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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剑的花 第4卷




第9幕。喜欢的东西和无法否定的东西(1)


第9幕。喜欢的东西和无法否定的东西(2)


第10幕。坦率面对和无法回避的东西(1)


第10幕。坦率面对和无法回避的东西(2)


第11幕。选择的东西和无法选择的东西(1)






第9幕。喜欢的东西和无法否定的东西(1)






夏日太阳节即将到来。


阿真卡期待着从6月20日到22日持续三天的节日,情绪高涨。旅馆爆满,街道上的人也明显增多。新鲜的夏日花朵编织的花环与描绘太阳的五彩布幔一起被挂在了每家店铺门前。


由于迪亚斯安特公女刺杀未遂事件,骑士团内部发生了混乱,但消息并未传到外部。节日和圣女的出道顺利进行着。各国贵宾陆续抵达创天骑士团,参加宴会。


阿丽丝和帕提玛的礼服早已送达。她们在同一间服装店订制了礼服,但埃基涅西亚的礼服却迟迟未到。她的礼服是在6月19日下午送达的。


“埃基,服装店的礼服送到了。但是箱子有两个呢。”


阿丽丝在外出训练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正在派送的仆人,接过了箱子。她走进房间时,正在整理关于结节的书籍的埃基站了起来。


“其中一个是不是送错了?”


“两个都是埃基的。”


阿丽丝摇了摇头,拿着大箱子走向桌子。埃基向她伸出手。


“给我吧,我来拿。”


“不行,你太勉强了。”


她把箱子高高举起,不让埃基抢走。埃基气得皱起了眉头。


“真的吗,早就好了吧。我跟你说多少遍了?”


爱丽丝在等待外出执行骑士任务而没有回来的室友时,收到了尼科尔·西斯顿的拜访。


来到宿舍的尼科尔从埃基的衣柜里拿走了手套和衣服,还留下了埃基之前穿过的那件礼服。她心急如焚,只留下了一句“埃基没事,别担心”的话就离开了。早上看到的那只鸽子颜色的礼服,如今却无人认领,满身是血地回来了。即使听到了“没事”的话,爱丽丝还是感到一阵寒意。


她直到第二天中午才从骑士团总部听到有关埃基涅西亚那天所发生的事情的传闻。埃基在刺杀未遂事件中是如何行动的,被在场的见习骑士们在骑士团内部悄悄传开了。据说她甚至在服毒吐血的情况下还制服了近卫骑士,之后才倒下。


晚些时候回到宿舍的埃基脸色苍白,说“我没事”,然后一整天都在睡觉。休息了两天后,她看起来恢复了正常,但从那以后,爱丽丝却像对待玻璃雕像一样对待埃基。


“你总是对自己的身体过于苛刻。你差点死掉,已经过去好几天了。爱护身体也是骑士的基本素养。”


“是莎,不,是圣女大人帮你治疗的啊。之后你好好休息了,现在应该没事了。”


爱丽丝假装没听到,只是把箱子放在了桌子上。埃基轻轻叹了口气。


“确实给担心了……没办法。”


看到只带回一件染血的礼服,似乎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冲击。看来一段时间内她都无法摆脱病号般的对待方式了。不过,意识到有人在担心自己,这种感觉倒也不坏。


埃基和爱丽丝一起打开了箱子。相对较小的箱子里整齐地包装着她之前要求修补的礼服。而比它更大的箱子里,则是一件她从未见过的礼服。


“这是……”


一件淡紫色的布料上,用比银线和指甲盖还要细小的透明宝石绣出了图案,像蝴蝶翅膀一样纤薄的蕾丝层层叠叠地覆盖在上面。紫色从上到下逐渐变深,最终变成深蓝色。因此,这件半透明材质、褶皱丰盈的礼服下摆看起来像夜晚的海浪一样。它散发着柔和而华丽的光芒。


艾琪第一次被那种美丽惊得呆住了,很快又对其他东西感到震惊。她比剑的价格更了解礼服的价格。即使不考虑布料的质地,也使用钻石来刺绣,而且毫无疑问是工匠制作的精致蕾丝礼服。


“喂,看起来好贵啊。”


她连魔剑都不了解。艾琪认为这件礼服足以支付四名罗阿兹家族骑士的年薪。在一旁看着箱子的爱丽丝纯粹地感叹道。她和艾琪相反,虽然了解剑,但并不清楚礼服的价格。


“真是了不起……”


“是啊……各方面来说……”


“艾琪,下面好像还有东西。”


在礼服下面有与礼服相配的深蓝色鞋子和蕾丝手套。艾琪正要检查下面的东西,把礼服提起时,一个珍珠色的信封“啪”地掉下来了。爱丽丝捡起了信封。信封上什么都没有,打开后里面有一张卡片。是一封用端正字迹写的简短信。




—艾琪妮西亚。我知道你去了服饰室,所以我按照自己的贪心下了订单。希望你能收下。




信封上写着尤利恩的签名。看到礼服时,她就隐约想到了他,没想到真的是他送的。如果是其他人送的,她可能会觉得不好意思而拒绝,但一想到是尤利恩送的,她就忍不住想接受。如果是他送的,她就想要。


看到自己送的礼服被她穿上,他是不是会觉得她很美呢?她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样的想象,脸颊微微发烫。


“什么啊,你怎么知道我去服饰室了?这太奇怪了。你是在监视我吗?真烦人,去那边看看!啊!啊!”


“特蕾莎和我见面了,别随便说关于她的事。”


“太过分了!我还没说要杀你呢!啊,虽然我本来就是想说要杀你的……”


魔剑嘟囔着闭上了嘴。在一旁的爱丽丝奇怪地看向她。


“刚才你说什么了,艾琪?”


“没什么。这个……是罗德送的。”


“我想也是。”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爱丽丝的目光落在她腰间的紫水晶上,然后微微笑了。


“随便说说。艾琪,试一下吧。我来帮你。”


“啊,谢谢了!”


她穿上了爱丽丝帮忙准备的礼服。因为是在测量尺寸的服装店来的缘故,非常合身,也十分适合她。虽然外表华丽,但这件礼服却像云朵一样轻盈柔软。随着裙摆轻轻摆动,她内心积压的、对琉璃恩说不出的话不断浮现出来。




* * *




兰塞尔里德于6月20日,也就是节日的第一天早上抵达了阿真卡车站。与他同行的是罗阿兹家族的两名骑士和一名仆人。


魔力列车发出哐当的声响驶入车站。那个有着浅棕色头发的少年一下车,脸上就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阿真卡车站虽然没有帝国首都的车站那么华丽,但却充满了悠久岁月和宏伟的氛围。这是因为过去聚集了无数朝圣者和骑士们讨论神与剑的大型大厅被改建成了车站。


高耸入云的天花板上描绘着神与大匠师以及吉欧萨系列的传说。拱形的大理石柱子上刻着赞美神或谈论剑的古语。在人群之中,偶尔能看到骑士或身穿白色制服的人。


骑士的圣地阿真卡。这里充满传说,是最强骑士和剑之天才聚集的地方。对曾经怀有骑士梦想的少年来说,比帝国首都更令他心跳加速的城市。


“兰塞尔!”


那个少年像在做梦一样环顾四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转过头去。他那淡粉色的头发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埃基内西亚·罗阿兹穿过人群朝他走来。少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姐姐!”


“你终于来了。尼克也来了吗?”


“好久不见,小姐。”


兰塞尔里德的专属仆人恭敬地鞠了一躬。埃基也向两名护卫骑士打了招呼。她仔细打量着兰塞尔里德,过去的记忆中,她曾因某种原因无法看到1629年的太阳节,而如今,健康面容的弟弟正看着她。埃基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情绪被她强忍下来,微笑了。


“你过得好吗?”


“我过得不错。不过姐姐……”


眼睛与姐姐相似的紫色瞳孔上下打量着埃基,随即皱起了眉头。


“……看起来过得不太好。你为什么这么瘦?比该注意身材的时候还要瘦,手腕一碰就会断掉似的。”


少年直接撇了撇嘴,抓住埃基的手腕晃了晃。虽然比埃基小三岁,但兰塞尔里德的身高和手都比埃基大。


一旦抓住,断掉的应该是主人的手腕,而不是他的手腕吧?对吧?


马剑在咕哝。埃基轻易地从比自己大的哥哥手中抽出了手腕。


“不能随便抓住淑女的手腕,兰塞尔。”


“对我来说,姐姐并不是淑女。别胡说了,实话实说吧,你适应不了军校生活吧?”


“我适应得很好。”


“你这脸可不像是适应得很好。瘦得都快没形了,你父母要是看到了,马上就会把你带回家。”


“前几天有点辛苦,别告诉父母。”


“你经历了什么辛苦……哇。”


兰塞尔德的嘴张得大大的。是因为在人群中出现的爱丽丝·温特贝尔。她穿着整洁的黑色学员服,看起来几乎符合军校生的理想形象。她高挑的身材和优雅的气质更加强了这种印象。


爱丽丝发现兰塞尔德和埃基后,高兴地朝他们走来。


“看起来你是来找你弟弟的吧。”


“是的,我是兰塞尔德·罗阿兹。埃基,这是我的室友爱丽丝·温特贝尔学员。”


“啊,您好!我是罗阿兹的兰塞尔德。”


兰塞尔德恭敬地鞠了一躬。爱丽丝则轻巧地行了一个阿真卡式礼。


“阿儿·塞巴蒂姆。我是爱丽丝·温特贝尔,兰塞尔德·罗阿兹先生。”


“哇,哇。哇。”


那个少年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她行礼,然后转头看向旁边的埃基。穿着蕾丝装饰的连衣裙的姐姐看起来确实相当漂亮,但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是军校生的样子。与眼前爱丽丝相比更是如此。兰塞尔德叹了口气。


“承蒙关照,各方面可能都有不足,还请多多指教。”


“我才是承蒙关照,罗阿兹先生。”


爱丽丝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回答。兰塞尔德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向埃基说道。


“埃基,我家人应该会乘下一班火车来,你先回去吧。”


“就算说是下一班火车,也只差一个小时而已,等一下一起回去不就好了吗?”


“怎么能就这样让刚到达的罗阿兹军等这么久呢。你先回去,向他介绍一下苍天骑士团。”


“嗯……明白了。那待会见,爱丽丝!”


埃基向爱丽丝打完招呼后,带着兰塞尔里德离开了车站。他们坐上了预先预订的马车,前往旅馆。


“等安顿好住宿后,我会带你们参观苍天骑士团内部。节日期间,很多地方都会对普通人开放。”


埃基的话让兰塞尔里德以及随行的两名罗阿兹骑士都明显露出了期待的表情。对于骑士们来说,苍天骑士团总部是生前想看看的场所。兰塞尔里德呆呆地喃喃自语。


“真的难以置信。姐姐竟然会是苍天的见习骑士……”


“事实上,我们自己也还难以置信。小姐您连剑都没碰过吧?”


从埃基小时候就效忠于死神家族的汉森谨慎地问道。兰塞尔里德的仆人尼克也带着好奇的眼神看着她。埃基则厚着脸皮回答。


“兰塞尔你练剑的时候,我经常在旁边看着。我记得,还偷偷跟着练过呢。”


“就凭这个就能行吗……”


“试了之后发现真的可以。”


“呵……”


一直沉默听着的兰塞尔里德突然插嘴道。


“姐姐,但是姐姐你以前对骑士什么的根本不感兴趣啊。说你偷偷练剑,那还勉强算数,但为什么突然去参加见习骑士选拔呢?”


“什么胡说八道,姐姐你没看到传令吗?我早就说过,其实我对剑和骑士都很感兴趣,只是装作没兴趣而已。”


“姐姐你这样,我怎么可能相信呢?连父母都不相信。”


“……他们不相信吗?”


“姐姐你这样,我怎么可能相信呢?连父母都不相信。”


“只是……看起来很酷。”


“哎呀,别骗人了。你肯定有别的目的吧?”


[有目的。是想抛弃我的目的!喂,小鬼,你家姐姐是个冷酷的主人吗?总是让我闭嘴,还说不能被发现,动不动就拿剑威胁……我只是偶尔想杀几个人类而已,我可是个善良的魔剑!]


埃基把兰塞尔的抱怨当作耳边风,闭上了嘴。确实,家人很尖锐。她很难为自己辩解。她避开兰塞尔怀疑的目光,转而看向远处,正好看到预订的旅馆。


“啊,到了。上去放行李,然后下来。我在下面等你。”


“唔……好吧。对了,姐姐,这个给你。”


兰塞尔用纤细的眼睛看着埃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拿出了一卷用丝带系着的卷轴。


“这是什么?”


“你没提前听说吗?这是伯恩斯特伯爵的肖像画和介绍信。”


兰塞尔轻描淡写地说完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拿着行李的仆人和骑士们走进了旅馆。跟在后面的少年笑着回头看向埃基。


“其实,这东西是母亲特别交代我带给你的,姐姐。”


“……什么指示?”


“她说感觉有问题,担心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要我仔细调查一下。一定要弄清楚对方是男爵还是女婿。”


“什么?”


埃基拿着卷轴愣住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兰塞尔耸了耸肩,调皮地说道。


“从姐姐的表情来看,果然母亲的直觉是对的。你偷偷谈恋爱了?对方是男爵还是女婿?”


“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鬼!”


少年那副调皮的样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让她感到非常熟悉。埃基下意识地把拿着的卷轴扔了出去。兰塞尔似乎早有预料,已经跑进了旅馆。


埃基直到卷轴掉在旅馆的门上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这和她以前对调皮的兰塞尔扔掉手里的东西时一模一样。那时她还不知道魔剑是什么。


她突然感觉仿佛回到了二十岁。第二次人生。那噩梦般的过去已经不存在了。她呆呆地看着在地上滚动的卷轴,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捡起了它。


那天,从宿舍回到公寓之后,他就没能见到柳恩。她需要休息,而他则忙得不可开交。


即使没能见面,他还是会时不时地想起柳恩。在一些完全不相关的事情上,也会联想到她。每当这个时候,心里积压的话就会像要溢出来一样涌上来。她内心深处筑起的恐惧和内疚的壁垒,也因此不断崩塌。


他想相信,觉得可以相信。


在露台上,她曾说要给他答复。所以现在这卷肖像画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他甚至没有展开的念头。埃基原本想直接把它撕碎,但又停了下来。不管怎样,撕别人的肖像画都是不礼貌的。


不久之后,兰塞尔德从旅馆出来,看到她空手而归,便翻了个白眼。


“姐姐,那幅肖像画怎么样了?”


“就在那里。我不想看,拿回去吧。”


埃基朝马车内部努了努嘴。兰塞尔德在角落里发现了那卷画,挑了挑眉毛。


“唉,姐姐你……打算怎么跟父母说?”


“暂时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是因为那个兰帕吗?”


“不是兰帕。”


“哇,原来有啊?是谁?是什么样的人?”


兰塞尔德听到埃基突然激动起来的话,眼睛亮了起来,追问不已。埃基顿时意识到说漏嘴了,急忙移开视线。


“那种人根本没有。走吧。”


她在马车驶离之前就阻止了兰塞尔德继续说下去。当马车进入阿真卡内城时,兰塞尔德虽然嘴上没说,但表情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阿真卡是比新力更古老的都市。创天骑士团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在神剑凯罗斯吉欧周围聚集的信徒们,甚至可以追溯到新力之前的时代。当然,如今这种“守护神剑的大陆最强骑士团”的形式并不是那么久远,但比帝国的历史还要悠久。


阿真卡内城中,有着悠久历史和现代地位交织的独特风景。数百年历史的建筑与看起来只有千年左右的石板路交错在一起,还有新建的洁白大理石建筑和整洁的道路。


汗湿的粗犷打扮的骑士们和穿着整洁的神官服的神殿使者们在其中一同穿行。经过的演武场中,有人毫不在意地挥舞着剑。


“谁在剑术对练的时候说要用魔力? 경은 마나에 의지하지 않으면 아무것도 못 하나?”


“我会改正的!”


那位刚刚使用了剑气的导师在金发骑士面前迅速低头。罗阿兹的骑士们被剑气惊得紧贴在马车的窗上。兰塞尔德第一次看到剑气,完全呆住了。


金发骑士将导师扶起来,用剑敲打他。这分明是比试,却只能用“用剑敲打”来形容这一幕。少年直到马车完全驶过演武场才回头看向エキ。


“姐、姐姐,刚才那个,那个,那个人是……。”


“吉欧萨·奥尼尔,特蕾莎·冯·弗朗·阿尔玛里骑士。”


“真、真的是吉欧萨·奥尼尔吗?哇,天啊,我真的看到了吉欧萨·奥尼尔……。”


兰塞尔德用恍惚的眼神激动地喊道。罗阿兹的骑士们也表现出相似的反应。


“这么说来,吉欧萨·奥尼尔对普通人来说就是这种感觉。就像从传说中走出来的英雄一样。”


エキ重新意识到这一点,点了点头。


“庆典第二天,也就是明天上午有阅兵式。那时候也能看到吉欧萨。”


“我也听说了!那个庆典!吉欧萨奥尼尔!还有骑士!如果想好好看的话,两个月前就应该预订广场附近的旅馆了!”


“军官家属可以在为客人准备的席位上观看。”


“姐姐,我爱死你了!”


[如果他知道你是他的主人,一定会晕过去。]


不是因为高兴,而是可能有其他原因会晕过去。吉欧萨是吉欧萨,偏偏是马剑巴尔德吉欧萨。エキ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




马车依次驶过对普通民众开放的区域。最后前往的地方是创天骑士团总部。虽然不能进入内部,但可以看见相当规模的总部大楼。在哥哥伸长脖子观看总部大楼时,エキ抬头望向高处的一个大圆形窗户。那是创天骑士团团长的办公室窗户。


丽安命令她,在庆典结束后返回见习骑士的工作岗位。恐怕很快就会出发去营救迪亚斯通公女的家人。


自从喝了毒药的那天起,丽安就强行让她休息,エキ无法得知那件事之后发生了什么。不过她知道,这件事让本来就忙碌的他更加忙得不可开交。


“他现在在办公室里吗?”


我下意识地踮起脚尖,想看看窗外是否会出现她白色的背影。虽然高度相当可观,但她的视力还是模糊地看到了窗外的景色。然而,却没有找到那个人。她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啊,啊啊,啊啊啊!”


站在旁边的兰塞尔德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一把抓住了她的宽大袖口。


“那,那,那个……那位小姐……!咳,难道是朝这边来的吗?”


“别大惊小怪,兰塞尔。”


兰塞尔德皱着眉头看向他指的方向,埃基的眼睛睁大了。从总部大楼走出来的莉莉安正朝他们走来。兰塞尔德曾在皇帝诞辰庆典上见过莉莉安,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那是圣剑的主人……”


听到兰塞尔德的低语,护卫骑士们意识到莉莉安的身份,脸色变得像要昏厥一样。不管他们的反应如何,莉莉安都准确地注视着埃基内西亚走来。


两人目光相遇,埃基内心一阵悸动,便将视线移向他的脖子。创天骑士团的制服整齐地遮盖着,完全看不到绷带。看不见的绷带却一直让她在意。


“埃基内西亚。”


“团长。”


她攥着裙子的裙摆,微微屈膝又站直。她看着莉莉安的目光渐渐放松,然后落在站在旁边的兰塞尔德身上。


“是家人吗?”


“是弟弟。兰塞尔,向他问好。”


“啊,啊?我是兰塞尔德·罗阿兹!能见到您真是荣幸!”


莉莉安对罗阿兹家族有所了解,所以知道这个少年是谁。但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虽然发色和气质不同,但眼睛却几乎和埃基内西亚一模一样。清澈的紫罗兰色。看到与她相似的地方,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好感。


“创天骑士团团长莉莉安·德·哈登·基里埃。我从埃基内西亚那里听说过你。很高兴见到你。”


“什么?从姐姐那里?姐姐怎么和团长……”


兰塞尔德一脸震惊地转向埃基内西亚。埃基轻声说道。


“我是团长的侍从,你不知道吗?我之前已经发过电报了。”


“啊,我之前听父亲说过……那不是玩笑话吗?”


少年的眼珠剧烈地颤动着。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不信任。在埃基还没说话的时候,莉莉安就说了。


“她确实是埃基的侍从,洛阿兹子爵。”


“怎、怎么可能会这样……。”


兰塞尔德的表情仿佛灵魂出窍一般。对于他来说,这位人物就像是活着的传说。他完全无法将埃基尼亚与这位人物联系起来。莉莉安没有理会少年的反应,而是仔细地打量着埃基。


“埃基尼亚,你身体还好吗?”


“我没事,不用担心。”


“那就好。”


他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兰塞尔德以一种奇怪的心情看着正在对妹妹微笑的天空骑士团长。他明明记得去年生日宴会上看到的天空骑士团长是冷酷如刀般的气质,但此刻却显得异常温和。无论如何看,都有一种不寻常的感觉。


“难道说,姐姐的伴侣……啊,不可能。身为圣剑的主人,又是帝国皇族,还是天空骑士团长的人,怎么会……”


兰塞尔德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在少年努力驱散自己脑海中浮现的幻想时,莉莉安却一直在专心地和埃基交谈。虽然他表面上显得很冷静,但内心的激动只有圣剑兰吉奥萨知道。


莉莉安在工作期间收到了情报员的报告,说埃基尼亚和弟弟一起乘坐马车进入了阿真卡内城。如果是为了巡视天空骑士团的话,她一定会去总部。想到这里,他立刻丢下手中的工作,冲下楼去。他已经三天没见到她了,实在忍不住了。


[是啊,三天也算是忍了很久……]


看着主人的举动,圣剑只能放弃并叹了口气。莉莉安专注于埃基的话语,没有听到圣剑的话。


“弟弟一直很想看看阿真卡。”


“所以你是在引导天空骑士团吗?”


“是的,团长。这里是最后的地方。”


“那么……”


“团长。”


想要说什么的莉莉安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巴拉哈拿着一叠文件出现了。


“帝国方面的贵宾已经到达了。因此,领主大人在找队长。”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又舒展开来。因为皱得很快,所以没有人察觉到。


“……知道了。”


玛丽恩缓慢地回答着,回头看向埃基。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闭上了嘴,转而说了其他话。


“明天阅兵式上见吧。阿真卡的太阳节有很多值得一看的节目,好好享受一下吧。”


“谢谢您,领主。”


他不情愿地朝总部走去。直到玛丽恩离开后,埃基才向巴拉哈行礼。


“好久不见,埃基。”


埃基一直目送着渐渐远去的玛丽恩,然后转向巴拉哈笑了笑。正如巴拉哈所说,真的很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前辈。听说您很忙。”


“我以为你忙得要死呢。这位是?”


“是我弟弟。我之前在引导他。兰塞尔,这位是巴隆·蒂利乌斯爵士的侍从巴拉哈·伊斯拉夫前辈。”


“兰,兰塞尔里德·罗阿兹。”


“你好。你和姐姐真的很像。”


巴拉哈热情地打完招呼后,又转向埃基说道。


“埃基,那今天你还要继续引导弟弟吗?”


“不,我只负责引导他进入城堡内部。他说想自己到处走走。”


这是之前就定好的事。虽然说是一个人,但骑士和仆人肯定会跟着,不过17岁左右的孩子总是想自己出去玩。再加上他在领地里忙着继承人课程,这种机会难得。


听了埃基的话,巴拉哈微微一笑。


“那,你能给我一点时间吗?我们之前有约定的。”


在她出发去营救 Shay 之前,她想起了之前在节日时约定一起吃饭的记忆。从骑士誓言开始就一直拖延的事情,拒绝起来让她感到不好意思。Eki 看了一眼 Ranselid。Ranselid 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


“Changchuan 说这里就是最后了。不需要 Agenka 带路,你去吧,姐姐。”


“好的。Hansen 先生,Philip 先生,请多关照 Ranselid。”


“请放心,小姐。”


“啊,姐姐,等一下。”


Ranselid 走近一步,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虽然是外国人,但我觉得他挺合适的。作为 Changchuan 的骑士,父母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什么?”


“姐姐的男朋友,总之就是那个人对吧。”


“什么奇怪的话……。他只是骑士前辈而已。因为欠了他的人情,所以约定请他吃饭。”


Eki 惊讶地说。Ranselid 用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看着她,然后摇了摇头。


“姐姐真是的……。好吧,那明天阅兵式上见吧。”


送走 Ranselid 一行人后,Ekinisia 和 Baraha 一起走出了内城。她瞥了一眼他手里拿着的文件堆。


“前辈,你现在不忙吗?”


“啊,这个?只要在途中交给别人就可以了。节日正式开始后,反而松了口气。准备工作已经都完成了。”


Baraha 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个月真的忙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加入了俱乐部却没时间去。你倒下时……我特意被派去送信,但连你的脸都没见到。”


听到他的话,Eki 在和 Lurien 交谈时想起了 Baraha 曾经受副团长的命令来拜访的事情。就在她想把一切都倾诉出来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于是回过神来。幸好没胡乱说出来,这让她感到庆幸,但另一方面也有些莫名的遗憾。


Baraha 想起了别的事情。在 Ekinisia 所在的卧室附近,副团长传达了消息给 Lurien 之后发生的事情。



他没有接受对方递来的封蜡封口的信封。他的目光仿佛失神一般,不是看向信封,而是看向了空中。


<团长?>


当巴拉哈疑惑地叫他时,尤利恩的视线才终于恢复了焦点。巴拉哈默默地接过尤利恩手中的信封,目光不经意地瞥向卧室方向。


听到埃基涅西亚因中毒而昏倒的消息,他以为心脏掉到了地上。虽然听说过圣女在治疗她,但他实在忍不住想要确认她是否平安。巴拉哈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团长,埃基醒了吗?如果没事的话,我想见她……>


<埃基涅西亚刚刚醒过来。她现在很虚弱,不要打扰她。>


在他的请求说出来之前,尤利恩就尖锐地打断了他。透过文件看到的天蓝色眼眸如同冰块一般。不知为何,巴拉哈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项工作,之前发生的事情,以及突然增加的工作量。巴拉哈虽然有点迟钝,但并没有察觉到这些。


“如果认为是连络人,那可以说相当,或者说非常强大。”


但巴拉哈还是觉得,自己比尤利恩更有优势。因为他知道埃基涅西亚的秘密。创天骑士团长应该不会知道她是魔剑的主人这件事。


不知道巴拉哈在想什么的埃基,歪着头问道。


“这么说来,你加入威兹多姆了啊,之前你不是没有加入任何社团吗?”


“因为不太适合我的性格,而且当时也没有我喜欢的社团。”


“艾丽丝也说过类似的话。前辈似乎也希望有一个只专注于剑的社团。”


“虽然我加入威兹多姆的动机是这个,但说实话,我加入最大的原因是你。”


“什么?是我?”


“因为你所在的社团啊。你先等一下,我去把文件送过去。”


他若无其事地说完,拿着文件走进了行政楼。埃基站在原地,仔细思考着巴拉哈的话。他说“因为你所在的社团”是什么意思呢?


[他是不是也想和你决斗?]


“啊……,毕竟前辈是知道的。”


她是大师,是吉欧莎的主人,也是魔剑的持有者,巴拉哈作为骑士候补生,自然想要切磋一下。


“下次要好好切磋一次。巴拉哈前辈的话,大师自不必说,作为吉欧莎的主人也有可能性。”


虽然他在结节中展现的样子令人心动,但更重要的是,他即使拥有魔剑这一巨大秘密,也从未泄露半分。他想回报她。如果他能好好地观察和打磨她的剑,大师的进程可能会更快一些。埃基决定在有空的时候单独叫巴拉哈来好好帮助他。


不久之后,巴拉哈走了出来。埃基带着他走出了内城,穿过迎接节日的阿真卡市区。


天气很好。街道上充满了夏天的花香和兴奋的人群,路灯上挂着的太阳在碧蓝的天空下随风飘动。


埃基打算请巴拉哈吃午饭,所以走在前面。他想带她去一家从帕提玛那里听说过的著名餐厅。巴拉哈默默地跟着她,问她道。


“骑士的任务还行吗?”


“多亏了前辈。其实罗德先生很少布置任务,所以我也没怎么做过。”


“不是一起执行过长期任务吗?怎么还说没怎么做过?”


“前辈不是在被任命为副队长之前,也担任过队长的临时骑士吗?众所周知,罗德先生非常细致,……而且也没带飞狮,所以我也没机会做什么。”


巴拉哈的表情变得有些可疑。队长虽然容易相处,但绝不会抢走骑士该做的事。相反,他总是明确地区分骑士该做的事。


“是因为对方是她吗?这……埃基成为骑士的传闻可能不是空穴来风。”


队长在士官学校选拔考试中一眼看中埃基涅西亚,入学后立刻任命她为骑士的传闻。随着埃基涅西亚的卓越实力被传开,传闻也变成了“因为才华而被看中”。


看来似乎不是因为才华,巴拉哈暗自撇了撇嘴。埃基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正在寻找餐厅。找到地方后,她回头问他。


“就是这里。您以前来过吗?”


“啊,这里。和队长一起来过一次。”


“怎么样?还行吗?”


“很好吃。据说在阿真卡这里,鲨鱼料理是最好的,果然名不虚传。”


“还好呢。我们进去吧。”


节日期间人很多,但价格高得让贵族也感到有些负担,不过还是有位置。埃基问了巴拉哈喜欢什么,然后点了全套菜肴。因为欠他太多人情,想好好回报他。由于在创天阻止了暗杀行动,得到了相当丰厚的赏金,所以这点花费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随后,一道道料理陆续上桌。每一道都显得非常高级且美味。在用餐时轻松交谈的过程中,巴拉哈突然开口说道。


“埃基,最后一天宴会的搭档你决定了吗?”


这个问题看似突然提出,但实际上是在仔细观察时机后才问出来的。埃基没有察觉到他的意图,简单地回答道。


“没有。我打算只是去参加宴会。”


纯粹的舞会的话,和舞伴一起入场是礼节,但如果是以社交和各种宣言、庆祝活动、纪念仪式为中心的宴会,那么不带舞伴也没关系。当然,所有的宴会都兼有舞会,所以经常需要确定舞伴。不过在没有特别要带的人的情况下,没有必要特意去寻找。


巴拉哈对她的回答微微一笑。他剥开一只龙虾,放在埃基的盘子里说道。


“那,你和我一起去吗?”


“啊,谢谢你……. 好吧?”


“我是说宴会舞伴。如果没什么特别要带的人,我想邀请你一起参加。”


听到这个提议,埃基想起了兰塞尔德之前说的那些胡话。他本来觉得这根本不可能,但没想到?巴拉哈注意到埃基涅西亚微妙的表情变化,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


“我从来没和舞伴一起参加过宴会。我家乡的宴会形式和这里不太一样,而来到阿真卡后,我也没有可以托付这种事的亲密女性朋友。”


“啊……。”


“我觉得和你之间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如果不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拒绝。我只是想偶尔和舞伴一起参加一次宴会而已。”


他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埃基原本浮现出的想法也放弃了。因为兰塞尔德的胡话,差点产生了错误的联想。


实际上,在贵族之间,舞会或宴会的舞伴并没有那么沉重的意义。所谓的舞伴,除非是夫妻,否则也不会在宴会期间一直在一起。只是在入场时作为伴舞,跳一支舞而已。


如果是像宴会主角那样或接近正式活动的场合,情况会不同。但这次宴会虽然有“圣女出道”这样重要的意义,但本质上只是庆祝活动的最后一天的一个活动。


“而且…… 瑰丽恩会是迪亚斯通圣女的舞伴吧。”


既然在宴会时会公布订婚日期,那么他就会和圣女一起入场。虽然知道内情,但一想到那个场景,心情还是有些低落。感情这种事情是无法用逻辑来控制的。


“如果被发现是假订婚的话就糟了,所以最好避免和他碰面。之前就传过奇怪的谣言了。这样的话,有舞伴反而更好。”


埃基低着头,然后看向对面的巴拉哈。不管情况如何,也不管是否需要,只因她对埃基的人性好感,以及教她骑士礼仪的恩情,还有保护她秘密的举动。这并不是什么难办的请求,她无法拒绝。


“既然这是巴拉哈前辈的请求,那我当然要答应。我们一起去吧,宴会。”


“谢谢你,埃基。”


巴拉哈达成目标后,心情愉快地笑了。


吃完饭后,埃基伸手去拿账单。但巴拉哈比她更快地拿起了账单,然后站了起来。


“前辈,让我来付吧……”


“不,当然是我来付。”


“不管怎么说,我都欠你人情,所以应该我来付。”


“我才是欠你人情的人。甚至还有性命之恩。”


他大步走向收银台。埃基无法使用魔法抢回账单,只能慌张地跟在他后面抗议。


“可是,我从一开始就说好让我来付的啊?”


“你付的话不行。”


“你?为什么?”


因为这已经不是约会了。


有心意的一方才应该付钱,巴拉哈并不想让这次机会变成后辈向前辈还人情的场合。


他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笑了笑。现在不是给她压力的时候。他感觉如果现在说出来,她一定会拒绝。


“这个我来付,你代替我做点别的事情就好。”


“前辈!”


巴拉哈迅速结完账就离开了。埃基无可奈何,只能追着他。在餐厅门口等他的他,看到晚一步出来的她,笑着说道。


“埃基,你说过这是你第一次参加阿真卡的太阳节吧?”


“嗯,但是前辈,说要买别的东西是什么意思呢?”


“先跟我来吧,我只带你去看看节日的景点。”


埃基被她拉着,开始参观阿真卡的太阳节。中央道路上用各种夏花装饰成的造型,街头有乐队和马戏团在表演,广场上则准备了通宵点燃火焰以迎接一年中最长的阳光的活动。


作为曾参加过节日准备的三年级学生,巴拉哈作为副队长的侍从,是个很好的向导。四周热闹而充满活力,起初有些慌张的埃基也开始感到相当愉快。


巴拉哈要求她买各种零食。埃基虽然对烤鸡肉和蜜渍糖果还能接受,但当她拿到巨大的棒棒糖和巧克力苹果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巴拉哈前辈,你喜欢甜食吗?”


“怎么,很意外吗?”


巴拉哈拿着一个涂满巧克力的苹果,微微一笑反问。她那庞大的身躯拿着这个苹果,看起来就像一个拳头大小的苹果,和棒棒糖一样小。


“说实话,确实有点意外。从前辈的气质来看,完全想象不到。”


“从现在开始就想象吧。这种东西很好吃,对吧?”


他把苹果棒递给了埃基。巧克力的甜香和微微的苹果酸味扑鼻而来,是一种令人愉快的香气。埃基微笑着接了过来。


巴拉哈最后带她去的地方是铁砧街。


阿真卡因为有吉欧萨传说和骑士聚集的特性,也成为了铁匠的圣地。那些在阿真卡定居的铁匠们聚集在铁砧街。为了这一天,铁匠们将自己制作的作品全部陈列在这里。来自大陆各地的骑士和佣兵像寻找宝物一样在铁砧街四处游荡。


巴拉哈和埃基一进入铁砧街,那些铁匠们就看到她腰间挂着的紫水晶,全都呆住了。其中一些人甚至执着地追着她不放。最终,他们只能匆忙逃离那条街,无法好好参观。


“他们眼里都闪着疯狂的光芒。总之,这些工匠还真是麻烦。”


巴拉哈擦了擦额头的汗,瞥了一眼紫水晶。那把白色的魔法剑上镶嵌着与埃基涅西亚瞳孔颜色相同的紫水晶,形状让人联想到兰吉欧萨剑。


“埃基,那把剑是团长给你的吧?”


“是的,这是作为骑士的纪念品送给我的。”


“你不是因为懒得保养而拿着廉价的剑吗?那把剑没问题吗?”


“这是魔法剑,上面施加了保持刀刃清洁和强度的魔法,所以不需要保养。而且拿着也很方便。”


埃基指向剑鞘连接的腰带。那是一条简单又漂亮,适合礼服的腰带。是白色的,不会显得突兀。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剑。巴拉哈的眼睛眯了起来。


是问呢,还是不问呢。哪边更好呢。不会只是让她感到尴尬吧。他悄悄地观察着她。


“这把剑真是为你准备的呢。你喜欢吗?”


面对这个问题,埃基想起了阿梅西斯。那个紧张地红着耳朵,问她是否喜欢的男生。她一说感谢,他的笑容就像获得生机的花朵一样灿烂。


那时候,他是否已经知道她就是魔剑的恶魔呢。即使知道,还为她打造剑,只因她的一句感谢就露出那样什么都愿意给的表情,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是的。”


因为想起了阿梅西斯,她的回答有些迟缓。在她沉默的期间,埃基尼亚的瞳孔微微颤动,她没有注意到那瞬间的神情变化。最终,他还是犹豫地问出了那个问题。


“埃基,你对队长有什么看法?”


“他是值得尊敬的人。能侍奉他为领主,我感到非常荣幸。”


“我不是这个意思。”


巴拉哈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然后再次问道。


“作为男人呢。”


埃基呆住了。一瞬间,她感觉头脑一片空白。


“那、那个,前辈,您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你怎么看队长这个人。”


作为男人。这个措辞让她感到非常陌生。即使在意识到自己喜欢阿梅西斯之后,她也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一点。她曾经觉得他很可爱,也曾经因为看到他而心跳加速,但从未深入思考过他作为男人的一面。


对她来说,他是那么特别而纯洁的人。就像无法拥有的圣剑一样。每当她心动时,总是伴随着罪恶感和恐惧。所以她一直将他放在心里,感到紧张,却从未想象过他作为男人的一面。


也就是说,比如亲吻他,触摸他,拥抱他,这些事情我以前真的从未想象过。


“我……”


这是说这是第一次。


闪耀的银发,像诗人一样优雅的脸庞,外表细腻,但手却粗糙而大,手臂结实,肩膀宽阔。她低头时,长长的睫毛下湿润的天蓝色眼眸注视着她。微微颤抖的嘴唇。


如果他的嘴唇碰到的话。


一边想象着,从胸口到头顶都突然感到一阵热流。看到她脸红得说不出话来。


“那……那个,为什么问这个?”


“……不,没什么。”


不需要听她用语言回答。埃基涅西亚涨红的脸已经代替了回答。她本能地察觉到,巴拉哈对她有感情。


“彼此有好感的情况吗。这……该死。”


而且他的问题莫名地让她有某种意识。她本不该问的。他内心后悔,急忙转移了话题。


“埃基,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中央广场吧。”


“时间到了吗?”


“因为要等到夜晚点燃太阳的火光,所以现在该点燃了。会很值得一看。走吧。”


天色渐渐暗下来时,人们聚集在中央广场喷泉旁的大型木堆附近。各自陷入不同思绪的埃基和巴拉哈也朝那里走去。


兰塞尔德和亚莉丝的家人一整天都在阿真卡四处走动,再加上帕提玛的家人,也为了观看点燃仪式来到广场,因此得以相遇。他们彼此轻声打了个招呼。八岁的亚莉丝的幼妹看到像猛兽一样的巴拉哈,吓得躲了起来,引起了一阵小小的笑声。


当黄昏开始时,魔法师制造的太阳般的火球伴随着彩纸和花瓣从天空中落下。火球划过黄昏的天空,落在木堆上。当天空中的太阳完全落下时,木堆也燃起了火。


火焰迅速蔓延到浸满油的干树枝上,鲜红的火光耀眼地燃烧起来。仿佛天空中的太阳为了迎接夜晚而来到这个广场。烟花绽放,乐队开始演奏音乐。食物和酒被端了出来。黑暗降临的广场很快变成了点燃夜晚的节日场所。


在喧闹的气氛中,大家一同吃了晚饭后分别了。巴拉因为要等晚到的家人,所以去了车站,而帕蒂玛和爱丽丝说今天要和家人一起在旅馆过夜。埃基把想继续玩的兰塞尔德托付给专属骑士尼克,然后送他回旅馆,自己前往宿舍。在宿舍门口,他从某个女仆那里收到了一封来历不明的厚信封。


埃基并不完全认识宿舍的女仆,但那个女仆的脸看起来格外陌生。不过,埃基还是沉默地接过了信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家伙,不是可疑的女仆吗?”


“因为传递方式很熟悉。”


传递方式和回归前的楔形标记很相似。打开信封后,可以看到红色的楔形标记。内容物正如所料,是楔形发送的委托结果。一份整理了皇太子和二皇子的势力格局以及最近行踪的清单。


埃基把堆在桌上的关于结节的书推到一边,展开清单,仔细阅读起来。在查看皇太子和二皇子的个人资料和势力格局时,他的想法逐渐偏向一方。


“苍天,也就是莉莉安处理了未完成的魔剑,这是一场能明显获利的表演……看来还是二皇子。”


二皇子卡尔姆是大师级骑士。他去年成为了大师。虽然因为莉莉安以23岁的年龄创下最年轻大师的记录而被掩盖,但29岁成为大师也意味着相当优秀。能够成为大师的骑士本身就非常稀少,而且通常都是在30岁之后才能成为大师。


相比之下,皇太子克鲁恩与剑术毫无关系。克鲁恩的支持者支持他的原因,是他的冷静和不冷酷的性格以及能力。他将濒临衰败的矿山村通过一些想法和谈判变成了旅游城市,这件事相当有名。


然而,他同样在24岁成为苍天骑士团团长后,立刻组建了讨伐队去讨伐死亡森林,将两个城市规模的土地重新变回人类的领地,而莉莉安的功绩却因此被掩盖了。


无论是二皇子还是皇太子,对莉莉安都感到不悦。太过优秀也成了一种问题。


“哇,真是让人火大。不管做什么都会被掩盖。”


“不过,皇太子还是不错的。领域不同嘛。”


实际上,皇太子在自己的领域里很好地巩固了自己的地位。而二皇子才是问题。甚至埃基直到现在才知道二皇子去年成为了大师。这说明这件事并没有成为话题。


“从情况来看是二皇子。那么皇帝也很可能被牵涉进去了。”


在行踪方面,没有发现可以作为证据的东西。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使用像魔剑这样极端危险手段的阴谋,不会这么草率地处理,所以街头组织调查了两周也根本不可能有所发现。


埃基一边叹气一边翻着纸张,突然注意到某个奇怪的部分。


二皇子方面,确切地说,是皇帝的亲信近卫骑士团长偶尔会去的别墅地点。在记录二皇子的行踪时,顺便写上了这个地点。她觉得这个地点似乎在名单的其他地方见过,于是又翻起了纸张。经过一番查找,她终于找到了重复出现的地点。


“迪亚斯通伯爵经常去的那个温泉地方不是吗?”


