢擦过得能勇志的下颌线,霎时间他呼吸一滞。远去时只见那人嘴角挂着浅笑。
"哈。"
简直荒谬。堂堂得能勇志竟被耍了。马戏团里永远面无表情的飞鸟在那天笑了。笑得绚烂,凄艳,绝美。穿着他赠送的、缀有尾羽的鸟形华服。勇志瞬间读懂这是对"被比作笼中鸟"的嘲讽,耳尖顿时烧得通红。那天之后,即便听到无数赞美,金垈永再没穿过那套衣服。他明白这是最狂妄最逾矩的挑衅。所以得能勇志才会如此着魔。
实在可恨。得能勇志就是看金垈永这副德性不顺眼,第二天直接罢演。幼稚到极点的行为。可当听说金垈永穿着肤色紧身衣登台时,他脑子一热就冲了过去。VIP 席的台阶三步并作两步跨完,看见那人正抓住空中秋千把手的瞬间,他浑身血液都冻住了——那也能叫衣服?布料堪堪遮住要害,轻纱漫卷裹着金垈永的身子。勇志终究砸烂了劣质把手,却在对方飞身掠过时任由那指尖抚过自己脸颊。思绪戛然而止。方才疯狂捶打把手的拳头突然僵在半空。
"必须得到他。"
管家闻声而动。得能勇志紧随其后闯进马戏团时,惊惶的人群纷纷退散。没人敢拦这位爷。推开内场帷幔,空荡的表演区只剩孤零零的秋千架,金垈永正坐在上面。见到勇志连眼皮都懒得抬。勇志逼近的刹那,垈永突然荡上秋千。他慌忙抓住绳索——生怕那人就这样飞走。
"偶尔会想起。"
平语。得能勇志的眉心短暂地皱了一下。倒也不讨厌。不如说这样的嗓音——比想象中更低沉的声音,意外地不错。非常不错。这算是来自得能勇志相当难得的称赞。金垈永俯视着勇志。明明胆敢俯视贵族,却对沉默的勇志伸出了手。
"我不知道你是在注视我,还是单纯羡慕着翱翔的我。"
勇志没有去抓秋千绳,而是握住了那只手。那是从未触碰过的手,每次都会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手。垈永盯着交握的手看了一会儿,突然把勇志拽了上来。拽到自己所在的秋千上。勇志用另一只手抓住秋千索,借力攀了上来。当他在垈永身旁坐下时,双脚悬在了空中。这种新鲜、陌生又新奇的体验让勇志低头看向脚下。垈永晃了晃腿,秋千便轻轻摆动起来。
"荡秋千下面的我根本没人注意"
垈永每次晃动双腿时,秋千也随之摇晃。勇志的心也跟着剧烈摇晃。
"不是秋千的我很快就会被厌倦"
不知不觉已经荡得很高了
"他们总在等着我从秋千上摔下来。等着看我什么时候会坠落而死。他们渴望知道这个。没有人愿意陪我一起坠落。"
不知不觉间秋千开始打转。勇志感到有些眩晕。
"你又是哪一种人呢。"
秋千停了下来。
"你会是那个愿意陪我一起坠落的人吗"
低头望去已是令人眩晕的高度。得能勇志完全理解金垈永话中深意。这位高高在上的贵族大人在问,像他这样活在底层、只会不断坠落的人,究竟能陪自己走到哪一步。尊贵的阁下是否真能承受与这种人为伍带来的名誉扫地。勇志忽然笑了出来。
"垈永啊。我不会坠落。是你要攀上来。"
金垈永晃动了双腿。秋千再次摇摆起来。但这次晃动的只有金垈永自己。
"你曾向我伸出手的那个瞬间。"
勇志抓住了摇晃的秋千。
"该你上来了。"
秋千停了。秋千将两人重新送回安全高度——一个跳下来也绝不会受伤的高度。垈永牵着勇志的手带他落地。脚底触地的勇志感到些许不自在。从高处降落原来是这种感觉。心情变得微妙起来。若有一天自己坠落,也会是这般滋味吗。胃部泛起眩晕。接触地面的触感很奇异。身体似乎有些摇晃。他反射性地紧紧抓住了金垈永。
金垈永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得能勇志在他被扣住的手背上落下一吻。贵人突如其来的亲吻让金垈永慌乱想逃,却被拽住了腿。就在挣扎的瞬间,勇志的唇又覆上他的脚背。垈永终于停下动作。他抬起的眼神黏稠又执拗,带着化不开的占有欲。金垈永竟舍不得避开这目光,用脚尖轻挑起勇志的下巴与之对视。
金垈永心知肚明。这是生平第一次产生这般冲动——想要愚蠢地相信某个人的冲动。若非那双盛满星辰的眼睛将他视作世间至宝,他本不该沦陷。明知当眸中星光熄灭时自己也会消散,却仍想纵身跃入那片闪烁的夜空。这冲动令他难以自持。
"恶趣味啊。"
"确实呢。"
勇志的话让垈永笑了。金垈永真心笑着的模样盈满了勇志的双眼。那天晚上没有演出。金垈永第一次走出了马戏团。无论怎么挑衅都只会微笑的得能勇志,最终让金垈永选择了从秋千上下来。你在秋千下,能爱没有秋千的我到何种程度呢。
"这个很好吃。"
垈永摇头拒绝了递来的糖衣凝固的水果糖。他不太喜欢甜食。那颗被拒绝的水果糖转而进了勇志的嘴里。咔嚓。声响格外清脆。咔嚓。嘎吱。看着勇志咀嚼的样子,垈永知道他吃得很香。堂堂贵族居然能若无其事地吃街边小吃,真是稀奇。垈永阔步走在夜市里。带着得能勇志。
"玩那个吧。"
"飞镖?"
