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勇志君






白色纸袋间飘出香甜诱人的气息。怕受潮变软特意没封塑料袋口，就这么敞开着拎回来。舌尖残留的甜味让人意犹未尽。在等待十二个全部烤好的时候，多亏和善的老板直接塞了一个给他，比勇志还先尝到味道。酥脆湿润的口感堪称完美鲫鱼烧典范。排这个摊子真是值了——他踏着轻快步伐走进电梯时，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往自家楼层上升。明明是去找勇志的，这走向有点奇怪啊。



叮咚——



"勇志先生！我是金垈永~"



站在 1202 室前的垈永呼唤着勇志。他退到与即将开启的门扇等距的位置，歪着头咦？不在家吗？ 明明刚才听见里面有动静，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勇志出来。轻轻叩门的垈永又喊了一声。



"勇志先生~你在吗？"

"啊，"



这次确实听见了。勇志的声音。 原来在里面啊。 盯着有些冷掉的鲷鱼烧包装袋，垈永轻轻咬住嘴唇。再冷掉就不好吃了吧。虽然很想再敲一次门说快打开，但不知道里面的状况还是安静等着吧。勇志先生喜欢红豆馅还是奶油馅呢？用鞋尖咚咚点着地面的垈永，试着猜测门后勇志的口味。到底什么时候才开门呢？



"总觉得会喜欢奶油馅呢。"



没什么特别原因。就是，直觉？



"垈永，啊还没走啊。"

"您好..."



随着门突然打开，穿着白色短袖和灰色运动裤的勇志趿拉着拖鞋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脸蛋泛着红晕，任谁看都是刚洗完澡的模样。虽然还是那副惯常的平静表情，却掺杂着几分罕见的急切。看着他平静外表下逐渐浮现的复杂情绪，倒是别有趣味。明白对方为何迟迟开门的垈永尴尬地笑了笑。虽然觉得自己来得太唐突，但垈永也是迫不得已——要是有勇志的电话号码，他当然会提前联系。



"突然来访真是抱歉"

"没关系 有什么事吗"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 但今早真的太感谢了！多亏你我才没迟到"


"所以买了些鲫鱼饼来 红豆和奶油混装的 猜你应该喜欢甜食...没猜错吧"



勇志将凝视垈永脸庞的视线下移，对着白色纸袋里露出的鲷鱼烧尾巴眨了眨眼，轻叹一声。 嗯，我喜欢你 。垈永灿烂地笑着将鲷鱼烧纸袋塞进勇志手里。幸好还能趁着余温未散时递给他。更庆幸的是听到了那句喜欢。



"那请好好享用吧！"

"咦？等一下。"

"嗯？"



垈永正朝家走去，看到勇志对着鲫鱼烧微笑的模样突然停住脚步。都怪勇志手里松松垮垮拎着的包带。他被那只坚定拽住自己的手轻易牵引，再次站在1202号门前时，垈永凝视着抓住自己的勇志。



"有事？"

"..."

"勇志先生？"



把人拽住后却一言不发。垈永轻戳勇志紧攥着自己书包带的手，两人视线相撞。勇志目光在鲫鱼烧和垈永之间游移，终于开口。



"这么多要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

"嗯？"

"也太多了"

"看你上次吃得很香就多买了些...果然12个还是太多了吗？"

"嗯。"

"就吃你能吃的量就行，呃，等一下，"

"吃了再走吧。一起。"



看着得能勇志蛮不讲理地拎着包就进了屋，金垈永露出错愕的表情。不知为何，这场景像极了昨天那家伙擅自闯进部队锅店后，把他独自扔在街头的画面。 关门啊，冷风都灌进来了。 抱着包和鲫鱼饼消失在屋内的勇志声音传来，他只好先踏进 1202 室关上门。总觉得这家伙比补习班的学生还要任性——孩子们至少会问"老师这个可以吗？"，勇志却连这种基本礼仪都没有。



"想喝点什么？"

"...有咖啡吗？"

"没有咖啡。"

"啊...那果汁呢？"

"连果汁都没有。"

"...随便给我什么都行..."



