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智 郑文杰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
基金：国家社科基金项目 “20VGQ004” 的阶段性成果；
Yoshimasa Hayashi: Japanese Foreign Minister
Xu Yongzhi Zheng Wenjie
林芳正（Hayashi Yoshimasa）出生于政商世家，历任防卫相、经济财政政策担当相、农林水产相、文部科学相等职务，2021 年 11 月 10 日出任岸田文雄新内阁外相。他之所以被选为外相，有其知美、知华和拥有广阔国际视野的因素，也有岸田首相希望安排自己人、贯彻外交方针的考虑。因长期从事对华交流，林芳正此前的对华认识相对客观。他就任后有意淡化所谓亲华色彩，着力强调自身与岸田外交方针的一致性。
一、成长历程
1961 年 1 月 19 日，林芳正出生于东京。高祖父林平四郎曾担任众议院议员和贵族院议员，祖父林佳介亦是众议院议员，父亲林义郎曾担任 11 届众议院议员，还在宫泽喜一和中曾根康弘内阁分别担任藏相和厚生相。母亲林万理子是日本大型化工企业宇部兴产首任社长俵田明的孙女，家境殷实且在政商两界拥有广泛人脉。妻子林裕子是东京大学博士，现任山口大学技术经营研究专业教授，常在各类场合支持林芳正的政治活动。
1969 年，因父亲在众议院议员选举中作为旧山口 1 区的候选人出马，时年 8 岁的林芳正随全家搬迁至山口县下关市。他从山口县立下关西高中毕业后，考入东京大学法学部公共法律专业。1984 年大学毕业后，林芳正先后在三井物产、家族企业 Sanden 交通株式会社与山口合同煤气株式会社工作 7 年。丰富的商业经历不仅培养了林芳正敏锐的洞察力与判断力，也使其在频繁的海外出差中亲眼目睹了 “政治制度不完善的国家根本无从谈及发展” 的严峻事实。这成为其日后进入政坛的重要原因。
1991 年 4 月林芳正赴美，次年 9 月进入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攻读硕士。留美期间，林芳正不仅完成了学业，还积极参与美国政治，促进了日美交流。1991 年 11 月起，他担任美国参议员威廉・罗斯（William Roth）的国际事务助理。当时，美国民众反日情绪高涨。林芳正提议邀请联邦政府年轻官员至日本交流，认为这有助于他们树立正确对日认知，培养私人友谊，有利于巩固未来的日美关系。此建议获得罗斯的肯定后，他花费半年时间制定了法案框架。被称为《曼斯菲尔德法》的法案最终于 1994 年 4 月生效，“曼斯菲尔德奖金计划” 也随之创立。该机制至今仍在为美日年轻官员间的人文交流发挥作用。
林芳正的座右铭是 “不易流行”，他将其解释为 “在保护优秀传统的基础上推进改革”。
在日本政治家中，林芳正注重双轨交流。他认为与中国人建立友谊，有利于增进国家间互信，为高层交流奠定基础。
二、政治经历
随父初入政坛。1992 年 12 月，父亲林义郎在宫泽内阁中就任大藏大臣，林芳正作为其政务秘书进入政坛。在任秘书的三年内，他注重调研分析，与各界保持畅通联络，积累了较完备的政策制定经验，为日后独立从政奠定了坚实基础。
短暂担任防相、经济财政相。2008 年，在福田康夫内阁中，林芳正首次入阁担任防相。因福田辞职，林芳正任职时间仅一个月，但他当时的主张与日后的日本政治发展如出一辙。他主张日本应强化日美同盟，积极考虑解禁集体自卫权，放宽武器出口限制；并预言中国强势崛起将改变日本周边环境，日本应促进中国 “走向正确方向”，在地区和国际社会中负起应有责任。
过渡期开始为民众瞩目。2009 年起，自民党沦为在野党，林芳正出任党内代理政调会长，牵头负责政策制定及在国会中对民主党的过失进行问责。他在国会答辩中的尖锐提问，曾使时任首相菅直人无言以对。2012 年，林芳正参加自民党党首选举。他主打 “振兴经济” 牌，强调要改变日元汇率高企的状况，促使日元贬值；
受安倍赏识多次入阁。自民党重新执政后，自 2012 年 12 月至 2014 年 9 月，林芳正在安倍内阁担任农林水产相，首次长期担任阁僚。他负责强化日本农业的国际竞争力，以适应加入《跨太平洋经济伙伴关系协定》（TPP）后面临的全球竞争。任期内，林芳正提出 “进攻型农林水产业” 口号，重视拓展海外高端市场。为此，他成立了促进农业生产转型升级的特别基金，用于新品种开发、科技创新、对外交流；带领农产品公司积极参加国际展销，多维度展示日本饮食文化魅力，与海外政要及经销商洽谈合作，多次在现场促成大笔订单；邀请知名艺人担任宣传大使，最大程度提升日本农产品的国际知名度。为促成日参与 TPP，他把握 “守护本国农业” 与 “融入国际市场” 间的平衡，对外坚守谈判底线，对内在充分研讨、分析基础上谨慎研判，注重信息公开，积极与利益可能受损的相关从业人员交流。