"嗯。要赌点什么吗?"
"这么有自信?"
"嗯。"
面对垈永率直的回答,勇志爽朗地笑了。就像困在廉价鸟笼里的鸟儿终于飞向天空,整个人都焕发出生气。当垈永带着疑惑眼神看向勇志伸来的手时。
"钱。"
"..."
"把钱交出来。"
面对回话,勇志只能沉默地翻找口袋。管家见状流着泪掏出自己的钱递给他。从勇志口袋里掉出的本是金币——单这一枚就够街头百姓舒舒服服过一个月。实在给太多了。他递出管家给的钱,两人开始玩飞镖。垈永每次投掷都精准命中,勇志嘴里泛起苦涩。这时他突然意识到,他们根本没约定赌注或彩头。
"我输了。"
金垈永闻言露出茫然失措的表情。
"又没真动手,犯不着上火。"
"怕输就提前抽身?"
"本这么想着,但果然这种事做了才带劲。"
金垈永刚挠痒痒,得能勇志就立刻调整了姿势。被这种幼稚的挑衅激到实在荒唐。但很有趣。勇志胜负欲爆棚地掷出飞镖。廉价挑衅和起哄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勇志彻底较上劲了。垈永在旁边吹口哨。最终却以一分之差落败。看着金垈永兴奋得蹦跳的样子,勇志忍不住笑出声。输了还这么开心倒是头一遭。虽未明说,但得能勇志其实胜负心颇重,绝非甘拜下风的类型。啊,说起来母亲曾经这么评价过他。
勇志啊,在喜欢的人面前认输,倒也不觉得多难受呢。这大概就是爱吧。
这是曾是记者的母亲望着学者父亲时说过的话。将一生埋头学问的父亲像钓鱼般掳走的母亲,当年说得没错。勇志心情愉悦地搂住垈永的腰。就像当年母亲那样。带着他离开了原地。垈永叽叽喳喳说着自己其实跟飞镖高手学过艺。说起来马戏团确实有这等能人。听着活鸟啁啾倒也不坏。
"垈永,真可爱。"
不知不觉又回到马戏团前,得能勇志说完这句话便绅士地送他离开。独自留下的金垈永涨红了脸。
"垈永啊,听说昨天和勇志先生去夜市了?"
"嗯。"
见垈永没有否认,众人都露出惊讶表情。马戏团的下次演出尚未确定。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次垈永不一样了。这个靠垈永背后金主赞助运作的马戏团,没有他就无法运转。所以谁都没准备后续演出。也有部分原因是班主 Ben 年事已高。众人都清楚垈永不会抛弃他们,等安定下来就会提供新住处。这个马戏团既是金垈永藏身的巨大鸟笼,也是收容同类人的避风港。
"这次会不一样吗。"
了解垈永伤痛的团长沉默了。曾经也有过热烈相爱的时刻。所有人都为此欣喜——终于有人让垈永懂得去爱,也终于有人愿意爱他。可那人想要的只是马戏团牢笼里豢养的美丽金丝雀,从来就不是金垈永。最终无情地抛弃垈永离去。马戏团的家人們紧紧抱住了他。这个给予所有人避风港的垈永,却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归处,众人陪他一同在迷途徘徊。
"我们随时都在一起。"
那夜上演着特别演出。贵族们直觉这将是最后一场表演。两人的时光在人群中发酵,众人惊觉那个高傲的空中飞人竟选定了倚靠之处。他们窃笑他眼高于顶,议论他使了什么手段勾引对方,暗中期盼着被抛弃的惨状。真正高高在上者向来厌恶下位者的攀附,这本该是他们的专属领域,可局面却诡异地逆转了。
"那位大人为何会来这种地方...?"