虽然最可笑的是自己居然会无条件配合他胡闹，但此刻还是决定把错全推到勇志身上。


勇志面前摆着牛奶，垈永面前则是黑咖啡。最初说要喝咖啡的垈永看着勇志翻箱倒柜，最终只找出一包速溶美式。可能因为平时不常喝咖啡，他加的水量远超标准，冲出来的咖啡淡得发苦。第一口下去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真的在咖啡馆工作，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店里也不会用速溶咖啡，便也作罢。

垈永和勇志面对面坐下开始撕开鲫鱼饼。 原来是从尾巴开始吃啊。 看着勇志吃鲫鱼饼的顺序，垈永移开视线开始悄悄打量勇志的家。明明是相同户型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氛围让他觉得新奇。灰白色调的装修里没有一件多余家具。虽然一直梦想着这样简约的装修风格，但每次添置想要的东西后总会变成哈尔移动城堡里哈尔房间模样的垈永，这简直是理想中的装修范本。

这时，在那间毫无累赘的整洁房间里，一个黄色玩偶挂件正独自炫耀着幼稚。认出这是自己抓来的挂件，垈永轻轻笑了。 原来您也有可爱的一面呢。



"那个...请问您是红豆派，还是奶油派？"

"奶油？"

"果然。我就猜会是这样。"



垈永对着正咀嚼已经放凉失去酥脆、只剩柔软口感的鲷鱼烧的勇志点了点头。自己的预判正确让他心情愉悦，同时突然好奇起对方其他食物偏好。 下次要问问看。 他眯眼笑着将装有奶油鲷鱼烧的纸袋往勇志那边推近，两人衣袖在动作间轻轻摩擦。



"垈永先生，"

"啊，直接说平语就好！以后会常见面的吧？况且您比我年长呢。"

"我们经常见面吧？"

"嗯？毕竟是邻居...应该会经常碰面吧？难道不是吗...？"

"唔..."



明明连隔壁住着谁都不知道就说这种话，有点尴尬。不过倒也没有要刻意拉近关系的宏大抱负。我抿了口咖啡，等待勇志的回答。

勇志爽快地点了点头，啊呜一口咬下奶油鲷鱼烧的尾巴。



"垈永也是。"

"嗯？"

"叫我哥就行。"

"哥？"

"嗯。其实像得能先生、勇志先生这样的称呼我还不太习惯。"

"这样啊！明白了勇志哥！"

"嗯。垈永。"



用新称呼互叫对方的垈永和勇志同时噗嗤笑了出来。相亲结束后在车站道别时，本以为和勇志的关系彻底结束了，没想到虽然走向有点奇怪但缘分还在延续，这情形让他觉得神奇。说不定这就是命运吧。毕竟命运这个词又不是专属于恋人。他不由得期待起来——说不定真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呢。

勇志指向最后一个剩下的奶油鲷鱼烧。



"不过这个我可以吃吗？"

"本来就是买给哥的。都吃掉吧。"





-





"呜哇——先开个灯嘛。"

"嗯。"



垈永皱眉望向天花板。刚换的灯泡太亮，差点闪瞎他的眼。他眯着眼环视突然亮堂起来的卫生间，揉着眼睛走出来按掉了开关。用力闭眼再睁开时，视网膜上还残留着光斑。


最近和勇志相处的时间突然变多了。自从那天两人干掉十二个鲫鱼饼后，勇志就常来敲垈永的门。起初说是回礼，带着咖啡馆做的费南雪来，不知何时开始就变成按响1203室门铃，没完没了地讲各种琐事。



外卖起送价太高了。一起吃饭吧？


手腕疼但没膏药了...垈永在吗？


冰箱里没吃的了。要去超市吗？


电视没信号。


垈永也喜欢可爱的东西吧？走廊尽头有只流浪猫进来了。一起去看看吧。



见面的频率高到几乎像同居。一起吃晚饭的日子变多了，垈永和勇志家的急救箱里备着同样的药品，冰箱也被相同的食物塞满。那些平时因为容量太大或保质期太短而犹豫要不要买的东西，现在想到有对方在就能毫不犹豫地放进购物车，每周都会一起去超市采购。