和近卫骑士团长一样,调查皇太子的行踪时,顺便也记录了一些他的亲信迪亚斯通伯爵的行踪。其中有一段是随意提到的内容。


科尔本。这是帝国北部著名的旅游地,以温泉和狩猎场而闻名。经常有高级贵族去那里,因此这样的共同点并不算特别奇怪。但埃基却觉得这一点很烦人。


“在轮回之前,皇太子在皇帝即位后清除了迪亚斯通。一定有原因。这个原因可能和二皇子有关。”


埃基将伯爵的行踪和近卫骑士团长的行踪并排看着。她陷入沉思,开始写起了新的委托内容。




——调查近卫骑士团长和迪亚斯通伯爵最近前往科尔本的日期和行程,并汇报。尽可能详细。




* * *




听到巴拉哈传来帝国贵宾到达的消息后,尤利安返回了总部,遇到了一直在等他的副团长巴伦。巴伦一脸为难地说道。


“团长,原本没有计划的客人来访了。因为没有提前通知,所以住宿安排和接待情况都出现了问题。”


如果只是人数增加的话,事务官们就可以处理,一般的贵宾巴伦自己也能应对。但到了需要骑士团长亲自到场的地步,那就很明显了。尤利安低声说道。


“姐姐来了呢。”


“是的,为了庆祝圣女的诞生,二皇子卡尔姆·德·哈登·基里耶殿下来访了。”


两位皇子说现在正在这个会客室里,一股寒意油然而生。莉莉安在埃基尼西亚喝下毒药后不到一周,那个根源就是他,那个让原本与他无关的她拿起魔剑的人就在这里。


他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虽然一生都遭受着卡尔姆的仇恨和陷害,但莉莉安几乎没有反抗过。她通常都是忍耐的。但涉及到她的事情,她却无法忍耐。或者说,不是无法忍耐那么简单……


[冷静下来。你不是已经准备好用正当的方法进行惩罚了吗。]


圣剑皱着眉头说了一句话。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涌上心头的情绪。


“团长?”


“……不。我会亲自去迎接,你准备一下符合皇子身份的礼遇。”


“明白了。”


莉莉安独自走进了会客室。那个银发男子正以随意的姿态靠在沙发上,转过头来看着她。绿色的眼睛闪烁着令人不快的光芒,是毫不掩饰仇恨的眼神。


“好久不见啊,莉莉安。”


“没想到您会亲自来,卡尔姆兄长。”


“你这是多久没出现了。当然要亲自来。艾尔吉欧萨不是能治愈一切疾病吗?”


“不过在治疗时会消耗体力,是有极限的。”


“不管怎样,不是说万能药吗。父王也很感兴趣。其实,圣女不是骑士,也不是帝国出身,由皇室来控制才是正确的吧?”


这是极其厚颜无耻的话。莉莉安冷静地回应道。


“圣女不是帝国的子民,而是索尔族的,也不是被控制的对象。大神殿只是根据艾尔吉欧萨主人的程序来保护和协助她。”


大神殿的干涉无法超越圣女的意志,而创天则负责监视她。反过来,创天的干涉也受到大神殿的制约。这是为了保护没有保护者的圣女,以及没有武力的治愈剑主人的传统。


只是莎伊是一个没有保护者的孤儿,而且还是未成年人,所以多少会有一些控制。比如从文字到各种文化教育、仪式、出道、沙普龙选拔等都是如此。


但大神殿的事情,始终仅限于保护者的角色。一旦越界,就会按照程序由创天出面。同样,如果创天想借助圣女的力量,也需要莎伊本人的同意以及大神殿的同意。


“不管是什么游牧民族,只要是在帝国出生并在帝国生活,就是帝国的国民。那么,关于保护或援助的事情,由皇室来做不是更好吗?”


“……您知道 Sol 种族在帝国并不被承认为帝国国民吗?”


“别无视我,莉莉安。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该死的家伙。”


如果知道的话,卡雷姆就不可能提出这种无能为力的主张。他咬牙切齿。绿色的眼睛中闪烁着怒火。似乎是因为莉莉安指出了这一点而感到愤怒。莉莉安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没有做出回应。即使理性地反驳,也只会换来他的狂躁发作。用言语与无法沟通的人交涉,是愚蠢的行为。


“您是因为那个问题亲自来的吗?”


“嗯,那是下层的人自己讨论的事情。我只是想亲自见一面。”


“您是在说圣女吗?”


卡雷姆突然露出奇怪的笑容。那是一种既兴奋又期待的表情。莉莉安对这种表情并不陌生,就像小时候卡雷姆说“你养的鸟毁坏了阿瓦玛玛的花园,只能把它杀掉”时所露出的表情一样。


从那之后,在16岁被驱逐出帝国之前,他一直看到这种表情。那种总是抓住他的一点小瑕疵,抢走他的东西,毁掉他的东西,然后期待他反应的表情。卡雷姆正是用这种表情说话的。


“不,我想见的是埃基涅西亚·罗阿兹。”


在桌子下面,莉莉安的手紧握起来。卡雷姆仔细地打量着他,继续说道。


“亲爱的哥哥,你竟然有骑士了,真想见见他。我有些个人好奇。”


“您好奇什么?”


“那是我打算直接问你的骑士,你不需要知道。”


莉莉安的表情平静无波。卡雷姆扬起嘴角看着他,然后伸了个懒腰。


“坐了这么久的火车,真是累了。现在房间应该准备好了吧?我想休息一下。啊,关于圣女的问题,你和布鲁斯侯爵说吧。”


“……您请好好休息。”


卡雷姆在仆人的引导下离开了会客室。这时莉莉安才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指甲在掌心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魔剑的主人很强。那个家伙能怎么样,我清楚得很。]


圣剑不安地问道。莉莉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同意了圣剑的话。


“是啊…… 她比任何人都坚强。”


所以,就像他曾经拥有的一切一样,她不会破碎。因为她能够逆转悲剧。而且他会保护她,让她不被破碎。




* * *




赛节第二天上午举行了苍天骑士团的阅兵式。这是阿真卡太阳节最著名的活动之一。从凌晨开始,市民和游客就挤满了广场,没能占据位置的人们在街道上等待着游行。


为了军官学员和骑士们的家人及相关人员,广场的一侧特别安排了位置。阅兵式只由被称为“苍天之鹰”的正式骑士和准骑士举行。因此,军官学员们也在那里等待阅兵式。


埃基和艾丽丝的家人一起和兰塞尔德在一起。比起军官学员的家人,那些为了保护他们而来的骑士们显得更加兴奋。罗阿兹家族的骑士们也是如此。


“好像要开始了,姐姐!”


兰塞尔德兴奋地说道。从阿真卡内城的城门方向,魔法制造的光束被射向天空。乐队演奏的游行曲传入耳中。


穿着斗篷的骑士们骑着马进行游行,这与其他骑士团的阅兵式差别不大。虽然他们穿着白色制服,但因为其他骑士团在阅兵式中也穿着制服,所以这并不算特别。


苍天骑士团之所以著名,是因为有数十位大师齐聚一堂,而且可以观看吉欧莎。


“来了!”


“真的是苍天骑士团啊……。”


“哇啊!”


“苍天!苍天!”


从骑士团总部出发的苍天骑士团开始沿着街道游行。人们跟着游行队伍大声欢呼。正因为如此,广场上的人们也能知道骑士团到了哪里。


最终骑士团到达了广场。与此同时,副官和首席神官也出现了。鲜花和彩纸像雪一样洒落,乐队的音乐被人们的欢呼声淹没。


埃基发现副官后面跟着的是一名叫谢伊的人。由于她穿着绣有金线的华丽白色神官服,长长的面纱遮住了她的面容,所以很难看清她的样子,但因为她的身材娇小,很快就认出来了。


面纱下,小小的脑袋微微晃动,似乎在寻找某人。当谢伊看向她这边时,埃基轻轻挥了挥手。从面纱的晃动来看,她似乎认出了埃基。


听说当她喝下毒药时,被叫来治疗的莎伊看到被血浸透的埃基,吓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治疗之后,埃基为了表示感谢前去拜访,但女孩紧紧抱住她,不愿放开。


“喂,姐姐,我会努力练习的。我会让一切好起来的,不会让任何人在我面前死去……。不过,请不要受伤。我很害怕。我想起了妈妈……我真的很害怕。”


莎伊一边哭诉一边这样说。为了安抚和让莎伊安心,埃基那天几乎和她待了半天。


副官的后面排列着首席官员。莎伊走到广场中央站定。四只翅膀展开的金色鹰和绣有盾形纹章的蓝色旗帜被旗手举着,围绕着广场站成一圈。在高大的旗杆下,数百名准骑士列队站好。他们也穿着白色制服,但形状与骑士的略有不同。


准骑士们同时拔出剑,举在胸前。数百把剑同时拔出的声音非常强烈。并排站立的银色剑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埃基在他们之中发现了红色头发的迪特里希。他正好站在附近。迪特里希的目光投向了骑士们,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特蕾莎。他的眼神很深沉。


“原来对特蕾莎有感情啊,果然。”


那些被抹去的过去浮现出来,他们曾为了彼此的生存而愿意牺牲。


特蕾莎的迪蒙吉欧萨剑是专为防御设计的。因此,拥有攻击型吉欧萨剑的迪特里希在与埃基对抗时处于劣势。让特蕾莎留下,迪特里希离开,这是合理的决定。但离开的男人脸上却布满了绝望。


当她找到特蕾莎时,看到的是男人绝望到极点的表情。埃基见过无数次这样的表情,但无论如何都无法习惯。


“这次,但愿他们都能幸福。”


他将突然浮现的满身是血的记忆,掩盖在眼前举行的阅兵仪式的景象之下。


埃基望着骑着黑色高大马匹的特蕾莎。她微微笑着。没有束起的金发随着马的步伐轻轻飘动。


在骑士们的最前面,是骑着飞鹰的尤利恩。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背脊挺直。在周围喧闹的欢呼声和嘈杂声中,她仿佛完全不受影响,连耳朵都似乎要被吵得生疼。


骑士们跟在初级骑士后面,绕着广场行进。


“喂,他看到你了!”


马斯剑不需要说话,莉莉安的目光从未犹豫过。仿佛从一开始就知道,直直地落在她身上。她那像玻璃一样清澈的眼睛在看到她的瞬间闪烁出光芒,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随即转向别处,变得平静下来。


两人目光相遇的时间非常短暂,但在那短暂的时间里,她就已经想象到与他相遇的情景。


“你觉得他……是个男人吗?”


她心里突然一阵不安。这一切都是因为问了那些毫无意义的问题。旁边的兰塞尔德疑惑地看着她。


“姐姐,你肚子不舒服吗?为什么捂着嘴……”


“没什么,看着前面。”


完成游行的骑士们站在中央,从马上下来。三十多名大师依次拔出剑,同时形成了剑气。不同颜色的魔力包裹着剑身,闪耀着光芒。


超过三十名大师手持发光之剑列队而立,这是阿真卡才能看到的景象。再一次,广场被欢呼声填满。剩下的就是吉萨奥纳骑士了。


其中,一个不是骑士的莎伊立刻引起了注意。首席神官阿伦走上前,为莎伊揭去了面纱。面纱下露出金色的头饰,黑色的头发如波浪般起伏。这个女孩看起来比她的年龄还要年轻,显得非常天真。


大司祭简短地发表了致辞,内容是赞美神明并祝福骑士们。致辞结束时,大司祭提到了莎伊。


“……神明赐予的仁爱也存在于人类之中,这位就是证明。这位站在大地上的少女,是圣女。治愈之剑艾尔吉欧萨的主人。”


莎伊张开双臂,长袖几乎拖到地面。覆盖全身的祭服在胸口处开得很深。从胸口的红色果实和嫩绿色树木图案中,散发出光芒。


瞬间,整个广场陷入一片寂静。图案中,缠绕着藤蔓的银色短剑缓缓显现出来。这把由人类的慈悲与爱所打造的治愈之剑艾尔吉欧萨。莎伊用双手捧起艾尔吉欧萨。寂静再次被欢呼声取代。


大司祭退下后,创天骑士团长走上前。这位站在骑士巅峰的人没有被点名。莉莉安伸出右手,自己呼唤了剑。


“圣剑兰吉欧萨。”


金色的光芒升腾而起,纯白的剑显现出了它的形态。由人类的使命感和正义感所打造的剑。当尤利安握住它时,爆发出了难以理解的欢呼声。埃基差点被兴奋的兰塞尔德撞到。


尤利安握着朗吉奥萨,转身面向其他机甲剑的持有者。他呼唤着他们。


“守护剑迪蒙吉欧萨。”


特蕾莎向前迈出一步,伸出了右手。她掌心上浮现着一道蓝色的曲线纹路。从这纹路中升起了一把刀刃宽阔得几乎接近大剑的剑。剑柄呈现出深海般的颜色,刀刃上蓝色的光芒如波浪般起伏。这把剑由人类的悲伤和保护本能所打造。特蕾莎·冯·弗朗·阿尔玛莉亚握住了这把剑。


“狂剑萨利吉欧萨。”


接着,体型庞大的副骑士团长巴伦走了出来。从类似爪印的灰色纹路中,升起了一把刀刃尖锐如野兽獠牙的大剑。这把剑与巴伦的体型相称,刀刃上布满了猛兽抓痕般的印记。这把剑由人类的愤怒锻造,由人类的疯狂打磨而成,名为萨利吉欧萨。巴伦·蒂利厄斯握住了它。


四把吉欧萨剑都显现出了它们的形态。骑士们同时行起了阿真卡式礼节。随后,列队的骑士中有一半开始行动。他们迈出一步,挥剑而起,剑气直冲云霄。


接着,除了夏伊之外的吉欧萨剑持有者也向天空射出了魔力。五彩的光芒划过了湛蓝的天空。


这种只有大师级人物才能施展的技能,被用作炮击。广场上的欢呼声大得让人耳鸣。大司祭简短的祝词也淹没在欢呼声中,根本听不清楚。


吉欧萨剑的持有者们率先将剑放入剑鞘。其他骑士以优雅的动作将剑收起,最后由见习骑士完成收剑动作。欢呼声一直持续到骑士团全体返回总部,仪式结束为止。


把骑士的马匹牵回马厩是侍从的工作。随着行进队伍返回总部,埃基立刻从尤利安那里接过了艾菲德。在确认她牵着艾菲德走向马厩后,尤利安向附近站着的兰塞尔德走去。


“罗阿兹子爵。”


“啊,啊,队长?”


正在热烈地向同伴们讲述阅兵仪式的少年惊恐地转过身来。尤利安轻轻做了个手势。


“请过来一下。”


兰塞尔德困惑地环视着家族的骑士们和仆人,犹豫地走近。莉莉安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将一个皮袋递给少年。


“洛阿兹罗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晚上回来。”


“回来后,一定要随身携带它。”


“啊?”


“打开看看吧。”


兰塞尔德按照他的话打开了袋子。里面是一个刻有金色魔法阵的薄玻璃片,放在黑色天鹅绒盒子里。少年一眼就看出那是一件魔法道具。


这件魔法道具是莉莉安在向魔塔提供结节信息时,作为封印器一同获得的另一件报酬。他为了拿到这个东西,在魔塔停留了相当长的时间。


“这是一件传送魔法。范围是半径一米左右,发动需要十秒。范围内的生物都会被传送到设定的坐标。无论距离或人数,全家人都能避开。目的地是安全的地方,不用担心。”


兰塞尔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传送魔法本身的费用就非常高,这种程度的性能,甚至难以用金钱来衡量。


“那、队长,这、这、这是……”


“但愿你不会用到它,但万一……”


莉莉安暂时停下了话。


魔剑消失了,阴谋失败了,三王子想要与皇太子握手。这种局势,二王子和皇帝绝不会坐视不管。无法预料他们会如何行动。因此必须做好一切准备。他不希望埃基涅西亚因为自己而失去什么。


“……这是一份保险。不要告诉埃基涅西亚,只有你知道。危急时刻,不要忘记使用它。”


莉莉安留下呆若木鸡的兰塞尔德,转身离开了。圣剑用犹豫的声音问他。


[你打算完全不告诉魔剑的主人你所做的这些事吗?]


“她说过希望过平静的生活。我即使想她,也不能破坏她的平静。”


“[……这确实是个正确的说法。]”


从吸收过剩的杀气,到现在的预防和善后,再加上想要以正当方式让皇帝下台的计划。如果魔剑的主人知道这一切,她会怎么想呢?莉莉安一直想独自承担所有的事情。


那把圣剑认为,埃基尼西亚不可能会高兴。但圣剑并没有特意提醒主人这一点。莉莉安应该也明白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吧。她可能认为,即使知道,也可以让她不知道。


埃基尼西亚去了马厩,现在正回来。她一出现,莉莉安的嘴角就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但愿她看起来能漂亮一点。




在阅兵式之后,埃基把兴奋的兰塞尔利德打发去玩,自己则把自己关在宿舍房间里。因为节日已经玩得够多了,而且还有很多关于结节的书要读。


“你了解拉基亚基奥萨的性格吗?”


[不知道,我从来没遇见过。]


“应该像凯罗斯基奥萨一样,是一把有自我意识的剑,应该会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吧……。”


虽然本质上是拉基亚基奥萨的意愿,但确实有一些条件会导致结节更有可能发生。


比起和平的地方,危险的地方更容易发生结节。比起没有魔物的地方,有魔物的地方更容易发生结节。在战场或灾难过后变成废墟的地方,人类情绪更容易激动。虽然其他地方也可能发生,但那种地方出现的概率更高。她一边列举条件,一边皱起了眉头。


“拉基亚基奥萨……性格好像不太好吧。”


[啊,之前的主人也骂过!说她肯定是个恶趣味的家伙。]


“那个人有没有发现什么?好好想想。”


[嗯……]


魔剑发出了咕哝的声音。关于魔剑的前主人,她在收集基奥萨的时候从巴尔德基奥萨那里听说过一些事情。那是一个几百年前的人,而且当时那个时代的魔剑对人类并不了解,所以并没有提供太多帮助。


埃基漫不经心地翻着书。当她专注于收集结节幸存者证言的书时,几乎忘记了之前问巴尔德基奥萨的问题,这时魔剑发出了声音。


[啊!我想起来了!]


“吓我一跳,怎么了?”


[火山爆发的时候,她肯定在场。看到结节出现后,她就逃走了,还说以后不要插手无关的事情!从那以后,好像就没再见过结节。]


“无关的事情?也就是说,和自己,或者说和使用卡伊罗斯基奥萨的人无关的事件吗?”


[对,就是那个。尤其是涉及人命的问题,她最喜欢管了。她说空间剑也不过是像你这样的家伙,还骂了你。啧。]


“你也被那个人骂过很多次吧?”


……啊,不过你一直好好地喂它喝血。你再加点吧。杀了它又怎么样!而且你打它会更疼!


“知道要挨打还一直大喊大叫的你,真的很了不起。”


但是我想杀了它!这是本能,能怎么办!


“能够压抑本能,才是真正的成年人。”


我不是人类,而是基欧萨吗?


埃基无视了埃克的抱怨,补充了马基尔告诉他的内容。关于与人类生命有关的事情。使用过另一把神剑“凯洛斯基欧萨”的人,应该与时间倒流的人无关,是另外的事件。


补充了这些内容之后,轮廓逐渐清晰了。虽然还只是假设,但似乎可以预测出会导致结节出现的情况。


“主人,输了。不是和基欧萨主人约好的时间吗?”


“啊。”


今天晚上,她原本要检查莎伊的舞会礼服。因为原本是莎弗隆的特蕾莎负责的,但自己总觉得不太放心,所以她主动提出要去做。特蕾莎本来就很不自信,因此感到相当高兴。


埃基立刻前往大殿内莎伊的宅邸。侍奉圣女的女仆们对埃基已经很熟悉,很快就带她进去了。


“姐姐!”


正在穿戴礼服的莎伊听到声音后高兴地迎接她。层层叠叠的白色绸缎像玉兰的花瓣一样。这是一件既像少女又符合圣女身份的服装。


“真适合你,很漂亮。”


埃基的话让莎伊露出了笑容。她为莎伊戴上所有配饰后,完成了最后的检查。女仆们收拾好礼服和配饰离开后,埃基和莎伊在露台上喝茶。


“对了,看了那个仪式吗?”


“我真的很紧张。我表现得还好吗?”


“当然,大家都赞叹不已。你表现得非常好,莎伊。”


听了她的话,莎伊显得有些害羞,但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在桌子下面晃动着双腿,显得很可爱,埃基忍不住笑了。虽然为了拯救莎伊而产生了结节,但她一点也不后悔。即使在巴拉哈的时候,她也没有后悔。


“即使每次想拯救某人时都会产生结节也没关系。只要想拯救的人,就去救吧。这点代价我还能承担。”


为了守护,或者为了拯救,拔出剑来已经完全不同于过去的事情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很乐意拔出剑来。


外面传来烟花爆炸的声音。昏暗的夜空中,五彩缤纷的烟花明亮地绽放着。那是巴拉哈曾经提到过的节日第二天的烟花表演。莎伊睁大了嘴,凝视着天空中闪烁的光芒。


“那是烟花表演吗?”


“是的。是第一次看到吗?据说有夜间游行,这可能是开始的信号。”


“哇……。”


少女的灰色眼睛闪烁着光芒。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烟花绽放的方向倾斜。因为太远了,看不太清楚,她还稍微跳了一下。埃基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冲动地问道。


“想去看看吗?”


“嗯?”


“烟花表演,还有夜间游行。据说夜市也开了。”


“啊,但是神官大人说外面很危险,不要出去。”


“没关系,我在这里……。”


她话说到一半停住了。虽然实力不容小觑,但她在名义上只是个见习骑士。想要以保护圣女为由外出,确实有些勉强。


但也不能向吉莎·奥内拉求助,因为蒂蕾莎正忙于明天的弥撒准备。没有护卫的情况下,大教堂也不会允许圣女外出。埃基思考了一会儿,看着莎伊那带着一丝期待的神情,最终下定了决心。


“就稍微出去一下而已。”


“莎伊,你先说你早睡,在卧室等我。我一会儿就来接你。”


“啊?偷偷出去吗?可以吗?”


“只是短暂出去一下。你想看节日吗?”


莎伊犹豫了一下,脸红红地小声说道。


“我想见你。”


“那,我们去看看吧。我假装离开,然后在那边等你。等女仆们离开后,把窗户打开。”


“好的!”


少女急忙点头。埃基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站了起来。他假装离开,在花园里等了一会儿,确认二楼卧室的窗户打开后便跳了上去。一件带有黑色蕾丝的杏色连衣裙裙摆无声地落在窗台上。


埃基给莎伊换上睡衣,拿出一顶宽檐帽给她戴上,然后抱着她跳了下去。不被发现地离开阿真卡内城并不困难。她带着少女走向人潮涌动的街道。


埃基没有预料到的是,有人一直在监视她。


在二王子来访之后,莉莉安就命令创天内的线人不要错过埃基涅西亚的行踪。因此,伪装成仆人的线人们一直在监控她的位置。当她的行踪突然消失时,线人立刻向莉莉安报告了。


此时,一场外国贵宾参加的宴会正在进行。他趁宴会期间离开,查看了线人的报告。


“自从去了圣女的宅邸之后,就再也没人知道她去哪了?”


“是的,队长。”


“知道了。回到原位去,一旦看到她就立刻报告。”


线人离开了。莉莉安并没有回到宴会厅,而是茫然地站在原地。圣剑对他说道。


[你不是在无谓地担心吧?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知道。”


二王子在宴会厅内。帝国的贵族们也都在里面。随行的近卫骑士团则在另一个大厅用餐。负责警戒的是创天的准骑士们。


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即使有什么事情发生,埃基涅西亚陷入危险的可能性也很低。反而她可能会让别人陷入危险。莉莉安做出判断后,瞥了一眼宴会厅的门,然后叫住了附近的一个仆人。


“告诉副队长,我有急事要暂时离开一下。”


“明白了。”


莉莉安就这样离开了总部,朝圣女的宅邸走去。圣剑不满地嘟囔道。


[你说你知道?你这是要去哪?]


“…….”


瑰恩什么也说不出,只能沉默。她心里明白,但还是感到不安,无法控制自己,必须确认一下她的情况。


他到达了圣女的宅邸,发现卧室的窗户稍微开着。这是埃基为了以防万一而留的。瑰恩跳到窗边,看到卧室里空无一人。


圣女不见了。据情报人员所说,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埃基涅西亚那里,圣女说她要早些休息。


看来她们是一起消失的吧?好像是去参加节日了。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


瑰恩也同意了圣剑的推测。他让情报人员去确认圣女是否在节日街上,事情就结束了。


尽管如此,他最终还是走出了内城。圣剑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点,撇了撇嘴。




* * *




每个店铺都挂上了像小太阳一样圆圆的灯笼。穿着金色装饰的女子和装扮成天使的人们乘坐着花车,由吹着号角的号手带领着移动。花车后面跟着一群穿着华丽服装的人,举着灯笼和旗帜。


这是太阳节的夜间游行。游行持续期间,天空中不断绽放着烟花,街道上也摆满了各种摊位。


沙伊兴奋地四处走动。她高兴得不得了,眼睛闪闪发亮,脸颊红润如苹果。埃基心想,她出来真是对的,便跟在她后面。


摊位上摆满了各种小吃。沙伊一边观看,一边却没有开口要买。因此,埃基直接给了她一些银币。得到银币的小女孩不知所措,犹豫了一下,然后下定决心拿着银币朝刚才一直偷看的棉花糖摊位跑去。


不久后,沙伊买了两个比她脸还大的棉花糖,然后把其中一个递给埃基。


“姐姐,这个……”


“嗯?你也给我买了吗?”


“是的。”


沙伊脸红得像要烧起来一样笑着。她实在太可爱了,埃基虽然并不喜欢棉花糖,但也开心地接了过来。


她和沙伊一起吃着棉花糖,跟着游行队伍走。周围充满了音乐声和欢笑的脸庞。本来只是为了沙伊才出来的,但她也感到很开心。


“以后应该经常参加这样的节日。”


很久以前,她觉得在街上闲逛有失贵族身份,所以一直不屑一顾。自从握住了魔剑之后,她又觉得这是浪费时间,从未真正享受过。就连今天,她也以为昨天已经看过了,所以本来没打算出来。


这种东西真无聊,没意思!


艾琪毫不在意地无视了那个喋喋不休的魔剑,心情愉快地微笑着。她一边环顾四周,一边目光停留在某个地方。


“姐姐?”


莎伊惊讶地望着停下脚步的她。艾琪没有回头,只是直视前方。在嘈杂的人群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戴着兜帽,正注视着她。


“莉莉安?”


虽然他的脸被兜帽遮住了,但艾琪直觉地认出了他。她无法解释自己是如何认出他的,只是一看见就明白了。


他慢慢地朝她走来。似乎跑过一段路,肩膀微微起伏,但走近艾琪后又慢慢平静下来。他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轻轻掀开兜帽。银色的头发下是一张端正的脸和湛蓝的眼眸。果然是莉莉安。


“……罗德。”


艾琪呆呆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莉莉安即使在很多人中也能立刻找到她。只要睁开眼睛,就能在灰暗的阴影中看到那簇跃动的火焰。在她身旁,有一个洁白而娇小的魂灵。看起来毫无恶意,是位圣女。他确认了他们之后,闭上了眼睛。


“罗德,你为什么在这里?不是正在举行晚宴吗?”


艾琪的提问让他的话哽在喉咙里。虽然情报人员漏掉了他的行踪,虽然他知道自己不会出事,虽然他知道自己是最强的,但还是担心可能会发生什么,所以一直寻找着。


他无法这样回答。莉莉安急忙编造了一个借口。


“圣女……消失了。看来果然和你在一起。”


[你,越来越会撒谎了啊?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但也要适可而止啊。]


他假装没听到圣剑的责备。同时,艾琪也假装没听到魔剑的话。


[看那个,他是在监视你吧!如果不是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你?我说的对吧?对吧?监视别人是不好的,所以,嗯,嗯,我没说吧?我没说,你明白吧?主人?]


竟然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可能是女仆因为某些事情去查看了莎伊的卧室。艾琪这样猜测。圣女失踪这件事足以让创天骑士团长亲自出来寻找。难道说,大殿已经被搞得天翻地覆了吗?她对此感到相当抱歉。


“对不起,罗德。我马上回去向大殿请罪。”


“姐姐不是错,是我想要看节日庆典……!”


看着埃基的裙子下摆,夏伊显得有些犹豫,突然她惊慌地插话进来。她慌张地想要劝阻夏伊,但埃基却急忙说道。


“不,大贤者并不知道圣女已经离开了,所以不用在意。我并不是要追问什么。我只是……”


担心所以才来的。他勉强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埃基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埃利恩轻轻清了清嗓子,转移了话题。


“埃基涅西亚,你是和圣女一起来看节日庆典的吗?”


“是的。我以为暂时离开一下也没关系,没想到我太天真了。现在我要回去。”


“没必要。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和圣女一起。”


“是吗?”


这让夏伊感到意外。她以为埃利恩一定会责备她,让她现在回去。


“没有得到许可的外出,真的没问题吗?”


埃基反问之后,埃利恩的目光短暂地落在低头的夏伊身上。他用柔和的语气说道。


“我并不是那么不通情理。大贤者也是为了保护圣女,而不是关押她,所以他们会理解的。我会负责,你们尽管尽情享受。”


埃利恩的话让夏伊的脸色一下子明亮起来。少女低头行礼,表示感谢。


“谢、谢谢您!”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不用道谢。”


“感谢您的体谅,大人。等游行结束后我就回去,不会待太久的。”


埃基也松了口气,微笑着行礼。她一笑,埃利恩下意识地跟着笑了。虽然这个举动看起来像傻瓜一样,但因为他的细致外表和气质,反而显得很优雅。他微微扬起的嘴角不自觉地吸引了目光。那是一双平滑而好看的嘴唇。看着看着,她的心情变得有些奇怪。


“巴拉哈前辈,为什么偏偏问这种问题。”


埃基立刻移开视线,责怪着旁边的巴拉哈。


在他们犹豫的时候,游行已经走远了。她牵着夏伊的手向前走,才走了几步就回头看了眼。埃利恩并没有跟上来。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刚才的地方,看着他们渐渐远去。他确认了埃基涅西亚,既然没有特别的事情,现在应该回到晚宴场地。他不想回去。莉莲想着,如果她看不见自己,就该回去,于是磨磨蹭蹭地站着。这时埃基转过头来叫了他。


“罗德?”


“……?”


“……你说‘负责’,是不是意味着要一起行动的意思?”


这是完全出乎意料的话。莉莲的表情变得有些慌乱。她的嘴微微张开,眼睛眨了眨。埃基以为他所说的“负责”是意味着一起行动。但看到他的表情后,似乎意识到他并不是这个意思,于是她的脸一下子红了。


“啊,不是的,我误会了。您应该很忙吧……。”


一直心不在焉的莉莲听到这句话后回过神来。他急忙朝她走去。站在她身旁,把视线转向游行队伍,回应道。


“不,我确实是这个意思。刚好行程结束了,有空。”


[你不是在晚宴中途跑出来了吗?难道不需要回去吗?]


圣剑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在她希望他留下陪伴的情况下,莉莲对这种话毫不在意。他对自己能够轻松处理这种情况很有自信。


“走吧。”


他微笑着面对站在身旁的她,开始走动。埃基有些不知所措地跟着他走。他们看着沙伊把目光转向游行队伍,一脸困惑。一个穿着天使服装的女子正在给跟随游行队伍的小孩们戴上花环或花项链。


埃基松开了跳跃的小女孩的手。沙伊回头看向她,紧紧握住帽檐,然后混入了孩子们的队伍中。埃基和莉莲看着小女孩戴上花项链。


虽然视线在那边,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旁边的人身上。游行的号角和鼓声仿佛心跳般响起。


突然,莉莲伸出了手。他把手放在埃基的肩膀上,轻轻往内拉了一下。这是无意识的动作。他觉得经过的男子和她肩膀相碰很不爽。


埃基对他的动作变得异常敏感。她本可以避开,但没有避开。他的手碰到了她,她靠近了他。那只手轻轻地放在她肩膀上,轻轻一拉。并没有把她抱在怀里。只是她的肩膀碰到了他的胸口而已。手很快就放下了。


她意识到了这件事。


肩膀上传来坚实的触感,一股淡淡的愉悦气息弥漫开来。距离突然拉近。那一刻,他第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欲望。他想靠在她的怀里,紧紧地拥抱她。他想触碰她,想要更靠近……


“……!”


埃基用力推开莉莉安,后退了一步。他的内心砰砰直跳,脖子也感到一阵发热。玛姬似乎觉得不对劲,叫了她一声。


[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这样?她想攻击你吗?我怎么没感觉到?]


莉莉安被推开后僵住了,看着他。他的瞳孔在颤抖。埃基本想解释自己突然的行为,却一时语塞,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推开我?”


她知道答案。那是一个无法说出口的答案。她无法说出是因为靠近了,所以想触碰她。仅仅因为肩膀碰了一下,就想要更靠近,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都不正常了。她竟然对那个高洁的人产生这样的念头,甚至觉得有些罪恶。


首先冷静下来的是莉莉安。他整理了一下语气,向她道歉。


“让你受惊了,对不起。我以为你会撞到。”


“不,我不是被吓到了,不是的,我确实被吓到了,所以……”


埃基语无伦次地嘟囔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整张脸都在发烫。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情绪,也是第一次如此在意一个男生。


他曾经在宴会或舞会上拒绝过那些轻浮的追求者,也曾狠狠地踩过那些轻浮的家伙。但他从未主动对别人产生过这样的想法。


“我真的喜欢莉莉安吗?……作为男生来说。”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感情意味着什么。喜欢和欲望之间有着巨大的差距。她第一次真正跨越了这个差距。当对她的憎恨逐渐消退,她真实的内心浮现出来。一阵晕眩的热流在她体内流动。


花项链的夏伊缓缓地走了回来。少女察觉到他们之间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姐姐?”


“……没什么,夏伊。我们走吧。”


夏伊就像救世主一样出现。埃基立刻抓住夏伊的手,迈步离开。片刻后,莉莉安也慢慢跟了上来。


他认真地反省了自己的行为。如果放松警惕,他总是会不自觉地触碰她。他突然抓住她,难怪她会生气。


“虽然她说喜欢我的脸,或者虽然她说不讨厌我,并不代表她就喜欢我。”


我不能随心所欲地倾诉自己的感情和欲望,没有得到她的许可就那样做是不对的。


埃基内西亚试图说服自己,而他则做了相应的解释。他不能说出全部真相,但也没有说谎。然而,她是否被说服了,他无从得知。她至今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那时如果在宿舍里,也许能听到她的回答,但已经过去了。他只能等待。


一想到那时埃基内西亚听到敲门声后闭上了嘴,他便想无论如何要把巴拉哈赶走。把她派往偏远地区执行长期任务如何?他一时冲动,低头看着右手上的圣剑纹章,努力平复了心情。


为了不引起注意,尤里恩从埃基那里退后了两三步跟着。这种距离几乎称不上同行。莎伊瞥了一眼,然后转向埃基问道。


“姐姐为什么和团长不牵手呢?”


“……嗯?”


“你们不是要订婚吗,你们两个。”


尤里恩一瞬间踉跄了一下。埃基僵住了,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


“谁说的,莎伊?”


“阿伦神官说,团长很快就要和你订婚了。”


莎伊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订婚对象不是埃基。他有点慌张,反而变得冷静下来。埃基也镇定地反问。


“团长的订婚对象不是我。你为什么这么想?”


“不是姐姐吗?”


莎伊的眼睛睁大了。少女用奇怪的表情看向尤里恩。尤里恩脸色变得惨白,紧闭着嘴。


“那为什么团长只看你的时候才会笑?”


“……”


[你到底表现得多么明显,连小孩都能察觉到?这样下去连假结婚都会被发现吧?]


圣剑叹息道,尤里恩停下了脚步。他慌乱地看向别处。莎伊这次则不知所措地对埃基说道。


“姐姐也是一边看着部长一边脸红了吧。”


“……。”


[这个小鬼现在在说什么呢?脸红是生气的意思啊。刚才就是他惹你生气了,还装作不知道,真是个傻瓜。]


马基在小声嘀咕,而艾琪则变得苍白,回头看向莉莉安。幸运的是,莉莉安比刚才更远离了一些,正看着别的地方。她急忙辩解道。


“那,那个,不是那种意思,呃,是因为害羞才脸红的。”


“害羞?因为什么?”


灰色的眼睛清澈地望着她。艾琪急忙环顾四周。正好游行队伍到达了广场附近,广场上的魔法师们正在发射巨大的烟花。她立刻把夏伊转向那边。


“夏伊,看那个!”


夜空被绚丽的光芒点缀得闪闪发亮。夏伊瞬间被烟花吸引住了注意力。艾琪赶紧抱住她,把她放到附近雕像底座上。然后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烟花表演结束,夜间游行也结束了。


艾琪和莉莉安一起把夏伊送回了宅邸。当她关上小女孩卧室的窗户转身时,只有她和他留在了昏暗的庭院中。


莉莉安默默地朝前走。艾琪也沉默地和她并肩而行。虽然还不是盛夏,但凉爽的夜风拂过皮肤。苍白的月亮洒下模糊的光。


就是这模糊的月光,对她来说也已经太明亮了。她能清晰地看到旁边走着的莉莉安的身影。


她突然意识到他和她有着相似的步伐。以他比她高的身高,自然应该步伐更大才对,但他从一开始就调整了自己的步伐,以她为基准。他脸上平静无波,却一直专注地看着她。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若无其事地装作不知道她的秘密。


艾琪抬头看向站在她旁边的他。在月光下,他看起来美得不真实。就像用纯银精心雕刻的工艺品一样。


看起来总是那么冷淡,但对待她时却总是温暖而柔和。她感到胸口像有心脏在滚动,于是稍微低下了视线。整齐的制服领子映入眼帘。他下面应该还包着绷带吧。


“Lord.”


面对这微弱的呼唤,尤利安转过身来看着她。她感受到的视线太过柔和,甚至有些令人担心。因为他是那么柔和、温顺的人,即使记得她所制造的噩梦,也仍然能够爱她吗?这样过于柔和,难道不会吃亏吗?


兰吉奥萨意识到,埃基在想着一些不该想的事情,犹豫了一下后开口说道。


“您脖子上的伤已经好了吗?”


“……正在顺利恢复中。不用在意。”


其实,她脖子上仍然留着一个深深的淤青。因为伤得太重,即使持续使用药膏也很难消退。不过,作为主人,他应该比普通人恢复得更快一些。


“大概下周就不用再包扎了。”


这样想着,他感到一种微妙的失落。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即将消失的感觉。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想法很不正常,于是努力转移了注意力。


比如说,埃基涅西亚仰望着他的样子太过诱惑。也许是夜晚的缘故,和白天看到的氛围完全不同。更加苍白、柔弱,还有……这种想法本身也不正常。


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也许是因为一生节制生活带来的副作用。如果一直这样看着,恐怕又会像之前那样伸手去碰,尤利安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转而向前走去。


他选择这条通往主殿的路,是因为这条路比较安静,而且绕得比较远。他特意选了这条长路。埃基涅西亚对城堡并不熟悉,应该不会察觉到。他想绕远路走。虽然只是并肩而行,但这样也很好。


除了脚步声,周围一片寂静。远处传来夜晚持续进行的节日喧闹声。是埃基涅西亚打破了这份寂静。


“领主,可以让我看看您的伤势吗?”


尤利安明显慌张,停下了脚步。埃基也跟着他停下,把颤抖的手藏在裙子的褶边里,再次提出请求。


“可以让我看看您脖子上的伤吗?”


她看向尤利安的眼神非常清晰。虽然复杂的情绪不断涌现,但那双眼睛却坚定不移地注视着他。他屏住了呼吸。她再次问道。


“可以让我看看吗?”


她察觉到了吗?果然,没把绷带藏好是个错误。她到底察觉到了多少?魔剑是否已经察觉到了,并告诉了她?


如果让他看到这个,那么他就会知道她才是魔剑的主人,他们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呢?她之所以会拥有魔剑,是不是也是因为他的原因呢?


一想到这里,尤利恩几乎完全理解了他当时暴露身份时她的恐惧和想要逃跑的心情。他也开始想要逃跑。不想说出来。担心她可能会对他产生感情的可能性被破坏。


现在他已经无法放弃她了,但在这种状态下,如果她开始讨厌他,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为了她,他原本可能还想隐藏。但现在已经不是这样了,他只是害怕,想要隐藏起来。尤利恩嘲笑他内心丑陋的一面。


他下意识地遮住了脖子附近。


“……这似乎有点难。看起来也不太好。”


“您说不是大伤对吧。看来您其实受了很重的伤吧?”


“不,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用手指将衣领往上拉了拉,终于说出了后面的话。艾基看着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长睫毛。他似乎有些害怕。因为关注他,所以她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容易读懂了。也许是因为在她面前,他越来越变得毫无防备了。


他犹豫着用手指将衣领往上拉,终于说出了后面的话。


“在你看来会很可怕吧。”


“我习惯了看伤痕。所以,请给我看看吧,罗德。”


她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她像贵族小姐一样打扮,不会像那些只懂得享乐的贵族小姐那样看到伤痕会感到惊讶。


但是尤利恩从这句话中读出了其他意思。当然,她确实习惯了伤痕。无论是看到伤痕,还是自己受到伤痕。尤利恩觉得,她比自己更习惯受伤。这种感觉并不好。他希望她以后不要再受任何伤害了。


他一边握着衣领,一边稍微后退了一步。


“我不想让你看到。对不起。”


“……不,是我太无礼了。对不起,罗德。”


艾基察觉到尤利恩绝对不会自己展示他的伤痕。看到她似乎放弃了,尤利恩松开了握着衣领的手,默默地摇了摇头。


“你不需要道歉,艾基妮西亚。”


他们又开始继续前行。


历经岁月的石板路泛着光泽,两侧种植的李树像下雪一样落满了白色的花朵。淡淡的香气充满了这条小路,除了他们之外,再无他人。


骑士团靠近了。路的尽头有一个高高的栅栏和开着的铁门。门的另一边,他要往左走,去骑士团的宿舍,而她则要往右去女生宿舍。


他的脚步变慢了,仿佛希望这一刻能再延长一些。埃基察觉到了,抬起头来。他那笔直而平静的侧脸映入眼帘。


“罗德。”


立刻反应过来,注视着她的那双漂亮天蓝色的眼睛。在漫长的噩梦中,唯一一直在等她的眼睛。


“你可知道,对我而言,这有多么重要。”


有什么东西突然涌了上来,花香在鼻尖萦绕。


“罗德,我……”


我是连你的剑都握不了的恶魔,没有资格去爱你。即使时间可以倒流,那些事情也不会完全消失。你仍然背负着所有罪恶却依然喜欢我,这让我觉得。


我不确定。也许当时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敌意,也许某种其他原因造成的敌意已经消散了。虽然听起来荒谬,但也许这样反而更有道理。他可能仍然不知道她是谁。也许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我,那个……”


尽管如此,内心却变得越来越大,无法控制。他所表现出的情感如此深刻,深入她的心中,融化了她的恐惧。压抑已久的恐惧逐渐消退,内心却不断膨胀。她开始贪婪。


“……你。”


那些她以为永远无法说出口的话,此刻在喉咙里翻滚。她只是从中抽出了一句话。那并不是她选择的话,而是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话。


“我喜欢你。”


说出的这句话让她感觉热得像火一样。从舌头到脸部,再到全身,都开始发热。埃基无法直视她,把目光移开了。


“之前,你曾向我解释过我的意义。我说过要回答你。这就是我的回答,罗德。”


朱莉安沉默不语。她没有看他的脸,而是看着他的胸口,接着补充道。


“我喜欢你。事实上,早在你向我告白之前就已经喜欢你了。”


从很久以前开始。真的很长一段时间了。比你想象的更深。


她握着裙子的下摆,轻轻跪下。


“那么,祝你有个安详的夜晚,主人。”


薇薇安低着通红的脸,完美地行了个礼,然后立刻转身穿过铁门。她那粉红色的头发和杏色的连衣裙下摆仿佛在逃离一般,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直到她的身影完全看不见,薇薇安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连眨眼和呼吸都停止了,就像时间被冻结了一般。


[主人?]