转任众议员后任外相。因传统上只有众议员才可担任首相，故林芳正一直希望转任众议员。2021 年，林芳正与河村建夫争夺自民党众议员候选人席位。林芳正因受欢迎程度高，故获自民党批准，经选举当选众议员，实现了夙愿。林芳正在能力上知华、知美，在中美两国都拥有广泛人脉，适合担任外相。岸田任首相后，对外交的关心程度高于前任菅义伟。林是岸田派二号人物，又因父辈的政治恩怨等因素与安倍有一定距离，有利于实施岸田的外交方针。
三、外交方针
强调外部形势严峻。林芳正就任外相后在首次记者会上强调国际社会处于巨变之中。他沿袭了日美此前在 2021 年 “2+2” 声明中的错误表态，强调 “过去支撑国际社会和平与繁荣的普世价值与规则秩序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经济领域中安全因素的重要性日益凸显”。
整体方针与岸田相似。在任外相后的记者会上，林芳正对整体外交方针的描述基本是岸田的翻版。他表示将深化日美同盟，重点强化遏制力与应对能力；有序推进实现 “印太构想”；立足过往日本外交积累的互信成果，主导气候变化、防疫等全球性问题的规则制定，进而提升国际影响力。
四、对华态度
坚持日本既有立场，注重维持对话。从就任前言论看，林芳正在整体趋于对华强硬的日本政界中对中国理解较深入。但在上任后，他辞任日中友好议员联盟会长，努力削弱 “亲华” 色彩。林芳正先引用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一中国谚语，强调自己知华对与中国打交道有利；后又表示将 “通过工作让大家逐渐理解自身并不亲华”。
主张应为 “台海危机” 做好准备。林芳正一方面称期待通过对话和平解决台湾问题，另一方面又称日美统一 “对台立场” 有利于台海和平稳定，且反复表示日要为应对任何事态（台海危机）做好准备。
坚持不存在领土争议。林芳正此前曾暗示中方维权未必是为了 “夺岛”，强调不应只看中方行为，还应弄清中方意图，日中要建立 “相互敢于说真心话的关系”。
应综合考虑中国加入 CPTPP。与其他政客一味怀疑中国能否满足《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的高标准不同，林芳正提出的条件更具体，但总体态度并不积极。其将中国切实履行《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的条款、日民众赞同、战略视角作为决定日本政府立场的前提条件。
对敏感问题表态相对谨慎。在所谓的人权问题上，林芳正不太赞同走极端路线。他一方面对所谓 “新疆、香港人权” 表示 “担忧”，赞同日本为此发声；另一方面强调应推行 “日本型” 人权外交，即如相关国家 “致力于改善人权”，则应通过对话与合作促进 “自主改善”。
五、对美认识
认为当前 “美国更需要日本”。目前，日本主流政治家往往认为，随着中国崛起，日本更需要美国，而林芳正更趋于从 “美国需要日本” 的一面考虑问题。2019 年 6 月，特朗普曾称日本无法保护美国，《日美安保条约》不平等，应予以废除。林芳正斥之为虚张声势。
对美中关系未来看法不乐观。在评论中美贸易战时，林芳正曾对中方表示同情，认为中方被美方欺骗，是美方不按牌理出牌。美方漫天要价导致中方难以接受，是双方难以达成协议的原因。对今后的美中关系，林芳正并不乐观。他预测，美将在人权等涉及价值观的领域坚持原则。从拜登的议员外交经历看，很可能是 “面上握手，背地里使坏”。
赞同基于日本利益强化同盟。正因为认为美国为维持霸权需要日本，林芳正对是否应满足美方要求较一般日本政治家更有底气。或许是时常出席各种日美研讨会的缘故，他对拜登政府的认识较为清醒。2021 年 3 月，林芳正表示，日本不应因拜登政府口称 “重视同盟” 而沾沾自喜，美方 “重视同盟” 的含义是期待日美各自切实分摊责任。在强化同盟的过程中，日本必须考虑满足美方要求的利弊，思考满足美国的某项要求对于日美同盟整体的影响。