隐居贵族顶点的存在。仅次于皇帝之人。皇帝的胞弟,皇帝唯一承认的皇族成员竟坐在 VIP 席上。而德能勇志就在他身侧。这个男人执着到近乎偏执,此刻便是执念的终点。他终于挖出金垈永惊人的后台。嘴角讥诮地扬起——金垈永竟是贵族私生子,还是皇帝亲弟。虽无任何封号,仅凭血脉就足以令人敬畏。当今圣上屠尽宗室,唯独留下这个承诺永不干政的弟弟。
勇志从身旁之人的脸上寻找着垈永的影子。唯一相似的只有温顺的眼角弧度。换句话说,金垈永终究是皇族血脉这件事,简直荒谬至极。所以贵族们才没把他踩在脚下吧。与其说是保护金垈永,不如说是维护他们自己的尊严更准确。无聊的表演接连上演。年迈的狮子鬃毛焦黄。勇志明白为何没有下一个节目——所有人都在准备终局。对勇志而言正是时候,他本就没打算向众人展示自己的雏鸟。
"那是我曾倾尽全部真心爱过的女人啊。"
不知不觉间垈永已做好腾空准备。那时传来的声音——与垈永如出一辙的声线。
"而且她从未爱过我。"
他的视线钉在了团长身上。这种老套剧情实在提不起兴趣。勇志暗自思忖,以金垈永那刚烈性子,她爱上的恐怕不是团长,而是如今这个衰老疲惫的男人吧。若非如此,怎会生下如此相像的孩子。就像当年那个不容许任何人靠近的金垈永。
"这个嘛,我不这么认为。金垈永从不会允许自己选定之外的人靠近身边呢。"
金垈永腾空而起。他的眼睛瞪大又湿润。说真的,这种老套情节实在无趣。勇志望着身披火焰般红衣的垈永。在跃至最高点时,他们的视线交汇了。垈永看向身旁那个衰老、疲惫的男人。上次见到楼下那位团长是什么时候呢?母亲曾为那人唱过的歌,如今垈永正对着自己的他轻声哼唱。
四周嘈杂喧嚷。坐在秋千上的垈永开始歌唱。就像马戏团里那个最美也最让人心碎的女子曾经唱过的那样。那天在场的几人都惊讶地望向垈永。不知不觉间泪水已浸透衣襟。这是爱过那个歌者的痴人唱的歌。垈永的歌声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秋千开始摇晃。每个人的心都在摇晃。为各自的故事摇晃。垈永辗转于各处秋千之间,在飞荡中无止尽地歌唱。歌声飞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最后他将腿挂在秋千上,向可能握住自己双手的人张开双臂。那双手已不再属于年迈的他。而是属于一个崭新的、年轻的生命。他追忆着逝去的爱情,在身旁人身上完成当年未竟的遗憾。当得能勇志抓住金垈永的手从高空坠落时,所有人都发出尖叫。看着这位尊贵的贵族自愿成为笑料。看着他从高处只信任一个卑贱之人纵身跃下。看着他在坠落瞬间绽放的笑容。
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飞起,又坠落。
这是最后的马戏,最后的演出,一切事物的终章。
马戏团关门了。与垈永同行的人们获赠了森林深处的一座宅邸。那天之后,金垈永再次见到了自己的父亲。转达了母亲留下的遗言。但这并不意味着金垈永就能获得尊贵身份。金垈永所求的不过是得能勇志身侧一席之地。而要抵达那个位置,根本不需要什么显赫身份。
"垈永,今天想做什么?"