圣剑小心翼翼地呼唤着他。但他没有任何反应。圣剑等了一会儿。远处传来烟花爆炸的声音。庆祝节日的人们放起的火花点缀着遥远的天空。


[清醒一点,主人,主人?]


圣剑等不及了,再次呼唤他。薇薇安听到呼唤后过了几秒钟才动了一下。他摇摇晃晃地移动着,连正常走路都做不到,撞到了行道树上。玉兰树的花朵从他头顶纷纷落下。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看着不断飘落的花瓣,最后干脆坐在了泥土上。


[……没事吧?]


“没事,没事。”


[不是撞到的地方,是你的状态。]


“好像没事。”


[看起来一点都不好。]


“没事……”


丽安突然捂住了嘴,从被捂住的嘴里发出的声音既像话语又像呻吟,无法分辨。


“梦……”


[不是梦。]


幸运的是,圣剑听懂了这句话,用仿佛又老了100岁的声音回答道。丽安并没有完全听懂这句话,他茫然地喃喃自语。


“从哪里开始是梦呢?”


[我说过不是梦。]


“什么不是梦?”


[全部都是。]


“全部都是梦的意思吗?”


[…….]


圣剑认为自己的主人彻底疯了,于是闭上了嘴。反正等他冷静下来就会恢复的。从一开始,兰吉欧斯就预料到当他说“喜欢你的主人”时,自己的主人就会出问题。


连圣剑也沉默了,丽安就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做。直到夜晚结束,清晨的阳光升起时,他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宿舍走去。


丽安在浴室里直接把冷水浇在头上,寒意让他打了个寒战,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从刚才开始一直在脑海中回响的话语变得清晰了,那是埃基内西亚对他说过的话。


< 喜欢你。>


< 我喜欢你。其实,在你向我告白之前很久我就喜欢你了。>


那些话语像甜美的歌声一样缠绕在耳边。 从耳垂和颈后开始,热意逐渐传遍全身。


看来确实不是梦。






第9幕。 喜欢的事物与无法否认的事物(2)






* * *




回到宿舍的埃基直接倒在床上。 将发烫的脸埋进冰冷的床单,似乎稍微冷静了一些。 艾莉丝今天也和家人一起在旅馆里睡觉,这实在是太好了。 她肯定无法隐藏自己的情绪。 她无力地低语道。


“说出来了......。”


她对他说出来了。 虽然是一时冲动,但这也是一种可以预见的结果。 因为她一直在想着他。 那些无法说出口的话一直在心里翻涌,所以。


她回应了他的心。 她表露了自己的心。 那么,现在会怎么样呢。 因为害羞,她甚至没有看清楚他的反应就逃走了。


“他会高兴吗?”


没有看到他的反应,现在有点遗憾。 埃基用手指将垂落的头发卷起又松开,想象着他当时的表情。 他笑了吗? 惊慌了吗? 她感觉脸颊再次发烫。


“主人,你不是已经告诉他你喜欢他了吗? 他不是也说过喜欢你吗? 那现在你要和他结婚吗? 要和他生孩子吗? 什么时候生? ”


马剑轻蔑地问道。 渐渐浮现的红晕,因这句话而整个身体都热起来了。 埃基脸红得像要爆炸一样,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然后拔出了马剑。


“啊? 为什么? 干什么? 要杀谁? ”


她将马剑轻轻放在床上,然后开始聚集魔力。 紫色的光芒闪烁起来,巴德吉欧萨吓了一跳。


“啊啊,这是什么! 为什么! 我做了什么事吗! 啊! 啊! 好痛! 不管怎么样我肯定做错了! ”


埃基几次用力将马剑砸了下去,然后将哭哭啼啼的巴德吉欧萨扔到床角。 只有在独处的时候,她才想暂时与马剑分开。 当马剑在纹章内时,巴德吉欧萨会与她共享感应,但如果将马剑放在一边,就可以分离感应。


虽然可以分离,但由于手掌上的纹章仍然连接着,所以巴德吉欧萨的主人随时都能感知到她的位置。 当与巴德吉欧萨的连接加深时,甚至可以通过纹章将分离的巴德吉欧萨召唤回来。 对埃基来说,让巴德吉欧萨的自我意识觉醒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在整理衣服准备换装的时候,看到了他送的裙子挂在那里的样子。她静静地抚摸着精致的蕾丝。


“如果穿上这个,应该不能和他跳舞吧。”


因为明天的宴会,莉莉安必须和迪亚斯安特的公主一起出席,所以和他跳舞是不可能的。


“说起来……就算我回应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吧。而且也不应该有变化。在假订婚结束之前,我只能是他的侍从和领主而已。”


既然直接听到了洛莎琳的情况,就不会怀疑他和公主之间的关系。她也清楚这个订婚是假的。她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有机会接受莉莉安的心意并表达出来。即便如此,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她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在一段时间内不会改变,这让她感到有些难过。一旦流露出的欲望,就无法收回了。


“看来我也会看到他举行订婚仪式吧。”


那是一幅不愿看到的景象。看到他在其他人的身边。


她的内心一阵波动,随后又平静下来。虽然是假的,是无法改变的事,而且她也了解洛莎琳的情况,但情感还是无法控制。


摆弄着裙子的艾基突然想到了明天宴会的舞伴。就像自己一样,莉莉安也会讨厌她身边有巴拉哈的存在吗?


他应该很了解社交界,所以在这样的场合,舞伴并不那么重要。既然他已经回应了她,应该不会误会巴拉哈和她之间的关系。而且,她打算穿上他送的裙子去宴会。携带他送的剑和穿上他送的裙子去参加宴会,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不是他送的,我大概也不会接受吧。”


除了和她一起打开箱子的爱丽丝之外,知道那条裙子是莉莉安送的人只有莉莉安自己,所以只有她会察觉到。尤其是那个正直而纯洁的男生,竟然会嫉妒别人,这很难想象。嫉妒的莉莉安,真是难以想象。


“而且,巴拉哈前辈也只是没有特别意思的舞伴,不要误会。”


应该没问题吧。她这样判断后,关上了衣柜的门。


[啧,啧,这次连“要杀掉”这种话都没说。]


“吵死了,脚。去睡觉吧。”


她换上了睡衣,伸手去拿扔在那里的魔剑。 就在手触碰到那把由人类的邪恶制造的黑漆剑柄的瞬间,她停住了。 魔剑巴尔德里吉奥萨。 将她坠入地狱的剑。 杀死他的剑。 为了保持转生前的记忆,这把剑是无法丢弃的。


“莉莉安真的知道这把魔剑吗? 我该告诉他吗? ”


她感到害怕。 万一这一切都是她的误会,而莉莉安并不知道她是魔剑的主人,那么一旦说出来,一切都会变得混乱。


她确信他似乎知道一切,即使他知道一切,也应该会原谅她,因此她才敢向他敞开心扉。 但当她真的坦白后,却又开始害怕起来。 因为她无法承受再次失去的痛苦,这实在很讽刺。


她想起了莉莉安脖子上的绷带。 她想看看绷带下面的东西。 如果那是魔剑造成的伤口,她就能确信他知道一切,也能知道她在失去意识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我真的伤害了他......”


埃基用浑浊的眼睛看着魔剑,然后把它放了进去。




* * *




6月22日,节日的最后一天到来了。


白天在大殿举行了祭祀仪式。 这是迎接新太阳而向神明献上的仪式,对普通民众也是公开的仪式。


在祭祀的过程中间,有人将水倒入一个巨大的容器中,并撒入象征太阳的金粉进行祝福。 祝福过的水会被参加祭祀的人们用来涂抹在额头和双手手背,这本来是由首席神官中的一人进行的,但这次由莉莉安作为圣女来执行。


在祝福之后,人们在进行祝福水涂抹时,她会在不勉强的情况下治疗病人。 阅兵式是由奥尼萨负责,而圣女进行治疗则是第一次。


为了看圣女,很多人聚集了过来。 莉莉安虽然看起来非常紧张,但还是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第一次看到圣女将埃尔吉奥萨插入进行治疗的人们感到惊讶,但当他们看到一切都被完美治愈时,立刻开始赞叹。


“如果我能变得更大一些,多加练习,能治疗更多人,我想去进行朝圣。”


祭祀后,莉莉安对埃基这样说,脸上满是激动的神情。


据说所有治愈之剑的主人都是无一例外地进行过朝圣。据说,当善良的人成为埃基奥萨的主人时,善良的治愈之力会让他们忍不住想要使用,看来莎伊也是如此。


如果不加以约束,他们就会无止境地施与。因此,需要一个始终在身边协助和保护他们,适时加以节制的人。埃基看向站在莎伊身后担任首席官员的阿伦。阿伦似乎并不担心,微微笑了。


阿伦将成为圣女的守护者,而苍天将成为圣女的盾牌。原本注定死亡的女孩现在将拯救无数人。埃基感到莫名地心酸,于是抱住了莎伊。


“莎伊,如果你任何时候需要帮助,就叫醒我吧。虽然这是个秘密,但姐姐真的很很强哦。”


埃基在莎伊耳边低语,莎伊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


“姐姐,如果你任何时候感到不舒服,也请叫醒我。我也会帮助姐姐的。”




* * *




兰塞尔里德在完成仪式后将返回罗阿兹领地。埃基决定送弟弟到车站。尼科尔只送到了阿真卡内城的城门。她的脸色非常疲惫。兰塞尔里德在打招呼时,皱了皱眉头说道。


“尼科尔姐姐,你眼下的黑眼圈真的很严重呢。”


“护卫工作本来就是在别人玩耍的时候最忙。因为外来人员多了。”


“姐姐也要注意身体啊。”


那个爱唠叨的少年的头被尼科尔随意地摸了摸。


“兰塞尔,你都长大了,知道担心人了。埃基也变得成熟了,现在你们两个都到了变得成熟的时候了?”


“别拿我当小孩子!”


兰塞尔里德一边嘟囔着一边推开了尼科尔。尼科尔笑着挥了挥手。


和尼科尔道别后,兰塞尔里德坐上马车前往车站。一路上,少年一直露出稚嫩的面孔,神情严肃,不断偷瞄埃基。埃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兰塞尔,如果你想说什么,现在就说吧。”


“……姐姐,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但还是想问问……”


“什么?”


“你和队长是什么关系啊?”


[要生孩子了吗……啊!啊!好痛!你这家伙,说得对啊!]


埃基紧握着右手,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表情。


“我和骑士团长之间有誓约。那是什么?”


“……那算了。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是不是有什么危险的秘密任务?”


“没有那种事。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有人说了什么吗?”


兰塞尔德用微妙的表情看着姐姐。在独自行动期间,他听到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也从尼科尔那里听到了一些传闻。


作为士官学校“女士”,并作为创天骑士团长的骑士,埃基涅西亚·罗阿兹在短短几个月内就成为了名人。她被评价为天才、怪物、怪人,以及作为罗阿兹家的骑士小姐的种种事迹。从入学第一天的决斗,到新生排名战、魔物讨伐、士官学校社团,再到拯救圣女、阻止公女暗杀的事件。


在那些传闻中的埃基涅西亚,和兰塞尔德所认识的姐姐大不相同。少年记忆中的姐姐是个挑剔、懒惰、没什么特别才能,爱好是首饰和礼服购物的普通伯爵家女儿。


如果非要称赞的话,就是她跳舞跳得不错,外貌也相当漂亮。虽然她强硬起来绝不轻易让步,但其实很温柔,只要稍微示弱一下就会立刻妥协,这到底是优点还是缺点他也不清楚。


不管怎样,对兰塞尔德来说,埃基涅西亚·罗阿兹就是他的姐姐。虽然他自己抱怨她神经质又固执,但别人说她坏话时,她会去揍人,这样的姐姐很普通。


所以他完全没想到,会从云上的存在们那里听到“你们的姐姐很不一样”的评价。短短三个月而已,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完全无法理解。他曾向尼科尔问过姐姐为什么变成这样,而她只是含糊地笑着说:“我也不太清楚。”


“而且,骑士团长竟然把这种魔法道具交给自己的骑士……”


兰塞尔德摆弄着放在胸口的丝绒口袋。他有很多疑问想问清楚。但少年还是选择了沉默。


这是圣剑的主人,连自己的骑士小姐姐姐都当作秘密,亲自交托给他的物品。虽然他感到不安和疑惑,但就像接受了创天秘密任务一样,内心深处隐隐跳动。在被托付的第二天,他无法开口询问。而且,他的姐姐也不是那种会被追问一两次就坦白的人。


“……不,够了。注意身体。别再瘦了。本来父母就为你担心,别让他们心烦。”


“谁会说这种话。你做好你的事吧。”


兰塞尔德微笑着上了火车。火车很快驶离了车站。




* * *




太阳节最后的宴会是在太阳落山后开始的。宴会的地点是在骑士团总部的大厅里。


埃基从下午晚些时候开始准备参加宴会。艾丽丝也一起帮忙打扮,互相协助。因为艾丽丝在看着,埃基无法使用魔力来打扮,所以比平时花了不少时间。不过,一起帮忙打扮还是挺愉快的。


上半身贴身,到腰部以下自然垂落的西方连衣裙非常适合艾丽丝。埃基没有给她戴上假发,而是用华丽的珍珠发夹装饰她的短金发,并在她修长的脖子上戴上精致的珍珠项链。


艾丽丝也帮忙埃基穿上连衣裙。镶嵌着钻石和蓝宝石的蕾丝胸针,以水滴形蓝宝石为中心雕刻的银耳环和项链,与埃基的连衣裙非常搭配。


准备好后,他们并肩走出了房间。艾丽丝听到埃基说要和巴拉哈一起去宴会,脸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这是得到团长许可的吗?”


“这不应该是向罗德申请许可的事吗?”


“如果是罗德和侍从的话,那倒是没错……”


艾丽丝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埃基察觉到了她想说什么。因为自己现在穿着莉莉安送来的连衣裙。从上到下逐渐泛着深蓝的浅紫色连衣裙,还有配套的蕾丝手套和皮鞋。


“我们是罗德和侍从。没有其他身份。”


埃基一边向外走一边平静地回答。艾丽丝一脸难以理解,但没有再说什么。感觉像是在欺骗兰塞尔德和艾丽丝,他感到有些愧疚。但莉莉安的婚约是假的,这件事绝对不能暴露,所以他别无选择。




巴拉哈在女宿舍附近等她。艾丽丝加入了智慧俱乐部,而埃基则独自走向他。


穿着晚礼服的巴拉哈看起来有点陌生。平时的他像在旷野中游荡的猛兽,而此刻则像一只被驯服的黑豹,安静地坐在地毯上。


“前辈。”


“你终于来了,埃……”


他转过身,正要叫她的名字,却张着嘴停住了。金色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她,好一会儿都没有动。


“巴拉哈前辈?”


“啊,对不起。”


巴拉哈轻笑了起来,向她伸出了手。他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平时就很好看,今天更是漂亮。让我心动了。”


“谢谢你的夸奖。不要心动了。”


埃基微笑着将手放在他的手臂上。因为宴会厅很近,他们打算不坐马车,而是步行前往。他们并肩走向宴会厅,巴拉哈问道。


“不能心动吗?”


“不能。”


“为什么?”


她一时无法回答,低下了头。经过片刻犹豫,埃基小声回答道。


“……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对于巴拉哈来说,这就像在表白之前就被拒绝了一样。但他已经察觉到她心里喜欢的人是谁,还知道其他的事情。


“<明天宴会时,会长和迪亚斯特朗公女的婚约将会公布。据说婚宴会预留充足的时间,在秋天盛大举行。>”


这是昨晚他的罗德以及副会长巴隆·蒂利乌斯告诉他的。巴拉哈对此感到难以置信,反复追问了好几次。得到的回答只是坚定的确认,说这是真的。


“……喜欢埃基涅西亚,却和另一个女人订婚。那个会长?”


这是可能的。政治婚姻就是这样。虽然不清楚细节,但大致知道会长的政治地位很复杂。在处理公务时,他从未让私人情感影响过判断,所以结婚也可能是“公务”性质的。


无论如何,今天会长将会在宴会中公布与迪亚斯特朗公女的婚约,一旦公布,无论内心如何,他都会忠于公女。会长就是那样的人,也是圣剑的主人。因此,埃基涅西亚现在所怀有的感情,绝不可能实现。


巴拉哈这样判断着,苦涩地俯视着比自己低很多的她。


“……她知道明天宴会的宣布吗?”


“……不管是谁,都是个幸运的人。别担心,我没心动。而且,你也可以对我心动。我心中没有喜欢的人。”


“我在这里啊。”


“人心也是会变的嘛。”


巴拉望着艾基尼西亚,她若无其事地笑了。无法实现的心意,只要等待就可以了。听到婚约宣布的消息,她肯定会难过,但自己会去安慰她。在难过的时候陪伴在身边的人,往往会让人产生好感,这是很常见的事。


“说起来,团长最后还是决定要和艾基订婚吗?给艾基留了余地,真是过分了。”


如果不是宴会的话,艾基尼西亚的腰上应该会戴着阿梅西斯特。他偷偷地看了她一眼,内心对莉莉安的评价迅速下降了。




* * *




太阳节最后一天的宴会是结束节庆的活动。通常参加的只有创天的骑士和准骑士、成员们,以及他们的伴侣或家人,还有阿真卡的高层和少数来自其他国家的贵族。


但这次宴会的参加者数量和地位都不同寻常。几乎所有国家的高层贵族都来了。名义上是来参加宴会的贵宾,实际上却像是各国大使一样。这是因为圣女。她是能完全治愈所有伤病的艾尔吉欧萨·奥纳。由于艾尔吉欧萨失踪了很长时间,圣女也真的是很久没有出现了。


莎伊和特蕾莎同时出现了。


穿着如花瓣般可爱的白色礼服的小女孩,牵着莎普朗的手出现了。她身后跟着首席神官阿伦,他穿着神官服。


莎伊进入会场后,阿真卡的君主也随即进入。莉莉安穿着蓝色披风,陪着一头红发的女子。她就是洛莎琳·迪亚桑特。创天骑士团团长,帝国的三皇子迪亚桑特公女,一同进入了会场。瞬间,会场里骚动了起来。


巴拉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艾基尼西亚。他本以为她会感到惊讶,但她的表情却出乎意料地平静。


站在大厅尽头的讲台上,莉莉安介绍了莎伊。小女孩拉起礼服的裙摆,跪下行礼,随即爆发出掌声。接着是简短的祝词。莉莉安本来就不擅长长篇演讲,所以祝词只有几段。


接着莉莉安走下台阶,副团长巴伦走上讲台。他简短地朗读了一些关于节日的记录,并宣布了创天骑士团接下来的计划。最重要的一句话也出现在最后。


“即将到来的秋天,从今天算起三个月后的9月22日,将举行创天骑士团长莉莉安·德·哈ーデン·キリエ与罗莎琳·迪亚桑特公爵小姐的订婚仪式。正式的请柬将在本月内发出,请大家踊跃参加。”


三个月。不是婚礼,而是准备订婚的时间,已经相当长了。莉莉安将这段时间尽可能地拉长了。她打算在订婚日到来之前解决所有的事情。


在宴会厅内,当创天骑士团长与公爵小姐一同入场时,现场的骚动是无法比拟的。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并肩站立的创天骑士团长和公爵小姐身上。当罗莎琳提起裙摆行礼时,莉莉安轻轻将嘴唇贴在她的手背上,这无疑是对订婚的宣言。


“这真是个惊人的消息啊。三王子与迪亚桑特……”


“那么帝国的局势会……”


“创天骑士团长竟然订婚了……”


人群中传来嘈杂的声音。这本来就是早已计划好的事,也是早已预料到的事。但即便如此,埃基还是难以直视这一幕。她低下了头,注视着光亮的大理石地面。地面上映出的自己的表情显得格外沉重,埃基立刻调整了自己的表情。


莉莉安故意没有将目光投向人群。只要看一眼那边,她就会去找埃基涅西亚。即使这是一场谎言,她也无法在看到他与另一个女人宣布订婚时面对他的脸。


音乐开始了。在宽敞的宴会厅中,第一支舞由圣女夏伊与神官阿伦,以及莉莉安与罗莎琳来跳。白色的男子与红色的女子看起来非常般配。


埃基再次低下了头。就在昨晚,她已经回复了他,但没有人可以知道这件事。大家都已经知道,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不会因此怀疑他,也不会觉得罗莎琳可怜。然而,某种沉重的东西却深深侵入了她的心中。那是无法控制的事情。


“前辈,我先离开一下。”


所以她轻声对巴拉哈说后便离开了。她实在无法看着他们跳舞。等第一支曲子结束后,正式的舞会开始时再回来也来得及。她就这样走到了露台,并关上了窗帘,表示自己不在那里。


她刚拉开深紫色的窗帘,一只大手便推开了它。巴拉哈大步走进了露台。


“我本来只是想出来透透气,没必要……”


“当然要跟过来,这里可不是你能一个人待的地方。”


“什么?为什么?”


他没有等待她回答,就把手里拿着的东西递给了她。那是从侍者那里接过来的葡萄酒杯。埃基呆呆地看着它,没有拒绝就接了过来。虽然不常喝酒,但他知道在心情复杂的时候,酒有时会很有用。


她倚在露台的栏杆上,小口地喝着葡萄酒。酒的度数并不高。他站在离她稍远的地方,喝掉了自己那杯。窗帘后面传来了宴会厅的音乐,是华尔兹。莎伊应该跳得很不错吧。埃基故意想着莎伊的舞姿。


“埃基。”


巴拉哈突然叫了她的名字。叫完之后,他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完全喝完自己的那杯酒,他才开口说话。


“你,喜欢队长吗?”


埃基突然被呛到,咳嗽了起来。巴拉哈走近她,拍了拍她的背。她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急忙否认道。


“啊,啊,不是的!我刚才说的不是你!”


“你从来没谈过恋爱吧?第一次喜欢上某人,肯定是很明显的。”


“……。”


“你表现得太明显了,后辈。”


他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停止了笑容,用严肃的表情看着她。那双黄色的眼睛里蕴含着深沉的光芒。


“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我会慢慢说的。”


巴拉哈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打量着埃基涅西亚。她看起来比预期的要平静一些。也许她早就知道队长的婚约?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当时说有喜欢的人,又是什么心情呢?他用比平时更低沉而严肃的声音继续说道。


“我申请搭档的时候,本来想请其他学生帮忙的,但怕引起误会,所以才请你帮忙的。”


因为埃基尼西亚可能会拒绝,也可能会感到压力,所以她不想表露出来。她打算在变得更亲近、更熟悉之后再告诉对方。毕竟,她看起来对这种事情很不擅长。


但现在已经到了必须告诉她的时刻了。他这样认为。


“那件事,并不是你的误解。”


“那是什么……。”


“还有,对不起。刚才在来的路上我说了谎。你觉得是什么谎?”


埃基惊慌失措地回想着他所说的话。这不会是……真的吗?她脑海中浮现出这个想法,但又难以置信。她甚至不敢说出来,只能惊慌地眨着眼睛。他没有等待她长篇大论的回答,而是微笑着直接给出了回应。


“其实,我已经喜欢上你有一段时间了。所以我无法遵守‘不要喜欢’的告诫。”


埃基几乎握不住手中的葡萄酒杯。杯中仅剩的红色液体在她指尖摇摇欲坠,就像她脑海中的思绪一样旋转不停。


[“啊,主人,这个大块头也喜欢你吗?但是你之前说喜欢的是朗吉奥萨主人啊。那他就不需要了,杀了他吧!正好现在也没人,就在这里杀了他吧!”]


马基尔天真烂漫地说出了这番胡话。听到熟悉又荒唐的话语,她稍微恢复了清醒。也就是说,巴拉哈刚刚向她表白了。


表白?她从未想过巴拉哈会是她的对象。恐怕以后也不会。因为任何人都不可能在她心中留下比利维亚更深的痕迹。埃基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前辈,对不起,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的是队长。”


巴拉哈接过了埃基手中摇摇欲坠的葡萄酒杯,然后一口气喝光了她剩下的一点酒。他一手拿着两个空杯,说道。


“我知道。我想告诉你,你还有其他选择。”


巴拉哈并没有特意强调埃基尼西亚和队长无法在一起。因为对于刚刚听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宣布订婚的女性来说,这样做是不礼貌的。


“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会在这种情况下退缩。”


第一支华尔兹即将结束。现在,舞会正式开始了。巴拉哈向呆若木鸡的埃基伸出了手。


“虽然这是你第一次和舞伴一起来参加宴会,但我知道第一支舞是应该和舞伴一起跳的。埃基,要一起去吗?”


作为舞伴出席,却无法拒绝第一支舞。埃基半是茫然地握住了他的手。他们走出了露台,走进了宴会厅。正好是第二支华尔兹开始的时候。


舞会开始了。大多数人开始跳舞,也有一些人坐在特设的桌子旁品尝自助餐,还有一些人拿着酒杯互相交谈。在一边,一些熟悉的人引起了注意。特蕾莎正被迪特里希邀请跳舞。正看着那边的埃基,她的手被轻轻拉了一下。


“你得看看你的舞伴,埃基。”


“啊,好的。”


埃基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一只手互相握住,另一只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这是最常见的一种中欧式华尔兹舞姿。虽然两人身材差距明显,但埃基熟练地调整着自己的步伐,跟上了他的节奏。随着音乐的节奏移动,原本因惊讶而僵硬的她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虽然我不太懂跳舞……但你看起来好像跳得不错。”


“确实跳得不错。”


随着音乐旋转,巴拉哈轻声细语,埃基回应了他。巴拉哈轻声笑了起来。


“现在总算自然了一些。我说的话有那么令人惊讶吗?”


“嗯,有点惊讶。你完全没有表现出来嘛。”


“完全没有表现出来?这让我觉得非常委屈。我明明表现得很明显。”


“但是……”


“你没看出来而已。”


“那……那个,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


要问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感觉有点难为情。巴拉哈察觉到了埃基想问什么,随着节奏轻轻拉住她的肩膀回答道。


“都是你的错。在结节的时候,你太美了。”


“……结节?”


埃基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那时她淋了雨,浑身湿透,裙子也被撕破了,而且地上还有红色的液体,甚至还有怪物的血溅在上面?看到她表情的巴拉哈再次笑了出来。


丽亚恩被其他国家的贵族包围着,注视着这一切。她本想不去看,却不由自主地发现了她。她嘴上说着外交辞令,表面上说着些毫无意义的空话,但眼睛却一直盯着中央大厅里的埃基涅西亚和巴拉哈。


紫罗兰色的裙摆渐渐变成深蓝色,柔和地摆动着。他为她定制的裙子非常合身。比他想象的还要漂亮。简直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在他看来,她耀眼夺目,其他人也一定会觉得她很美丽。这让他感到高兴,但同时又有些不情愿。在玻璃门内,埃基涅西亚既是理应受到赞美的人,也是渴望独自拥有的太阳。


现在,和她跳舞的巴拉哈也一定察觉到了她的光芒。如果察觉到了,被她迷住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但我不愿意让别人也觊觎她。既然她选择了他,那么只有自己才有资格觊觎她。


她纤细的肩膀上覆盖着薄薄的蕾丝,一只深褐色的大手放在上面。他真想把那只手切掉。尤里恩瞬间被自己的情绪所震惊,移开了视线。也许现在如果离开她的身体,看到她的心灵,里面会充满漆黑而浓重的恶意吧。


[在舞会上和她跳舞这种事情根本不算什么。你不是知道吗?作为人类,有这种想法是无法避免的,但不要被左右。]


敏感地察觉到那股恶意的圣剑开始唠叨起来。尤里恩深吸了一口气。他明白。舞会就是让人跳舞的地方,而且巴拉哈是埃基涅西亚的前辈,他当然可以和她一起跳舞。


……问题就在于,理智上明白的事情和内心感受到的并不一致。


他并不知道巴拉哈是作为埃基涅西亚的舞伴出席的。他当然也不知道,巴拉哈刚刚向她表白了。如果知道的话,他现在一定会更加动摇。


“尤里恩大人,您的表情很僵硬。”


一直站在他身边的罗莎琳低声说道。尤里恩生硬地回应道。


“我的表情本来就是这样的,公主。”


“不,比平时更可怕了。请冷静下来。二王子殿下正在看着这边。”


他转过头,寻找二王子。在宴会厅的一角,二王子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直直地盯着他。两人目光相遇,卡雷姆微微扬起嘴角笑了。尤里恩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背对着卡雷姆。罗莎琳轻声说道。


“我明白您的心情,但最好尽量不要看罗阿兹小姐。至少在宴会结束之前。”


“……被看出来了吗?”


“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能察觉到。大人,您似乎很嫉妒呢。”


丽安闭上了嘴。她注视着对方。被兄弟们发现的恐惧。她想起了那个噩梦的开端——在生日宴会上发生的事情。一种无法解释的恐惧和明确的仇恨涌上心头,她恨不得在这里割下卡尔姆的喉咙。


与那时不同。她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而埃基尼西亚不再是无力的贵族少女,而是珍妮丝。丽安不断提醒自己这一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罗莎琳在想别的事情。虽然她年纪不大,但她已经秘密地与平民丈夫相恋并结婚,还生了一个女儿。


在她眼里,丽安和埃基尼西亚都显得很笨拙。就像对初恋不知所措的少男少女一样。她无法理解,明明彼此喜欢得那么明显,他们却在做什么。对于罗莎琳来说,他们之间那些被抹去的过去和秘密是无法理解的。


罗莎琳从丽安那里得到了拯救家人的承诺,而且不久前还因为埃基尼西亚而保住了性命。她觉得,这件事自己应该回报他们。虽然她并不想这么做,但因为假订婚的关系,她觉得妨碍了他们的关系,心里也有些愧疚。


罗莎琳决定更积极地行动。


“需要帮忙吗?”


“……?”


“……我到露台去一下应该很自然吧。毕竟我们是未婚夫妻嘛。”


罗莎琳轻轻点头。不知何时,音乐已经结束了。巴拉哈和埃基尼西亚正朝连接着大厅和花园的楼梯走去。丽安努力压制住想要盯着他们看的目光。


“那我先在露台休息一下,你去吧。你到露台和花园之间走动应该很容易吧?”


作为未婚妻的身份,对帮助他们来说确实很有利。罗莎琳微笑着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沉默片刻后,丽安带着她朝露台走去。


“谢谢你。”


“不用谢。”


表面上他们看起来像一对恩爱的情侣,刚刚宣布订婚。虽然大家都明白这是政治婚姻,但表面上还是要显得亲密。


他们一起走进露台并拉上了窗帘。刚拉上窗帘,罗莎琳就从他身边退开,坐到了露台一侧的茶几旁。为了招待来露台的客人,这里准备了一些简单的点心。她拿起一块饼干说道。


“那我先在露台等你回来。”


乌里恩微微低头表示感谢,然后跳过了栏杆,落入了下面的花园。他白色的背影无声地消失在花园的树丛中。罗莎琳咬了一口饼干,目送着他。


“……辛,我想你了。莉莉丝还好吗?”


空中飘散着微弱的低语。乌里恩的情报人员正在根据她听到的线索寻找她家人被囚禁的地方。很快就能见面了。罗莎琳怀抱着这个希望,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 * *




华尔兹结束后,埃基和巴拉哈一起走出了花园。在跳舞的过程中,他变得冷静下来,觉得应该和她好好谈一谈,而这样的谈话显然不适合在有旁人的地方进行。


宴会厅直接与花园相连,没有经过一楼的外部楼梯。他们通过这条楼梯到达了花园。宴会刚开始不久,花园显得宁静而安详。四处悬挂的灯笼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去偏僻的地方?终于要杀我了吗?]


埃基无视了魔剑的胡言乱语,穿行在由高大密集的花园树组成的迷宫中。他虽然并不熟悉这里的路,但这种形式的花园通常到处都有休息的地方。他们很快到达了一个有小天使雕像和长椅的区域。


巴拉哈展开手帕铺在长椅上,这是为穿着礼服的女士准备的礼仪。埃基正要坐上长椅,看到这一幕却停住了。她并没有坐下,而是抬头看着他。


“巴哈前辈。”


“嗯?”


巴拉哈微笑着转过头,看到埃基想要继续说话,他抢先一步说道。


“别说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因为你的表情很抱歉。”


巴拉哈耸了耸肩,然后坐到了长椅上。他向她做了个示意她坐下的手势。埃基再次低头看了看他铺好的手帕,又抬头看向他。长椅后方的树上挂着的灯笼散发出微弱的光,照在他身上。他有着线条分明、英俊的脸庞,结实的身材令人感到压迫,但同时也充满魅力。


那个在那场决斗中,隐藏起自己的恐惧,承诺要保护她的人。即使知道魔剑这个沉重的秘密,也说因为欠了他的人情而保持沉默。巴哈甚至没有向她提及那个秘密。


真的,是个好人。


但是,他不是乌里恩。


震颤、悸动、仿佛要流泪的心情、精神几乎要崩溃的情感,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是涌上心头的是歉意、一丝羞愧,以及希望他能幸福的心愿。埃基没有坐在长椅上,而是向后退了一步。


“巴拉哈前辈,我喜欢您。您是个好人。”


她口中说的“喜欢”与昨天对莉莉安说的完全不同。没有热情,而是温和的温暖。不是爱,而是好感。不可能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她猜到了巴拉哈的言下之意。埃基低下了头。


“所以,您会遇到比我还好的人。对不起。”


“这并不是需要道歉的事情,埃基。”


他苦涩地笑了笑,继续说道。


“我并不是要你现在立刻回答我。你说过你知道我心中装着谁,我可以在你改变心意之前一直等下去。”


埃基想起了之前曾问过他是否应该等待的莉莉安。她无法对他说“不要等”。但此刻她可以说,也必须说。她摇了摇头。


“请不要等。”


“说真的,未来会怎样,谁也无法预料。”


莉莉安宣布订婚的那一刻。作为巴拉哈,他应该已经认定她的感情无法实现。所以他才无法放弃。而他没有直接说出来这一点,这也是巴拉哈的作风。


知道假订婚的人必须最少。此刻知道真相的只有王子、迪亚斯通公主、莉莉安和她自己。这是不能说出去的秘密。


埃基复杂地看着他,然后握住了礼服的裙摆,将右脚稍微向后退了一步。她屈膝并弯下腰,做出了整洁的淑女礼仪。浅粉色的头发从颈后滑落下来。


“对不起。”


她挺直了腰。她直视着他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


“我的心不会改变。”


她曾试图踩碎涌上心头的感情,认为这样是不对的,想要将其抹去。她曾以为感情已经破碎,即使意识到这一点后,也努力不让它表现出来。她害怕,想要逃避和隐藏。但即使如此,她还是无法做到,最终感情溢了出来,比她想对莉莉安说的其他所有话都更早地说了出来。


他是她在崩溃时突然出现的光芒,是在噩梦中支撑她的救世主,是最痛苦的记忆,也是最深的遗憾。他的心如此坚定,根深蒂固。


即使尤里恩没有向她告白,而是真的订婚,她也会爱上他。虽然无法表露,也无法实现,但结果会是这样。她可以压抑这种感情,却无法否认它。


埃基用刻印般的声音说道。


“没有人能比我更特别。”


他凝视着埃基尼西亚。她没有避开视线。她双手微微颤抖,但紧紧地交握着,挺直腰板看着他。


“我爱尤里恩队长。所以,请不要等我。”


那种强烈到几乎能感受到的视线,与她娇弱的身形形成鲜明对比。一个对其他男人说爱的女子,竟然显得如此美丽。在这种情况下,甚至正因为是这种情况下,这个女子才更让人着迷。那样清晰坚定的心意,让人感到羡慕。真的能放弃吗?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我会努力的。”


“努力?”


他移开目光,不再看向她,将坐在长椅上的手帕叠好放进口袋。同时,他若无其事地小声说道。


“我的心情恐怕也不太容易改变。”


这句话沉甸甸的,埃基无言以对。他站起身,苦涩地笑了笑。


“埃基,我先走了。我想去处理一下伤痛,你不用跟来。”


“队长……”


“别道歉了。反而我感到抱歉。”


巴拉哈耸了耸肩,转身离开了。


“下次见。”


他留下问候后,朝花园外走去。埃基看着他消失在花园中的背影,直到他完全看不见后才松开了紧握的双手。紧张感随之消散,她感到浑身无力。


拒绝这样认真的好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因为必须拒绝,所以无可奈何。她希望他能尽快平复心情。她轻轻叹了口气,突然注意到一侧有细微的响动。因为刚才心不在焉,所以现在才察觉到。


“谁……”


她正想问是谁,话到嘴边却停住了。在稍微低矮的花园树的阴影下,她隐约看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她朝那个方向走去。那个白影一动不动。走近后,她看到树后散乱的银发。尤利恩背靠大树,低着头,僵住了。从发丝间可以看到他的耳朵红得发亮。


“罗德?”


她的呼唤让他的肩膀微微一颤。他没有回头,埃基绕到树的另一侧,面对着他。


“……你什么时候开始听到的?”


“我不是故意躲在后面听的……我……”


尤利恩语无伦次地说着。当埃基向前走了一步,他猛地一抖。似乎想后退,但背后是粗壮的树干,无处可退。她歪着头,仔细打量着他低垂的脸。虽然从耳朵已经猜到了,但他的脸红得像要烧起来一样。


在洛莎琳的帮助下,尤利恩来到花园,很快就找到了埃基涅西亚和巴拉哈。他真的不是故意躲在后面偷听的。他找到她的那一刻,正是埃基对巴拉哈说“巴拉哈前辈,我喜欢你”的那一刻。


听到这句话,他血液仿佛凝固,身体也僵住了。一瞬间,各种思绪和情感涌上心头,但随后她接下来的话语让一切都被冲散了。


“< 我的心里不会变的。>”


“< 没有人能比那个人更特别了。>”


“< 我爱尤利恩队长。>”


昨天听到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而现在的刺激太过强烈,连巴拉哈向她告白的事情都忘记了。现在的一切都被抹去,理智被麻痹,心脏剧烈跳动着。


他因为站不稳,靠在了树上。他没有跪倒,算是保持了清醒的状态。他低垂的目光中,出现了淡淡的粉红色。穿着他送的连衣裙的埃基涅西亚在下方抬头看着他。


太近了。他映在像熟透的葡萄一样的瞳孔中,甜美的香气瞬间扑面而来。她的小脸上混合着惊慌、困惑和羞涩。白皙的脖颈,被蕾丝轻轻遮盖的锁骨线条,这些都清晰地映入眼帘。她红润的嘴唇动了动。


“罗德,多……”


那嘴唇刚才还带着感情念出了他的名字,在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太过……。


瑞莲下意识地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开。虽然动作并不粗暴,但很急促。然后他想避开那棵树,往后退了一些。埃基慌忙地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当她的手碰到瑞莲时,他立刻僵住了。他那蔚蓝色的瞳孔在空中迷茫地游移。


“你为什么躲开?”


“太近了。”


“什么?”


“你,太靠近了。”


“这是什么……”


“我怕自己会发疯做出什么来,所以想请你稍微退后一点。”瑞莲却难以启齿,脸涨得通红,低下了头。


埃基困惑地望着他,然后慢慢松开了手。瑞莲瞬间拉开了距离。但并没有完全走远,只是在两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站在那里调整着紊乱的呼吸。她慌张地问。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公主殿下呢?”


“在露台上……假装和你在一起。她帮助了我。”


“帮助你什么?”


“让你……离开。”


瑞莲结结巴巴地回答。不管怎么看,他都不像是正常的状态。正因为他的神志不清,埃基反而变得冷静了一些。


“所以……是因为公主殿下帮忙,假装和你在一起,然后偷偷出来见我的吗?”


“……是的。”


“你是想见我吗?”


他温顺地点头。仍然没有与对方对视。莉莉安努力平复着内心的躁动,再次问道。


“你都听到了吗?”


“嗯……好像没有。”


“那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从你向巴拉哈祈求的时候开始。”


“……从那里开始,一直到结束?关于你的事,我都说了吗?”


“那个……”


莉莉安支支吾吾地停顿了一下,艰难地眨了眨眼。睫毛微微颤动。埃基呆呆地想着,如果再问下去,可能会让她哭出来。她暴露了尴尬的处境,也说出了对他的感情,但比起说出来的她,听进去的他似乎更加困惑。


“昨天我告白的时候,他也这样吗?”