支持采取发展进攻性武器等措施。岸田首相正推进修订《安全保障战略》、强化经济安全等举措，目的之一是满足美国对日要求，强化同盟应对中国挑战。外务省对上述议题亦有发言权。林芳正对上述问题的看法与岸田一致，他认为日本应果敢地采取强化海上执法能力、采取有效措施强化反导能力、增强经济安全等措施应对 “新时代课题”。
六、其他外交政策
稳步发展印太四边机制。林芳正表示自己将强力推进实现 “自由与开放印太”，将为此强化日本与美、澳、印、东盟、欧盟的合作。
有意强化与韩沟通。林芳正认为，考虑到朝核等地区安全问题，日韩、日美韩关系非常重要。但韩方应遵守双边约定，就慰安妇问题与强征劳工问题拿出日方可接受的解决方案。如韩拍卖日企资产补偿征用的劳工，日将采取报复措施。他强调不能对恶化的日韩关系置之不管，应加速外交部门间的协商与沟通。
注释
1「参院選 3 候補の横顔 = 山口」、『読売新聞』西部朝刊、2007 年 7 月 8 日。
2「 マンスフィールドフェローと彼らが内側から見た日米関係」、https://mansfieldfdn.org/wp-content/uploads/2020/09/FellowInsights_JP.pdf.(上网时间：2021 年 11 月 25 日)
3 参见视频「堀義人が聞く No.5: 林芳正氏」、https://www.youtube.com/watch?v=o Mt G_Vl O7tk.(上网时间：2021 年 11 月 20 日)
4(1)「福田改造内閣 17 閣僚こんな人」、『読売新聞』、2008 年 8 月 2 日。
5(2)「林氏入閣に地元万歳『政策通』『能力発揮を』= 山口」、『読売新聞』西部朝刊、2017 年 8 月 4 日。
6(3)「[政治の現場] 日中 40 年 (4) 民間交流友好の土台」、『読売新聞』、2018 年 10 月 26 日。
7(4)「国際 シンポジウム『未来につなぐ日米関係』固い絆、国際社会に貢献 = 特集」、『読売新聞』、2004 年 4 月 21 日。
8(5)「第 17 回参院選焦点区の勝因・敗因」、『読売新聞』、1995 年 7 月 24 日。
9(6)「2007 参院選山口選挙区林さん圧勝 3 選『逆風を順風に』笑顔 = 山口」、『読売新聞』西部朝刊、2007 年 7 月 30 日。
10(7)「2001 参院選民意の風次はどこへ… 自民、改革は正念場」、『読売新聞』西部朝刊、2001 年 7 月 31 日。
11(8)「米国 オバマ政権と日本の安全保障政策特集」、『読売新聞』、2009 年 5 月 14 日。
12(9)「林芳正氏――慣例破り参院から挑戦 (自民総裁選) 終」、『日本経済新聞』、2012 年 9 月 21 日。
13(10)「自民総裁選公開討論会」、『読売新聞』、2012 年 9 月 16 日。
14(11) 参见「反日 デモ『厳重抗議を』、自民総裁選、5 候補、神戸で演説」、『日本経済新聞』、2012 年 9 月 18 日；「4 候補、尖閣で論戦、法整備・外交努力など訴え」、『日本経済新聞』、2012 年 9 月 19 日。
15(1) 参见『林芳正農林水産大臣に聞く「食と農のおもてなし」で地方創生へ』、https://www.maff.go.jp/j/pr/aff/1509/spe1_02.html；『「現場重視の姿勢で攻めの農林水産業へ」林芳正・農林水産大臣』、https://www.jacom.or.jp/nousei/news/2013/02/130225-19918.php (上网时间：2021 年 11 月 26 日)；「世界農業遺産農相が視察別府で講演強い農業創出」、『読売新聞』、2014 年 7 月 6 日。
16(2)「安倍晋三氏 vs 林芳正氏自民王国・山口の ライバル覇権争いに緊張感」、https://news.yahoo.co.jp/articles/f36ae9d572265cd3027313ac4d617bd8d62cded9.(上网时间：2021 年 12 月 12 日)
17(3) 外務省：「林外務大臣会見記録」、https://www.mofa.go.jp/mofaj/press/kaiken/kaiken24_000076.html.(上网时间：2021 年 12 月 1 日)
18(4) 外務省：「林外務大臣会見記録」、https://www.mofa.go.jp/mofaj/press/kaiken/ka i k e n 2 4_000076.html.(上网时间：2021 年 12 月 1 日)
19(5)「[閣僚に聞く] 林芳正外相日米防衛協力さらに深化」、『読売新聞』、2021 年 11 月 26 日。