"想稍微离开这张床呢。"
"这个恐怕有点困难。"
"那你干嘛还问我要做什么"
"出于礼貌"
"现在倒讲起礼貌了"
"你什么时候有过礼貌"
垈永躺在柔软宽敞的床上,对着说俏皮话的勇志笑了。那是个泄了气的笑容。勇志也跟着他笑起来。慵懒躺着的垈永开始哼起歌,勇志用手描摹着唱歌的垈永的身体轮廓。那歌声很快就变得暧昧起来。
"垈永,明天我们去夜市吧。"
"禁止买水果糖。"
"就是要去吃那个的。"
"吃完那个接吻的话太甜了。"
"那我就不吃了。"
"也有不接吻的选项呢。"
"这种选项对我来说不存在。"
笑意盈满眼眶。金垈永不再乘坐空中秋千。他既不在马戏团巨大的鸟笼里,而是栖息在名为得能勇志的牢笼中。这是个随时能为他化作更庞大、更坚固牢笼的男人。窗外是繁星欲坠的夜空。金垈永突然对得能勇志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那天。"
"嗯。"
"勇志的眼睛像夜空一样。"
"嗯。"
"缀满星辰的。"
"嗯。"
"所以很喜欢。"
勇志笑了。虽然喘息间吐出的全是些语无伦次、不知所云的话,但就是欢喜得紧。可是垈永啊,我唯一的星辰只有你。又或许是你将如星辰般闪耀的世界赐予了我。勇志望着亲吻自己眼眸的垈永,笑意更深。此刻他眼里盛满了这世间最耀眼的人。
"我爱你。"
金垈永的双眸被轻轻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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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曲受以下 2 首歌曲影响 XD
https://youtu.be/CxYdbFdpXxs?si=ahxaOvztZ0XDwCh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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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개의 댓글
와 위대한쇼맨 설마 했는데ㅋㅋㅋㅋㅋ작가님 천재이싱가여???오늘도 해야할듯 작가님 소재찬양ㅜㅠㅠㅠ혹시 군만두 좋아하시나여?(๑˃̵ᴗ˂̵)당장 저희집에 가둬서 작가님이 주는 댕른글 일빠로 갈취하고 싶어옄ㅋㅋㅋㅋㅋㅋ이번글 역시 다 좋았지만 제일 기억에 남는장면은 역시 같이 추락해주는 우시랑 야시장에서 자유로워보이는 대영이!진짜 작가님 같이 꼭 붙어있어요 우리🫶🏻
후원 100P
아 영원히 소장하고싶어요
진짜 홀린듯이 봐버렸어요..🥹 너무너무 재밌게 읽었습니다👍❤️💕
별헤는 밤이었다
읽으면서 위대한 쇼맨이 연상됐는데 진짜루 거기서 영향을 받으신 거였다니.. 명작은 또 다른 명작을 낳네요ㅠㅠ 대영이와 함께라면 추락도 마다하지않는 유우시의 참사랑..맛있다..
근데 어케 대영이랑 공중그네를 엮을 생각을 하샷어요??????? 작가님 하루종일 대영이 생각밖에 안하시나요???? 너무 아름다워서 미쳐버릴것같음 내가 유우시가 된 기분임
와 어찌 이리 글을 잘 쓰세요?
기립박수 명작👏👏
와 그네타는 대영이라.. 너무 잘어울릴것같아서 너무 좋은 느낌이에요. 그네에서 내려온 대영이가 행복할 일만 있기를 바라요ㅜㅜ 잘보고가여!
야야야ㅜ 김대영 그냥 유우시가 너의 취향이였던거아냐!!!! 너도 그냥 한 눈에 빠진거야!!!ㅠㅠㅠ! 그게 운명이고 서로의 구원이야..
아 뭐야 영화 또 한편 뚝딱 ㅠㅠ 역시 믿고 보는 작가님 ㅠㅠㅠ 분위기 완전 미쳤고요ㅠㅠㅠㅠㅠ 결말까지 너무 완벽해요!!!! 둘이 왜케 잘 어울려ㅠㅠㅠ 작가님 진짜 황제감금으로 다른 걱정없이 글만쓰게하고싶네요!!! ㅋㅋㅋ
작가님이 너무 천재같아요 글 보자마자 딱 이 젠데이아가 대영이로 보이면서 속절없이 빨려들어갔어요,,마치 대영이의 그네를 보자마자 사로잡힌 유우시처럼요,,정말 어떻게 이렇게 맨날 다양한 소재와,,, 그걸 풀어가시는 능력이,,정말 대단하세요 항상 잘보고있습니다,,
새장은 같혀서 머무는게 아니라 선택해서 지내는거죠
마음에 들지 않으면 언제든 탈출 할 수 있는 출입구를 두고…,,안전하게 지켜주고 사랑을 줄 주인을 동반자로…0
첫 문단 보자마자 아 이건 위대한 쇼맨이다 생각했어요 제가 가장 좋아하는 영화인데 이걸 바탕으로 써주셔서 너무 감사해요
저에게 그네는 그냥 바람을 느끼는 기구였는데, 오늘 생각이 바뀌었습니다. 미쳤어요 진짜로..제가 읽고 멋대로 해석하자면 대영이는 자기 자신을 그대로 봐주는 사랑을 원한다고 했는데, 유우시는 그대로 봐주고 절대 혼자 떨어지게 하지 않고 같이 떨어지는 사랑을 하네요. 위대한 쇼맨을 보지 않았지만 이 글을 읽음으로써 한 번 보고 싶어지네요.
위대한 쇼맨 너무 사랑하는데 이렇게 윳댕으로 재해석 되다니.. 행복합니다ㅠㅠ
선생님의 열 손가락에 경외의 키스를.......
그냥 홀린듯 읽어버린....
작품이네요... 여운이 길어요ㅠㅠㅠ
리본님 작품 진짜 넘 좋다..
분위기에 홀려서 모든 장면이 머리속에 영화처럼 펼쳐졌어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