看着她通红的脸,感觉一股热流传染了自己。渐渐地,她开始感到头晕目眩。她原以为即使回应了告白,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但事实上,有些东西已经发生了变化。她只是随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和罗德之间,不能有变化啊。”


“……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罗德先生正在准备订婚仪式呢。所以即使我回应了你,也不应该有什么变化……”


“埃基妮西亚。”


莉莉安打断了她的话。他停顿了一下,试图继续说下去,但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他向她走近了一步。


“从你对我说出答案的那一刻起。”


脸上的热度稍微退去了一些,但声音仍然在颤抖。即便如此,他仍然坚定地继续说道。


“已经变了。”


莉莉安与她对上了视线。埃基本想反驳,但看着他的眼睛,她沉默了。


已经变了。很多东西,或者说,一切都会改变。已经无法回到过去。伴随着本能的觉悟,一种刺痛的感觉从指尖和脚尖蔓延开来。


乌里恩向她伸出手,中途几次犹豫,小心翼翼地靠近,然后托起了她的手。他弯下腰,仿佛能看到她眼前缓缓展开的银发倾泻而下,以及他半闭着眼睛时那耀眼的景象。


他将嘴唇贴在她戴着手套的手背上,虽然外表冰冷,但透过薄薄的蕾丝,温暖的感觉却传了上来。


“你我之间的关系,已经改变了。”


乌里恩将嘴唇贴在她手背上说道。他移动的触感清晰可感。不用具体说明,她也明白关系是如何改变的。他们从“思念”到“相爱”,这种关系的变化显而易见。


“……希望今后也能继续改变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与一生相伴、关系不断变化的承诺。从骑士与领主,到恋人、伴侣、夫妻,之后也如此。这个请求既沉重又自然地流露出来。乌里恩缓缓地移开了嘴唇,他的手仍然托着她的手。


“虽然现在还不能显露……但我不会让你长久等待。我会做好一切准备,只要你做出选择。”


他的手指穿过她的手指,温柔地缠绕在一起。她屏住了呼吸。


“埃基涅西亚。”


他像在征求许可般唤着她的名字。他的银发后方,夜空中繁星点点。遥远的地方传来舞会的音乐声,树叶的香气,微弱的灯光,缠绕的手,接触的体温,以及他俯视着她时眼中闪烁的某种东西,她颤抖的眼睑。


直到生命尽头一起同行的请求。


无法拒绝。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她也不想拒绝。全身仿佛变成了沸腾的汤,被某人搅动着。思绪、判断、恐惧与不安,以及心底残留的内疚感,全部融化进了这沸腾的汤中。那是甜蜜的味道。


埃基涅西亚决定紧握手中之物。她回顾过去,展望未来。以后的事,以后再想。此刻她无法思考,也不想思考。她张开了嘴。


“埃基。”


她握住了他缠绕着自己手的那只手。


“请叫我埃基,领主。”


乌里恩的呼吸瞬间停止了。短暂的沉默后,他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


“如果你也愿意用名字呼唤我,那就好了。”


“如果骑士擅自叫他的名字,别人可能会觉得奇怪。”


埃基用没有笑容的语气回答道。一瞬间,莉莉安恨不得把所谓的假订婚什么的全部推翻。他深吸了一口气,小声说道。


“只要别人看不到的时候就好。”


她看到他注视着自己的眼神中带着期待。看着他那种既焦急又兴奋的表情,她感到一阵痒痒的。他真可爱。她突然想摸摸这个比自己高的男人的头。不自觉地,她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罗德,你的昵称是什么?”


“……律。”


莉莉安对这个意想不到的问题迟疑了一下才回答。这个昵称只有乳母、朋友迪特里希,以及小时候的骑士巴隆才这么叫过。在她面前,埃基西亚眯着眼笑了。


“是的,律。”


她舌尖上圆润的发音传入了他的耳朵。就在他面前,她露出的笑容。她的心脏似乎都要停止跳动了。这果然是梦吧。莉莉安松开了紧握的手,用手掩住嘴角,稍微后退了一步。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连连摇头,终于小声说道。


“那就……叫莉莉安吧。这样对我更好。”


“你不喜欢被昵称叫吗?”


“……。”


“你不是不喜欢吧,对吧?”


埃基后退了一步,又靠近他,反问了一句。正如她所说,他并不是不喜欢,而是太喜欢了,这反而成了问题。莉莉安无法否认,沉默了。他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我会叫你律。在和你一起的时候。”


她将手放在他的脸颊上。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接触他。透过手套感受到的皮肤光滑而温暖。那层薄薄的布料让人感到有些压抑。


当她碰到他的脸颊时,莉莉安完全失神了。他那双瞪得大大的、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像雨后的天空一样清澈而美丽,呈现出明亮的蓝色。埃基看着那双眼睛继续说道。


“但我也不会只是等待你准备好的东西,也不会只是选择你所选择的。”


他本想触碰却无法触碰的东西,现在握在了手中。既然已经握住了,他也不会只是接受。他的内心剧烈跳动着。他迟到了才意识到,自己涌出的欲望随着心跳一起流露出来。


他低头看着她,脸上露出呆滞的表情,美得让人无法忍受。那是属于我的,可以触碰的人,是决定要一起的人。真的太可爱了,顺着热度,冲动地动了起来。他稍微用力一握,他的脸便轻易地顺从地低垂下来。另一只手撑住她的肩膀,稍微踮起脚尖。


她的嘴唇轻轻触碰了他的脸颊,就在他的眼睛正下方,然后离开了。那几乎只是擦过的一次接触。他立刻松开手,后退一步,埃基红着脸低声说。


“我们一起来吧。无论是什么。一起解开束缚你的局面,然后……。”


一直一动不动的尤利恩突然抓住了她的下巴。正说着话的埃基差点被抓住舌头。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把她拉向自己。


他们的嘴唇碰到了。


柔软的肉感紧紧压住了她的嘴唇。在张开的嘴唇之间含住了她的下唇,轻轻吸吮了一下,然后舌尖碰到了她。


虽然只是嘴唇的接触,但那一瞬间,一阵战栗的感觉迅速蔓延到全身。失去的理智在那触感中突然恢复了。埃基惊慌地把他推开。平时一向谨慎的她,此刻却像被缠住一样紧紧抓住他,他惊吓地松开了手。


她用手背遮住了嘴,尤利恩则稍微后退了一步。


埃基涅西亚碰了碰他的脸颊,抚摸着他,亲吻了他的嘴唇。那柔软如融化的触感落在他的皮肤上。她听到了“一起吧,无论是什么”的话。他已经足够清醒了。


[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做出这种事,但未免太快了吧……]


圣剑喃喃自语。刚刚自己做了什么。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仍有触感残留。


他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脸上,再次从脖子到耳尖都烧了起来。他的脑袋一片空白,胸口仿佛烟花般砰砰地炸开。仅仅只是触碰就已经让人头晕目眩,甚至开始想要更深入地接触。


尽管内心如此,他还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件疯狂的事。尤利恩不敢正视埃基涅西亚,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刚才一时糊涂……”


“啊,不,不,没关系的,我只是有点惊讶,而且,是我先……”


当然,埃基多并不在正常状态。她不想去触碰,但话却说不出来。她发出“唔”的一声呻吟,把双手放在脸上。她感觉全身都变得软绵绵的。


[亲吻了吗?现在你和她亲吻了对吧?哇,亲吻了!那现在真的要生孩子了吗?那以后我就不会杀你了!]


没有眼力的马剑开始喋喋不休。结果她精神一下子清醒过来,同时感到非常羞耻。她紧紧抓住微微颤抖的右手,释放出魔力。她无视了对方的哭诉,调整了呼吸。


“罗德,不,嗯,露尔。”


“……。”


玛娜听到她的呼唤,下意识地抬起头。当她纠正了那个昵称后,他僵住了。他的眼神变得模糊。埃基在尴尬中移开了视线,却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继续说了下去。


“只是因为惊讶才推开你的,所以,嗯,并不是觉得不高兴,真的不用放在心上。”


“……因为让你惊讶了,对不起。”


“不,不要道歉。即使这样,我们已经成为了那样的关系,对吧?……对吧?”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因为头脑晕晕乎乎的,只是随口说了出来。她带着不确定的疑问,悄悄地打量着他。


玛娜像是被敲了后脑勺一样,表情僵住了。她先确认了关系的变化,但她的言语仍然令他震惊。成为那样的关系,这样的话。这真的现实吗?真的可以吗?听起来像是允许他无论欲望还是情感,都可以毫无顾忌地倾泻。


埃基涅西亚在他面前微微侧着头,仰视着他。她似乎在思考自己刚才说的话是否正确。玛娜竭力维持着平日的端庄外表,压抑着自己。他怕自己又会做出疯狂的事情。


埃基涅西亚并不知道他内心深处的欲望。当她以为他喜欢巴拉哈的时候,她会知道他当时一瞬间想到了什么吗?圣剑的主人意识到自己并不正常。他表面上装作正经,但内心却并非如此。


“虽然如此,刚才我确实很无礼。以后我会注意的。”


他的道歉是发自内心的。他说他会注意也是真心的。听到他的话,埃基立刻摇了摇头。


“真的没关系的。你不需要注意什么。”


他只是因为没时间而推开了我,说实话,我其实挺开心的。到现在我的心还在怦怦直跳。而且那根本不是真正的亲吻,只是简单的接吻而已。如果她没有推开的话,可能就会是亲吻了,但埃基并没有想到那么远。当她摇头时,埃基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别那么软弱。”


“什么?”


“……算了,没什么。”


埃基转移了话题,轻声笑了起来。这个笑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微妙而深沉。他觉得直视她很困难,于是移开了视线。他脖子上整齐的领口遮住了他的颈后。


他还在包着绷带吗?我不会让他展示的。埃基忍不住想强行确认一下。


此时,宴会厅那边一直持续的音乐突然停止了。看来已经是舞会的中场休息时间了。


“我们该回去了。已经过了很久了。”


在这段时间里,埃基想继续和她待在一起。但同时他也担心,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心脏破裂,或者做出比刚才更过分的事情。


做出过分事情的人,心脏也会同样破裂吧。他茫然地这样想着。


“是啊,没错。我该回去了。”


这是他竭力压抑着内心的冲动说出的话。埃基点了点头。他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埃基妮西亚。”


“埃基,是的。”


“……埃基。”


一说出昵称,她就看着他。在夜色笼罩的庭院中,那个女子站在那里。在灯光下,她白皙的皮肤泛着微光,浅粉色的头发在她脸上轻轻飘动,她穿着他挑选的淡紫色长裙。她微微笑着,眼神清澈地直视着他。


“是的,尤尔。”


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死的。我能不能习惯这种感觉呢?埃基努力移开视线,才终于说出那句话。


“二王子……卡尔姆殿下想见你。”


“什么?二王子殿下?”


“小心点。他……”


你让他握住了魔剑。这是句无法说出口的话。莉莉安咽下了这句话,说起了其他话。


“……你不喜欢我,所以也许会对你的侍从——你,造成伤害。”


尼科尔曾告诉过我卡尔姆和莉莉安之间的关系不好,但那个家伙想见她,这却是我没想到的。埃基有点疑惑。


“是因为魔剑吗?”


联想到的只有这一点。看来2王子那边很可能就是把魔剑带给罗阿兹的幕后黑手。


那把必须被消灭的魔剑消失了,罗阿兹的公主却去了阿真卡,甚至成了他的侍从。对于策划阴谋的人来说,肯定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想见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说实话,当我还不知道魔剑的来源是皇族时,也曾想过让他来确认身份,这样复仇也会更容易。


“2王子是莉莉安的兄弟,皇帝是他的父亲。”


虽然听说他们之间有着近乎仇恨的关系,但毕竟是他的亲兄弟。她要复仇的对象。一段时间以来被压抑的复杂心情开始浮现。


“以后……以后再想吧,这个。”


在她陷入沉思的时候,莉莉安想问其他事情,但又闭上了嘴。


“你为什么选择我?”


在情绪稍微平静下来后,自然而然地浮现出的疑问。她想知道为什么自己对他来说如此特别。自己已经忘记了过去,也许对她来说是个令人不安的存在。


她肯定更喜欢和巴拉哈在一起。而且正如迪特里希所说,巴拉哈是个好男人。他们之间显然也有好感。即便如此,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巴拉哈,选择了他。


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莉莉安暂时把这个问题搁置了。伴随着不敢说出口的真相。


“你很快就要回到侍从的工作中去了吧。”


“是的,到时候见。”


“我会等你的。”


他们各自压抑着不同的烦恼,约定好了下次见面。在对视的瞬间,浮现的笑容和颤抖的声音,只是出于真心。虽然没有完全揭开秘密,但溢出的情感却完全表达了出来。


伊利安以慵懒的步伐走出了花园,走向露台。埃基在她消失不见之后,紧张感才逐渐缓解,坐了下来。


他摆弄着嘴唇,用双手的手背按在仍然发烫的脸颊上,试图降温。心跳依然剧烈。


[你说对了,但还是打我。好难过。]


“……说对了的话,也不是什么都能说的。”


[啊,那你说的是对的,主人?我没错吧?]


“……。”


埃基用手按着额头。她平静下来并从地上站起来,花了相当长的时间。


舞会将持续到午夜。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对她来说,难得地没有心情参加舞会。因为她无法和伊利安跳舞,所以并不情愿。最终,埃基只是向夏伊和智慧俱乐部的成员们打了个招呼,就决定先回宿舍,朝宴会厅走去。


连接花园和宴会厅的楼梯呈螺旋状延伸到二楼。埃基在楼梯上走着,还带着余韵,突然停下了脚步。


在楼梯中间附近,有一个人的影子。短短的银发显眼地映入眼帘。一个拥有深绿色眼睛的男子倚在螺旋楼梯的栏杆上,俯视着下方的她。


“等了这么久呢。和你一起出去的那个大个子家伙已经先回去了吧。”


他扬起嘴角笑了。


这是一个她认识的面孔。是她曾经杀死过的人。在她的身体适应了魔剑之后,她曾公然屠杀的时期。当时率领讨伐队来讨伐她的皇族。皇族特有的银发,绿色的眼睛,经过剑术训练的身体,虽然长相不错,但不知为何给人一种扭曲的感觉。


除了伊利安之外,目前在阿真卡的皇族只有一个人。帝国的二皇子,卡尔姆·德·哈登·基里耶。


那个被抹去的过去,1631年的冬天,帝国组建的讨伐队规模相当庞大。虽然人数比军队少,但整体实力非常强。最底层的是近卫骑士,还有魔塔的魔法师和七贤者中的四人。其中还包括尼科尔的师父。


当时讨伐队并没有特别制定作战计划。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一支相当强大的讨伐队。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能毫无损失地完成任务。只是对手是埃基涅西亚罢了。


那是她被魔剑污染两年之后的时期。原本脆弱的她的身体在不断的战斗中变得非常强韧,魔剑提供的魔力几乎无穷无尽。由人类恶意构成的魔剑像狡猾的野兽一样行动。


即使没有战略,如果指挥官更明智一些,结果也许会不同。但也不至于非常糟糕,只是军队之间常见的指挥失误罢了。


那个女人身体非常纤细,以至于对手很难击中她,而且她移动速度极快,一对一交手的话,连几秒钟都撑不过就会死亡,如果被多人包围反而会因为己方的阻碍而更加不利,指挥官却没有正确意识到这一点。


结果是全军覆没。


对于埃基来说,虽然身体疲惫,也受了伤,但并没有留下多么可怕的记忆。杀死进攻的骑士或魔法师,甚至比砍杀哭泣的孩童还要轻松。那个时代本就相当残酷,所以屠杀讨伐队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那天的记忆中最不想记住的是,我亲手杀死了尼科尔的师父,那个我曾见过几次的年长贤者。除此之外,只是普通的杀戮而已。


在那场杀戮中,我确实杀死了他。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因为那独特的银发,我认出他是个皇族。他并不特别,所以我甚至没有记住他的脸,但当他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突然想起了他。他失去了战斗的意志,丢下讨伐队逃跑,结果被我从背后杀死。原来他是二皇子啊。


“在莉莉安警告之后就见面了。”


埃基神情自若地行了个礼。因为是在楼梯中间,无法正式行礼,所以只是轻轻鞠了个躬。


“我是帝国皇族,罗阿兹的埃基涅西亚。”


“我知道。你难道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知道。我是帝国的年轻狮子,卡雷姆·德·哈登·基里耶殿下。”


她恭敬地回答着,同时暗中感知周围。尽管对方是大师,但像皇子这样的人不可能在异国独自游荡。果然有护卫。在楼梯顶端有一个像是近卫骑士的气息,实力达到了大师级别。


在她察觉到这一点的同时,卡雷姆缓缓地走下楼梯说道。


“是的,没错,我就是卡雷姆。埃基涅西亚·罗阿兹,为什么我会亲自在这里等你?你有什么猜测吗?”


当然她有所猜测,但埃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眨了眨眼回答。


“我不是很清楚。”


“因为我的弟弟成为骑士,我感到好奇,所以才来见你。”


“殿下对什么事情感到好奇呢?”


“我以为我对弟弟的人际关系很了解,但你却很陌生。你和莉莉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


“欢迎来到阿真卡……。”


她的回答让卡尔姆的表情瞬间变了。那是一种仿佛在说“你竟敢欺骗我”的神情。他打断了她的话,说道。


“对皇族的提问说谎是重罪,罗阿兹小姐。”


“这不是谎言。在来到阿真卡之前,我连罗德都没说过话。”


这话确实不是谎言,但卡尔姆显然一点都不相信。他像是在压抑着涌上来的怒火,紧紧咬着牙。他本来就是个容易暴躁的人,但一涉及到莉莉安,就会更加暴怒。


“那么,你是在说,你来阿真卡之前从未和我弟弟见过面?”


“是的,殿下。”


“你以为我是个傻子吗?你和莉莉安见过面。去年的生日宴会时我明明看到了。当着我的面说这种显而易见的谎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埃基感到非常无语。如果连一次对话都没有,甚至连眼神都没交汇过,也能被称作“见过面”,那么她就和生日宴会所有贵族都“见过面”了。


另一方面,她总觉得有些奇怪。莉莉安曾说,他是第一次在生日宴会上注意到她。那意味着,二王子当时已经注意到了她?


“……殿下,我认为只是互相打了个招呼的情况,不能算是见面。”


“之后,莉莉安有没有去过罗阿兹领地?”


“没有这样的事。”


“哈。”


卡尔姆像是觉得好笑一样冷笑了起来。他似乎已经得出了自己的结论,根本不在意她的回答。他用嘲笑的表情看着她。


“好吧,你无法说实话。我明白的。我清楚得很。”


[这家伙自己懂什么?他懂个屁!主人,要不把他杀了?]


听着马杰的抱怨,埃基想起了尼科尔说过的话。


< 派马杰来的人似乎在怀疑。他们怀疑罗阿兹和莉莉安之间有什么联系。>


< 可是马杰被派去执行屠杀任务却消失了。没有人死亡。从常识来看,只有管理基奥萨的苍天骑士团才有可能做到这一点。>


她成为骑士之后,与莉莉安和洛阿兹家族之间产生联系是理所当然的。然而,如果有人坚信在她成为骑士之前,莉莉安和洛阿兹家族就已经有关系……


“很可能是发送了魔剑的一方。”


她的眼神变得深沉。这时,卡尔姆已经走到她面前。他冷冷地扬起嘴角说道。


“嘛……不管怎样,这是我珍贵的妹妹第一次请来的重要的骑士,作为哥哥我不能坐视不管。”


卡尔姆把手伸进怀里。埃基下意识地紧张起来。然而,他拿出的却是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那是通常用来装首饰的礼物盒,还系着红色的丝带。卡尔姆把它递给了她。


“是礼物。”


“为什么给我这样的东西……没关系的。”


“我刚才说了,作为你领主的哥哥,我来照顾你。难道你真的要拒绝我的好意吗?”


拒绝皇室的恩赐是非常无礼的行为。如果拒绝的话,可能会被找茬而受到不利的影响。这是一份只能接受的礼物,而且也是难以理解的礼物。埃基无奈之下接过了它。


“到底是什么把戏?”


“谢谢您,殿下。”


“我现在打开看看。”


“什么?”


“我刚才让你打开的。”


他感到非常可疑。如果卡尔姆和莉莉安是关系很好的兄妹,或许还说得通,但事实并非如此,他不可能会好心送礼。而且刚才莉莉安还警告过他。更何况对方可能是黑魔法的幕后黑手。埃基像看到不祥之物一样,低头看着掌心的盒子。


“至少不会爆炸什么的,应该不会攻击人吧。”


虽然那里没有人,但宴会厅就在附近。而且宴会厅里现在有四位吉欧萨主人和数十位大师。在这种场合,对骑士团长的侍从做出这种举动,就算是帝国的皇族也太过分了。


“快点打开啊。你在干什么?”


如果不是皇族的话,埃基本来可能会说“我不需要,还给我吧”。他用复杂的眼神盯着天鹅绒盒子,然后伸手去解丝带。他依然保持警惕,做好了看到任何东西都不会惊讶的准备,解开了丝带,拿起盒子的盖子打开了。


盒子里放着一条镶嵌着黑宝石的项链。那颗宝石有两根手指那么大,是种他从未见过的类型。它呈现出深邃的黑色,非常独特。


仅此而已。没有其他问题。埃基从项链上移开视线,机械地向卡尔姆行了个礼。


“真漂亮啊。这份礼物太贵重了,谢谢您,殿下。”


“你第一次见到这种宝石吧?非常稀有。”


卡尔姆奇怪地笑了笑,朝她做了个手势。


“试戴一下吧。看看是否合适。”


虽然很奇怪,但这也只是一个可以接受的请求。如果送她项链,让她试戴也是理所当然的。当然,不管是不是合理的请求,她都感到很别扭。埃基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但勉强又舒展开来。


“我……已经戴了一条项链,所以……”


“就试一下而已,有什么难的?这是本宫亲自赐予你的,你现在说不喜欢,这是在抗议吗?”


他露出不悦的表情。埃基在心里骂了一句,再次仔细检查了项链。她甚至仔细查看了每一个角落,但没有发现任何魔法阵。所有魔法道具都会刻有魔法阵,因此这应该不是魔法道具。


要更仔细地观察,就必须注入魔力。事实上,她本来可以不碰那个东西就将自己的魔力注入其中,但在大师卡尔姆面前,她却无法这么做。就算是再迟钝,也不可能察觉不到将魔力溢出体外的行为。


“就算是涂了毒吧。”


不久前她曾因中毒而受苦,所以这个可能性浮现在脑海里。但如果在这里她碰了项链,然后倒下或表现出中毒症状,那就麻烦了。如果要用毒,就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使用。


埃基最终叹了口气,伸出手去碰了碰项链。卡尔姆在她面前注视着。她的指尖触碰到了宝石。白皙的手指上开始蔓延出黑色的污渍。从接触的地方,黑色的魔力开始倾泻而入。


“……!”


她本能地压制并吸收了它。指尖蔓延的污渍瞬间消失了。这是无意识且习惯性的行为。就像平时一样,使用魔剑的魔力来压制杀意。直到完全吸收了那股魔力,她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做了什么。


“呃!”


惊慌失措地将项链扔了出去。掉落在地上的项链宝石变得像玻璃一样透明了。


[咦?这种魔力感觉好熟悉啊?那是我的魔力吧?]


与埃基一同感受到这种魔力的魔剑,也惊讶地嘟囔了一句。她的想法和魔剑是一样的。那是堆积在巴尔德里吉奥萨的杀意魔力。


为什么会在这里,怎么会这样?


埃基惊慌地望着卡尔姆。他将手放在剑柄上。仔细一看,他腰间佩着一把剑。即使是在宴会厅,佩剑也是不礼貌的。卡尔姆正以准备抵挡攻击的姿态盯着埃基。


看到这副模样,埃基的头脑瞬间冷静下来。那把带有杀意的魔剑魔力。变得透明的宝石。以及摆出防御姿态的二王子。


“项链的宝石是魔石。”


而且是装有魔剑魔力的魔石,只要接触就能立刻被吸收。思绪迅速流转,判断接连不断。


二王子一方肯定是派出了魔剑。拥有装有魔剑魔力的魔石,就等于曾经拥有过魔剑。


2王子以礼物为借口,让她吸收了魔剑的魔力。吸收魔剑的魔力后,会变得充满杀意。被杀意控制的人会无差别地屠杀周围的人。如果她不是最熟悉魔剑魔力的人,她可能会杀死最亲近的人,也就是2王子。


杀害皇族是死罪,允许立即处决。2王子是大师,而埃基涅西亚则被证实不是大师。他相信自己能够压制住被杀意控制的她。此外,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带了一名大师级的护卫骑士。


如果被杀意控制的她攻击卡雷姆,并且混乱被楼梯上的护卫骑士大声呼喊通知,所有在宴会厅的人都出来观看的情况下,她试图杀死卡雷姆的话。


即使在那个位置上,二王子砍下她的脖子也是无可抱怨的正当处分,同时,莉莉安也必须为试图刺杀皇族的骑士承担责任。


“相反,如果我没有被污染的话。”


这意味着埃基涅西亚·罗阿兹拥有魔剑。


< 这是合理的怀疑,比起那个家族的女儿拥有魔剑却无事的妄想来说.>


尼科尔曾称这是妄想。但刚刚,她自己却证明了这个妄想。做出判断只用了短短几秒。正在戒备的卡尔姆的脸在她眼前扭曲了。


“……难道说,是你。”


卡尔姆向她走来。他试图抓住她的右手。显然是为了确认魔剑的纹章。埃基在短时间内陷入了矛盾。不能让纹章暴露。要躲开吗?该怎么办?


她做出了决定。她没有躲开。卡尔姆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伸了过来,似乎想要脱掉她的手套。埃基在手腕被抓住的情况下假装要躲开,猛地向后拉。


那股力量相当强。卡尔姆的身体向她这边稍微倾斜了一下。就在那一瞬间,她绊住了他的脚,甩开了手腕并推了他一把。同时用力击中了他的腹部。


即使是大师,实力也各不相同。卡尔姆无法抵挡埃基涅西亚的这一击。他一边被击中腹部,一边失去了意识。失去意识的卡尔姆直接滚下了楼梯,发出咚咚的响声。埃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用手捂住了嘴。


“天啊,殿下!”


从外表上看,好像是被抓住手腕的小姐惊慌地推开男子,导致男子失去平衡滚下了楼梯。


“殿下!”


从楼梯上方等待的护卫骑士听到声音后惊慌地跳了下来。他穿着黑红相间的制服,胸口绣着白色的狮子纹章。是帝国近卫骑士团的骑士。


那人急忙跑下楼梯。埃基假装惊慌,向后退去,踩着楼梯的斜面。她的身体摇晃着,似乎要跌倒下去。路过的骑士下意识地抓住了埃基。埃基假装抓住骑士的肩膀以防止摔倒,却突然击中了他的脖子。


他同样处于惊慌状态,无法与她抗衡。她抓住栏杆,站稳身体后闪开了。倒下的骑士也和他主公一样滚下了楼梯。


事情发生得很快。埃基叹了口气,朝楼梯下望去。看到两个狼狈不堪的男人倒在地上。


“哎呀,还没死啊。要是脖子断了就好了。不,那样的话就尝不到血的味道了,这样反而更好?主人,现在要杀掉他吗?”


“别吵了。”


她的头很痛。她首先捡起了地上散落的项链。透明的宝石。她四处看了看,但以她的眼睛无法找到魔法阵。玛石看起来和宝石差别不大,所以对于非专业人士的她来说,无法准确分析。


她从未想过,这种东西可以这样使用。这种东西真的很容易制造吗?她祈祷它不是一种容易制造的东西。


“先把这个……带给妮可姐姐吧。”


埃基放弃了,捡起天鹅绒盒子放回原处。然后他瞥了一眼宴会厅的方向。发出了一些响动,但没有人出来。似乎被音乐声掩盖,听不太清楚。


她收拾好盒子,走下楼梯。她用脚轻轻踢开骑士,检查倒下的二王子。他完全失去了意识。埃基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脸。


现在她确定了,这个人是将魔剑放在罗阿兹宅邸厨房的罪魁祸首。虽然后面可能还有皇帝,但无论如何,利用巴尔德里吉亚的人是二王子。


一见面就想撕碎他。她希望用最残忍的方法杀了他。她下定决心要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正是因为这个人,她亲手杀死了家人,杀死了无辜的人,杀死了莉莉安,让阿真卡陷入毁灭。正因为这个人,她过去六年被迫进行不必要的杀戮,九年在泥潭中挣扎,收集了吉欧萨。


改变了一切的十五年地狱。沸腾的愤怒。从地狱爬出来的她的灵魂低语着。




杀了他吧。复仇吧。让他感受到你痛苦的万分之一。




杀意充满了全身。


“哇,杀意好强烈啊。太好了,现在周围没人!从你拥有魔力来看,这个人肯定是把你带到这里的人吧?他是坏人,不用在意!主人,杀了他!杀了他!”


周围很黑暗,没有人。杀掉他真的很容易。即使这个人现在醒来反抗,她也能像踩死蚂蚁一样轻松地杀了他。


从过去来看,她真的想杀了他。


但是,从现在来看。


艾基尼西亚压抑着飙升的杀意,调动起从长期经验中积累的冷静。


二皇子是帝国的直系皇族,而且是皇帝最疼爱的儿子。如果他死了,而且是在参加阿真卡的宴会后被发现死亡的话,势必会引发复杂而可怕的事件。


甚至阿真卡的君主是尤利安。如果在尤利安统治的土地上二皇子死了,帝国和阿真卡之间真的可能会爆发战争。如果帝国和阿真卡宣战,罗阿兹将陷入危险。家人可能会有危险。好不容易得到的新生活可能会陷入混乱。


无论她是否被发现杀了他,仅凭二皇子的死亡就足以导致那样的结果。


……再看未来的话。


她闭上了眼睛,眼睑内侧的黑暗仿佛夜空一般。


<希望今后也能继续一起改变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就像尤利安刚才对她说的话,按照他所说,她描绘了一个解决一切并一起幸福生活的未来。


在两到三年内成为骑士,获得另一个机奥萨,成为机奥萨的主人。觉醒那个机奥萨,封印魔剑,作为创天骑士与他一起生活。彻底忘记已经不存在的过去,过上全新的生活。


她一开始并不是为了复仇而回到过去。如果目标只是复仇,那么在九年的时光中,她可能早就崩溃放弃了。她的目标是让所有人都复活。因此她无法放弃。


她是为了变得幸福而回到过去。现在的她,确实感到很幸福。家人还活着,有了朋友,拥有了愉快的事物和喜欢的事物。她找回了在悲剧发生前的自己。她还有作为创天骑士生活的未来。


最重要的是,有尤利安在。她原本以为,两人之间的心意是不可能实现的。艾基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嘴唇,指尖触碰到了他。


尤利安能理解她的复仇吗?即使他能理解,他能和杀了他哥哥的人一起生活吗?


“虽然关系不好,但毕竟是血肉至亲啊。杀了他家人,却还要和他一起生活……这简直是荒谬的。”


她的哥哥和母亲是同一个父母所生。而且,幕后黑手皇帝还是他的亲生父亲。她不想为了复仇而放弃他。


真的好不容易,现在终于勉强压抑住了恐惧,开始描绘与他一起的未来,但仍然无法在对他的内疚之上再堆积新的内疚。


“为了现在和与他一起的未来,复仇……也可以放弃。”


她对自己做出的结论感到惊讶。虽然惊讶,但她无法否认这个结论。埃基苦笑着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


一切都变成了没有发生过。这个过程很痛苦,但结果令人满意。所以,为了维持结果,那些被抹去的过去也可以被遗忘。不是为了那些家伙,而是为了她自己,还有莉莉安。


只要不再打扰她和她周围的人。


埃基尼亚做出了决定。


[主人,不杀掉他还能做什么?要放他一马吗?都是因为这个家伙!]


“也是因为你。”


[不是我,而是针对我的杀意。我可是很善良的!什么都听你的!]


“如果你能稍微控制一下本能,别老说要杀人的废话,我就承认你很善良。”


[……真卑鄙。]


埃基凝视着准备好的天鹅绒盒子,然后把脸埋在草地上,狠狠踢了躺在那里的二王子一脚。用鞋跟踢,应该很疼,但卡尔姆没有醒来。趁机又踩了几脚他的头。虽然幼稚而毫无意义,但她的内心稍微舒服了一些。她一边踩着他的头,一边低声说道。


“我是在帮你,该死的王子殿下。”


也许刚才卡尔姆已经察觉到她才是魔剑的主人。但因为没有看到纹章,所以无法完全确定。也许她只是对魔剑有免疫力,而魔剑现在由莉莉安保管。


而且,她也无法公开说出自己是魔剑主人的事实。那样做就等于自首是与魔剑有关阴谋的幕后黑手。


与魔剑有关的问题绝对不能公之于众。无论是她,还是二王子。只要在水下接近她,对她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就像今天二王子试图把她变成皇族刺客却失败了一样。


她所警惕的是表面化的事情。一旦发生,平静的生活,以及刚刚开始的梦想未来都会彻底破碎。


埃基紧握着天鹅绒盒子,盯着脚下的地方。卡尔姆处于昏迷状态,听不到她的话,但没关系。那几乎只是对她自己说的。


“我不知道你背后在搞什么鬼……”


乌里恩正在支持皇太子。虽然不清楚他具体有什么计划,但他选择了皇太子而不是二皇子。如果帮助他,二皇子自然会被淘汰。关于迪亚斯通伯爵和近卫骑士团长的调查已经交给了塞蒂,如果二皇子一方与伯爵有牵连的话,也可以一并处理掉。


她的家族罗阿兹因为她的罗德是乌里恩,所以不敢轻易招惹。当然,这是在正式场合而言。即便这样判断,也必须从各方面做好准备。


“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埃基小声嘀咕着,然后踢开了脚边的东西。他低头看着那头同样银白色的头发,只是觉得厌恶,然后转过身去。


她走上楼梯进入宴会厅,抓住了一个路过的侍从,用惊讶的表情向他诉说。她说二皇子殿下和护卫骑士在楼梯上摔倒失去了意识。看到侍从和几个近卫骑士朝楼梯方向走去后,埃基朝着帕蒂玛和爱丽丝所在的方向走去。




* * *




二王子和近卫骑士是在宴会结束后才醒来的。由于他们在楼梯上滚落并昏倒,侍从们为了顾及他们的名誉而封锁了消息。


当然,利昂的耳朵也听到了这件事。他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大概猜到是埃基涅西亚让他们昏倒了。


在持续了三天的节日之后的第二天,包括二王子在内的帝国代表团离开了阿真卡。


利昂原本以为会因为圣女的归属问题而发生争执,或者卡尔姆会再搞出什么麻烦,所以他做了准备。然而,他们却比预期中安静得多,直接返回了帝国的首都。


不久之后,尼科尔·西斯顿将公主的护卫任务交给了其他魔法师,然后返回了魔法塔。






第十幕。坦白与无法回避的事(1)






6月23日,一直在节日期间和家人一起住在旅馆的爱丽丝终于起床了。


那是太阳即将升起的黎明时分。这个时间起床训练是爱丽丝养成的习惯。为了避免吵醒晚起的室友,爱丽丝轻手轻脚地拉开窗帘,朝浴室走去。


她突然看到埃基涅西亚床边的窗帘后有微弱的光亮。她走近窗帘,呼唤了埃基涅西亚。


“埃基?”


“啊啊!”


“你为什么尖叫?”


“啊,不,不是的,你吓到我了。天已经亮了吗?”


“现在还是凌晨,你起得真早。”


“……那个,爱丽丝,既然已经这样了,能帮我一下吗?”


“什么事?”


埃基将她单独使用的窗帘拉开。爱丽丝看到里面的景象,顿时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帐篷里堆满了华丽的帽子,摆满了珠宝盒,椅子和化妆台上堆满了衣服,衣柜里也乱七八糟地挂满了礼服。这和她入学第一天打开101号房间门时的景象很相似。


“……埃基,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我并没有在找什么,呃,也许可以说是在找吧。爱丽丝,看看这个。”


艾琪拿着她常穿的天蓝色连衣裙和带有羽毛装饰的小帽子展示出来。当爱丽丝确认后,她又拿出了一条海军蓝的迷你连衣裙和同样颜色的蕾丝丝带。


“两个哪个更好呢?”


“什么?”


“这边是平时的风格,但我想用一下不常使用的羽毛装饰,让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却又有一点不同。而这边的迷你连衣裙是我从来没穿过的,所以应该能展现出完全不同的氛围吧。”


“……。”


“突然改变风格会不会太突兀了?稍微有点不同但又差不多的风格可能更稳妥吧。啊,不过我还是想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


“如果和平时一样的话,可能不会引起太多注意。这条天蓝色的连衣裙我经常穿。也许还是迷你连衣裙更好?现在天气已经暖和了,看起来清爽一点也不错。”


“那个,艾琪。”


“嗯,不过两边都系丝带会不会显得太幼稚了?以前诺拉,啊,诺拉是我的专属女仆,不管怎样,诺拉曾对我说过,穿迷你连衣裙时系丝带会更合适。不过,我觉得丝带可能还是太幼稚了,对吧?”


“艾琪……”


“我想显得更成熟一点。那这样呢?用拉普斯拉朱利来营造优雅的感觉……或者这个怎么样?啊,这个不行。和迷你连衣裙的风格太不一样了。唉,我应该早点打听一下你喜欢什么风格的……”


“艾琪!”


“啊?”


爱丽丝最终几乎是喊着叫了她一声。艾琪正在认真地翻找珠宝盒,听到后惊讶地抬起头。爱丽丝按着太阳穴说道。


“你到底在想谁,才挑选衣服的?”


艾琪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握着丝带的手不安地摆弄着,避开了视线。


“并不是特别在想谁……只是想换个心情。”


爱丽丝想起了昨天晚宴上发生的司仪的订婚声明。她认为艾琪和骑士团长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所以感到非常惊讶。不管他们之间的真实情况如何,现在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听到艾琪说想换个心情,爱丽丝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寻常。她略带惋惜地看着艾琪,然后下定决心说出了话。


“我不太擅长挑选衣服,埃基。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总的来说,我觉得迷你裙看起来更好。天气渐渐热起来了。”


“啊……果然如此吗?”


“是的。而且加上丝带装饰并不会显得幼稚。我听说在制度中,丝带装饰最近有点流行。只要不是扎成双马尾,只是稍微装饰一下应该没问题。”


“是这样吗?我本来就没打算扎起来。那这样怎么样?”


“很好看,不会显得太年轻。帮到你了吗?”


“够了!谢谢你,爱丽丝。”


埃基的脸突然亮了起来。爱丽丝看着她这副异常兴奋的样子,微微歪了歪头,然后轻轻叹了口气,离开了去进行清晨的训练。


埃基昨晚和尼科尔讨论了关于马石项链的事情,直到凌晨才回来。要开始骑士的工作,这个时间入睡似乎有点尴尬,她也睡不着。于是她决定开始为第二天的骑士工作做准备,也就是和莉莉安一起度过一整天。


所以挑选衣服也只是准备的一部分。埃基努力这样说服自己,开始认真地打扮起来。


“主人,已经两个小时了。什么时候才能好?”


“快好了。”


“这句话你三十分钟前就说过。”


“马上就好。”


“平时你三十分钟就能搞定啊!”


“吵死了,法尔。我要集中注意力,闭嘴。”


“啧啧,好无聊……”


埃基在完成打扮后仍然不满意,继续不断修改,最终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出发了。




* * *




莉莉安站在镜子前。他把烦人的头发拢到一边,检查了一下露出的脖子。已经一周多了,淤青依然很浓重。


“恢复速度比预期要慢。”


他重新用绷带包扎了淤青,希望它能快点好起来。在埃基妮亚向他表白之前,这些伤痕还是一种遗憾,但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改变,这些伤痕却希望它能尽快消失。他不想被发现。因为要彻底坦白一切,这段好不容易维系的关系太珍贵了。


“痕迹……”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嘴唇。那嘴唇的触感真的非常柔软。镜中的他的脸涨得通红。


[从早上开始在想什么?]


“没什么。”


乌里恩急忙把手拿开,整理好了绷带。


他穿上了制服,仔细检查了是否有褶皱,不知为何觉得应该这么做,于是又擦拭了一遍制服上的金属装饰。之后,他整理了头发,松散地扎在一边肩膀上。


如果是以前的话,他只是随便扎一下就出门了。但今天他却对着镜子检查了一番。犹豫片刻后,他解开了头发。阳光照耀下的银发流淌下来,像纯银一样闪耀。他仔细地将它梳理得既自然又闪亮。朗吉欧萨叹了口气,但乌里恩却相当认真。


在外面,埃基一定已经作为侍从在等待了。他已经没有时间再耽搁了。最后检查了一下脸色是否不好,表情是否正常。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了门。


“阿尔·塞巴蒂厄。”


乌里恩一出来,埃基就向他行了礼。乌里恩一出来就僵住了。她今天穿的迷你裙长度刚好露出膝盖。以前她穿的裙子最多也只是露出小腿。


蕾丝下,白丝袜包裹的圆润膝盖。纤细的腿部线条。缠绕在纤细脚踝上的高跟鞋带。她仰望着他的脸。粉红色的嘴唇。那双嘴唇曾给予他的,至今仍难以置信的告白。


“阿尔·塞巴蒂厄。早上好,队长。”


正好同一楼层的特蕾莎走了出来,看见了他,向他问好。乌里恩刚抬起的手立刻又放了下来,回应了特蕾莎的问候。如果特蕾莎没出现的话,他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在埃基和特蕾莎轻声问候的时候,乌里恩皱起了眉头。这一切对他的心脏来说都很不好。对他的脑袋也很不好。在这种状态下和她在一起,绝不能让别人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他预感到今天的事情恐怕不会顺利。




* * *




预感果然应验了。


一上午的文件工作,他完全无法集中精神。犯了几处错误。幸运的是,埃基对文件工作并不熟悉,也不了解乌里恩签署的内容,所以没有察觉到。乌里恩猜测今天看到的文件有一半需要重新检查。


阿真卡仍然沉浸在节日的余韵中,一片混乱。不仅余韵未散,节日后的清理工作也堆积如山。副部长、秘书和仆人们不断来来往往或逗留,埃基和莉莉安无法进行任何私下的交谈。


午餐是南国侯爵和西边部落首领之间的外交场合,埃基单独吃了饭。


下午,他们送别了返回帝国的二王子。这样安静地离开显得有些异常,莉莉安内心紧张地对待卡尔姆。


站在后面的埃基与卡尔姆只交换了一次眼神。卡尔姆一看见她就皱起眉头,随即又舒展开来,嘴角微微上扬。他什么也没说,只留下这个奇怪的微笑便离开了阿真卡。




* * *




尼科尔·西斯顿发出的警卫任务交接通知,以及关于由奥尔魔法师代替尼科尔保护公主的报告,报告完后已经是傍晚了。


将上午犯下的错误中需要紧急修改的部分单独分类后,莉莉安揉了揉酸痛的后颈。这时埃基去拿已经审批完毕的文件了,他靠在椅子上闭了一会儿眼睛。


“看来得选出总行政官了。”


到目前为止,莉莉安除了最少的休息时间和训练时间外,一直在认真工作。除了工作和训练之外,几乎没什么可做的事情。如果没有工作,她也会主动找事做。


他不像历代创天骑士团长那样任命总行政官来处理行政事务,而是亲自处理大部分工作。虽然行政官大多是出身骑士的人,对此一窍不通,但莉莉安没必要这样做。作为皇族出身,她接受过基本的行政和治理教育,这并不难。而且她本来就是做什么都能很快上手的人。


所以在前任总行政官退休之前,她一直咨询他的意见,但之后就一直没任命总行政官。这说明她平时的工作量非常大。


但如今,她需要一些空闲时间。非常迫切地需要。莉莉安闭上眼睛,开始构思任命总行政官和分配工作的想法。在疲惫的状态下,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埃基把文件交给事务官们后,回到了办公室。她内心对莉莉安的工作量感到震惊。


“怎么这么忙?是因为节日刚结束吗?难道一直都是这样吗?光是训练和外交就忙得不可开交,还要处理市政和骑士团的行政事务,这也太压榨人了吧……”


“我回来了……”


埃基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准备汇报,却停住了嘴。因为她看到莉莉安正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呼吸平稳,是睡着了吗?