20(1)「『中国は大国の責任を』林外相・新閣僚 インタビュー」、https://www.jiji.com/jc/article?k=2021112501126&g=pol.(上网时间：2021 年 12 月 1 日)
21(2) 外務省：「林外務大臣会見記録」、https://www.mofa.go.jp/mofaj/press/kaiken/kaiken6_000086.html.(上网时间：2021 年 12 月 1 日)
22(3)「政策を聞く (日中関係)」、『日本経済新聞』、2020 年 10 月 29 日。
23(4)「 シンポジウム『米国オバマ政権と日本の安全保障政策』= 特集」、『読売新聞』、2009 年 5 月 14 日。
24(5)「[閣僚に聞く] 林芳正外相日米防衛協力さらに深化」、『読売新聞』、2021 年 11 月 26 日。
25(6) 参见富士电视台新闻视频、https://www.fnn.jp/articles/-/266903.(上网时间：2021 年 11 月 11 日)
26(7)「読売国際会議 2020 米大統領選と日本の経済・安保戦略 = 特集」、『読売新聞』、2020 年 10 月 19 日。
27(8) 富士电视台：「外相内定か… 媚中ではなく『知中派』自認の林芳正氏に問う外交と安全保障、今後の課題」、https://www.fnn.jp/articles/-/267183.(上网时间：2021 年 12 月 1 日)
28(9) 外務省：「林外務大臣会見記録」、https://www.mofa.go.jp/mofaj/press/kaiken/kaiken24_000082.html.(上网时间：2021 年 12 月 4 日)
29(10) 参见富士电视台新闻视频、https://www.fnn.jp/articles/-/26690；外務省：「林外務大臣会見記録」、https://www.mofa.go.jp/mofaj/press/kaiken/kaiken24_000076.html.(上网时间：2021 年 11 月 11 日)
30(11)「林芳正外相、中国に『大国の責任果たすよう働きかける』、https://mainichi.jp/articles/20211125/k00/00m/010/256000c.(上网时间：2021 年 12 月 1 日)
31(12)「日米安保に不満議論」、『読売新聞』、2019 年 6 月 29 日。
32(1) 富士电视台：「外相内定か… 媚中ではなく『知中派』自認の林芳正氏に問う外交と安全保障、今後の課題」、https://www.fnn.jp/articles/-/267183.(上网时间：2021 年 12 月 1 日)
33(2)「どう立ち向かう？経済・技術絡めた「戦争」… 第 18 回安全保障 シンポジウム」、https://www.yomiuri.co.jp/politics/20210329-OYT1T50179/.(上网时间：2021 年 12 月 1 日)
34(3) 外務省：「林外務大臣会見記録」、https://www.mofa.go.jp/mofaj/press/kaiken/kaiken24_000076.html.(上网时间：2021 年 12 月 1 日)
35(4)「先端技術の扱い資格制に自民が提言」、『日本経済新聞』、2020 年 5 月 22 日。
36(5) 外務省：「林外務大臣会見記録」、https://www.mofa.go.jp/mofaj/press/kaiken/kaiken24_000076.html.(上网时间：2021 年 11 月 11 日)
37(6) 参见富士电视台新闻视频、https://www.fnn.jp/articles/-/266903.(上网时间：2021 年 11 月 11 日)
38(7)「読売国際会議 2020 米大統領選と日本の経済・安保戦略 = 特集」、『読売新聞』、2020 年 10 月 19 日。
39(8) 参见外務省：「林外務大臣会見記録」、https://www.mofa.go.jp/mofaj/press/kaiken/kaiken24_000076.html；富士电视台新闻视频、https://www.fnn.jp/articles/-/266903.(上网时间：2021 年 11 月 11 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