比起垈永家，勇志家才是他们最常消磨时光的地方。久而久之，垈永连勇志家里每件物品的摆放位置都了如指掌。这个不久前连隔壁住着谁都不知道的男人，如今却连邻居家的室内布局和房东的审美偏好都摸得一清二楚。今天也是——听到勇志嘟囔着"不知道该怎么换浴室灯泡"，垈永连凌乱的头发都懒得整理，就直接晃悠到了勇志家。

虽然时常腹诽"这也太费事了"，但偶尔也会闪过"就这生活能力到底怎么独居的？"的念头。不过想到勇志是从日本来的，又会不自觉点头认命地跟上去。毕竟在异国他乡独自生活本就不易。 虽说勇志来韩国已有十五年光景...甚至独居年头比垈永还长。



"哈啊——"

"连灯泡都换得这么帅。真让人心动啊。"

"哥给我来杯咖啡吧...根本醒不过来..."

"嗯哼。"



渐渐也习惯了勇志时不时突如其来的直球撩拨。最初总会对他那些奇怪但明显是调情的举动一惊一乍，如今每天耳濡目染倒也能从容应对了。

垈永搬来后理直气壮占据橱柜一隅的速溶咖啡，和他在家喝的是同款。勇志撕开包装袋注入热水，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镜片。



"给。"

"谢啦~..."

"嗯？你手上这伤怎么回事？"



得能勇志将咖啡放在餐桌上，在垈永身旁坐下时发现他手背上有块淤青的小擦伤。因对方正端着咖啡杯，他不敢贸然触碰，只是用眼神示意。听到勇志的话，垈永放下杯子检查自己手掌，若无其事地继续喝起咖啡。



"这是昨天在幼儿园弄的。不是在这里弄的。"



金垈永安抚着误以为自己是换灯泡受伤的得能勇志，反复握紧又松开他的手。那其实是昨天幼儿园整理玩具时，被一个孩子乱扔的玩具砸到留下的痕迹。说是伤口都有些尴尬——充其量只能算轻微擦伤。既不疼也没见血，他根本没当回事。当勇志直勾勾盯着他手掌时，垈永把脸转向了窗外。



"今天要做什么？虽然是周六。"

"..."

"哥？"

"嗯？你说什么？"

"问我今天要干嘛啊。"

"啊，等会儿去趟咖啡店就回来，"

"周末诶？而且还是就一会儿？"

"嗯哼，怎么啦？"

"周末还要临时加班真的太讨厌了。本来就总是不规律地往外跑，看着都觉得累...你们老板真不怎么样。"

"...嗯？"

"那什么时候去？吃了饭再走吧？"

"...吃了再走。"



看着勇志慢吞吞点头，垈永熟练地打开外卖 APP 搜索常去的那家汤饭店。快速下单了勇志平时爱吃的套餐和自己那份后，他放下手机捂住哈欠，转头望向勇志。



"...哥你表情怎么这样？"

"只是觉得自己变得有点糟糕...很难过..."

"嗯？"

"不是..."



垈永对勇志平淡的反应耸耸肩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睡衣上滑露出平坦的小腹。 肚子露出来了。 不准看。 他慌忙拉下衣摆遮住腹部，朝玄关走去。打算回家洗完脸再过来。



"哥~我去洗个脸就来~"

"垈永。"

"嗯？"

"下次来我们咖啡店玩。"

"去咖啡店吗？嗯，好啊！我跟老师们一起去。"

"嗯。一个人来更好呢。"

"好~"

"不过要是看到我工作的样子，你会心动的。"

"嗯——"



这程度简直像是被编码了撩人程序的机器人吧。无论垈永作何反应，被输入的撩人语句都必须输出。勇志的话让垈永敷衍地应了声，趿拉着拖鞋把脚塞进去。其实他本来就有点好奇。勇志在哪里工作。工作时又是什么模样。虽然不确定会不会心动。推开门瞬间袭来的冷风让垈永缩了缩脖子。前几天还分不清是秋是冬，如今倒真有了隆冬气象。差不多该把围巾翻出来了。



"真的啦。我工作的时候超性感的。"



那可真是值得祝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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