她觉得他一定很累。她轻轻关上了门。办公室的大窗户中,黄昏的光线洒了进来。那头红发像之前他在宅邸中苏醒时一样,被染成了深红色。


她想起了他躺在床边的样子。他一直守在身边吧。即使这么忙。那时候,他可能因为公主遇刺的后续处理而更加忙碌。


埃基悄无声息地向他靠近。绕过长桌走到他旁边,低头看着他的脸。垂下的银色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长长的阴影。她的眼睛沿着那阴影滑过,经过下巴,最后停留在脖子上。


紧紧扣住的领口。领口下是绷带。埃基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如果碰他的话,他会醒吗?


她非常想确认领口下到底是什么。甚至到了几乎失去理智的程度。


埃基在尤利恩面前挥了挥手,再次仔细检查了他的呼吸。看起来他睡得很深。


[你在干什么?他不会死的,对吧?那你为什么还要确认他是否在睡觉?]


埃基慢慢地伸出手。握住了整齐扣好的金纽扣,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他没有任何动静。


[啊,你想掐他脖子?哇,你要杀他吗?]


少安毋躁,该死的魔剑。她只是在心里嘀咕着,解开了一颗纽扣,迅速把手缩了回来。接着,她再次展开感知,确认办公室附近是否有其他人的气息。什么都没有,尤利恩仍然在睡觉。


埃基屏住呼吸,迅速解开了剩下的纽扣。小心翼翼地掀起领口,露出缠绕着的白色绷带。


“感觉好像做了非常糟糕的事情。不,确实做了坏事……。”


打结的部分在后面,很难看清。她将一只膝盖放在他的双腿之间,用一只手把头发拢住,不让它垂下来,然后身体向前倾。


她刚刚发现被压住的结,正准备伸手去碰的时候,椅子发出了“吱呀”一声,似乎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同时,她眼前出现了尤利恩的天蓝色眼眸。


醒来的瞳孔显得朦胧而迷离。埃基顿时僵住了。惊讶地张开的手掌中,她的头发从她头顶流下,洒落在他的身上。


“洛,洛德,这,这是……”


她正想解释,但嘴巴一下子被堵住了。她一时之间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尤利恩抓住她的后颈把她拉过来亲吻。另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腰。他用力地压着她,轻轻咬了她的嘴唇,然后舔了舔她的嘴角,接着舌头进入了她张开的嘴中,轻轻触碰并抚摸着她僵硬的舌头。


麻痒的感觉从接触到的地方开始蔓延开来。那是一种陌生而生疏的感觉,她想要推开他,但他的手从她的后颈滑下,轻轻触碰到她的耳垂,让她不由自主地缩起了肩膀。


“呃。”


感觉很奇怪。不像是他平时的样子。是不是还没睡醒?


“请等一下。”


有什么不对劲。不像他平时的作风。是不是还没睡醒?


埃基涅西亚用转着圈的脑袋勉强做出了这样的判断,然后伸手扶着他的肩膀试图起身。她正俯在他身上,结果被他一把拉住,变得过于亲密。


但他并没有放开她,反而用力将她抱得更紧了。他再次吻了上来,那种深沉而浓郁的触感。他环着她腰的手向上滑动,抚过她的背部。他怀中的裙子下摆发出窸窣的声音。


“嗯……”


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她感到头晕目眩,呼吸急促,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呼吸。她想后退,他却立刻跟上来,不肯放开她。她放弃了,安静地待在他怀里,他温柔地抚摸着她。


他执着而温柔。那种本不该存在的甜蜜味道在她口中回荡。她想要推开他的手已经没有力气了。她感觉自己快要融化了,于是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那件没有一丝褶皱的制服被弄皱了。


他用手捧着她的脸颊,缓缓地滑向她的脖子,停留在她裸露的锁骨上,像是贪恋地抚摸着那优美的曲线。


[你疯了吗,你这个家伙!打算做到什么地步!]


圣剑朗吉欧萨用力地大喊起来。从刚才开始,它一直在警告、阻止,唠叨着,但主人似乎完全没有听见。


丽恩在灵魂被重击般的感受中终于恢复了意识。她眼前是埃基涅西亚凌乱的脸,指尖是柔软的肌肤,臂弯中是纤细的腰肢,还有那仍然贴着她的嘴唇。他惊恐地松开了她。刚刚他做了什么?


[暂时别在我面前装主人了。]


朗吉欧萨用带着烦躁的语气抱怨道。丽恩努力整理着混乱的思绪。


因为埃基涅西亚在宴会前一天的告白,他一夜未眠,第二天完成了日程安排,而在宴会当天又因为埃基涅西亚而心神不宁。他以为那天晚上应该能睡得着,但那天晚上她吻他的情景和她说的话一直萦绕在脑海中,让他无法入睡。


因此,他连续两天都没能好好睡觉,留下了相当疲惫的后遗症。甚至在短暂打盹的时候,都开始做梦了。


所以,他以为自己正在做着极其甜蜜的梦。梦中,埃基涅西亚就在他眼前,正抚摸着他的脖子。


“这不是梦,而是现实?”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纽扣松开了,绷带露了出来。可能是睡梦中觉得闷才解开的吧?他下意识地重新扣上纽扣,遮住绷带,然后惊慌地望向前方。


埃基从他那里松开后,捂着嘴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她的脸红得发烫。尤利恩看着她,回想着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他吻了她。非常贪婪地。或者说,他其实还有更多的欲望,但不管怎样,他还是吻了她。而且还是强行的。


尤利恩的脸色变得苍白。他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朝埃基走去。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她躲避他的样子让尤利恩仿佛世界崩塌一般,眼中泛起水光,声音也开始颤抖。


“埃基涅西亚,我刚才……”


“埃基。”


“……埃基。我真的……”


“不,不要道歉。”


埃基的脸红得发烫,仍然用手捂着嘴。心脏跳得如此剧烈,以至于耳朵都嗡嗡作响。巴尔德里吉奥萨似乎在小声说什么,但听不清楚。


“不需要道歉。”


就是这种状态,她的话还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那只是真诚的内心话。她并不想因为接吻这件事而听到道歉。也不希望让他露出那种表情。


“但是,我们不是说好是没关系的关系吗。”


“但是,我并没有得到你的同意就……”


“我认为的没关系的关系,就是不需要一一获得许可或道歉的关系。如果你不喜欢,你就会说不喜欢……你没有那样做。你并没有不喜欢。那个,啊,嗯,虽然有点惊讶……”


伊莉恩呆呆地望着她。然后,他向前走近了一步。埃基又后退了。伊莉恩歪着头,又走近了一步。她已经无法再后退了。后背靠着办公室巨大的玻璃窗。


他离她只有一臂之远,俯视着她。埃基转过头,低下了眼睛。她仍然捂着嘴。泛红的脸颊没有立刻消退的迹象。他轻声低语道。


“那为什么你还要躲着我?”


“……。”


在仓促之间完成了第一次接吻,她很难再镇定地面对他。埃基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回答道。


“啊,我没有躲。”


“你在躲。如果你生气的话,就直接说出来吧。是我做错了,我也没有勇气看你。”


“不是生气。只是,这是第一次,所以有点……不习惯……所以……我……觉得很好。”


埃基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把脸完全埋在了捂着嘴的手掌中。非常尴尬。感觉就像因为擅自解开纽扣、想看她绷带下的样子而受到惩罚一样。


伊莉恩这时才意识到她是第一次接吻。当然,他自己也是第一次。他没想到第一次接吻会是这样的方式。意识到情况后,他的脸也像她一样红了。黄昏的余晖把四周染成红色,这真是件幸运的事。


因为站不稳,他不自觉地把手臂靠在了前面的玻璃窗上。他和窗户之间的埃基的肩膀微微颤抖。她抬起头看着他,嘴唇微微湿润,非常漂亮。虽然刚刚才亲过,但当时神志不清,所以感到非常遗憾。


他感到渴望。既然说好了是没关系的关系,那应该也没关系吧。埃基刚才的话成了他的借口。他贪心地从嘴里说了出来。


“……我也是一切都是第一次,还不习惯。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要你。总是很贪心。”


伊莉安用着仿佛被迷住的眼神,用一只手捧住她的脸颊。


“那么,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我想,再稍微,一起变得熟悉一些。可以吗?”


捧住脸颊的那只大手的触感很温暖。低头看着的蓝天般的眼眸显得令人陶醉。他经常,不,经常地,用一种敬爱的眼神看着她。


看着她那般美丽的面容,以及用那样方式恳求的表情,让人觉得这是不公平的。她缓慢眨动的睫毛也像是精细的工艺品。从刚才开始,她的心跳就一直没有平静下来。


埃基用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伊莉安顺着她的引导低下了头。嘴唇相触,闭上了眼睛。颤抖的手指交缠在一起。


他们开始努力变得熟悉。




* * *




6月24日是每周一次的智慧俱乐部聚会的日子。


这是节日之后的第一次聚会,也是智慧俱乐部成立以来,第一次所有成员都出席的日子。之前因为忙碌而无法参加的巴拉哈·伊斯拉夫终于出席了。


埃基一如既往地进行了指导训练。自从表白之后再次见到巴拉哈确实有些尴尬,但因为巴拉哈表现得若无其事,她也表现得镇定自若。


巴拉哈的剑术几乎已经完成。他的剑术力量强大且沉稳。在剑术方面,几乎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这得益于他的导师巴伦经常与他进行训练。


埃基内心感到惊叹,进行了指导训练,但看着埃基与巴拉哈训练的俱乐部成员却对埃基涅西亚感到震惊。入学以来,巴拉哈·伊斯拉夫从未在排名赛中落败过,而她却与他进行指导训练。


当然,知道埃基是基欧莎主人的巴拉哈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他全神贯注地应对她展示的剑术。


“谢谢你,埃基。”


谢谢你,前辈。


大量训练结束后,巴拉恭敬地留下问候,然后迅速离开了。


埃基原本打算在聚会结束后单独叫巴拉,再给予一些帮助。但既然被拒绝了,单独见面对她来说可能也会感到困扰,他也不太想这么做。反正对他来说,已经有巴隆·蒂利厄斯这样优秀的导师,她没有必要再插手。


“心情真的平静下来了吗。”


埃基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的背影,然后移开了视线。巴拉虽然察觉到了她的眼神,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应该尽量不去想她,即使这样做并不容易。




* * *




他们离开了俱乐部聚会,进行了训练,作为骑士的伙伴,和莉莉安一起度过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虽然不能让周围的人察觉,但他们却逐渐变得彼此熟悉。大师卓越的直觉,成了让他们独处的相当有用的手段。


而且还有另一个帮助。


有传言说,创天骑士团长几乎每天都会去拜访他的未婚妻。在事务官之间,有人评论说,他最近不再没事找事,似乎变得有人情味了。也有人推测,这可能是因为未婚妻的缘故。


6月30日下午,罗莎琳·迪亚桑特在骑士团总部的花园别墅里,与埃基涅西亚·罗阿兹相对而坐。当时莉莉安因为有急事暂时离开了。


“每次都很感谢你,迪亚桑特小姐。”


“这能帮上忙就好。”


罗莎琳每次莉莉安来访时,都会安排埃基和她在一起。她端起茶杯,意味深长地微笑着。


“我以前也偷偷谈过恋爱呢。而且谈了很久。我可是很擅长秘密约会的。”


“……罗莎琳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叫谢恩·沃伦特。最初是迪亚桑特家族专职肖像画家的弟子,来到公爵府的。那时候我十五岁,他十八岁。他很诚实,很善良,但有点无能,而且有点优柔寡断。”


“嗯?”


无能且优柔寡断,这样的评价似乎过于严厉,毕竟她曾为了这个人放弃了自己的地位。埃基没能掩饰住自己的惊讶,罗莎琳却笑了出来。


“有些过于善良的人看起来就会显得优柔寡断,他就是那种人。”


“啊……。”


“而且除了画画之外,其他方面都没有什么才能。既不机灵,也不会为自己谋利益,连讨厌的话也不会说,但又总是把事情推给别人,然后勉强把事情做完。”


虽然列举了缺点,但罗莎琳对丈夫肖恩的无法隐藏的爱意流露了出来。她用思念的眼神继续说道。


“她的生存能力也很差。完全没有赚钱的本事。一开始她还说可以自己做家务,所以我让她负责。但她虽然很努力,却总是出错,让人很生气。所以我干脆雇了个女仆。”


[这些都是骂人的话吗?那你们到底为什么和那个男人结婚呢?是想杀他才结婚的吗?还是结婚之后才想杀他的?]


马克尔似乎无法理解地嘟囔着。埃基惊讶地反问。


“那么,公爵小姐是被他的哪一点吸引的呢?”


“因为他长得好看。”


埃基差点把手中的茶杯打翻。罗莎琳用带着冷笑的语气继续说道。


“虽然不如尤利安先生,但他是既善良又勤奋,而且长得好看,只听我的话,只看着我,我实在无法抗拒。”


“……确实……是这样呢。”


“而且他画画真的很擅长。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给你看看。说真的,我好像也对他的画有点着迷。”


“听你这么说,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画的是什么样的画。那公爵小姐离开后,你丈夫是不是靠卖画生活?”


“说真的,他只要不管他,就会把买面包的钱都花在颜料上,饿得要死。而且他的画还会被骗子骗走,只能低价卖掉。就连低价卖的钱,也会在路上送给乞丐。”


“……”


“嗯,虽然有点无能,但他说的话我都会照做。反正我本来就是听父亲的话,没有爱情地结婚,做丈夫的影子活着,还不如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由我来养活他。我本来就很对商业感兴趣。”


罗莎琳耸了耸肩膀。


“离开家族后,我卖掉了自己的嫁妆,又开始靠卖他的画为生。打通了销售渠道后,又顺理成章地开始做艺术品中介……挺顺利的。过得还不错。我还想过得更好。”


然而,当迪亚斯通伯爵把她带回去后,一切都变得混乱了。埃基带着苦涩的心情看着罗莎琳。


她是在真心爱她的父亲身边长大的,所以她无法理解那些憎恨儿子的莉莉安的父亲,或是想利用女儿的罗莎琳的父亲。那样的人根本不配称为父亲。


“……您以后也会过得很好的,和那位先生以及您的女儿一起。我也会和罗德一起帮助您实现这一点。”


“谢谢你,罗阿兹小姐。”


罗莎琳轻轻一笑,喝了一口茶。自从上次中毒事件后,她一直非常注重安全检查。埃基也跟着她端起茶杯。罗莎琳放下茶杯后,活泼地开口说道。


“无聊的故事就到这里吧。罗阿兹小姐,你进展到哪里了?”


“进展到哪里了?”


“我是说莉莉安先生的进展。你们接吻了吗?”


埃基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她咳嗽着,罗莎琳却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


“我像你这么大时,就已经让肖倒下了。”


“让……倒下?”


“在床上。”


埃基的脸红了。她不知道该把目光放在哪里,慌乱地挥舞着手帕。罗莎琳托着下巴看着她。虽然在阻止暗杀时表现得像一个老练的骑士,但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二十岁的少女第一次恋爱一样。


“真可爱。”


她用温柔的语气说道。


“如果你有什么疑问,尽管问我。”


埃基紧握着茶杯,认真地思考着。其实她有很多疑问,但因为没人可以问,所以一直忍着没说。该怎么办呢,问还是不问。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开口了。


“那个,迪亚斯通小姐。”


“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我不喜欢被称作小姐。”


迪亚斯通这个姓氏似乎并不让她喜欢。她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埃基叫出了她的名字。


“那么,罗莎琳,我……那个……。”


“是的,请说吧,罗兹小姐。”


“我也希望你用名字叫我。不管怎样,那个,那个,钥匙,钥匙……。”


真的,这种事很难说得清楚。与其和怪物战斗,还不如这样。艾基结结巴巴地说着,罗莎琳却冷静地反问。


“是亲吻吗?”


“……是的。每次都会让我喘不过气来。我该怎么呼吸呢?”


罗莎琳似乎要笑出来,急忙用手捂住了嘴。艾基为了掩饰尴尬,盯着茶杯看,所以没有注意到正在颤抖的罗莎琳。罗莎琳勉强忍住笑,回应道。


“用鼻子呼吸就可以了。一开始可能会不太习惯。是因为紧张,之后就会自然了,别担心。”


“……谢谢。我会记住的。”


“还有其他想问的吗?”


“那,那个……。”


艾基强忍着羞涩,开始询问他好奇的事情。关于恋爱和身体接触的话题很快转到了当季流行的连衣裙和珠宝上,接着又转到了新上市的化妆品。


能够谈论这些话题的人已经很久没有了。艾莉丝、帕蒂玛和尼科尔对这些话题并不感兴趣。艾基和罗莎琳聊得忘乎所以,直到莉莲回来打断了他们,谈话才结束。


“迪亚桑特公女。”


莉莲走进花园宅邸,手里拿着一叠文件。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对罗莎琳说道。


“我已经查到了你的丈夫和女儿在哪里。”


罗莎琳睁大了眼睛。她几乎要冲过去抓住他,但最终勉强停住。艾基看到罗莎琳肩膀在颤抖,屏住了呼吸。莉莲将一张地图的碎片递给了罗莎琳。


“在奥拉巴特附近有一个小海岸小镇,那里有一座被当地人称为‘哭泣城堡’的破旧城堡。这座城堡的正式名称是德拉科图姆巴。它真正的所有者是迪亚桑特伯爵。”


罗莎琳脸色苍白地接过地图碎片。她用指尖轻轻触摸着上面的红色标记,茫然地喃喃自语。


“德拉科图姆巴……‘哭泣城堡’……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真正的所有者是其他人,公爵拥有的城堡似乎几乎没人知道。大致的安保情况也调查完了,几天内就会出发。”


“要出发了吗?您是亲自去吗?”


“让情报人员去做的话会很困难,动用记者又太过机密和私人了。所以只有我和我的侍从去比较好。”


“你有什么直接行动的理由吗?”


“有关吉奥萨的举报消息悄悄传了进来,所以打算去确认一下。正好也有适当的传闻。”


“什么传闻?”


丽安在一瞬间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回答道。


“据说在哭泣之城里有恶魔。据说这座城堡被称作哭泣之城,是因为经常能听到哭喊声和怪异的叫声。”


“哭喊声,难道说……。”


想起丈夫和女儿的罗莎琳脸色变得苍白。丽安摇了摇头。


“这个传闻已经有些年头了。最近被困在那里的公女家人的事情应该和这个无关吧。”


一旦将恶魔的传闻与吉奥萨的举报联系起来,就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现在唯一失踪的吉奥萨——魔剑巴尔德里吉奥萨。


在众多传闻中,确实有传言说哭泣之城中有一把魔剑。尽管丽安确信那是谣言,但这个传闻本身并不具备可信度。如果真的在哭泣之城有魔剑的话,附近的村庄早就只剩下尸体了。


但他打算以这个传闻为借口去一次德拉科图姆巴城堡。丽安看向埃基涅西亚一会儿。在提到恶魔时,他无法不去注意她。


然而,埃基却对他的言语并不在意。


“德拉科图姆巴?天啊……”


[“德拉科图姆巴?那不是那里吗?魔物之城!我们去过的地方啊!那里有骨头和植物型魔物,刺起来也没什么味道,所以一点都不好玩。那时候你吃了不少苦吧,特别是山酸液的事。对吧?”]


那个拥有吉奥萨的商人,是出于想让他去送命的目的而给出的任务。正式名称是德拉科图姆巴,当时被称为魔物之城的魔物巢穴。


“< 那座城堡原本是位非常显赫的贵族的领地。几年前突然大量出现魔物,现在变成了无法处理的魔物巢穴。好像是魔剑的恶魔经过了一样。>”


魔物通常是在发生不幸事件的地方自然产生的。自然产生的魔物如果被放任不管,会迅速繁殖并形成群落。通常在形成群落之前,附近的军队、骑士团或雇佣兵都会进行处理。


在她能够逆转时间之前,大陆上有很多难以处理的巨大魔物巢穴。几乎所有魔剑恶魔肆虐的地方都出现了大量魔物。就连那些在魔物繁殖前就需处理的骑士团,以及已经繁殖开来难以讨伐的地方,被创天骑士团挑选出来处理的那些地方,也大多被魔剑恶魔屠杀殆尽。


<什么,帝国被麻痹了,现在好不容易才恢复,哪里还有余力去讨伐那些偏僻角落的魔物巢穴。最近这样的地方可不少,都是恶魔的错吧。>


这些因恶魔而出现、又因恶魔而无法讨伐的魔物巢穴真的非常多。成为魔物之城的德拉科图姆也是其中之一。


<恶魔这家伙,已经很久没出现了,不知道死在哪了,如果被撕成碎片死了的话,倒也省心。>


商人这么说着,吐了口唾沫。埃基只是紧握拳头,指甲嵌入掌心,低头不语。


<不管怎样,我偶然得知了那座城堡地下仓库里有龙骨的消息。那是曾经贵族家族保管的宝物,城堡的名字是德拉科图姆巴,古语中是“龙墓”的意思。像你这样没见识的雇佣兵当然不知道。>


曾经学习过古语的贵族教养让埃基明白这一点,但她选择沉默。那时的她总是疲惫而干涸。她甚至没有心情因为这种小事而生气。


<即使这条龙已经灭绝很久了,那块骨头也是真的。完整的龙骨。去马物的城堡找到它,把它带回来。这样应该足以和基奥萨交换了吧?>


这是一次荒谬的任务。连那座城堡里是否有龙骨都不确定,就算有,一个人要找到并带走这么大的龙骨也并不容易,而德拉科图姆巴是一个臭名昭著且久已存在的魔物巢穴。


但埃基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并成功完成了。当她带着龙骨回来时,商人不仅没有给她基奥萨,反而给她服了毒。


“如果那座城堡将来成为魔物巢穴,而现在还不是,那意味着将来会发生不幸的事情。”


德拉科图姆巴将来会发生的事情与埃基涅西亚毫无关系。她在恶魔时代并没有在那座城堡附近进行过屠杀。商人说那是恶魔造成的魔物巢穴,但当她亲自去到那里时才明白。即使杀了很多,但屠杀村庄这样的地方是无法忘记的。魔物的恶魔从未经过那里。


“在那里发生的死亡与我无关,因此才导致了魔物的出现。”


如果这次莉莉安和她去那座城堡救下公主的家人,也许就能阻止未知的未来悲剧。因为他们的介入在过去的事件中从未发生过。


不久前整理的条件浮现出来。危险的地方,容易产生魔物的地方,人类情绪激烈的地方,以及与人命有关的地方。与时间倒流者无关的事件。


“可能会形成结节。”


这只是推测,但这种推测几乎接近确信。


“埃基涅西亚。”


在这期间,尤里恩向罗莎琳解释完后叫住了她。埃基惊慌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自然地扶起她的手,她便顺从地跟着他走出了花园小屋,朝花园方向走去。


“两位请慢走。”


罗莎琳向他们道别,并关上了花园小屋的门。虽然一般来说,不会有人进入花园小屋,但如果有谁来找尤里恩,罗莎琳会替他们挡驾的。


骑士团总部附带的花园有好几个。这个花园位于其中较为偏僻的地方,树木茂盛,仿佛是一片小森林。


在树荫下,蜿蜒的小路延伸出去。小路两侧爬满了玫瑰藤。园丁精心打理的各色玫瑰盛开绽放。森林的气息与玫瑰的香味交织在一起,轻轻拂过鼻尖。


然而,埃基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环境,他陷入了沉思。结节会受到所在地点的影响。如果在德拉科图姆巴出现结节的话……


那里有一个类似的魔物巢穴,也许还能更厉害一些。


守卫德拉科图姆巴城堡的人数大约有50人,水平并不高。如果是你的话。正面突破应该不难,但为了公女家人的安全,我们打算悄悄处理这件事。


乌莉耶恩突然开口说道。她抬起头看着他。


“首先向基奥萨提出正式访问,然后在我与圣主交涉的时候,希望你能调查内部情况。根据城堡的结构,有几个可能的地点,重点调查那些地方就可以了。”


“假装迷路,是吗?”


“这样处理不错。尽量不要引起注意。如果能找到被囚禁的地方,就在那天晚上立刻行动;如果找不到,就暂时留下,再寻找机会。具体的计划出发后再详细说明。”


“明白了,罗德。”


她回答后,莉莉安显得有些忧郁。不知为何,有种闷闷不乐的感觉。艾基只是随便回答了一下,很快就察觉到了原因。


“……莉莉安。”


他改口叫她“莉莉安”,她立刻变得开朗起来,然后慌乱地用手掩住了嘴角。


这很容易看出来。如果叫“罗德”,她会感到难过;如果叫“莉莉安”,她会开心;如果叫“莉莉安”,她虽然开心,但会害羞得不知所措。因为结节的事情而烦乱的思绪,看到他后顿时变得清晰了。


“你说会出结节,所以就不去救了吗?不是的。我已经经历过三次了。只要做好准备进去就可以了。不要再想太多了。”


决定做出后,周围顿时弥漫着玫瑰的香气。夏日的阳光透过树叶洒落下来,还有在她身边行走的满脸红晕的恋人。


还未发生危险的担忧似乎过于美好了。无论将来会遇到什么,最终都会回到现在的幸福中。如果无法自然回到幸福,她自己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一切回到幸福。


有种预言般的感觉。


埃基笑着挽住他的手臂。他的脸更红了。在亲吻之后,他竟然对这种小事魂不守舍。甚至这已经是相当熟悉的结果了。第一次她挽住他的手臂时,尤里连正常走路都做不到。他摇摇晃晃地走着,因为紧张得不行,便抓住了庭院里的树,花了好一阵时间做深呼吸。想到这里,埃基忍不住又笑了。


“律,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我将在稍后出发。”


“那我就这样知道并提前准备吧。”


“……如果你今天回到你的房间,会发现我送你的魔法包。请使用它。”


“什么?魔法包吗?”


丽丽亚记得上次任务时,埃基曾借过尼科尔的魔法包。她曾随口提到过在露营时借用了尼科尔的包。她并不喜欢需要借用别人的东西,所以在再次计划长期任务的时候,她立刻订购了自己的魔法包。


“看起来你可能需要这个。”


埃基呆呆地张开了嘴。确实需要。事实上,没有人会说不需要魔法包。只是需要的话,也不一定是容易使用的东西。


一旦刻上魔法,价格就会飙升。能够将永久性魔法阵刻在物品上的法师,已经达到了魔塔等级,而魔塔所属法师的人工费可不是闹着玩的。


与一次性魔法道具不同,这种魔法物品需要持续的魔力充电,因此专门负责充电的法师也存在。如果不是法师,只有大师级骑士才能进行充电,而大师级骑士的身价比能够进行充电的法师要高得多。


尼科尔经常随身携带魔法包,也会借给埃基,甚至送给洛阿兹伯爵一个,但这是因为她是魔塔所属的法师,而且是贤者的弟子。


埃基短暂地思考了一下魔法包的价格,然后放弃了。这不是普通买卖的东西,无法猜测价格。


“这样收下真的可以吗。从阿梅丝特开始,礼物的规模就已经很夸张了,但……”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莉莉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是不需要的东西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莉尔,你给我送的礼物是不是太贵重了?这把剑也是,上次的裙子也是……”


“收礼物会让你感到负担吗?但是你说过,你是可以接受的。”


他似乎无法理解,皱着眉头。埃基摇了摇头。


“不是礼物本身让我感到负担,而是太贵重的东西了。”


“对你来说,这并不是过分的东西。你值得得到比这更珍贵的东西。”


他说话的语气就像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埃基顿时说不出话来。有时候她会怀疑,他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


莉莉安没有必要像对待比她高很多的人那样对待她。如果不知道他是魔剑的主人,即使他是个不为人知的大师,也只是他的侍从而已,如果知道了,那他大概也不会憎恨吧。


但事实上,无论是看她的眼神,还是谈到她的才能时,他现在也一样,似乎对她充满敬仰。


“我并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人,律。”


“不,你比任何人都优秀。所以不要那样说。说出你的不足,提出你的要求吧。如果我能做到的话,无论什么都会为你做。”


语气极其理所当然。眼神仿佛看到了耀眼的事物。以前虽然也有所克制,没有显露出来,但成为恋人之后,现在却完全表露出来了。


<你触动了我>


黑暗渐渐消退的房间里,他曾经的告白浮现出来。他眼中映照出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埃基凝视着那双蓝色的眼睛,缓缓地说。


“那么,我有要求。”


尤里恩的脸突然亮了起来。他无法掩饰地流露出期待的神色。对于这样的要求,竟然有这样的反应,真是让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埃基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正露出什么表情,继续说了下去。


“闭上眼睛吧。”


尤里恩觉得这个要求有点残忍。他这样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却要他闭上眼睛,不让他看。但尤里恩还是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不要动。”


她轻声说道,然后用手扶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将他的脖子拉下来,直接吻住了他的嘴。他按照尤利安的方式去做,同时结合了罗莎琳的建议。


尤利安的肩膀微微颤抖。他下意识地想要抱住她,但想起了她的要求,停了下来。他没有摇晃,没有倒下,也没有试图抓住她吞下去,完全是因为她的要求。他勉强抓住理智,没有离开。那是吞咽甜蜜火焰的时刻。


埃基将嘴唇从他身上移开,看着他。他闭着眼睛,脸红得发烫。她在他闭着的眼睛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从他身边退开。


“现在你可以睁开眼睛了。要求已经结束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尤利安睁开了眼睛。她同样红着脸,埃基涅西亚微笑着。


“是的。我现在就想这么做。”


他短暂地无法呼吸,感到头晕。他已经疯了,但也许还能更疯一点。他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让我喜欢啊。我也喜欢你。”


埃基有些害羞,稍微移开了视线,但还是诚实地回答了。


她想要我,是的。他曾想象过她想要自己的情景,仅是想象就几乎让他发疯。而现在,这种想象变成了现实。太甜蜜了,让他觉得不真实。事实上,从早上醒来开始,自从她告白以来,他一直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梦。


尤利安继续抱着心中的疑问,冲动地问了出来。


“你为什么选择了我?”


她疑惑地望着他。他一脸困惑地喃喃自语。


“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什么……”


埃基露出一种微妙的表情。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什么。


如果追溯到最初,那就是他们第一次目光相遇的时候。那时,他用圣剑压住了被诅咒的她,替她将内心的情感用语言表达出来的时候。


那时种下的种子,一直坚定地等待着她。在她失去一切之后,他也没有背弃她。在时光倒流之后,他第一次对她微笑。就这样,种子发芽,扎根,绽放出花朵。


还不能说。所以她说了其他的话。


“你才是唯一的。”


认出我、等待我的人。在我最悲惨的时刻陪在我身边的人。所以,我怎么可能爱上不是你的人呢?


里昂无法理解。在他看来,她本可以选择相信他。就在他想进一步追问的时候,埃基伸手碰了碰他的后颈。整洁的领口上露出了一点白色的绷带。


“里昂,你还在用绷带啊。那天的伤还没好吗?”


“……差不多好了。”


“可以给我看看吗?”


“那个……。”


里昂难为情地拉起衣领。原本露出一点的绷带完全被遮住了。埃基几乎已经确信,那下面一定有她曾经给他留下的伤痕。而他虽然知道她就是魔剑的主人,却仍然选择隐瞒。


但她的确信中也存在一丝可能出错的微小可能性。如果他说错了,他们之间好不容易重建的关系就会崩溃。她已经无法承受比以前更严重的伤害了。因此,她提出了条件。


“把那个给我看看,里昂。那么……。”


她后退一步,开始往前走。她踩着白皮鞋,走在树荫下和玫瑰藤蔓缠绕的小路上。白色的迷你裙摆像蝴蝶一样轻轻摆动。走了几步后,她回头看着站在原地发愣的他。


“那时我会认真回答你,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你的。”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埃基涅西亚隐约明白了那天里昂在比试后推迟回答的原因。




那天回到宿舍时,埃基发现了一个包装好的盒子。那是里昂寄来的魔法包。


它基本上是一个带有轮子和把手、可以拖着走的普通旅行包。尺寸并不大。但除了外形之外,从外表看就明显不同于普通的包。


包的外层包裹着白色的皮革,这种材质应该能很好地吸收魔法。埃基隐约记得尼科尔以前曾解释过,魔法包通常使用经过特殊处理的稀有魔物皮革制成。


包的顶部嵌着一个拇指大小的魔法石,以它为中心,一半的包面都绣着用金线编织的魔法阵。乍一看,像是精致的花纹。


埃基试着往里面装了一些东西。结果装进去的物品比从尼科尔那里借来的还要多。


她静静地俯视着它,然后下定决心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拿出了作为阻止公女被刺杀的报酬而得到的全部赏金,以及成为正式骑士后积攒的工资,然后立刻前往阿真卡城内。


[什么?你现在要去哪?]


“我想送点东西,三天后出发,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给谁送什么?是想给要杀的人下毒吗?]


“如果只会想着杀人,那就闭嘴吧,法尔。”


[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没意思了!]


埃基无视了魔剑的抱怨,找到了她目标中的店铺,并委托制作了物品。


三天后,埃基涅西亚在出发前往哭喊之城的前一刻,刚好收到了委托的物品。




* * *




新历1629年7月3日。


创天骑士团长尤里安·德·哈登·基里耶和其侍从埃基涅西亚·罗阿兹在秘密情况下离开了阿真卡。


虽然说是秘密行动,但阿真卡的主要人物如副骑士团长或大使官都知道这次任务的内容。当然,他们知道的只是关于魔剑巴尔德里吉欧的举报,而他们并不知道真正的目的是去营救公女的家人。


找到火车车厢的位置后,尤里安立刻拿出了德拉科图姆巴的内部地图。他指着那些用红色标记的地方。


“北塔被封锁,无法进入。与后院相连的别馆被称为研究室,被隔离了。地下二层原本存在,但因地震坍塌后无法进入。这三个地方需要确认一下。”


埃基短暂地注视着地下区域的红色叉号标记。那里是她曾经在被抹去的过去中找到龙骨的地方。


“他肯定不是。他们不可能把龙骨存放在一个关押人的地方。所以应该是两者中的一个。”


“如果三个地方都不是,就认为有秘密房间,然后进行更详细的搜索。那时我们会撤退,重新从头调查。不过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很低。”


“明白了。”


埃基尼西亚是一个未知的 Master。虽然她是骑士团长的侍从,但作为仅一年级的见习骑士,她不会被认真对待。尽管她没有被警惕,但她作为 Master 能够察觉魔法隐藏的地方。


因此,在尤利安与城主对峙期间,让她调查城内是不错的计划。他们之后又讨论了一些细节问题,以及救出公女家人的后续问题。


讨论结束后,尤利安将内部地图折起来递给了她。埃基接过地图后,问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莉,你假扮订婚,是为了明确表示支持皇太子殿下,对吧?”


“是的。如果拒绝婚约却表示支持,是无法让人信任的。”


“而且你还说过不会让我久等,这是怎么做到的?”


埃基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他。


“要支持皇太子殿下,就必须维持婚约。但你说不会让我久等,这说明你并不打算长期维持婚约。”


她思考了几种可能的情况,即在婚约解除后,仍能保持对皇太子的支持。然后她利用自己掌握的信息推测出了一种可能性。


“如果婚约解除后,对皇太子殿下的支持不会有问题,那是不是因为迪亚斯通伯爵和皇太子殿下即将决裂?”


她托付的钉子的调查结果还没有回来。关于二王子派的近卫骑士团长和迪亚斯通伯爵在科尔本是否经常见面的调查。即使调查结果与预期不同,埃基确信一件事:皇太子成为皇帝之后,迪亚斯通会被清洗的未来。那是被抹去的过去。


罗莎琳·迪亚斯通,迪亚斯通的次女与皇太子的婚约之所以能成为对皇太子的支持,是因为迪亚斯通的长女是现任皇太子妃。所以如果皇太子与迪亚斯通决裂,婚约自然就失去了意义。


爱丽丝并不知道莉莉安打算让皇帝下台,让皇太子登上皇位。因此,她自然而然地做出了这样的推测。相反,莉莉安却无法掩饰自己的惊慌。


“迪亚斯公爵和太子殿下要决裂吗?你为什么这么想?”


“虽然不能确定,但似乎迪亚斯通伯爵和二王子之间有什么事情。”


他无法说出那个未来,因此埃基含糊其辞地回答了。而莉莉安则猜到了她没有说出的内容。她所看到的关于埃基的记忆是圣剑的记忆,不完全。也许在她没有看到的时间里,埃基妮西亚看到了迪亚斯通和王子分开的未来。


“从已经和罗莎琳·迪亚斯通结婚的人被当作未婚妻开始,就有些不对劲。毒药事件也令人怀疑。迪亚斯通伯爵似乎不仅仅是在支持克鲁恩哥哥,还有其他的事情。必须调查一下。”


埃基皱了皱眉头,似乎完全没想到她所说的话。那么,她原本有结束婚约的其他计划吗?


“律,你不是打算调查迪亚斯通伯爵,然后解除婚约吗?”


“……目前还不能具体说明,但正在从其他方面推进。最快在秋天,最迟在今年结束前就会有结果。”


揭露了用魔剑策划阴谋的迹象,惩罚了二皇子,并让皇帝下台的那一天。到那时,即使他不愿意,也必须告诉埃基尼西亚。她知道他是魔剑的主人这件事。成为将她推向地狱的契机的真相。


优莉恩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埃基察觉到了这个动作。很快,他用冷静的语调说道。


“让我们来了解一下迪亚斯公爵和二王子之间的关系。”


“……如果我能找到确凿的证据,会告诉你的。”


一时之间静了下来。埃基静静地注视着陷入沉思的莉莉安,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莉莉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了他的动作。


她打开放在行李箱上的包,取出一个小型盒子,放在他们之间的桌子上,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有点,不,相当紧张。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当莉莉安递给艾米斯时那么害羞。想到他当时担心她不喜欢而紧张地盯着她的样子,她便能笑着拿出盒子。


“收下吧,艾。”


“这个……”


“一直以来都是你送我东西,我也想送你点什么。”


“……是什么?”


“就是,一份礼物。你不收吗?”


莉莉安用有些别扭的动作接过了她递来的盒子。他伸手触碰黑色皮质盒子上的白色丝带,却突然停住。他的表情完全呆住了。一直等待的艾基催促道。


“打开看看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颤抖的手解开了丝带。仿佛只要稍微碰一下就会破碎一般,他非常小心地解开丝带。最终,他打开盒子,朝里面看了过去。


那是用白金和钻石精心打造的袖扣按钮。中央雕刻着与他掌心相同的朗吉亚萨纹样,用金子制成。


埃基曾相当认真地思考过该送什么礼物给莉莉安。对于作为朗吉亚萨主人的他来说,武器类的礼物可能并不需要。因为经常处理文件工作,或许送一支钢笔比较好,或者考虑到他似乎喜欢雕刻,送一件雕刻作品如何?


经过一番思考,他最终决定送这个。这是最稳妥的选择,也是可以一直携带的东西。可以别在制服下面的衬衫袖口上的袖扣按钮。


一交出去,她就感到不安,偷偷地打量了一下。柳恩只是远远地盯着它。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仔细一看,好像连呼吸都没有。


“律?”


她叫他的名字,他才终于眨了眨眼。他结结巴巴地问道。


“是你,亲自……委托制作的吗?”


朗吉欧萨的纹路不可能有单独的袖扣按钮。当然是定制的。在执行任务之前,他想送给她,所以匆忙委托制作,并在出发前刚刚拿到。埃基点了点头。


“是的,嗯……因为太匆忙了……下次我会给你更好的。”


“不需要。”


丽恩用低沉的声音回答。她为他制作的独一无二的物品。那是什么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那是她第一次送给他的礼物。他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然涌上来,紧紧地堵住了胸口和脖子。


“……这样就足够了。”


“你,丽恩?”


埃基惊慌地叫着他的名字。丽恩疑惑地抬起头,她慌张地说道。


“你,为什么在哭?”


“……?”


他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发现有水迹。他自己也感到惊讶。只是那么一两滴而已,但就算是感动,竟然在她面前哭出来。丽恩惊慌地擦去了眼泪。他脸上因羞愧而变得通红。


“不,没什么。”


“你刚才在哭!”


“那,那不是哭……”


他没有其他借口可说,只能支支吾吾地用手遮住眼角,同时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盒子不肯松开。埃基惊呆地望着他,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是因为讨厌才哭的吗?”


“怎么可能。”


他板着脸回答。埃基短暂地思考了一下,伸手想拿盒子里的袖扣按钮。丽恩似乎不想被拿走,动了动盒子。


“请稍等一下。”


她拿起了箱子,拿出了一枚袖扣按钮。然后向琉璃恩伸出了手。


“我送给你吧。”


丽恩连伸出手腕都不愿意,直接僵住了。埃基放弃了,站起身来拉住了他的手腕。她的手腕比想象中粗很多。每次看到丽恩时,总觉得她纤细柔弱,但真正触碰时却非常结实。这是骑士应有的身体。


她轻轻卷起他的制服袖子,小心地在露出的衬衫袖口上扣上袖扣。这个由黄金、白金和钻石装饰的袖扣与他的气质非常匹配。


“对面也是。”


丽恩缓缓地伸出了对面的手腕。他的手臂有些颤抖。那边也装上袖扣按钮了,他抬起手腕看了看。似乎说不出话来。


早该送礼物的。


埃基微笑着说道。


“下次不要哭了。”


“下次啊……。”


“每次送礼物的时候都让她哭,这很困难吧。”


瑞丽恩以通红的脸色看着她。埃基接着说道。


“我们会继续在一起,以后也会继续送礼物。这只是开始而已。”


他仿佛着迷一般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袖扣。共同的未来起点正在闪烁。




* * *




通常,城堡建在战略要地,由骑士团驻守并负责防御,或者建在城市周围,用于保卫城市。这种城堡由国家管理,并任命城主。


然而,也有例外情况,贵族们出于各种目的建造的小型城堡。有的作为度假别墅,建造得美丽精致,有的则用于训练家族骑士或储存财产。这些城堡属于私人所有。


德拉科图姆巴就属于后者。


从村庄出发,乘坐马车沿着一条狭窄而崎岖的路深入松树林,渐渐地看到了城堡。一座建在悬崖边的小城堡,颜色像老鼠一样灰暗。它有个“呜咽城堡”的别名,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森氛围。


用深灰色石头建造的城墙虽然坚固,但褐色的常春藤却杂乱地缠绕着,显得十分丑陋。城门的金属部分和铰链都锈迹斑斑。城门上方的城墙上有持弩的守卫,他的眼圈发黑。


守卫一看到马车就立刻举起了弩箭。


“停下!你是谁!”


坐在马车驾驶座上的人,准确来说是跟随而来的情报人员,提高了声音。


“创天骑士团长拜访德拉科图姆巴城主!打开门!”


“创天……?”


守卫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个名字,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马布用盖有苍天印章的文件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卫兵向城主通报了消息,他很快被带了进去,莉莉安和艾基被邀请参加城主的晚宴。


城主是一个面容枯瘦、眼神疲惫的男子,苍天骑士团长这个名字对他来说过于沉重。他紧张地望着坐在餐桌旁的莉莉安。


“城主大人,为何来到这个偏僻的地方……。”


“有消息传来。”


伊莉恩平静地说着,城主擦了擦汗。


“您说的,是什么消息呢?”


“说这个城里可能有巴尔德里吉欧萨。”


“巴,巴尔德里吉欧萨?魔剑?”


“我听说这个城被称为哭喊之城,时不时会传来惨叫声。这些惨叫和魔剑有关吗?”


城主的脸变得苍白,他拼命地摇头,仿佛脑袋会掉下来一样。


“那、那怎么可能!这里是斯贝因伯爵家的城堡!伯爵家的魔法师在这里设立了实验室,他们用魔物做实验,因为魔物的惨叫才传出了这种谣言。”


“用魔物做实验,不是非法的吗?”


“不,这是合法的。我可以出示许可书。”


城主急切地说着。埃基则穿着整齐的礼服,安静地坐在伊莉恩的右边听着对话。


“应该是迪亚斯通公爵家的领地吧。”


城主当然不会说出真相。反正他也不指望从城主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埃基找了个合适的时机,把餐叉放下,叫了伊莉恩。


“大人,我……”


“啊,抱歉。”


伊莉恩好像忘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她,然后对城主说道。


“看来谈话会很久,能先带我的侍从去休息的地方吗?”


“啊,失礼了。这位女士想必很累了。”


表面的礼仪是很重要的。城主将埃基妮西亚误认为是贵族小姐,而不是骑士团长的侍从。城主叫来了女仆,让其带她去安排住宿。埃基行礼后,跟着女仆离开了宴会厅。


[现在要走了吗?如果在回去的路上被发现,被杀掉就好了!先杀掉这个家伙吗?]


魔剑兴奋地大声嚷嚷。埃基无视魔剑的话,跟着拿着烛台的女仆走了进去。城堡内部天花板很高,窗户很小,显得很昏暗。沿着略带寒意的走廊走着,让人想起过去这里游荡着魔物的情景。虽然到处都很阴森,但比起那时的废墟,现在已经好多了,还有一丝人烟的气息。


到达看起来像客人房间的地方后,女仆打开了门。


“您在这里休息就可以了,小姐。”


“谢谢。”


女仆深深鞠了一躬,然后退下了。埃基先打开门走进房间,然后在女仆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后,又重新打开门走了出来。


‘没有监视的迹象……’


整个城堡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莉莉安身上。虽然她是有意为之,但原本以为至少会有一两个跟着她。没想到这里的警戒比预期的要松散,守卫水平也很低。这样一来,事情似乎变得容易了。


地下室有龙骨的地方不需要检查了。因此,埃基首先向被称为实验室的别院移动。即使穿着礼服,避开来往的卫兵也不是难事。她已经记住了内部地图,再加上过去曾来过这里,所以对这里的结构很熟悉。那是她曾经仔细搜寻过龙骨的地方,所以她很清楚。


埃基很快就到了实验室附近。长长的走廊尽头站着两名卫兵。她不是刺客或间谍,所以在这种没有任何障碍的走廊上避开卫兵的视线是不可能的。


[这些家伙躲不过去吗?那干脆杀了他们,别被发现!]


埃基一边把魔剑的胡言乱语当作耳边风,一边思考了一下,然后直接朝走廊走去。金色蕾丝装饰的深红色礼服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镶嵌着红宝石的金色耳环在耳边晃荡。


她特意穿了华丽的礼服。看起来像是贵妇的埃基镇定自若地走来,让卫兵们感到慌张。


“请停下。你是谁?”


“你们这些城堡的卫兵连客人面孔都记不住吗?”


埃基不耐烦地说着,把头发撩到一边。卫兵们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和苍天骑士团团长一起来的小姐吗?不认识您,真是抱歉。”


“知道就可以了。以后要小心点。”


她冷笑着,想要穿过警卫兵走向实验室。惊慌的警卫兵拦在窗前,急忙说道。


“这里禁止进入,小姐。”


“嗯?这里是哪里?这座城堡为什么这么像迷宫?”


德拉科图姆巴城堡的结构确实很复杂。警卫士兵叹了口气。


“如果迷路的话,我带您去客房。”


“啊,迷路了吗,这只不过是散步而已!不管怎样,我来带路吧。”


她点点头,两个警卫士兵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其中一人率先走出了走廊。


“请跟上,小姐。”


埃基安静地跟在警卫士兵后面,当开始上楼梯时,她悄悄地动了动脚。铺在楼梯上的地毯被强烈的力道压得滑了下去。


“啊,啊?”


因为地毯移动,她迅速击打了摇晃的警卫士兵的后颈,接住了倒下的士兵。她从记忆中回忆起帝国皇族从楼梯上滚落的样子,调整了警卫士兵的姿态,让他看起来像是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你这么喜欢楼梯?直接一脚踢下去不是更简单吗?]


“吵死了,脚。别老是胡说八道,我正忙着呢。”


[胡说八道?这是忠告!说实话,你这样麻烦的事,不如直接杀了他不是更简单吗?]


“我可没打算随便杀人,闭嘴。”


埃基迅速回到了刚才的走廊。独自留下的警卫士兵怀疑地盯着她。


“小姐?您怎么回来了?一起走的那个人……”


“快点跟上来。他从楼梯上摔下去昏过去了。”


“什么?那是什么……”


“你说他从楼梯上摔下去了。这里到底在训练什么?怎么连客人的脸都认不出来,还让楼梯把他摔晕?”


她故意用烦躁的语气回答。不管警卫士兵是惊慌还是怎样,她走在前面,一边表现出不耐烦一边回头看他。


“你还在干什么,快点跟上来!”


警卫兵回头看着守卫的门,陷入沉思,埃基又生气地抱怨着,提到城堡主,警卫兵叹了口气,然后跟着她走了。她带着他回到了刚才的楼梯。警卫兵看到散落的同伴,急忙查看他的状况,然后回头看向埃基。


“他可能在摔倒时受伤了,我需要叫个人来。请稍等一下好吗?我也会叫个女仆来引导小姐。”


“知道了,快点走。我累死了。”


“对不起,小姐。”


警卫兵匆忙跑开了。埃基并没有打算等他回来。警卫兵一离开,她就回到了有实验室的走廊。


警卫兵守卫的门上流动着魔力。看起来像是设置了警报魔法或攻击魔法。虽然她引导了他们,但警卫兵们之所以能轻易离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埃基并不是魔法师,也不精通魔法。她对魔法的了解只是通过文化教育学到的,以及从尼科尔那里听来的。


然而,她拥有收集吉欧萨的九年的经验,以及达到大师境界的技艺。尽管她仍然不知道自己的境界该如何称呼,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能力范围和能够做到的事情。


[要打破它吗?]


“不,最好保持安静处理。”


极端的事物之间是相通的。当达到剑术的巅峰时,其破坏力和魔力控制程度会达到与魔法无异的水平。


她将手放在门把手上。察觉到入侵的魔力流动开始波动,魔法即将发动。埃基用向剑中注入魔力的方法,向门把手上注入魔力,扰乱了魔力的流动。因此,魔法的结构在发动之前就崩溃了。虽然这种方法相当粗暴,但非常有效。


接着,她像用魔力收紧束腰和提起物品一样,移动了门把手另一边的锁扣。很快,锁扣转动的咔嗒声就响了起来。她无声地推开了门。


埃基涅西亚在门内看到的景象,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说是研究室,而且刚才城主说过魔法师在进行魔物实验,所以她以为这会是一个那样的空间。或者可能是她寻找的罗莎琳的丈夫或女儿被关押的地方。


但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埃基站在门口,僵住了,屏住了呼吸。


入口附近确实像是魔法师的研究室。巨大的桌子上面散落着凌乱的羊皮纸和随意堆叠的书籍。一侧摆放着装有魔石和各种液体的玻璃瓶,还有画着魔法阵的纸张散落一地。正对入口的是一个铁笼,我们就在里面。而里面的东西既不是野兽,也不是魔物。


是人类。


头发、眼睛和皮肤部分被黑色光芒染黑的人们。手脚被锁链束缚,像野兽一样咆哮着。他们眼中明显流露出杀意。他们突然看到出现的人类,想要将他杀死,挣扎着。锁链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因为无法立刻杀死眼前的人类,他们开始胡乱地咆哮。


被抹去的过去,被关押在阿真卡地下监狱的埃基涅西亚·罗阿兹,和他们有着相似的境况。被魔剑魔力污染的人们。


“……这是什么。”


就在那一刻,她想到的是尼科尔为了调查而带走的玛瑙项链。二王子、魔剑、迪亚斯通伯爵与二王子之间的关系,迪亚斯通伯爵秘密拥有的城堡中被魔剑魔力污染的人。她感受到了某种联系。感到一阵寒意。


[他们看起来很熟悉吗?]


魔剑似乎觉得不对劲,小声嘀咕道。埃基像呻吟一样回应。


“那些被你的魔力污染的人嘛。”


[难道是上次用那种玛瑙?喂,你是不是在把我带到你们家之前就储存了我很多魔力?]


埃基听到魔剑的话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朝摆着玻璃瓶的储物柜走去。在那些装着不明液体和各种材料的玻璃瓶之间,她看到了装着玛瑙的玻璃瓶。看起来像普通的宝石,但出现在这里,应该就是玛瑙了。埃基在其中寻找装着黑玛瑙的玻璃瓶,但没看到。


反而在储物柜下面找到了一个锁着的抽屉。她抓住锁扣沉思了一会儿,魔剑小声说道。


[没有钥匙啊。你打算怎么做?]


“不需要钥匙也可以。”


她简短地回答后,结束了思考,开始调动魔力。紫色的光芒一闪,她手中的锁扣碎裂了。她轻轻拍掉碎片,打开了抽屉。


[啊,主人,你不是说要安静处理吗?]


“优先级改变了。”


[什么意思?]


“比起安静处理,现在更紧迫的是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埃基用冷淡的语气回应,然后翻找抽屉内部。抽屉里有一个铁制保险箱。她毫不犹豫地用手抽出魔力,将保险箱打碎了。里面有几个装在盒子里的黑玛瑙,以及一本插满便签的笔记本。


她打开盒子,用手指触碰黑玛瑙。不像项链那样魔力流入其中。玛瑙有储存魔力的特性,但仅凭玛瑙本身无法将魔力放入或取出。需要特殊的加工,或者魔法师、大师级骑士才行。而埃基涅西亚正是大师级以上的骑士。


她将魔力注入玛瑙中。她的魔力与玛瑙中的魔力接触,柔和地融合了进去。她从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哇,真的是我的魔力!]


“……快疯了。”


这样一来,那些人确实被魔剑的魔力污染了。


此外,德拉科图姆巴城堡发生魔物出现的灾难性事件的原因也大致可以猜测到。不管是失误,还是有意,那些充满恶意的人被释放出来后引发了这场灾难。虽然现在还没发生,但可以确信这与未来的事情有关。


“在我逆转时间之前,应该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吧。”


要利用魔剑的魔力进行实验并制造像魔石项链这样的东西,就必须在将魔剑送到洛阿兹宅邸之前先提取魔剑的魔力。这说明事情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进行了。当然,这在逆转之前就已经发生了。


然而,为什么在那个时代,充满恶意的人类或装有魔剑魔力的魔石之类的东西没有被发现呢……


“是恶魔的原因。”


埃基涅西亚·洛阿兹所拥有的潜力已经超出了那些牵涉其中的人的想象,使她变成了无法阻止的恶魔,引发了大屠杀。在那期间,牵涉其中的人可能已经死亡,也可能有看到这一幕而感到震惊的人,因此认为这是危险的,于是将相关研究和魔石全部销毁了。


“但这次什么都没发生,所以也许这些东西还存在,并且还在继续进行着。”


埃基将魔石放下,拿起笔记本。那本厚厚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无法理解的密码、文字和魔法阵。她粗略地翻了几页。突然,她的手停了下来。在复杂的公式旁边,有用古语潦草写下的涂鸦。她努力从模糊的记忆中回忆起自己学过的古语,慢慢读着那些文字。




—从魔剑中提取魔力,是否可以制造出另一把魔剑呢?




她手中的笔记本滑落下来,掉在地上。


[为什么?是什么意思?]


看来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巴尔德吉奥萨感到疑惑地问。埃基沉默不语,皱着眉头。


“你在想什么疯狂的事情?”


她扶着晕眩的头,将已知的事情拼凑起来。迪亚斯坎特公爵暗中拥有的城堡。为了魔法师的研究而建造的城堡。在这里发现了关于魔剑的研究资料。从笔记本的状态来看,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了。


“迪亚斯坎特公爵从以前就开始拥有巴尔德吉奥萨了吗?然后把它交给了皇帝?那为什么公爵支持皇太子?他到底在图谋什么?制造魔剑到底意味着什么……”


埃基低头看着被手套遮住的右手,感到头晕目眩。


[为什么?怎么回事?是什么话?也教教我吧!我也要!]


“……你,拥有那种魔力,还能再制造一把像你这样的剑吗?”


[什么?这简直是荒谬的话?]


“不可能吗?”


[我是基奥萨。我是由借用神之权能的人制造的!用我的残渣怎么可能再制造出一把像我这样的剑呢!]


“是啊,应该是这样吧。”


埃基盯着掉在地上的笔记本,然后捡了起来。接着她四处寻找,找到了一个大皮袋。她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后,把带有杀意的魔石和笔记本一起收进了皮袋里。


她短暂地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警卫还没有回来。她正要起身离开,却停下了脚步。她缓缓地回过头来。


咯咯。


哇啊啊!


看到四个像野兽一样发出嘶吼声的人。有中年男女和年轻男女,共四人。他们漆黑的头发和眼睛。皮肤被锁链磨破,流着血。


是谁呢。是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被困在这里呢。那些人会怎么样呢。他们现在在想什么吗。他们还保留着理智吗。


当她被魔剑污染的时候,她自己在想什么。他们也像她一样,在那个身体里痛苦地嘶吼着吗。她的脚无法移动。她太清楚那种地狱了。


埃基呆呆地望着自己拿着的皮袋。如果那些被魔剑魔力污染的人,能将魔剑的魔力抽出来的话,他们是不是就能恢复原状了呢?


从他人身体中吸收魔力本来就是魔法的领域。需要魔法阵和空的魔石。但这个实验室里有没有能吸收魔力的魔石,她也不知道,即使有,她也无法分辨。


不过,她能够像操控四肢一样自由地控制魔力。


作为大师,任何人都能从魔石中吸收储存的魔力。大师体内生成的魔核让这种事成为可能。那么,作为超越大师境界的自己,是否也能从人而不是魔石中吸收魔力呢?虽然从未尝试过,但也许可以做到。


她走向右边的笼子。抓住笼子的栏杆,朝里面看去。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子正在里面哭喊。


被困在任意妄为的肉体中哭泣的时光。我一直祈求有人能救我。然而,没有人能救她。那是一场必须自己战胜的试炼。吉奥萨。这个名字在古语中意为“试炼”。


与她不同,那些人并没有掌握巴尔德里吉奥萨。所以也许能够救她。曾经比任何人都迫切地挣扎过的,曾是魔剑恶魔的埃基涅西亚,无法轻易否定这种可能性。


[什么?在干什么?]


埃基打破了铁栏的锁,走进了里面。靠近后,被锁链束缚的女子更加剧烈地挣扎。站在女子面前的她摘下了手套。露出了一双指甲整齐、涂着珍珠色接近粉红色的美甲的手。


那双手曾因刮擦监狱的墙壁和地面而破旧开裂,渗出鲜血。那时的痛苦其实并不算什么。那双手曾沾染过父亲、母亲、兰塞尔德、尼科尔姐姐以及其他许多人的鲜血……与让莉莉安染上鲜血时相比。


在肮脏的破布和凌乱的头发之间,她的手干净无伤地伸了进去。这个女人不是主人,应该也没有魔力核心,但埃基还是将手放在了她肚脐上方这个核心生成的位置。


埃基无视女子的挣扎,开始调动自己的魔力核心。她尝试吸收监狱中的魔力,但只感受到在虚空中挥舞的感觉。尝试了几次后,这次她反过来将魔力注入进去。她没有忘记这是一具人的身体,而是像处理纸张一样细致而谨慎地进行。


当异质的魔力流入体内,女子更加疯狂地挣扎。埃基用另一只手按住她扭动的身体。她注入的魔力触及了女子身体中已有的东西。充满敌意的魔力。她用自己体内的魔力包裹住那股停滞的魔力,试图将其拉回来。


这是第一次尝试,做得并不顺利。她的额头渗出了冷汗。虽然实际上并没有花太长时间,但感觉却异常漫长。就在某一瞬间,她指尖传来了那熟悉的触感,被吸了进去。


“成功了……!”


在她正想欢呼的瞬间。


[啊!主人!前面!前面看!那个又出现了!]


受到魔剑的惊扰,她猛然抬起头。从天花板上,空间开始扭曲。空间之剑拉基亚基萨划过空间留下的伤痕,那是结节。


“该死的!”


埃基咒骂着,把手拿开并后退了一步。结节开始膨胀,将女子吞没。旁边的牢房里的男子也一样。它逐渐扩大范围,几乎吞噬了整个实验室。她紧握着之前准备的皮袋,立刻朝实验室外跑去。


看到结节出现,似乎她尝试的方法成功了。这表示她刚才的行为让那些原本注定死亡的人活了下来。


戴上手套后,她像逃跑一样迅速穿过直线走廊,这时才看到返回的警卫。一名警卫正皱着眉头朝她喊话。埃基比他先喊了出来。


“快跑!是结节!”


“什么?”


“结节出现了,就在这个城堡里!所有人快出去!”


一脸困惑的警卫们看到她身后像泡沫一样膨胀的扭曲空间,顿时脸色惨白。


“那、那、那是结节……?”


“就是结节,快撤离!马上通知整个城堡!”


埃基一边穿过他们,一边命令道,然后冲向女仆分配给她的房间。


结节是一种自然灾害。警卫们一确认结节,就急忙敲响钟声,通知整个城堡。很快,城堡陷入了混乱。女仆和仆人们、警卫们纷纷匆忙收拾行李,开始往外逃跑。


幸运的是,结节膨胀的速度并不算太快。当然,没人知道这个速度能维持多久,结节的范围有多大。


埃基进入房间,找到仆人们放在那里的魔法包。她打开包,把从实验室带出的皮袋塞进去,然后拿起包。因为预见到结节可能出现,她已经在魔法包里准备了食物、水、药等必需品。只要带着这个,即使进入结节也能轻松撑过并逃出来。


她拿着包走出房间,正要前往晚餐举行的餐厅,却正好撞见跑来的莉莉安。


“埃基!”


他苍白的脸对着她喊道。埃基默默地朝他走过去。


“他会听从我的话逃跑吗?丢下我?”


丽安不会那样做。她确信这一点。所以她并不打算和他一起进入结界。她希望丽安能待在安全的地方。哪怕强行也要。因此她正朝他所在的餐厅走去。埃基朝他走过去,挥动着手。那是要让他昏倒的动作。


她以前轻松地让 master 的二王子卡尔姆和近卫骑士昏倒过。但这次却被挡住了。在他们和丽安之间,有着连被称为 master 都会感到不好意思的实力差距。


他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抓住了她靠近的手腕。埃基吃了一惊。


“你……”


丽安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从埃基的攻击中,她没有感受到杀意。只感受到要让她昏倒的意图。为什么?猜测是很容易的。他知道她。


不管是怎么回事,结界已经形成,而被困在这个城堡某处的罗莎琳的家人很可能也会被卷入结界。所以必须救他们,她想把他安置在安全的地方,然后独自进入结界。


这让他感到愤怒。如果他想杀自己,也许愤怒会少一些。为什么,总是,总是,要独自承担一切呢。他咬紧了牙关。


埃基慌张地试图挣脱手腕。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那个,莉……”


“你是在自己进入结界的同时,希望我逃走吗?”


他俯视着的天蓝色眼眸强烈得令人睁不开眼。他抓住手腕的力量也痛得让人难以忍受。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愤怒。


她沉默了。没有可以辩解的话。感觉自己的行动和意图都被看穿了。他低声问道。


“埃基妮西亚。你可知道,当你在白乌鸦峡谷进入结界时,我当时的心情?”


他不知道。但当他从那个结节中出来时,他记得她抱住他的表情。那是一种崩溃后又勉强恢复的表情,混合着悲痛和喜悦。当时他无法理解那种表情。用“担心”这个词来描述,似乎太过深刻和沉重。


喧闹的钟声敲打着他的耳朵。嘈杂的声音在四周回荡。喊叫声、开门关门的声音、奔跑的声音、东西倾倒和破碎的声音、尖叫声。在这些声音中,只有他和她保持了安静。


扭曲的空间正在扩大并朝他们逼近。璃炎瞥了一眼逐渐靠近的结节,打破了沉默。


“我知道,你比我更强。”


璃炎瞬间屏住了呼吸。这是他从未说过的事实。因为从未真正交手过,所以如果不知道她的身份,这也是无法察觉的真相。他冷静地承认了这一点,继续说道。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躲在你的背后。”


璃炎松开了她的手腕。他的空手中流出了一把白剑。圣剑兰吉欧萨。他接住了它。


“即使你比我弱,我也不是无能为力的存在。所以,请不要把我排除在外。”


突然一阵风刮过。结节开始迅速膨胀。像玻璃一样扭曲的空间已经逼近到他们面前。然而璃炎和埃基涅西亚都没有动,只是彼此凝视着。他轻声说道。


“让我站在你身边,帮助你。”


结节将他们吞没了。




* * *




首先感受到的是带着咸味的风。像是海风。仔细想想,那座呐喊的城堡附近确实有大海。那是一座位于海边小镇附近的城堡。


埃基睁开眼睛。深蓝色的景象令他目眩。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与海平面相连。虽然看起来无边无际,但一旦靠近,就会在某个瞬间被墙壁阻挡。因为结节是一个分离的空间。


她低头看向脚下。因为这是一个非理性的空间,她本打算不感到惊讶。但一看之下,她还是吓了一跳。地面是透明的,可以直接看到下方的大海。她惊慌地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站在什么东西上。那是玻璃窗。


一小块陆地从地底高高隆起。在那些隆起的陆地之间,是漆黑的海洋。而在那狭窄的陆地上,像是巨人随手拔起并随意放置的城堡残片散落其中。


埃基所站的地方是走廊的一部分,那里有窗户。建筑物的角落部分凹陷进去,看起来像是站在玻璃窗上。她小心翼翼地移动脚步,离开了玻璃窗。


站在坚实的地面上后,她环顾四周。旁边的玻璃不见了。能看到的是下方的大海,以及从海中突起的狭窄陆地和散落在上面的城堡碎片。一些突起的陆地和空中的建筑物部分看起来也是漂浮在空中的。


在大地与大地之间,有巨大的植物茎干像蜘蛛网一样连接着建筑物。埃基一看到这些,就皱起了眉头。这些茎干看起来和马物洞穴中喷出酸液的植物型怪物非常相似。


[主人,小心!后面!后面!]


随着马剑呼唤她的同时,埃基转过身,拔出了腰间的阿梅瑟斯特。


那东西试图击打她的背部,但被剑干净利落地挡住了。不仅仅是挡住了,而是咔嚓一声被劈成了两半。白色的骨灰被风吹散了。


咻,咻,咻!


“这是什么?看起来像 wyvern(翼龙)……”


[哇,只剩下骨头了。在马物洞穴的时候,只会出现会走动的骨头,这里怎么会出现会飞的骨头?]


wyvern(翼龙)原本是长着蝙蝠翅膀而不是手臂的,有着类似鳄鱼的头部和像蜥蜴一样的身体。体型大致和马差不多,全身覆盖着鳞片,显得结实而沉重。


但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群只剩下灰白骨头的维宾。只剩下骨头的翅膀扑扇着,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头骨上空洞的眼窝里闪烁着鲜红的光芒。


她的刀砍中了狼獾的前爪,狼獾往后退去,发出咯咯的声响。那声音像是召唤同伴,几只在空中徘徊的狼獾收起翅膀,迅速俯冲下来,速度之快仿佛长矛刺下。


只是骨头的话,好像比龙族还要快?


虽然话语中充满敌意,但魔剑的语气却很平静。埃基一边躲避着从上方落下的利爪,一边将剑举了起来。巴尔德里吉奥萨提供的杀戮能力让主人明白了应该攻击哪里才能杀死对方。


“眼睛。”


被挥下的剑彻底劈碎了一只狼人的头骨。眼眶部分破裂,原本红红的眼珠也熄灭了。紧接着,构成身体的骨头失去了力量,纷纷掉落下来。


奇迹!


当其他龙卷鸟发出尖叫声飞起来时,埃基猛地从地面跳起,刀刃划过最下方的龙卷鸟的眼睛,擦过旁边的龙卷鸟的翅膀骨。


喜欢!


喜依,喜克,喜依克!


眼睛被弄碎的龙翼兽从空中坠落,骨头散落一地,但翅膀被弄碎的龙翼兽的翅膀骨却重新接上了。那只龙翼兽似乎吓了一跳,发出尖叫声,然后和其他龙翼兽一起飞向了她无法跃上的高处。埃基轻巧地落地,吐了吐舌头。


“看起来很麻烦啊。”


[为什么?]


“必须把所有的魔物都清理干净,但它们会飞的话就很难抓住了。”


[啊,是啊!真是麻烦啊。]


破碎的骨头纷纷落在她的周围。她整理了一下散乱的裙子下摆,不经意间看向那些骨头,眉头皱了起来。掉进海里的骨头融化了。看起来是普通的海,但实际上远非如此。


[哇!哇!快看,融化了!掉下去的话连骨头都找不到了吧?]


“脚,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我没看过骨头融化而死!主人,不会去抓人类的,所以就算是魔物也要抓一个试试,好吗?]


“……。”


埃基无视了魔剑的话,眯起眼睛再次环顾四周。骷髅龙翼兽在四处飞舞,数量非常多。对于普通人来说,想从它们手中幸免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想起了莉莉安曾说她比自己更强。她到底知道多少呢。埃基深吸一口气,暂时抛开了这个想法。现在需要从结节中找到的人还有很多。


“有时间撤离,所以一般的人应该都逃走了,虽然莉莉亚没事,但罗莎琳的家人和被困在实验室里的人可能有危险。”


她急躁地在破碎城堡的碎片中寻找可以辨认的形状,结果发现了右上方的实验室门。


“他们被锁链绑着,所以那些人应该还在那里,结节的起点也应该在那里。”


检查了门之后,她再次环顾四周。实验室和地下室不在这里,罗莎琳的家人很可能被困在北塔。但北塔形状的碎片却不在她的视野中。埃基决定先解决眼前的问题,紧握着魔法包滚了过去。


她从地板上破碎的走廊墙壁上,沿着中间悬空的阳台栏杆,用力一蹬,抓住了实验室的门把手。由于倾斜,门在她的重量下向外打开。埃基挂在打开的门上,先把背包扔进了实验室。


“一,二。”


她抓住门摇晃着,计算着时机,然后跳了进去。


埃基成功地落在了实验室里,环顾四周。由于倾斜,柜子翻倒了,靠在一边。破碎的玻璃瓶和各种液体混在一起,积在倾斜的地板上,看起来很危险。


幸运还是不幸,那些充满杀意的人因为被锁链绑着,没有掉进液体的水坑里。天花板完好无损,这也是万幸。他们一发现人类,又开始疯狂地想要杀死对方。金色的起点在女人上方的天花板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裂口。


埃基小心地走过倾斜的地板,向我们这边走来。她打开铁栏,站在女人面前。在触碰之前,她短暂地犹豫了一下。


“吸收的话,和充满杀意没什么两样。”


能承受多少呢?她试着衡量自己的忍耐力。她也回忆起了刚才从女人体内感受到的杀意量。四个人都有那么多的话,她完全可以吸收。事实上,只要不失去理智,她能压抑更多的杀意。当她被毒害而失去意识时,杀意会稍微减少,那时她反而有余力。


“反而让人担心的是……”


埃基轻轻咬了一下下唇,脱下了手套。她用手按住女人的腹部,用和之前相同的方法吸收了魔力。


试了一次之后,第二次就变得顺利了。没过多久,女人的头发和瞳孔中的黑色开始像水一样退去。埃基的白手指尖短暂地变黑后又恢复了原色。当黑色退去,头发变回棕色时,女人的挣扎停止了,身体也松垮下来。


完全吸收了黑魔法的埃基松开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她呼唤了那个女人。


“喂,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那个女人没有回答。埃基小心翼翼地托起女人低垂的下巴。她的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


“你没事……”


她停下了话。女人张开的嘴中流出了口水。翻白的眼球中没有一丝光芒。一看就知道,即使还在呼吸,也和尸体没什么两样。那个女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呕。她受不了了呢。毕竟发疯也是正常的。]


埃基看着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然后慢慢松开了手。她早就担心这一点。因为她知道那种痛苦,也因为不知道那个充满杀意的女人做了什么,她并不觉得她脆弱到无法承受。


埃基涅西亚明白,自己没有发疯是因为运气和倔强。她一生中从未经历过极限的痛苦,所以在握住黑魔法之前她并不知道,但她意志非常坚强。因此她能够承受那个噩梦。她选择了在最糟糕的时刻燃烧而不是崩溃。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一样。这并不是说他们做错了或者不好。只是他们能承受的和她能承受的不一样罢了。


埃基解开了锁链,抱起瘫软的女人。她避开液体聚集的地方,把女人轻轻放在倒下的书架上。然后她走向另一个牢房。


[她连自我都不存在了,救她有什么用?]


“也许还存在。就像我一样。”


[嗯,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不多吧。]


“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如果有哪怕一个人像她一样,仍然保留着自我却被困在身体里痛苦地哭喊,她也无法视而不见。她依次吸收了剩下三个人的杀意。


但是奇迹并没有发生。他们中的任何人都没有恢复意识。埃基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那四个仍然活着的身体。咔哒,她的牙齿咬紧了。她眼内涌起熔岩般的怒火,但很快又沉寂在长久压抑的冷静之下。


哎?是活的!他们不会想杀掉我们吧……主人,你想杀谁了吗?这些被污染的坏家伙?


“嗯。”


她奇怪地笑了笑,拿起魔法包站了起来。没有时间耽搁了,还有更多的人需要解救。






第十幕。坦白和无法回避的事情(2)






* * *




乌里恩刚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扑过来的骷髅维宾。他下意识地挥舞着手中握着的圣剑。


噼里啪啦!


圣剑被激发的魔力像光幕一样划破了天空。维宾被劈成两半,掉落在地上。裂开的部分像被火灼烧过一样焦黑,这是圣剑所拥有的帕玛力量的体现。


[这些违抗死亡的邪恶之物啊。但是主人,你不是已经承诺过不会再这样了吗?又擅自闯入结界。]


乌里恩没有时间回应圣剑的话。他不停地砍杀着扑面而来的十几只维宾。直到一堆焦黑的骨头堆积起来,他才得以喘口气。


“……你没有说过那样的承诺吧。我只是说会努力试试。”


[所以你努力过不进入吗?你明明努力进入了。]


“那……真是抱歉。”


[道歉是没有必要的,以后……算了,说了也没用。干脆赶紧和魔剑的主人结婚吧。]


乌里恩环顾四周时,差点被吓了一跳。圣剑用仿佛放下一切的语气继续说道。


[反正一旦和她牵扯上,你就会全部丢弃,干脆全部说出来,赶紧结婚吧。那样的话,或许能少惹些麻烦。]


“……”


乌里恩没有回答,而是拉起了领子。圣剑知道他害怕什么,因此叹了口气。圣剑本想给予建议,但想起以往的经验,觉得还是不要插手人类之间的情感问题比较好,于是闭上了嘴。


在这段时间里,乌里恩环顾四周。那是一个诡异的空间。他四处张望,寻找粉色的身影,这时他听到了细微的哭声。是婴儿的哭声。


他很快找到了哭声传来的方向。只有塔顶还残留着一块土地,他看到北塔的一部分像尖顶一样堆积在那里。维宾们密密麻麻地聚集在尖顶上,婴儿的哭声从里面传来。维宾们正用只剩下骨头的前爪刨着尖顶。


被封闭的北塔。婴儿。大概就是罗莎琳的幼女吧。乌里恩迅速判断了情况,立刻行动起来。他所在的位置无法直接前往塔的方向,必须借助其他东西作为跳板移动。


在半空中漂浮的花园一部分中,藤蔓缠绕在走廊的碎片上。花园位于更高的地方,从他的位置看去,可以看到满是毛茸茸的根须的泥土地面。如果沿着藤蔓爬上去,从花园跳下,应该可以落在有维京人聚集的屋顶上。他刚做出判断,就跳上走廊的墙壁,踩着缠绕的藤蔓向上攀爬。


藤蔓有着成年人手臂粗细的深绿色茎干,上面密密麻麻地结着尖尖的叶子和指甲盖大小的红色果实。果实多得像被红色斑点覆盖,看起来令人作呕。那形状不知为何显得很不祥,吉莉恩尽量避开果实落脚。


但藤蔓很窄,果实又太多,而到维京人冲破屋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中间的位置,他不小心踩到了一个果实。


“呃。”


破碎的果实喷出了透明的液体。从只有指甲大小的果实中涌出如此多的液体,简直难以置信。他本能地拉起制服斗篷,挡住液体,看到液体接触的部分开始融化。


[快跑!]


圣剑急切地喊道。尤利安立刻明白了朗吉欧萨喊叫的原因。


从空中飞溅而起的液体落在了藤蔓上其他果实上。那些果实随之爆裂,再次喷出酸性液体。这些液体又引爆了其他果实,酸性液体开始从下方喷起,从上方洒落,形成了连锁反应。


尤利安用斗篷遮住身体,不管果实是否爆裂,他都全力奔跑着。液体如雨般倾泻而下,连藤蔓也开始融化,脚下的地面变得摇摇欲坠。


他刚好在藤蔓断裂前到达了空中漂浮的草坪上。回头一看,藤蔓已经一根根断裂,掉入了下方的大海中。


哇啊!


伴随着巨龙的吼声和骨头相撞的咔哒声,他听到了声音。屋顶的一部分被打破了,出现了一个洞。时间紧迫。尤利安扔掉了已经破烂得像网一样的斗篷,重新握紧了朗吉欧萨。


他看到下方有北塔的屋顶和密密麻麻的巨龙。直接跳下去还太远。他向后退了几步,助跑后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哇啊啊啊!


随着怪异的惨叫,发出“咔嚓”的声音,骨头碎裂了。他踩碎的巨龙的肋骨碎裂了。聚集的骷髅们全都转向了他。数十个鲜红的光点直勾勾地盯着他,这种景象就连意志薄弱的人也会感到毛骨悚然。


然而尤利安却很冷静,圣剑也没有发出任何警告。他握紧了朗吉欧萨。白色的光波像海浪一样扫过几次,剩下的龙骨就只剩下碎片了。在拥有帕玛之力的朗吉欧萨被握在手里的创世骑士团长面前,怪物根本构不成威胁。


剩下的几只巨龙惊慌失措地逃走了。尤利安这时才放下剑。剩下的巨龙骨头顺着屋顶的斜面滑落下去。他看到骨头一碰到海面就立刻被腐蚀掉了,皱起了眉头。圣剑不满地嘀咕着。


[我本以为这不会是普通的海洋……要小心别掉下去。]


“我知道了。”


屋顶的洞对他来说太小了。尤利恩从屋顶跳了下去,进入那狭窄的地面。入口的铁门上挂着沉重的锁和铁链,但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一把将铁门劈成两半。


“啊啊啊!”


他刚迈进一步,就听到一声尖叫或一声怒吼,某种东西挥舞了过来。尤利恩用一只手抓住了挥舞下来的东西。那是一根从损坏的铁栏杆上拆下来的铁棒。


“呼,呼,呼……”


抓住铁棒的男子剧烈地喘着气,肩膀不停地抖动。他黑色的头发被汗水粘在额头上,充血的淡棕色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含着泪水。他一边颤抖,一边试图从尤利恩手中夺回铁棒。


尤利恩立刻认出了那张英俊的脸。那是他曾在画像上见过的脸。


“你是来自菲雷的尚·沃伦特,对吗?我是尤利恩·德·哈登基里耶,阿真卡的苍天骑士团长。”


那名男子挣扎的动作突然停止了。他淡棕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尤利恩松开了手中的铁棒,继续说道。


“我是受洛萨琳·迪亚斯坦特的委托来营救她的。她女儿在哪里?”


“……什么? 罗莎琳是怎么……。我,真的是创天骑士团长吗? 那,是圣剑的主人?”


“是的。”


丽安为了证明,将兰吉奥斯剑收进了他的纹章中。肖恩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仿佛马上就要跳出来。将剑收进纹章中并随意取出,是兰吉奥斯系列的特色,也是兰吉奥斯主人的象征。


丽安没有理会惊愕的肖恩,环顾四周。这是一个有铁栏杆的小窗户,位于比人还高的地方,空荡荡的房间。铁栏杆上方的墙壁部分已经塌落,几根铁棒散落在地上。看起来他捡起其中一根作为武器挥舞过。


旧木制床铺上没有床垫,只铺着一块破旧的被子,而一张翻倒的桌子正挡在床下。婴儿的哭声从桌子下方传来,似乎肖恩为了保护女儿,将她藏在了那里。


丽安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很快做出了决定。这个地方墙壁、天花板和门都破损不堪,而且被瓦伊宾人发现并不安全,必须转移。


丽安推开桌子,移开后,看到床下有一个破旧的篮子,里面裹着破旧的麻袋,婴儿正藏在里面。他将哭着的婴儿连同麻袋一起抱了起来。这个大约6到8个月大的婴儿对他来说虽然有点重,但对身为大师的丽安来说却轻如鸿毛。当他抱着婴儿站起来时,肖恩惊慌地张开双臂朝他走来。


“莉,莉莉!我,我来抱她!”


“你还是集中精力照顾好你自己吧。”


丽安虽然用一只手抱着婴儿也能处理魔物,但那个男人跟上他都会很吃力。由他抱着婴儿移动会更合适。


婴儿被陌生的人吓到,停止了哭泣,开始打嗝。他有着和父亲相似的脸,但柔软的头发却像母亲一样是红色的。丽安整理了一下麻袋,让婴儿靠在他的怀里,然后用右手再次抽出兰吉奥斯剑。


“肖恩·沃伦特。你对结节了解多少?”


“结节吗?我听说过……。”


“这座城堡被结节吞噬了。即使外面的景象怪异,也请不要太过惊讶。有很多魔物,不要离开我太远。”


没有时间详细解释。丽安快速地说完,抱着婴儿走出了外面。肖恩慌乱地跟在他后面。


“在内部出现的魔物……准确地说,是所有怪异生物,都要全部杀死,并将兰吉奥斯插回起点。”


结节内部的怪物暂且被称为怪物,但它们并不是真正的怪物。尤利恩回忆着结节逃脱法,环顾四周。如果在起点等待,一定会与埃基尼西亚相遇,但他并不知道这个结节的起点在哪里。带着婴儿和虚弱的肖恩到处寻找起点或埃基,实在太危险了。


“先确保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他们停留,然后再去找她。”


他决定好怎么做后,向远处眺望。他需要找一个天花板被堵住、墙壁完好的地方。最好的选择是地下。看到像柱子一样耸立的地面,或漂浮在空中的城堡部分时,他觉得地下完好无损的可能性很小,但毕竟结节是一个不符合原有世界规则的空间。


尤利恩回忆着城堡内部的地图,寻找附近是否有与地下相连的房间或走廊。不久后,他发现了一个半毁的厨房。德拉科图姆巴城堡的厨房与地下的酒窖相连。他看到厨房的地板上有一扇可以掀开的门。


门看起来完好无损,但门下的酒窖是否完好连接,还是个疑问。不过,比起待在这里,去那边要好得多。


“还挺远的。”


问题是距离相当远。


他查看了那些随意耸立的、高度不同的地面,以及漂浮在空中的建筑物部分,还有在它们之间零星缠绕延伸的藤蔓。他估量着在那些点状高度上徘徊的骷髅巨鹰的数量。


“天啊……”


他们从后面看到这奇怪的景象,发出惊愕的叫声。尤利恩转过身,打量着他的身体。他身材高大而敏捷,但身体并未经过训练。既然他是魔法师,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他担心他们所在地面旁边漂浮着的破碎石阶,用剑指着它。


“从这里能跳到那边吗?”


肖恩呆呆地看着他指的地方。至少有10米远。怎么可能跳得过去呢?


肖恩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于是尤利恩转过身,背对着他。


“爬上来吧,用力抓住。”


“啊?你,你竟敢……”


“没有其他办法了。小心别掉下去。”


肖立刻明白了尤利安的话。既然没有其他办法,他只能无奈地爬上了尤利安的背。尤利安背着他在背上,另一只手抱着婴儿,轻盈地站了起来,然后跳了几步。


他轻松地跃过了那段距离,落在了石阶上。对于精通魔力强化身体的魔导师来说,这种程度的跳跃并不困难。让他担心的是其他事情。


在怀中因晃动而惊醒的婴儿开始大哭起来。尤利安瞥了一眼天空。正在天空中游荡的骷髅飞龙们听到哭声后开始聚集过来。他紧握着朗吉欧斯。




* * *




埃基内西亚关上门,开始寻找尤利安和罗莎琳的家庭。期间,她大概杀死了五十只左右的骷髅飞龙。她烦躁地挥舞着手中的包,包角上被击中的飞龙眼睛爆裂,骨头散落一地。


“没完没了啊,真的。有多少啊?”


她一边抱怨着,一边准备走向下一个碎片,但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嗯?在想什么?]


“结节内部是诞生的地方,会受到那里的感情或思绪的影响。”


[那又怎样?]


“有些被杀意污染而变得疯狂的人,这里这些怪物,为什么这么弱?”


那些喷出酸液的藤蔓不会动,所以不是怪物,而骸骨飞龙虽然比普通的飞龙更快,恢复力也强,但并没有那么危险。它的弱点也太明显了。


当时救出 Shay 时进入的那个结节,只是一个悲剧,而且那场悲剧还未能完成。所以那里并不那么危险,现在可以理解了。但这个地方不同,是四个被杀意污染而精神失常的人出现的地方。而且也不能保证受害者只有四个。这座城堡从几年前开始就被称作“哭泣的城堡”了。


但是,和在处刑场附近出现的结节,或者在白乌鸦峡谷战场出现的结节相比,这个地方相对平静。准确来说,是怪物太弱了。虽然地形怪异,但比几年前出现在那里的怪物巢穴还要弱。她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魔剑得意地低语着。


[你是我主人啊,对你来说什么都应该很弱才对!]


“不是这个意思……。”


Eki 皱着眉头想回应,但话到嘴边却停住了。是不是说漏嘴了?意外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青空渐渐变暗。太阳已经看不见了,但天空却变得血红。周围变得有些昏暗,仿佛傍晚的暮色开始笼罩。同时,扑向她的骸骨飞龙的骨头变得像炭一样黑。Eki 举着阿梅斯蒂斯剑朝从上方俯冲而下的黑色骨头飞龙挥去。


剑与骨头相撞发出“叮”的一声。刚才还轻易就能击碎骨头,但这次连一点裂痕都没有。


[变坚固了呢?哇,真有趣。]


不只是变坚固了。力量也变强了。她用剑抵挡从上方压下的利爪,手臂开始颤抖。Eki 皱着眉头,又加了一把力。但飞龙没有被推开。她感觉肌肉被拉扯着。如果再继续用更大的力量,她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她放弃了,开始调动魔力。阿梅斯蒂斯特的白刃上闪烁着紫色的光芒,如同火焰一般。覆盖着剑气的刀刃轻而易举地将布丁般柔软的黑骨劈开了。


与此同时,埃基转动手腕,将其中一根脊椎骨放入剑的轨迹中。这次不是眼睛,而是要摧毁那里,否则它就不会再生。作为魔剑的主人,她本能地察觉到了核心位置的变化。她吐了吐舌头,避开从空中坠落的维宾残骸。


“不太好。”


“什么不太好?不是很简单吗?”


“魔力是有极限的,如果无法用剑气斩杀的敌人不断涌来……”


“有我在啊!我来用就行了!”


魔剑兴奋地大声嚷嚷着。埃基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加快了脚步。


这种变化不仅仅发生在天空和骸骨维宾身上。她试图踩住藤蔓,但藤蔓突然移动,躲开了她的脚,让她差点坠落下去。原本只需开花就能生长的藤蔓,像蛇一样扭动着试图缠住她的脚踝。如果砍断它,会喷出酸性液体,所以必须小心处理。就在这个时候,维宾也无止境地涌了上来。


事实上,这些异常情况对她来说并不构成太大的威胁。只是她再也无法让衣角避开,裙子的下摆变得一团糟而已。即便如此,不安感仍未消散,甚至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焦躁感。


埃基不停地在四周搜寻着。那只在空中飘荡的翼龙对声音很敏感,所以她无法通过呼喊名字来找到它。处理那些涌来的生物并不困难,但这样会浪费时间。


当她站在天花板被掀开的卧室的墙上时,她听到翼龙的尖啸声和翅膀骨头相撞的声音。这些声音并不是从她周围传来的。


数量很多。


那些东西在攻击谁?


那个方向的平地上插着一段城墙,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紧握着包,踩碎了蠕动的藤蔓,跃上了空中。她在空中转身,用城墙的中间作为支撑再次跳起。


站在城墙顶端,视野变得开阔,风吹了过来。风吹得头发和衣角四处飘动。埃基按住飘动的头发,向下望去。


有壁炉的地板一部分悬在空中。墙壁已经全部消失,只剩下烟囱高高耸立。那烟囱和壁炉被狼群完全覆盖。即使里面什么都没有,但因为数量太多,里面的情况根本看不清楚。


但是,埃基立刻在内部找到了那个白发男子。他的衣服各处都被染成了红色。


“莉莉安!”


她像尖叫一样喊出了他的名字。


莉莉安隐约听到了她的声音。他没有时间回应,正用朗基奥萨剑不停地挥舞着,挡在壁炉的入口处。每当那把泛着白光的剑触及黑骨,它们就会裂开,但剑一离开,它们又重新愈合。就像切水一样。


在他身后狭窄的壁炉内部,赛恩正抱着女儿蜷缩着。从头顶的烟囱中,龙翼兽们不断用嘴和爪子强行挤进来。婴儿吓得哭喊不停,即使嗓子都哭哑了,也无法停止哭泣,而她的哭声不断吸引着更多的龙翼兽。赛恩一边抽泣一边试图捂住婴儿的嘴,但还是无法阻止哭声传出。


因为婴儿不停地哭,他们一路上不得不不断与龙翼兽战斗。莉莉安一边抱着左臂的婴儿一边前进,击倒了超过一百只龙翼兽。赛恩不停地感叹。


一开始还好,但龙翼兽变成黑色之后就变得棘手了。


[该死的,到底怎么变成黑色的,连帕玛的力量都失效了。]


圣剑愤怒地低声抱怨道。自从龙翼兽变成黑色之后,圣剑斩杀它们的功能就失效了。即使被圣剑砍中,龙翼兽也不会破碎,而是继续攻击。


莉莉安没有慌张,而是寻找着它们的核。再生型魔物都有一个一旦被破坏就会停止再生的核。问题就出在这里。苍白的龙翼兽只要刺穿眼睛就会被破坏,但黑色的龙翼兽每个个体的核位置都不一样。有的在眼睛,有的在脊椎,有的在爪子。


埃基西亚能凭借魔剑的力量瞬间判断出哪里是核。相比之下,莉莉安却无法一次处理掉一只龙翼兽。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他可以慢慢躲避并逐一击破,但此时他还有两个需要保护的人。


当一只被劈开头骨的龙翼兽在被破坏后重新再生并扑向左臂中的婴儿时,莉莉安用肩膀挡住了婴儿。当站在他身后的赛恩被咬住时,他用脚将赛恩踢开,结果自己的腿被咬了。


受伤的地方就是壁炉所在的位置,再往前一点就是厨房的地面。壁炉的地面和厨房之间有藤蔓连接着。那根藤蔓在她踩上去的瞬间突然变硬,缠住了她的脚踝。艾基不得不砍断藤蔓。虽然勉强躲过了倾泻而下的酸性液体,但继续前进的方法却消失了。


结果就是现在的情况。


艾基并不了解详细情况,但一眼就看出形势危急。她急忙环顾四周。通往壁炉的地方她看到了,但需要绕很远的路。太远了。


刚判断出距离太远,身体就先动了起来。


她脱掉了鞋子,迅速脱掉了裙子下的丝袜,把凌乱的裙摆剪到了膝盖的高度。她的腿终于完全自由了。她把包留在了原地,只抓起了阿梅西斯特。


清晰的瞳孔凝视着空中。骷髅龙翼鸟们被婴儿的哭声吸引,不断聚集过来。她将这些动作尽收眼底。随着龙翼鸟拍打翅膀的节奏,她的呼吸也逐渐同步。


[主人?你不会是……]


“现在。”


她赤脚从城墙上跃起。以普通人看来,她跳起的高度和距离似乎很普通,但离壁炉还差得远。当她到达最高点时,身体自然开始下落。下落的位置有一只骷髅龙翼鸟。


珍珠色的脚指甲踩在了龙翼鸟的黑色头骨上。发出“咚”的一声,那只脚又重新跃入了空中。被踩中的头骨因反作用力完全碎裂了。她重新获得了高度,但还不够。在抛物线轨迹中下落的她,踩在了另一只正朝壁炉飞去的龙翼鸟的头部上。然后再次跃起。再跃一次。


这几乎是一种杂技般的动作。艾基踩着四只龙翼鸟像跳板一样,安全地落在了壁炉所在的地面上。落地的瞬间,阿梅西斯特散发出紫色的光芒,挥舞了起来。


噼啦!


噼里啪啦!


她的眼球快速地转动着。目光停驻的地方,剑毫不犹豫地刺了进去。有时她也会随意地挥剑,但那些被她剑锋触及的骷髅巨龙再也没有重新生成。她已经完全掌握了魔剑的杀戮特性。她身体比大脑更清楚该刺向何处。她还掌握着精准刺击的剑术。


当一半以上的巨龙变成黑骨堆积在一起时,巨龙们的动作发生了变化。一个接一个开始逃跑,没过多久便纷纷四散而去。埃基没有追击它们,也没有办法追击。


就算是她,也感到魔力消耗很大。她急促地喘着气,挥动着剑,看向莉莲。莉莲靠在壁炉旁,正在调整呼吸。他的左肩和右大腿都被鲜血染红了。她的眼睛开始颤抖。


“律……!”


幸运的是,他并没有受重伤。她呼唤着他的名字,迈出了步伐。


就在那一刻,从遥远深处传来一声悠长、尖锐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哭嚎。埃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那种从一开始就萦绕在心头的不安感,此刻从下方传来。莉莲也感受到了什么。


他们向下望去。在极深的下方,湛蓝的海面翻涌着气泡。而那些气泡中,有什么东西正缓缓升起。


首先出现的是两只角。接着显露出来的是覆盖着黑鳞的头部、闪烁着红光的眼睛、修长的脖子和庞大的身躯。最后,是一对大得足以遮蔽天空的翅膀。


在德拉科图姆地下沉睡的龙骨,根据结节扭曲的法则获得了肉体。一条黑色的巨龙划开海面,挺起了身躯,展开翅膀。


巨龙展开翅膀的身躯令人感到无比压迫。它挺起身体时,附近的地面崩裂了。当巨龙完全站起时,它像在伸展身体一样扇动翅膀。翅膀的末端朝他们所在的壁炉方向靠近,擦过了一下。仅仅这一下,地面的一半就被摧毁,壁炉的烟囱也被折断了。


“啊啊啊!”


仿佛雨点般坠落的砖块让赛尔尖叫起来。埃基和莉莉安对视了一眼。不用说他们都知道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莉莉安迅速说道。


“厨房那边有一扇通向地下酒窖的门。不知道地下是否还存在……”


“是那里吗?”


埃基指着大约30米外的半毁厨房,莉莉安点了点头。中间有被切断的藤蔓在晃动。


龙抖了抖身体,又扑扇了一次翅膀。它的一对翅膀足以覆盖一个大型的连弩场。巨大的翅膀阴影笼罩了他们所在的地面,很快就会击中他们。


看到这一幕,埃基和莉莉安同时采取了行动。他们冲向藏有赛尔和婴儿的壁炉。埃基比受伤的莉莉安更快,他抓住比自己还大的赛尔的后颈,像拉出一个小孩一样轻松地将他拉了出来。


“紧紧抱住宝宝!律,抓住藤蔓!抓住藤蔓!”


没有时间多说,她的话刚说完,龙翼就拍了下来。对龙来说,这不过是一个伸展身体的动作,但结果却非常可怕。地板碎裂,坠入了下面的海洋。只剩下壁炉的一部分和连接的那一部分藤蔓。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


埃基将紫水晶嵌入壁炉的裂缝中并挂在上面。她的另一只手抓住了抱着宝宝的肖的后颈。肖在空中摇晃着,紧紧地抱着宝宝。


在壁炉稍远的地方,尤利恩听懂了埃基的呼喊,在下落时抓住了断裂的藤蔓。他不用用力抓住,藤蔓自己就缠绕上了他的手臂。因为之前切断时果实都裂开了,所以没有留下酸性液体。


龙抖落了翅膀,完全从海中飞了出来。它开始扇动翅膀,狂风呼啸。尤利恩抓住的藤蔓像钟摆一样摇晃,埃基的身体也随着风疯狂地摇晃。她的手臂似乎要脱臼了。


她咬紧牙关,观察着风向。即使她也很难在这种姿势和情况下长时间坚持。龙正在飞升。翅膀的拍打越来越快,风也变得疯狂而猛烈。最终,她朝下面的肖喊道。


“抱住头!紧紧抱住!和宝宝一起!”


“什么?”


“我要扔你了!一定要滚开!”


“再扔?你真的要扔我?”


肖的脸色变得惨白。埃基朝厨房方向点了点头,他似乎明白了意思,脸色变得比之前更白了。他蜷缩起身体,用全身抱住宝宝。宝宝在哭闹。


埃基确认了他的状态,并注意着风向。每当龙扇动翅膀,风向就会改变。当风向朝厨房吹去的瞬间,她利用身体摆动产生的反作用力,用力将肖朝厨房扔了出去。


“哇啊啊!”


肖发出长长的惨叫,被埃基的力量和风带起的身体顺利地落在了厨房里。以他的运动神经来说,能够成功落地已经很勉强了,他一边滚动一边撞来撞去,身上到处都是伤,但最终还是平安无事。宝宝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似乎没有受伤。


看到埃基的行为,尤利恩立刻行动起来。他把兰吉欧斯靠在藤蔓上,顺从地晃动着,当藤蔓向厨房方向延伸的瞬间,他砍断了藤蔓。他带着缠绕在手腕上的藤蔓干净利落地落在了厨房里。然后立刻看向埃基。


她的情况并不理想。将肖扔出去的反作用力让阿梅西斯特被拔出了一半,显得很危险。魔剑不安地低语着。


[喂,喂,虽然你再怎么厉害,掉到下面也会很危险吧?]


龙的身体开始上升,风也逐渐变得猛烈起来。松动的阿梅西斯特开始慢慢被推出去。她看到这一幕,咬紧了嘴唇。


“怎么办?如果在这种状态下爬上去,阿梅西斯特还能支撑我的身体吗?要跳过厨房的话,需要助跑才能达到距离……”


“埃基妮西亚!往这边!”


尤利恩焦急地喊道。下意识地看向他,埃基发现他正拿着之前倒在厨房的藤蔓。他把碎砖块串在藤蔓的末端。因为藤蔓缠绕着,他很快就挂了上去。


他提起串着砖块的藤蔓,似乎要投掷出去。察觉到他的意图,埃基点了点头,尤利恩立刻将它扔了出去。用力过猛,他的大腿伤口又渗出了血。


被切断的藤蔓只到达厨房和壁炉之间的中间位置。埃基在砖块到达最高点之前,用脚踢了踢插在阿梅西斯特上的砖块。借助反作用力,她和剑一起弹了出去。她成功抓住了正在下落的藤蔓。


[哇,真刺激。这还挺有趣的嘛?]


魔剑不成熟地感叹道。埃基一边摇晃一边轻轻叹了口气。尤利恩从上面拉起了她挂在藤蔓上的身体。


龙完全升到了空中。它上升的路径上所有杂乱的柱子或建筑物的部件都被粉碎,掉进了海里。他们刚才所在的壁炉也被尾巴撞碎,坠落了下去。


埃基终于爬到了厨房,她看到尤利恩左肩正在流血。不管是因为疼痛还是受伤,她都强行将他拉了上来,导致伤口再次裂开。


“律,伤口……”


还没来得及多说,升到空中的龙咆哮着,空气随之震动。与此同时,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击中了她的脑海。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简直无法忍受想要杀你的冲动。]


“……!”


[不是我!我说的话不是我!我一直在乖乖的!]


阴险的回声。当魔剑染上血时,她曾有过类似的感觉。巴尔德里吉奥突然喊叫起来,说她的脚发麻了。她的声音确实不一样了。从莉莉安和夏恩惊慌的表情来看,似乎不只是她一个人听到了。


“是龙。”


琉璃恩发出呻吟般的声音。艾基抬头看着龙。那条龙转动着血红色的眼珠,向下窥视着。传来低沉的呜咽声,仿佛雷声在轰鸣。


[人类。必须杀死人类。]


同时传入脑海的话语。从骨头中苏醒的龙在说话。那是一种被魔血浸染的语气。龙会说话吗?在这个时代,龙只存在于传说中,所以她并不清楚。


但可以猜测的是,这个地方曾有至少四名被魔血影响而发疯的人类。


“应该是那种影响吧。”


在她抬头看着龙的时候,琉璃恩动了一下。他跑向厨房地板上的门,把它抬起。当他查看下面时,脸上露出了安心的表情。尽管看起来这里没有地下空间,但似乎连接着一个酒窖。


琉璃恩把呻吟着的山推进了酒窖里。然后他叫了艾基。


“过来,艾基!”


[人类……!]


从高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和热浪。龙发现了他们,它的口中聚集起了火焰。艾基刚跳进酒窖,琉璃恩就关上了门,与此同时,龙的口中喷出了火焰。


咖啊啊啊!


门外面传来了龙的咆哮声。木门被火焰点燃,发出噼啪的燃烧声。这里堆满了酒瓶。如果火势蔓延的话,将会发生可怕的事情。艾基和琉璃恩急忙四处寻找。


琉璃恩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清洁用的水桶。他向门上泼水,火焰在冷水的冲刷下渐渐熄灭。


“活……活下来了……”


山还在颤抖着说话,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响声。一个金属般的人类大小的爪子,仿佛撕裂门板一般刺入了里面。爪子晃动着,将门的碎片抖落,然后透过被撕裂的洞口,露出血红的眼珠。龙发出低沉的、带着火星的喘息声。


[想杀掉他们。]


琉璃恩和艾基本能地握紧了剑。白色魔力的朗吉欧萨和紫色魔力的阿梅斯特同时向龙的眼睛挥去。两道魔力飞射而出,龙闭上了眼睛。剑气无法穿透比金属更坚硬的龙鳞眼皮。


[喂,这种东西是没用的。你不是能制造出非常坚硬的剑气吗?用那个刺过去应该可以吧?]


如果那东西真的像真正的龙一样,仅凭挥动剑气是绝对无法穿透的。必须叠加魔力形成精纯的剑气。以你现在的能力是做不到的。你明白吗?能够叠加剑气,就是精灵的初级境界。


魔剑和圣剑各自向主人提出了建议。埃基皱起了眉头,而莉莉安则瞥了一眼圣剑。察觉到主人的疑问,圣剑接着说道。


[之前和主人一起捕获过龙。从人类的标准来看,龙大多是恶的。不管怎样,要节省魔力,你现在只能切开较弱的部位。]


龙睁开了眼睛。血红的眼球转动着,注视着他们,然后稍微后退了一些。在狭窄的入口处,可以看到龙的嘴。每个人都能预见到龙接下来的动作。龙打算直接从储藏室内部喷出火焰。


肖的脸上已经没有血色,他转过身,用尽全力将怀中的婴儿抱紧。婴儿已经哭不出声,只是发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埃基尼西亚呆呆地站在那里。要穿透那些鳞片,必须使用比平时更多量的魔力,压缩并叠加成更强大的剑气。


但是她核心中剩下的魔力不足以做到这一点。从一开始她就不断消耗大量魔力来对付那些无法用剑气击退的骸骨魔兽。虽然随着时间推移魔力会重新积累,但此刻还远远不够。


实际上,她才刚刚在体内形成核心。因此,她拥有的魔力量自然很少。即便如此,她仍能展现出连一般的魔导师都无法比拟的威力,这得益于两个原因。一是她灵魂所达到的境界带来的魔力纯净度。另一个是,她惊人地高效利用魔力的技巧。


当需要更多魔力时,就必须使用世上人类对他人怀有恶意时持续产生的魔剑魔力。就像之前在白乌鸦峡谷的结节处大量处理魔物时那样。


她的理性已经得出了结论。必须取出巴尔德里吉欧萨,用魔剑的魔力来对抗那条龙。但她的内心却激烈地拒绝这么做。她几乎要吐出来了。


“在莉莉安面前?就像之前杀死他时那样,让头发和眼珠都变黑吗?”


在她犹豫的期间,龙张开了嘴。漆黑的口腔内部,布满肌肉和如同洞穴般深邃的喉咙清晰可见。火焰开始在其中聚集。


尤里恩握住了剑。如果让剑喷出火焰的话,储酒室里的他们就活不成了。这里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而且,口腔内部明显是比外表更脆弱的部位。


机会只有一次。


他一边判断一边行动,跳进了龙的口中。朗吉奥萨带着白色的魔法,朝龙的口腔刺了进去。


那一刻,龙的眼睛中似乎闪过一丝恶意的微笑。龙没有喷火,而是像等待已久一样闭上了嘴。尤利安的身影被巨龙的口中吞没。


埃基看到了这一幕。时间似乎变得非常缓慢。巨龙的牙齿像锁链一样闭合。白发男子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龙的口中。从闭合的龙牙之间,火焰不断滴落,鲜红的火屑像花瓣一样飘散。


玻璃人。


担心会被憎恨,还有在她面前握着魔剑的抗拒感,以及其他的复杂而充满伤痕的情感,都在一瞬间被一扫而空。也许从内心深处,她早就预感到了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她扔掉了阿梅斯蒂斯,猛地扯下了右手的手套。




当火焰不再喷涌时,肖抬起头,看到埃基涅西亚扔掉了剑,摘下了手套。露出的白色右手掌上有着锋利而漆黑的纹路。


那纹路中洒落出如沙子般的东西。它形成了透明的刀刃,以及诡异的黑色刀柄。透明的刀刃上刻有图案,这把刀的形状优雅而整洁。


画家肖恩对吉奥萨系列的外表很感兴趣。有一次,罗莎琳·迪亚桑特向他展示了收集了知名吉奥萨外表的画册。因此,他一眼就认出了埃基涅西亚手中的东西。


在吉奥萨系列中,唯独这把剑的主人不是吉奥萨主人,而是一把被称为屠杀人类的恶魔的魔剑,即魔剑巴尔德里吉奥萨。


埃基涅西亚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它。刚一握住,剑上就升起了黑色的气流,渗透进她的身体。她的粉红色头发和紫色眼睛上仿佛颜料倾泻一般,黑色蔓延开来。


肖恩看到这一幕,惊恐地向后退去。但让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用自己的意志移动了身体。


[哇,真的吗?真的由我来写吗?哇啊!好开心啊!这真是好久没有了!]


魔剑开始躁动,比它喋喋不休的言语更快的是它挥舞剑的动作。埃基在握住魔剑的同时,将龙的嘴长长地割开了。透明的剑身被魔力构成的黑色刀刃覆盖。那刀刃轻易地切开了连剑气都无法抵挡的龙鳞。绿色的腐烂血液喷涌而出。


哇啊啊啊!


从鼻子到下巴,龙被剖开了嘴。龙发出痛苦的嚎叫。一旦张开嘴,尤利安就冲了出来。乍看之下似乎没事。由于龙刺穿他的口腔时喷出的绿色血液弄湿了他,很难看清他的状况,但事实上他被龙吞进去的时间非常短暂,应该没有受重伤。但希望如此。


埃基看着他感到安心。而尤利安则看到了那个黑发黑眼的她。他的蓝色眼睛像泛起涟漪的湖水一样动荡。她看到之后,眼睛变得模糊了。


龙咆哮着把头缩了回去。埃基立刻转过头。她握着魔剑,跟着龙的头朝储藏室外跑去。


在对付这样巨大的生物时,比起双手各持一把剑,用双手握住一把剑更有效。因此,埃基没有去拿阿梅瑟斯特,而是用双手握住了巴尔德里吉奥萨。魔剑似乎很满意,高兴地说道。


[主人啊,果然那把白剑没什么用吧?我才是最强的,对吧?]


埃基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巨龙。巨龙从口中不断流出血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它用与体型不相称的迅速动作挥下了前爪。厨房一侧的墙壁被砸碎,塌陷了下去。在塌陷的物体中,没有她的身影。


她踩在被砸下的巨龙前爪上,像闪电一样迅速地沿着巨龙的手臂攀爬上去。匆忙剪短的裙子下摆和松散的金色蕾丝在她身后如翅膀般飘扬。


[我得刺穿它的心脏,不然它可能会死,不过,只是刺的话,恐怕很难刺到心脏,它的心脏太大了。]


马剑兴奋地自言自语道。埃基没有回应,而是站在了巨龙的肩膀上。她一眼就看出来,必须斩断心脏。问题是,要穿透那层鳞片、肌肉和厚实的组织,达到巨龙的心脏,即使是一根路灯杆那么粗的剑也显得不够用。即使是比普通长剑更长更宽的巴尔德里吉亚,在巨龙面前也只不过是根牙签罢了。


[你打算怎么做?]


马剑带着兴趣问道,埃基却平淡地回答。


“多次挥砍才能成功。”


那句“直到击中心脏”的话被省略了。


用伊意识到萨拉津已经站在自己的肩膀上时,龙发出低吼。艾琪一边躲避着扑来的前爪,一边将附有魔力的魔剑刺入龙的肩胛骨。然后她顺势以对角线方向下落,龙的胸膛被划开,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哇啊啊!


龙发出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咆哮声。艾琪被龙踢开,落在附近唯一剩下的建筑物碎片上。


那是一次从极高处坠落。她抓住从高处飞溅出来的横梁,先受到一次冲击,然后顺着倾斜的石板滑下,降低身体高度后落地。虽然用魔力包裹着,但赤脚不可能完全无伤,身上到处都擦破了皮。


[人类!]


她没有时间回头。龙怒吼着喷出火焰,火焰从她头顶倾泻而下。


艾琪从碎片上跃起,跳到上方的另一个碎片上。她的动作让龙的头也跟着移动,火焰随之而来。一落地,她又跳到另一个碎片上,再跳到另一个碎片上。她踩到的每个建筑碎片都变成了火海,燃烧起来。


她最终到达了倒插在塔顶的位置。从塔的下方开始,火焰已经燃烧上来。由于没有更多的碎片可以继续向上攀爬,看起来她已经无路可逃了。


实际上,艾琪是故意来到这里的。为了达到与龙头部相同高度。


她助跑后跳起,尽管看起来是无法到达的距离,但她还是成功触及了龙的身体。她白色的脚踩在喷火的龙的鼻尖上,那是她最初划伤的位置。


龙用闪烁的眼睛盯着她。艾琪嘴角上扬,笑着在龙挥动前爪的瞬间跳了下去。在龙即将击中她的鼻子之前,她踩在龙的肩膀上,再次将魔剑刺入相同的位置,用相同的方式划开,伤口更深了。


哇啊啊!


龙将身体转了半圈,尾巴落在那个女人身上。由于体型过于庞大,仿佛城墙在向下压。仅仅是风就足以将人吹飞,但如果不碰到就毫无作用。


埃基在尾巴落下之前跳了起来,用左手抓住了正上方的藤蔓。在抓住的手中,果实破裂,酸性液体喷涌而出,腐蚀了手套。因为是预料中的情况,她一抓住藤蔓就立刻松开了手。


她垂直落下,正好踩在下落的尾巴上。然后她顺着尾巴向上攀爬。龙挣扎着摆动尾巴,但她没有失去平衡。她从背部迅速到达了肩膀。


然后她再次从肩膀划到肋骨,将龙的胸膛割开了一道长痕。精准地重复了之前的位置。在第三次割伤之后,龙才意识到,这个像蚂蚁一样的人类也许真的能杀死自己。


龙的行动变得不同了。它焦躁而急迫地追赶埃基。但以它庞大的体型,却无法抓住她。只是建筑物的碎片不断被破坏并着火。虽然她可躲藏的地方越来越少,但她仍然以龙的身体为踏板,再次到达了肩膀。


最终,她再次割伤了同一个地方,龙判断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应对了。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这个人类!]


龙发出绝望的咆哮,展开翅膀,庞大的身躯瞬间升到高高的天空中。埃基皱着眉头仰望继续上升的龙。龙接触到血红色的天空后,跳入了天空之中。伴随着扑通的声音,天空中泛起了波浪。


她呆呆地张大了嘴。魔剑困惑地喃喃自语。


[主人,那个不是天空吗?]


“……我以为是天空。”


当龙像沉入大海一样沉入天空后,天空发生了变化。它恢复成了最初进入结界时那样,一片湛蓝,没有一丝云彩。原本的昏暗也消失了,周围变得如同白天一样明亮。


她半信半疑地躲开龙,远远地观察着徘徊的骸骨飞龙。它们也变回了白色的骨头。


[当那个天空变得血红时,骨头们就变黑了,龙也从海里出现了!龙回去后一切就恢复原状了。这应该就是这个结界的规则吧?]


“也许吧。”


无论如何,她认为一段时间内会很安静。埃基展开了他的魔剑,调整着粗重的呼吸。她那染成红色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逐渐褪去,回到了纹章之中。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后,她才想起自己正面对的处境。


“他全都看到了吧。”


与面对龙时相比,她感到更加绝望。她茫然地望着右手上清晰显现的纹章,然后慢慢握紧了拳头。


埃基正要往厨房方向走时,发现了之前从壁炉跳下去的城墙。因为距离龙飞过的区域有点远,城墙完好无损,而她之前留在那里的包也幸运地没有损坏。


她收拾好包,慢慢移动。虽然没有像之前那样可以快速逃跑,但如果能快点走的话,她也可能会那样做。


“尤利恩应该已经知道了。所以没关系。”


尽管她不断对自己重复这句话,但恐惧仍未消散。面对他让她感到害怕。如果他不知道的话,或者如果他看她的眼神变了的话。


“我能撑下去吗。”


她无法压抑敌意,因此绝不能失去理智。即使尤利恩因仇恨而诅咒她,她也必须保持冷静。她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慢,越靠近,就像在攀登高山一样喘不过气来。


她一直希望永远无法到达那里,但这是不可能的。她看到了厨房的一部分。在只需一跃而下的地方,她的脚仿佛生了根一样停了下来。门被打破的酒窖外,尤利恩站在那里。他头上沾着的绿色血液似乎已经擦掉了,看起来干净多了。


所以他的一切状态都清晰可见。


左袖几乎烧毁了。在破烂的布片内侧,可以看到被烧伤的左臂,红肿溃烂。这是在阻止罪犯口中的火焰时受的伤。他若无其事地垂下那只手臂,抬头看着她。


比起尤里恩的脸,他的手臂首先映入眼帘。埃基知道烧伤有多疼。烧伤的面积越大,疼痛就越剧烈,也更容易感染。


她记得自己曾亲手杀死过他,因此只能对他的伤势做出反应。一看见他就感到恐惧涌上心头,思绪变得非常简单。他受伤了。必须立刻治疗。她拿着的魔法包里有治疗用品。埃基急忙跳下来,向他走去。


“律,手臂……!有药,快……。”


“埃基涅西亚。”


她在他的面前放下包,正要打开,听到他的呼唤突然停住了。不是昵称,而是名字。刚才暂时退去的恐惧再次缠住了她的喉咙。她无法抬起头来看他的脸。她害怕看到他的表情,看到他的瞳孔。


拔出魔剑的瞬间,她那如湖水般波动的眼眸浮现在眼前。她咬住了嘴唇。


“……先治疗吧。”


她没有抬头,从包里拿出了药膏、止血剂和绷带等治疗用品。刻有创天纹样的金属药膏是以前莉莉安给她准备的物品。在她为他拿药的时候,他的影子投在了她的头上。


莉莉安弯下腰坐下来,用双手包裹住她的赤脚。她那脚到处都是伤痕,流着血。有些地方还被烧伤了。莉莉安看着她的脚,用紧绷的声音低声说道。


“你 тоже 受伤了,不是吗。”


“这种伤只是皮外伤而已。你的伤要严重得多!”


右腿或左肩膀都血流不止,左臂甚至已经断了,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埃基生气地抓住他的手臂。在她熟练地为他消毒、上药并包扎伤口的时候,莉莉安一直盯着她的脚看。因为那目光让她感到不安,她便又说起了其他话。


“辛·沃伦特先生和孩子还好吗?”


“他的肘部骨头似乎有轻微的裂痕,脚踝也扭伤了。不过除此之外只是些擦伤。因为他在包扎,所以孩子没有受伤。”


“比起被扔出去的情况来说,已经很不错了。也该给他治疗一下了。”


“我已经用木板为他做了临时夹板,用酒消毒了,紧急处理已经做好了,暂时不需要进一步治疗。他现在昏睡过去了,过一会儿再处理比较好。”


“啊……,是的,他一定很累,没必要叫醒他。”


“勇呢?我看到他跳进天空里了。”


“他暂时好像退去了,但我不确定。如果他再次出现时我已经恢复了,那会很麻烦。最好他能自己愈合,恢复原状之前不要出现。我们有足够的食物。”


似乎没有任何变化的对话。埃基仍然没有看他的脸,继续为他包扎伤口。他一定很痛苦,但他连一声呻吟都没有发出。


在处理完手臂和肩膀之后,又处理了大腿外侧被咬伤的伤口。处理完后,一直安静接受治疗的莉莉安动了一下。他抓住她的脚。埃基惊慌地拉回她的脚,提高了声音。


“你、你没事的,这种伤!”


“我没没事。”


莉莉安干脆利落地说道,然后把她的脚放在他的膝盖上。被抬高的腿让裙子下摆变短了,从大腿上滑落下来。她急忙抓住裙角。


莉莉安开始仔细地为她的赤脚进行治疗。尽管左臂很不舒服,但他完全没有表现出来。他擦去血迹、灰尘和龙的血,消毒后涂上药膏,再用绷带包扎好。一边处理完后,又立刻开始处理另一只脚。


那是谨慎而用心的手法。埃基这时才看到了他的脸。那不是平时的表情。低垂的眉毛,模糊的面容。似乎笼罩着一丝悲伤和自责。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仇恨或厌恶。即使看到她像恶魔一样的时代,拿着魔剑,脸色漆黑。


[他一点都不惊讶吗?为什么这么镇定?]


巴尔德里吉奥萨像觉得奇怪一样小声嘀咕着。埃基轻声问道。


“您不问吗?”


“问什么?”


“……全部都看到了,对吧。”


他没有回答,而是完成了最后的绷带。他低头看着缠在那少女娇小柔软的脚上,粗糙的绷带,结成了一个结。他的手轻轻滑过她的脚尖,到达脚背。


那是一种莫名令人感伤的接触。埃基微微颤抖了一下肩膀。并不是因为疼痛。当她再次试图抽回脚时,这次他顺从地松开了。然后他安静地回答道。


“如果你不想问的话。”


他什么都不会问。就这样装作不知道。他的意思就是这样。这个回答看似荒谬,却也蕴含着深深的意味。


“如果你想隐藏它,我会帮你隐藏。如果你愿意,我也会努力去忘记。”


当他暴露了主人的身份时,莉莉安说过的话浮现在脑海里。


“你真的知道吗?你表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吗?为什么?是因为我想隐藏吗?”


在昏迷后醒来时,她察觉到他想要装作不知道,而她自己也想起了当时的想法。一种奇怪的苦涩感如水般涌上心头。埃基没有阻止从内心涌出的疑问。


“莉莉安,你知道我是谁吗?”


莉莉安抬起头。他们目光相遇。她那双充满水汽的如天空般清澈的眼睛映入埃基的眼帘。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像是在哭泣般地笑了,然后回答道。


“是的,我知道。”


“全部都知道吗?我……”


他无法直接说出后面的话,埃基把目光落在随意垂下的右手。脱掉手套的手掌上,黑色的纹路清晰可见。莉莉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那个纹路,理解了她没有说出口的话。


“你知道你是黑剑的主人,而且过去的那些也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早就猜到了。即使知道真相,全身的血液还是瞬间流失。思绪变得支离破碎,感到头晕目眩。埃基深吸一口气,把脑海中突然涌现的疑问也一起压了下去,最终还是拿出了一直缠绕着她内心的最可怕的那件事。


“你……是……讨厌我吗?”


简短的问题却带着沉重的情感,让人难以继续说下去。每当他结结巴巴地发音时,都像是有人拉扯着腹腔深处的钩子。那钩子划破内脏,刮擦着喉咙,最终刺痛了舌头。仿佛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吐出伤口。


她的问题让里耶恩一时沉默了。看起来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问题。他的眼睛睁大,开始颤抖。很快,他便开口说话了。


“……埃基尼西亚。我从未真正恨过你。”


他的声音仿佛浸透了湿气。


这个回答在过去是绝对不可能的。当第一次觉得它或许有可能时,那种炽热而沉重的感觉再次充满了全身。


真的吗?真的吗?


“你怎么……知道的?”


“是的,我知道。”


她的眼中毫无预兆地落下了一滴眼泪。


“可是,我杀了你,还毁掉了你珍视的一切!而且是在背叛你给予我的机会和信任的情况下!”


泪水不停地落下。被泪水冻结的里耶恩,在她像尖叫一样倾诉时急忙靠近。他用双手捧住她的脸,用拇指擦去她不断落下的眼泪。


“埃基。你从未背叛过我。”


他的语气温柔而悲伤。她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听到这样的话。她推开他的手,慌乱地摇头。


“我没能挺住啊!即使你相信我!最后,我还是杀了他们,如此可怕地……!”


他所知道的最坚强的人。无论是用剑,还是用灵魂,都闪耀着耀眼光芒的人。也是他所知道的最受伤的人。她杀了他,又救了他。她是让他行动起来的人。他是爱着的女子。而她,又在对自己施加恶意。即使不看她的眼神,他也知道。


她是他所知道的最坚强的人。她用剑,用灵魂,都闪耀着耀眼的光芒。也是他所知道的最受伤的人。她杀了他,又救了他。她是让他行动起来的人。他是爱着的女子。而她,又在对自己施加恶意。即使不看她的眼神,他也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恨我呢?你做了那种事!就算一切都没发生过,怎么可能忘记那种事呢?握着刀的手指间,鲜血的触感依然清晰。不仅是你,我……啊。”


玻璃恩抓住她的湿润下巴,用刻有黑色纹样的右手缠绕着她的手,亲吻了她的嘴唇。她惊恐地想要逃跑的舌头,被他彻底追逐并用舌头包裹住。他将温暖传递到她冰冷的嘴唇上,吞下了她凌乱的呼吸。


那是一个缓慢而温柔的吻,也是一种哀求的动作。她身体的颤抖逐渐平息。他松开了嘴唇,睫毛几乎相互触碰。他凝视着她不停流泪的紫色眼眸,轻声说道。


“埃基尼西亚,这不是你的错。所以,请不要责怪自己。”


“可是,那是我做的,对吗?”


“其中没有任何一件事是你主动去做的。你什么都没做错。”


在她制造的受害者中,这位男人是最大的受害者,他轻声说了那句她最想听到的话。


她内心深处的委屈,她辩解自己并非主动去做那件事,她诉说着自己也是受害者。因为她的所作所为太过巨大,以至于无法轻易面对,她从未真正表达过的心情,被他说了出来。就像第一次面对她时一样。


他抚过她僵硬的头发。


“即使如此,你还是承担了那些并非你所犯的罪,最终将一切恢复原状,不是吗?”


鼻子碰到了,额头碰到了,潮湿的声音传到了耳边。


“埃基,我知道……你拯救了所有人。我知道你为此所承受的时间。那是一段痛苦而孤独的岁月。我知道你是如何创造奇迹的,也知道你付出了多少努力。”


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前,她又忍不住哭了出来。她一直以为那些岁月无人能理解,也无法向任何人倾诉。即使没有人理解,她也无所谓。甚至,她曾害怕如果有人知道了,那些你所犯下的屠杀和造成的悲剧会被淡化。


由内疚和恐惧与孤独交织而成的伤痛,深到连她自己都无法完全察觉。当那温暖触及她内心深处,仍持续裂开的伤痛时,她感受到了。




你什么都没做错,我知道你付出了多少努力。




埃基尼西亚直到听到这句话才意识到,这是她一直渴望听到的话,是她一直想要的安慰。她感到哽咽,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声地一滴一滴落下像熔岩一样的泪水。


优利恩不断地擦去她的泪水。他用湿润的眼睛凝视着她,继续说道。


“可是,我怎么……能恨你呢。”


他一直都不知道。他从未想到埃基尼西亚会害怕他会憎恨她。对他来说,不憎恨她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了。相反,每次他看到她时,都会感到对憎恨的恐惧和内疚。因此,他没有想过。


当她在她面前偶尔表现出恐惧时,他只以为那是由她与自己无关的过去所引起的。


她怎么会如此害怕他的憎恨呢?在展示出魔剑之后,他首先问的问题就是自己是否憎恨她。


从那句话中,尤利安完全理解了她所经历的自责。同时,他也意识到,对于不知道魔剑原因的她来说,看到他时只能感到内疚。自责感涌上心头,尤利安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连虹膜的纹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埃基看到了他蓝色眼睛中逐渐积聚的水汽,最终溢了出来。他一边哭一边抚摸着她的脸颊。


“我,怎么敢……你,埃基。埃基尼西亚。”


他那仿佛随时会破碎般颤抖而小心翼翼的动作。他颤抖的手指反复地擦过她的脸颊,即使不停地擦拭,她的眼泪也没有停止。埃基像泪水一样倾诉着话语。


“你没有怨恨我吗?没有讨厌我吗?我以为,你会想杀了我。”


“从来没有。从一开始到最后,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我绝对不可能那样做。我根本不可能那样做。”


“你在死的时候没有闭上眼睛,对吧?那时候也没有怨恨我吗?怎么做到的?到底怎么做到的?”


她带着泪水提出了这个问题。尤利安再也无法回避这个问题。比起身体上的伤痛,内心更加痛苦。他怀着自我伤害的心情,终于说出了真相。


“我怎么敢怨恨你呢。你……成为魔剑的持有者……是因为我。”


他的嘴唇上流下了泪水,滴落下来。


“……我把你变成了恶魔,埃基尼西亚。”


埃基无法理解他的话。她茫然地反问。


“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到了你。”


尤利安缓缓地从她身边抽回手。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脸,稍微后退了一点。


“卡尔姆…… 既然知道你有在,却还是将目光投向了你。那只是出于好奇。是的,仅仅只是出于好奇。正是这种好奇让你变成了那样。如果我没看到你,如果我没对你产生兴趣……”


话语湿漉漉地继续着,令人晕眩。但其中包含的真相却很简单。突然冒出的二王子的名字,还有“我看到了”的话。


“你以为我是个傻子吗?你和莉莉安见过面。去年的生日宴会时,我明明看到过。”


在节日最后一天的宴会中,想起了卡尔姆对她说过的话。接着也想起了尼科尔揭露了魔剑阴谋并解释给她听时,最终未能解开的疑问。


“符合那个条件的只有我们吗?”


“不,还有几个。但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洛阿兹,我还不知道。是抽签选中的吗?还是因为我?”


“不是你姐姐的错。”


“洛阿兹…… 被选中,一定有其他原因。”


一直未能弄清楚的,洛阿兹被选中的原因。


在时间倒流之后第一次重逢时,在喷泉前和莉莉安的对话。


“去年夏天的生日宴会。”


“在生日宴会上,您…… 看到过我吗?”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记得我曾经看到过你。”


在空荡荡的脑海中,莉莉安的话语和其他东西渐渐拼合在一起。结论很快就浮现出来。


莉莉安在生日宴会上注意到了她。卡尔姆察觉到了这一点。因此,卡尔姆选择了洛阿兹家族,选择了埃基内西亚·洛阿兹,作为魔剑的祭品。


这是对“为什么偏偏是洛阿兹”的回答,也是对“为什么偏偏是她持有魔剑”的回答。她的血气离开了她。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她才得到了魔剑?他感觉脚下塌陷了。他看到她脸色变得惨白,咬紧了牙关。


“那么,你就责怪我吧。你就憎恨我吧。你没有罪。”


他原本即将崩溃的意识被他的话阻止了。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莉莉安。是你命令我拿魔剑的吗?你希望我变得不幸,故意这样做的吗?”


“不!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那么,这不是你的错。”


比预期更快说出的话,通过耳朵再次传回。这句话支撑并扶起了她。埃基茫然地喃喃自语。


“是的,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看着我而已。”


“但正是这样,毁掉了你的生活。如果我没看你的话,你本可以避免这样的不幸,只是平静地……活下去罢了。”


他的每一根骨头都在痛苦地颤抖。埃基看到他下巴上流下的泪水,感觉像是血滴一样。


“所以,你要我恨你吗?莉莉安,我不愿意。我不想那样。”


她摇了摇头,抬头看着他。


“你什么都没做错。做错事的人另有其人。”


莉莉安的眼睛睁大了。他略微张开嘴,呼出一口热气,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你不会责怪我吗?因为我,你跌入了深渊。因为我,原本与世无争的你,经历了这么久的痛苦。你不会憎恨我吗?你……”


“律。”


埃基微微笑了。泪水仍未停止,头脑依然混乱,内心沉重而灼热而痛苦,但奇怪的是,他却笑了出来。


“这不就是我刚才问你的问题吗?你不会憎恨我吗?”


她向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低声细语。


“我们,正在问彼此同样的问题。回答也是一样的。”


伊莉安的呼吸变得紊乱。埃基将她曾给他的回答,又还给了她。


“我也不会恨你。不会因为你的罪而责怪你。我怎么可能那样呢。”


她不可能将自己如此害怕的事情加诸于他。她曾为了他放弃复仇的打算,而他并非有意造成这一切,她也无法对他产生仇恨。即使她因为伊莉安而被选中,那也不是他的意愿。况且,他所承受的代价,本就不是他自己的选择所导致的。


她相信了他,给了他机会。因此,他失去了家园,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像家人一样的同伴和同事,最终甚至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失去之后,还留下了耻辱。埃基在九年间一直听到伊莉安和苍天骑士团因她而受到侮辱。


“你说是因为你,我才跌入深渊,但那不是真的。让我变成这样的人不是你,你也是受害者而已。”


即使在她手中死去时,他也没有表现出一丝怨恨,反而让她不要责怪自己。在那地狱中,他是她唯一的光。


此刻,埃基涅西亚终于完全理解了伊莉安从未恨过她的那句话。她无法恨他,他同样也无法恨她。


“相反……伊莉安,正是因为有你,我才得以在那深渊中坚持下来。当你给予我机会,当我一直守护着你的时候,那对我而言是多么大的救赎……你知道吗?”


她哽咽了。埃基像曾经梦寐以求的那样,带着明亮的笑容说道。




“谢谢你一直等我。正因为有你,我才能坚持下来。”




这是她一直想说却未能说出口的话。经过漫长的时间流转,终于在这一刻传达给了他。


伊莉安的嘴唇颤抖着。他流着泪,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口,最终闭上了嘴。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语言对于传达他此刻的情感来说,实在太无力了。


于是,他颤抖着双臂拥住了她。想说的话,还有尚未说出口的故事,堆积如山。但此刻,不需要言语。心跳重叠在一起。语言被体温取代。接触的体温包裹住了彼此。嘴唇上尝到了泪水的味道。




* * *




关于前往德拉科图姆巴城堡的苍天骑士团长的报告,以及结节爆发的消息几乎同时到达。


迪亚斯壮公爵将并排送来的报告放下。公爵的红发中夹杂着白发,眼中布满了皱纹,但他的瞳孔依旧未被岁月磨钝,炯炯有神。


“쯧。”


伯爵一边揉着后颈,一边轻轻吐了口气。


现在已经不需要德拉科图姆巴城堡了,所以结节的出现并不坏。它会自动消除证据。问题是那里还留有值得珍惜的东西。比如花钱也买不到的龙骨,或者蕴含着魔剑魔力的魔石。迪亚桑特伯爵的脑海中并没有浮现出那个城堡里埋藏的罗莎琳的丈夫和女儿。


“这次顺便把三王子也解决掉就好了,不过这恐怕不容易。吉奥萨。”


伯爵用指尖轻轻敲着桌子。


失去了第二位皇后后变得无能的皇帝,被扭曲的偏爱毁掉的二王子,即使面对二王子也处于劣势的皇太子,被驱逐出去,即使受到皇帝的憎恨,却依然独自成为巨树的三王子。除此之外,哈登王室已经没有直系血亲了。


看着这种情形,迪亚桑特伯爵开始做梦了。他梦见帝国的象征不再是银鹰,而是迪亚桑特的纹章——红鹿。尽管王室的状况并不正常,起初这不过是妄想。但不知是神明让他实现梦想,还是他逐渐拥有了可用的王牌。


其中最重要的、最强大的就是魔剑巴尔德里吉奥萨。


在继承公爵之位后,迪亚斯通公爵得知德拉科图姆巴中流传着龙骨,于是前去确认。当时他看到那些巨大的龙骨之间插着的巴尔德里吉欧,感到非常惊讶。看来大概是前代的某位人物在获得魔剑后,觉得交给创天骑士团可惜,但又无法使用,所以就把它留在那里了。


迪亚斯通公爵一发现魔剑,就产生了有趣的计划。


如果皇室利用魔剑来争夺皇位,会怎么样呢?当最后的胜利者出现时,如果他揭露魔剑的真相,说这个胜利者是用帝国百姓作为祭品才获得皇位的,又会怎样?


那个胜利者会被愤怒的民众斩首,哈登皇室也会衰落,而揭露阴谋的人将成为整个帝国的英雄。难道不是吗?


这个计划太诱人了,迪亚斯通公爵无法忍受不实现它。于是,他暗中不断完善和具体化这个计划。他壮大自己的势力,把长女送去做皇太子妃,与创天骑士团长建立关系,让皇帝发现魔剑,并煽动阴谋。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中。


但是最近,他的计划开始出现偏差。原本应该在洛阿兹伯爵家覆灭后让魔剑现身,但什么也没发生。魔剑消失了,三皇子却收洛阿兹的长女为侍从。


迪亚斯通公爵知道二皇子在阿真卡的太阳节上与那个侍从接触后发生的事情。


“不受魔剑魔力影响的女子,或者,魔剑的主人。”


迪亚斯通公爵重新查看了关于创天骑士团长来访的报告。


“他来确认魔剑传闻的真实性……。”


几年前这并不是谣言,但现在却成了虚假的传闻。


“三皇子在德拉科图姆巴发现魔剑线索的可能性……很高。”


迪亚斯通不能与魔剑有任何牵连,否则所有的计划都会崩溃。不能再让偏差继续下去了。


“看来必须先除掉三皇子了。”


在三皇子从结节中出来之前,必须先发制人。迪亚斯通公爵决定执行另一个计划。




* * *




埃基和莉莉安拆下了厨房剩下的门。这是为了临时遮盖被毁坏的酒窖门。骷髅亡灵们因为周围被火海烧毁的缘故,没有飞过来,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再次扑过来。


“别勉强自己了,莉。你的左臂情况不太好吧。”


埃基把他推开,想自己完成这件事。莉莉安想说“没事的”,正要抬起左臂,突然僵住了,脸色变得惨白。接着,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绝望的事实。


“莉?疼吗?哪里不舒服?”


看到他的表情后,埃基惊讶地靠近。莉莉安用颤抖的手揉了揉脸,然后摇了摇头。


“不是……没什么。”


“不是没什么事。你别瞒我了,如果疼的话就别忍着!你还有别的伤吗?”


“也不疼,也没有别的伤。别担心。”


“怎么不担心!”


一边为他受伤的样子感到难过,一边又为他可能受了更严重的伤却隐瞒而生气。埃基抓住他破破烂烂的制服领子,似乎要强行脱下衣服检查,他因此惊讶地抓住了她的手。


“真的没什么。没有别的伤。”


“那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惊讶?”


“那个……”


莉莉安犹豫了一下,抱住了自己的左手腕。然后无力地回答道。


“你给我的礼物……对不起。”


埃基迟到了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的左臂受了那么重的伤,当然左臂的袖子,以及袖子上的她送的袖扣也消失了。可能是在袖子烧焦的时候掉进了龙的嘴里,被烧化了。埃基慌乱地眨了眨眼,然后苦笑了出来。


“左臂都变成这样了,那个袖扣又算什么。真是的……”


“别用这种东西道歉。”


“但是……”


“如果道歉的话,就为受伤道歉吧。那样更让人难过。”


埃基干脆地说道,然后朝门的方向走去。接着她突然惊讶地回头看向莉莉安。


“不过,我不是真的要你道歉。”


“…….”


丽恩微微低头,避开了视线。如果没阻止的话,她可能会真的受伤而道歉。埃基轻轻叹了口气,用玛瑙石敲了敲门的铰链。


乌里恩悲伤地望着左腕,然后检查右腕上仍然存在的袖扣按钮。他试图将其取下并安全地放入口袋,但突然想起那是她亲自给他装上的,于是停了下来。最终,他既没有取下它,也没有动它。


“回去后得订个装饰架,把它们都收起来。”


乌里恩想着艾基如果知道会吓一跳,便和她一起把门拆了下来。为了不让声音太大引起威宾的注意,他们花了一些时间。他们清除了储藏室的破门后,用拆下的门盖住上面,然后走了进去。


艾基从包里拿出毛毯,为储藏室角落里几乎昏睡过去的尚和婴儿铺了一张床。乌里恩所做的急救处理出乎意料地干净利落,似乎不需要再叫醒他们进行治疗了。


在毛毯之后,她又拿出一些简单的食物和装有饮用水的瓶子,放在一旁,乌里恩不禁感叹。


“你连这些都准备好了吗?”


“我之前就预料到可能会有结节,所以必须准备好食物。”


乌里恩想起了她以前被困在结节中,只能吃腐烂的怪物肉和血的情景,表情变得阴沉下来。艾基没有察觉到他的反应,仍在翻找包里的东西,陷入沉思。


无论是乌里恩还是尚,都是伤者,比起腐烂的肉干,还是温暖的食物更好,婴儿也需要母乳。不管怎样,都需要火。虽然不能在地下酒窖生火,但既然上面是厨房,就可以在那里做饭。问题是,烟味或气味可能会引来骷髅威宾。


“不知道龙什么时候会跳出来,也不知道要撑多久。先在能休息的时候休息一下,好好吃顿饭吧。休息之后,还得把藏在实验室里的人带过来。”


这样过度劳累还是回归之后第一次。虽然比以前锻炼得多了,但也不过是贵族小姐锻炼了四个月的身体。之后肯定会生病,但为了不让肌肉受伤,还是得休息一下。


“但是,你是怎么预料到结节的?”


乌里恩一边收拾她拿出的肉干、盐、火腿、奶酪、压缩饼干和水,一边问道。艾基在思考该如何解释,反过来问了他。


“之前,露……您是怎么知道我回到了过去?就算从迹象上推测,回到过去的过程又是怎么知道的?从一开始你就全都了解了吗?”


他准备了食材,停了一下。一直默默听着的朗吉亚斯对他说道。


只要是对马剑的主人,就连正眼也可以坦白。因为他是可以信赖的人,而且不透露正眼的话也很难解释清楚的事情很多。


他早就预见到会有这样的一天,因此圣剑能够平静地说话。莉莉安朝外面走去,开口说道。


“这会是一个漫长的故事。没问题吗?”


“反正我们都有很多要说的话。等一下,你现在要去哪?你可是受了伤的人!”


“这点伤算不了什么。好好吃顿饭对你来说更好。”


莉莉安推开房门走出去,埃基跟了上去。他开始翻找被毁坏的厨房。埃基帮助他寻找,同时展开感知,以便一旦有魔物靠近就能立刻察觉。


“如果冒烟的话,魔物可能会过来。”


“我知道怎么在不冒烟的情况下做饭。”


在露营的时候,他学会了如何在不被魔物、野兽甚至人类发现的情况下做饭。他找到了几个没有变形的锅,一些炭和火炉,一些边缘被压扁的纸箱,以及一些没有破碎或损坏的食材,并向埃基解释了朗吉奥萨的特性以及正眼(正眼)的事情。


[哇,这是什么,这不是骗人吗?太卑鄙了!如果不唤醒主人,它根本无法动弹!圣剑居然这么卑鄙!]


巴尔德里吉奥萨抱怨道。埃基对圣剑的能力感到震惊,停下了脚步。


“你,你一开始看到我时就直接认出我了吗?通过那个郑安?”


“是的。”


她的脸红了。在一直努力不让别人认出自己的同时,她心里在想什么呢。她忍不住问了出来。


“……喂,律。我,我穿得不像骑士的样子,你是不是觉得奇怪?”


“埃基,骑士的风范和衣着打扮是没有关系的事。”


“啊,啊,不是这个意思……。实话告诉你吧。在阿真卡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你有什么想法吗?”


“如果是在阿真卡第一次见到我的话……。”


他坐在破碎的墙壁上,把炭块放进火盆,然后把大锅翻过来盖在火盆上。


那时候第一次见到你时,我眼睛都花了,而在喷泉旁遇见你时,我连看都不敢看。那时我才真正意识到你是女性,而且我第一次感受到对别人产生的欲望。很快他的脸就变得和她一样红了。


“……为什么脸红了?”


“没什么。”


“你到底在想什么?没关系的,坦白告诉我吧。”


在她再次催促下,莉莉安终于开口了。


“……那……”


“啊?”


“……你,实在是太漂亮了。我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


[你,其实不管对方做什么,都会觉得漂亮吧?]


他转向其他方向,害羞地回答。马剑惊讶地嘟囔着,埃基则呆呆地张大了嘴。莉莉安假装没听见这个问题,把锅重新盖在火盆上,然后倒进水,开始用锅盖的热气处理食材。


[你,其实不管对方做什么,都会觉得漂亮吧?]


圣剑带着一丝苦笑问道。莉莉安假装没听见这个问题,把锅重新盖在火盆上,然后倒进水,开始用锅盖的热气处理食材。


埃基感到头大。


“如果我说其实我是为了不被发现而打扮的,那一定会很丢脸吧?”


一看到我就认出是女性,根本无法说出这个理由。再说,现在突然改变衣着打扮也太奇怪了。她已经在阿真卡以穿礼服的学员而闻名。


“反正大家已经习惯了我的性格,这段时间也已经适应了,莉莉安也说,嗯,漂亮,而且我觉得打扮也挺开心的……。”


不要假装没被发现。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彻底忘掉这件事。我只是更喜欢穿裙子,所以才穿的。我本来就是更喜欢裙子的。


艾基尼西亚决定变得更加厚脸皮。她用发烫的脸颊咳嗽了一声,整理了一下声音,然后问了其他问题。


“那么,律,你之所以知道我收集了吉欧萨,也是因为正安吗?”


“不,是因为我从朗吉欧萨那里获得了记忆。”


“什么?从朗吉欧萨那里获得的记忆?”


玛丽安把锅盖上盖子,以防有意外的蒸汽逸出,然后开始煮面,慢慢地讲述了一切。他如何从魔镜中的恶魔那里看到她的灵魂,如何得知魔镜的阴谋,以及通过朗吉欧萨看到了什么,还有他是如何爱上她的。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为婴儿准备的米汤煮了又凉了,足以让三个人吃上一碗汤。当他带着完成的菜肴来到储藏室,吃完饭后,他的故事才结束。


埃基一边吃着他煮的汤,一边安静地听完了所有的事情。汤如预期般美味,但他的故事却出乎意料,蕴含着意想不到的深度。


最后,他解释了自己目前正在与魔剑阴谋相关的计划。她茫然地张开了嘴。


“律,我本来想放弃复仇的。”


一直负责准备夏恩份的饭菜的莉莉安看着她。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家人啊。我觉得为了和你在一起,必须这么做。”


一瞬间,莉莉安没有听懂她的话,但很快意识到她话语的含义。她选择了与他共度的未来,而不是为她所经历的15年复仇。她感觉内心被点燃了。


[至少在情感上不会出错吧,主人。你如此深爱的女子,竟然如此深爱着你。]


圣剑以稍微放下心来的语气低声说道。莉莉安勉强稳住自己紊乱的呼吸,转向她说道。


“埃基,他们不是我的家人。我不需要他们原谅我。”


“但是……”


“如果你决定复仇,我会帮助你。即使你决定不复仇,我也会惩罚他们。即使你原谅他们,我也不会原谅他们。”


埃基对莉莉安突然显露的冷酷表情感到一丝惊讶。那是即使面对魔剑的恶魔时也从未见过的表情。低垂的眼睛,紧绷的下巴,脸上带着冰冷的愤怒。


“原来他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当他愤怒地提到复仇时,她内心潜藏的愤怒却平息了。只要莉莉安替她发怒,一切似乎都变得可以接受。她微微笑了。


“看到你,我真的……觉得不用复仇也没关系了。”


莉莉安努力压制着涌上来的愤怒,一时不知所措地望着她。埃基很快收起笑容,轻声说道。


“但是,我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他们必须为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律,按照你的计划,他们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废黜是理所当然的,但之后的惩罚才是问题。实际上,什么也没发生,只是未遂,所以很难处以极刑。因为没有出现死亡者。”


里亚恩说出了冷静的现实。因为没有感受到马赫的屠杀,而且对方是延续了几百年的帝国皇帝,所以废黜虽然容易,但要进行极端的惩罚却很难。以这个名义去攻击皇帝的,还是皇太子,这也是问题。


在没有实际受害者的情况下,如果判处死刑,难免会引起反弹。比如“不管怎样,儿子杀死父亲总是会受到指责的”。因此,皇太子原本打算只进行身份剥夺和流放的处分。


埃基托着下巴思考着。她也认为在这次的人生中,没有人会因为黑剑而死。所以她想即使看在尤里恩的份上也放过他。


然而…….


她想起了实验室里那四个已经无法说他们还活着的人。有多少人牺牲了呢。皇帝知道迪亚斯坎特公爵在进行这样的实验吗?她的眼睛深陷下去。


“如果不是债的话呢?”


“……?”


瑞莲以疑惑的表情看着她。埃基则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


“在来到这里的列车上,我们谈到了二王子殿下和迪亚斯坎特公爵之间的关系。我来告诉您我是怎么确定的吧。”


她解释了迪亚斯坎特公爵家族在将来被清洗的情况,以及她开始怀疑二王子和迪亚斯坎特公爵之间关系的契机。她还提到了在实验室里看到的东西,以及放在魔法包里的笔记和玛瑙匣子。他们还有很多话要彼此说。


瑞莲听着她的话,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起。到了某个点,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他打断了她的话。


“等一下,埃基。你吸收了他们的杀意吗?”


“……是啊,律。”


埃基歪着头,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们当时正靠在离睡觉的地方稍远一点的大木桶旁交谈。她走到瑞莲面前,靠近他坐了下来。然后伸出手去摸他的脖子。


“现在,你能让我看看绷带下面有什么吗?”


瑞莲惊恐地向后缩了缩身体。因为背后是木桶,他能后退的空间很小。埃基用指尖碰着他的衣领,轻声说道。


“在我昏倒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这和那个伤口有关吧?”


“那只是个伤而已。”


三周过去了,那伤痕依然隐隐作痛。瑞莲并不想把那个伤展示给她。因为被杀意驱使而试图杀死自己的人,肯定会让她难过。但埃基很坚定。


“如果是普通的伤,那你为什么这么隐瞒?难道说,我把你弄伤了吗?”


瑞莲没有回答。埃基咬紧嘴唇,开始解开他的衣领纽扣。他惊讶地抓住了她的手,但她没有停下。当脖子上的绷带被揭开时,瑞莲放弃了,松开了她的手。埃基解开结,取下了绷带。


白皙的皮肤上留有逐渐消退的淤青。虽然几乎已经看不出来了,但谁都能看出那是被掐出的痕迹。埃基松开的绷带滑落下来。


“这是……”


她颤抖的手抚摸着淤青的痕迹。那肯定是她的手印。即使恢复力强的导师,竟然还留下这样的痕迹,这几乎意味着她的脖子差点被掐断。


“你竟然还能若无其事、装作不知道?你真是……!”


埃基突然发火,但话到嘴边却停住了。他不情愿地表现出这种样子的原因,她不用问也知道。她无力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尤利安短暂地屏住呼吸,然后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意志。别放在心上。”


“不,我会放在心上的。”


埃基用略带湿润的声音反驳着,她靠在他身上,调整着呼吸。他抚摸头发的手和他心跳的温度都像安慰一样温柔。她轻声问道。


“我完全被控制了吗,我?”


“……是的。”


“你是怎么压制住的?应该很困难吧?”


尤利安犹豫了一会,然后如实地讲述了当时发生的事情。埃基几乎靠在他的胸口听他讲述,听到他所做的赌博时,她惊恐地坐直了身体。


“你做了那种鲁莽的事?疯了吗?干脆直接封印起来不是更好吗!”


“没有魔力的话,承受毒液是不可能的,所以不可能那样做。”


“虽说如此,但你也不能做这种毫无道理的事……”


“成功了不是吗。我并不后悔。相反,现在即使你动摇了,我也能帮助你,这不也是好事吗?”


丽安笑了。她那笑容看起来真的很开心,艾基一时语塞。看着她,他感到一阵无力,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啊,原来杀意减少了,但感觉并不清爽,反而有点别扭。主人,以后别让这家伙做那种事了,真的不太好!]


“闭嘴,废物。”


因为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魔剑的话,艾基原本松懈的心情又变得混乱了。艾基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丽安眨了眨眼,问道。


“魔剑说了什么?”


“……是的。”


虽然知道是在丽安面前,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冒犯的话。她感到羞愧,便稍微移开了视线。一直沉默的圣剑看到这一幕,便对丽安说道。


[从反应来看,大概能猜到魔剑的性格了。主人,能让我和巴尔德埃德交谈一下吗?]


“交谈?为什么?”


[巴尔德埃德吉欧萨醒来的次数只有两次,我从未和他交谈过,所以想了解一下他的性格。]


艾基疑惑地看向丽安,因为丽安的自言自语。丽安对他说。


“圣剑想和魔剑交谈,可以吗?”


[啊,我要去!想去!想聊聊!]


魔剑兴奋地插话进来。埃基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把这么幼稚、毫无头绪的家伙交给圣剑,真的可以吗。


[快点!快点!我想问问题!主人,你在干什么?]


在巴尔德里吉欧萨的嘟囔声中,她最终从手中拿出了魔剑。


“请转告圣剑,对不起。”


“为什么?你有什么需要道歉的?”


“巴尔德里吉欧萨有点……不,是相当不成熟。”


[我做了什么!我聪明又乖巧,反应又快!你和她之间那种奇怪的气氛,我就会闭嘴,啊!啊!啊!好痛!为什么打我!]


埃基用力打了魔剑一拳,然后把她放在一旁。莉莉安也拿出圣剑,将她的魔剑和刀刃放在一起。


[第一次直接交谈呢,巴尔德里吉欧……]


[喂,要怎么做才能像你一样一直保持清醒呢?]


巴尔德里吉欧萨打断了朗吉欧萨平静的问候,开始追问。根据埃基妮西亚的反应,他大概已经猜到了什么,所以圣剑没有感到惊讶,而是回答了。


[这是朗吉欧萨的特点和能力。你不可能做到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同样是朗吉欧萨!真是狡猾。我也想保持清醒。]


[这并不狡猾。这是公平的功能。如果主人做了恶行,就无法控制我,而为了告知恶行的标准……]


[你不会睡吗?不会困吗?]


[如果想睡的话,是可以睡的。只是我没有那种必要感罢了。不累的话,为什么要睡觉……]


[你说睡觉?那怎么醒过来呢?我在没有主人的情况下是无法醒来的。]


[你的自我依附于主人的灵魂,而我的自我则独立存在于本体中。从一开始结构就不同……]


[你可以随意唤醒自己吗?怎么做到的?有想要醒来的念头吗?我睡着的时候什么想法都没有。]


你做不到是正常的。就我而言,从被制造出来的那一刻起,制作者就已有了意图和结构……


给我一点窍门吧。我也想清醒过来!你只懂这些也太狡猾了!


马剑用抱怨的语气说道。每一句话都让圣剑感到疲惫,即使没有分成几段也感到很累。


不只是你才知道的,不是说过本来就是这样吗。


明白了,你的自我是依附于本体的吗?所以才问你是怎么依附的。


明知道还问什么?


你真是让人烦。笨蛋吗?


马剑一边说着一边显得很可怜,圣剑差点就生气了。兰吉欧萨则想着巴尔德里吉欧萨的精神年龄,忍住了。马剑继续嘟囔着说。


除了你之外,其他吉欧萨都是必须从主人的灵魂中接受符合条件的刺激才能觉醒,而与主人灵魂相连的就是主人身上刻下的纹章。所以一旦连接断开,就会陷入沉睡。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喂,你也被刻上了主人手上的纹章吧。那也就是说,你也是通过纹章与主人连接的,那在连接状态下却不受主人灵魂影响的秘诀是什么?


从刚才开始我就说过了,我的自我并不是依赖于与主人的连接,而是依靠我自身的本体维持的。是独立于连接之外的。


具体是在哪里?包裹着你本体的那道金色纹章?到底是什么维持着你的自我?


我还没有那么具体地想过,不过大概就是那个纹章吧。


那么看吧,我的本体上也有刀刃上的纹章。那个纹章不可能是铁匠随便刻的,其他吉欧萨的本体上都没有这样的纹章!


……!


如果我也像你一样,通过刀刃上的纹章来维持自己的意识,那么即使主人失去意识,我也可以保持清醒吗?


圣剑对这个尖锐的问题感到非常惊讶。除了制作者和其他两把神剑之外,其他吉欧萨的本体上并没有像自己或马剑这样的纹章。即使巴尔德里吉欧萨用孩子气的语气胡搅蛮缠,作为吉欧萨的他也不是真的幼稚。圣剑沉默了一会儿后,轻声问道。


巴尔德里。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这个?


如果我也像你一样,在与主人分离的状态下保持清醒,那么即使主人失去意识,我也可以控制自己。


是什么话?


哦,我发泄完之后自己倒是没事……但这家伙真的非常生气。我不喜欢主人发火。你也看到了吧?当这家伙自残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那时候真的非常严重,我好长一段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那个马剑的声音听起来垂头丧气的。


杀几个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主人好像不是这样想的。如果觉得不舒服的话,只要挑坏人一个个地杀掉就可以了,但主人也不愿意。如果是在可以杀人的场合,主人却说“不要杀”,真是让人烦。


虽然我并不反对惩罚恶人。


如果真的觉得无法忍受的话,我也会杀掉他们。但那样做的话,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只会让杀意越来越强。


恐怕是因为她被操控时的记忆,所以她一直想尽量避免杀人。


所以教教我吧。怎样才能像你一样保持自我?


你是想通过保持自我来阻止主人发狂吗?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总比一起失去意识要好。哦,而且如果能做到的话,主人……可能就不会抛弃我了。主人正在准备抛弃我呢。


……。


我不想被抛弃。我喜欢主人。如果和主人分开的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醒来。我也想成为像其他机刀一样,作为主人象征的剑!


圣剑对这个出乎意料的发言沉默了。它根本没想到马剑会有这样的想法。想要改变与生俱来的功能,创造机刀的铁匠是否曾预料到这样的未来呢。


快告诉我,好吗?怎样才能通过本体的纹章保持自我?


我从未认真想过这一点,所以没有自信。对我来说,这再自然不过了。


先全部告诉我吧,是什么感觉。跟着做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结果呢!


我不知道你的本体是否和我有相同的功能,还是仅仅只是装饰。所以不要抱太大期望……


我知道什么,等试过了不行再想吧。快点告诉我,不告诉我的话,你就不配称为圣剑!我会说你是一把坏剑的!


马剑无理取闹地提出要求。但圣剑不像刚才那样生气了。朗吉欧萨用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温柔地回应道。


明白了,别哭闹了。我会慢慢一件件告诉你。




埃基涅西亚和莉莉安把剑丢在地上,不知道机甲们在说什么。如果他们过来搭话,就能听到,但机甲们并没有分别和他们说话。


那段时间,埃基把包括在宴会时她和二王子之间发生的事情在内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莉莉安。仅仅谈论彼此的过去就花了很多时间。在谈到未来之前,她就已经感到疲惫了。


也许是过度劳累的身体在要求休息,也可能是他怀里的温度太过温暖和舒适。也许是因为在他面前一直保持的紧张感放松了,她的眼睛不停地闭上。莉莉安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埃基,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


“警戒……”


“我还在醒着呢。”


“你可能更累吧。”


“不太累。你醒来之后我再睡。你先睡吧。”


说着,他用轻柔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埃基努力地抬起眼皮,但因为莉莉安把她抱起来,他吓了一跳。


“等一下,莉莉,你是伤员!手臂不疼吗?”


“有时候你好像会忘记一些事情。”


他走到刚才埃基铺开毛毯的地方,把她放下来继续说道。


“我是主人,虽然不像你那样,但也受过不少伤。这点伤不会把我打倒的。”


“……。”


“那么,请相信我,休息吧。”


伊利恩坐在她旁边的酒瓶架上。埃基茫然地望着他,然后慢慢躺下。


他伸手将散落的头发从躺着的她额头移开。两人目光相遇,他露出温柔的微笑。埃基不自觉地跟着他笑了笑,很快便睡着了。她感觉到额头传来柔软而温暖的触感,然后渐渐消失。


伊利恩俯视着熟睡的埃基涅西亚,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当她与龙战斗时,他什么也做不了。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如此软弱。他学习剑术时从未感受过墙壁的存在。也没有能与之匹敌的人。他虽然有隐约的上进心和勤奋,但从未体验过紧迫感。而埃基涅西亚为了战胜魔剑,拼命地磨练自己。


他想变得更强。他想成为她可以依靠的人。他第一次感受到紧迫感,闭上了眼睛。他脑海中想象着龙,举剑指向它。他的身体开始涌动起魔力。




* * *




埃基涅西亚在准确的三小时后睁开了眼睛。即使衣服不太舒服,她也惊讶地睡得很安详。那是一场短暂但深沉的睡眠。她一坐起来,就看到坐在对面的赛恩正注视着她。


“不要再睡了。”


“这样就足够了。”


他不再说什么,开始准备食物。他抱着女儿,给她喂食,并深深鞠了一躬。


“刚才真的非常感谢你。”


在她睡觉期间,赛恩听完了伊利恩的大致解释,并被要求保持沉默。他没有对亲眼目睹的魔剑事件说任何话。他不是那种在龙面前,为了女儿而闹出乱子的无能之人。


“不,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艾基尴尬地避开视线,敷衍地回答后迅速吃起了饭。虽然没有食欲,但体力消耗太大,必须填饱肚子。莉莉安做的料理正好符合她的口味,所以并不困难。


她吃完饭后立刻观察了外面的动静。那片天空或是什么东西,依然呈现出蓝色。


“没有发生袭击吗?”


“完全没有,甚至有点奇怪的安静。”


“那么,莉,休息一下吧。你太勉强自己了。”


莉莉安没有拒绝。在疲惫的状态下硬撑只会成为负担。


艾基看着他睡着后,首先换上了衣服。龙血已经干涸,酸性液体腐蚀了各处,被剪掉下摆的裙子简直破烂不堪。她毫不犹豫地把它丢弃,解开了束腰。


回归之后享受了奢侈的待遇,现在无法洗澡确实有点遗憾。她简单地擦了擦身体,拿出一条浅天蓝色的连衣裙穿上。在这种情况下战斗,身体轻便更好。比起皮裤和皮夹克,这种不碰到膝盖的短连衣裙更轻便舒适。


“而且,这样更符合我的喜好。”


对艾基来说,这是重要的选择标准。


她解开了所有的首饰,卸了妆。在莉莉安面前,没有必要再维持“小姐”的形象了。不过,艾基还是重新涂了口红,因为涂过之后看起来更漂亮。


她用丝带把头发高高扎起,以免麻烦。没有穿鞋。在这种需要攀爬龙鳞的情况下,赤脚反而更方便行动。


换好衣服的艾基开始为伤势得到处理的赛恩进行治疗,同时聊着天。他和洛莎琳告诉自己的那样,是个正直的人。而且,婴儿莉莉非常可爱。艾基看着他,他竟然笑了。


“昨天因为太惊讶一直哭个不停,但原本是个温顺又不认生的孩子。”


记得莉莉哭闹导致危险的赛恩,满脸愧疚地说道。艾基表示没关系,让他安心。


“两人平安真是太好了。”


说实话,当她在实验室里发现那些充满杀意的人时,以为赛恩和孩子可能都无法幸免。不知是公爵的仁慈,还是只是还没到实验的时候,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有被污染。真是幸运。


治疗完毕的赛恩开始哄莉莉睡觉时,艾基走向了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圣剑和魔剑。她拿起魔剑,巴尔德里吉奥立刻惊叫起来。


[天啊!喂!喂!你说话断了!把它还给我!]


“什么?”


[正在讲周雄要的故事呢!]


“你不是在欺负圣剑吗?”


[说什么呢,我为什么要欺负它!像我这样善良的剑哪里会有!]


埃基仔细地盯着那把透明的刀刃。接着,她又看向地板上的圣剑。那把像主人一样洁白美丽的剑。她确信它一定因为与魔剑对抗而疲惫不堪。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拿它,但在剑柄前停住了。


能够拿起它吗。


以前,曾犯下大规模屠杀罪行的她,甚至无法触碰圣剑。她从未想过能成为主人,更没想到连触碰都不行。只有从未犯过罪的人才能成为兰吉欧萨的主人,但普通人也可以触摸或移动兰吉欧萨。


当时的埃基涅西亚根据圣剑的正义,被判定为“应受惩罚的恶人”,因此无法触碰兰吉欧萨。那时,许多人称她为恶魔,希望她受到天谴。


即使能回到过去救活所有人,那罪孽还会留下吗?兰吉欧萨上累积的“人类的正义”仍然会判定她是一个没有生存价值的恶魔吗?


[你干嘛呢?不是要问圣剑吗?]


“圣剑?”


[是圣剑啊。直接去问圣剑吧,问问我有没有欺负你。]


魔剑竟然已经和圣剑变得很熟了。


[去问啊,快点!我很坦荡的!]


魔剑用委屈的语气催促着。埃基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伸手拿起了圣剑。


她成功地拿起了它。兰吉欧萨没有拒绝她的手。她盯着手中圣剑的剑柄,眼眶开始发酸。为了不让眼泪流下来,她稍微扬起了下巴。


“……兰吉欧萨?”


她小心翼翼地呼唤着。又尝试了几次,圣剑仍然没有回应。她瞪着魔剑。


“它不回答啊。”


[咦,奇怪?不回答吗?让我和主人联系一下。]


她将两把剑的刀刃对在一起。立刻,带着轻蔑语气的话传到了巴尔德里吉欧萨那里。


[吉欧萨只能和主人对话,笨蛋。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真的吗?喂,我怎么知道!主人以外的人碰到我就会被杀意污染!]


[我知道通过纹章和主人连接,但为什么不知道没有纹章的人无法连接?]


[啊……是这样吗?]


郎吉欧萨发出了一声撇嘴的声音。巴尔德里吉欧萨一边嘟囔着一边将主人的圣剑的话传达给了他。


“只有吉欧萨能和主人说话啊。说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总之我没欺负你。反正我现在用不上,快贴上吧。]


“到底在说什么啊?”


[只有吉欧萨之间才能说的话。主人不知道也没关系!这是秘密!]


巴尔德里吉欧萨用挑衅的语气说道。埃基叹了口气,把两把剑叠在一起放下了。


“郎吉欧萨别这么麻烦。”


[我没麻烦你啊。]


马剑抗议了一下,随即安静了下来,似乎在和圣剑交谈。埃基坐在离剑稍远的地方,警戒着外面,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与此同时,照顾婴儿的尚已经打起瞌睡,和女儿一起重新睡着了。


丽安只睡了不久。两个小时左右就醒了,几乎只是闭了下眼。


“你可以再睡一会儿,莉。”


“对我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他走到埃基身边。埃基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笔记本,用铅笔画了一张地图。可以看到一些零散的圆圈,像是岛屿。虽然不够详细,但看起来像是结节内部的结构。丽安坐到她旁边,看着它,她便开始解释。


“如果再次出现龙的话,这里会很麻烦。圣剑的碎片几乎都碎了,根本没有立足之地。如果我造成的伤都好了的话,两三次砍击应该没问题。”


如果能不被龙发现的话,那会是最好的情况,但如果被发现了,就必须考虑战斗了。莉莉安点了点头。


“最好转移到碎片较多的地方。”


“是的。实验室里的人们也让人担心……还是去那边比较好。”


即使是失去自我的人,只是活着而已,也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他指着地图上的线条说道。


“这是在规划移动路线吗?”


“因为我们是从实验室附近出发的。在回来的路上看到的,大致画了一下,不过不太准确。这条路线仅供参考。”


埃基眯起眼睛,指着实验室和他们所在的酒窖之间的一个地方。


“这里也应该有通向地下的门。走廊里挂着的挂毯看起来很熟悉。”


“挂毯?”


“是龙绣在挂毯上的图案。挂毯后面应该有通向地下的通道。那是直接连接到地下二层的通道。不过地下一层和地下二层之间的通道是你告诉我的那样已经坍塌了……”


“就是你之前说的,去确认龙的骨头的通道吗?”


“是的。只要按一下挂毯上龙的眼睛后面的砖块,就能打开。”


“我们要去那里吗?”


“对。因为龙还在活动,那里应该没人,而且空间大,可以在里面生火。我们可以把人们藏在这里,小心地行动,只有你和我来往。”


“直到结节自然消失吗?”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如此。”


虽然可以和龙战斗,但保护其他人免受龙的攻击却很困难。她不是魔法师,无法阻止龙喷出的火焰。莉莉安或许可以避开攻击,但其他人却做不到。而且她自己也受了伤,可能很危险。况且,能唤醒龙的只有她一个人,所以莉莉安在面对龙时也无法提供帮助。


莉莉安也深刻意识到了当前的处境。沉默了一会儿后,他突然问道。


“埃基,你能教我如何叠加剑气吗?”


对于这个意外的请求,埃基惊讶地眨了眨眼。莉莉安认真地补充道。


“要斩杀龙,就需要多重剑气,朗吉欧萨这样告诉我的。你曾独自尝试过,但可能因为只有进入精灵境界才能使用这种技术,所以还是没能成功……。”


“等一下,精灵是什么?”


“那是你的境界。”


“那是我达到的境界吗?”


“如果你不是精灵,那谁是精灵呢?你能使用多重剑气,能像运用手指一样运用魔力来移动或破坏物品,还能破坏魔法,制造魔剑和魔盾……。难道你完全不知道吗?”


埃基看到后愣住了,尤利恩顿时感到非常慌张。他这才想起埃基涅西亚是通过自学和实战才掌握剑术的。


“难怪你使用魔剑,却不使用魔盾。我以为你只是通过躲避就能应对。”


“魔盾?我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


“魔盾是指精灵能够制造魔剑的技能。嗯,魔剑是指你徒手制造出剑刃形状的魔力。”


尤利恩是创天骑士团的团长。与普通民众对精灵一无所知不同,他对精灵的境界以及精灵能够使用的技能有详细的知识。这都是创天骑士团历代传承下来的剑术理论。再加上曾作为精灵的朗吉欧萨的指导,也让他掌握了不少。


尤利恩简短地向她解释了精灵的技能。精灵在同时代中都极为罕见,甚至一个时代也只会出现一个。但创天骑士团传承了上千年的剑术理论中,大部分都记录了历代精灵展现的技能。


只是很多技能的原理尚未被弄清楚。因此,尤利恩能教给她的只是技能的名称和形式。但对埃基涅西亚来说,这些已经足够了。


“天啊,我怎么没想到要试试这个。”


埃基喃喃自语,淡紫色的魔力围绕着她,像屏障一样。那是魔盾。看起来和魔法师的防御魔法相似,但却是精灵以感性而非公式来使用的技能。


“这样的话,就算龙喷火也能挡下来。”


[咦?主人,你刚才做了什么?]


远处的魔剑开口问道。埃基解除了魔盾,皱起了眉头。


“魔盾?你也不懂吗?你以前的主人有使用过这种技能吗?”


[不知道,第一次见。你比她强,所以她不能使用吧。]


在埃基叹气的时候,莉莉安正在和圣剑交谈。


[在完全不了解原理的情况下,仅仅听到形态就立刻能够做到,真是令人毛骨悚然。看到你,我真的觉得你非常有天赋,但魔剑的主人却可怕得令人难以想象。]


“和你以前的主人珍妮丝相比也是这样吗?”


[她四十多岁才成为珍妮丝。她确实很厉害,但魔剑的主人……怎么说呢……简直压倒一切。天生的才能固然重要,但所处的环境和紧迫感也许才是让她达到这种境界的原因吧。]


“只有她才能做到吧。能把那微弱的火种变成太阳的人。”


圣剑察觉到莉莉安说话的语气有些激动。她似乎在自豪,又似乎感到欣慰。


真是太棒了。圣剑在心里这样想。如果不是魔剑的问题,她的主人也许会到处炫耀她呢。


在这段时间里,埃基收回了魔剑。当莉莉安试图将圣剑变回纹章时,她拦住了她。


“我来告诉你叠加剑气的技巧吧。”


“谢谢你,埃基。”


莉莉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真心地感到高兴,这种表情让圣剑有些不舒服,于是她悄悄地移开了视线。首先,埃基让莉莉安拿着朗吉欧萨,尝试叠加剑气。


“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技巧。只需要不断地在剑气上叠加剑气就可以了。这样做着做着,我甚至不用剑也能制造出剑气了。”


“确实,叠加剑气是魔力剑的基础。但如果你试图叠加剑气……”


朗吉欧萨的白色刀刃上,微弱的白色魔力开始膨胀。


“就会这样,剑气只会变大,而不会叠加。”


“嗯,说实话,用语言很难解释清楚。所以请稍等一下。”


埃基贴在了他的背后,握着剑。她伸出手,像拥抱一样放在他的腹部附近,也就是魔力核心的位置。他的身体在她的臂弯中微微颤抖,然后变得僵硬。刀刃上附着的剑气像暴风雨前的蜡烛一样摇曳不定。他从未在痛苦或受伤时失去过专注。


我明白,集中精神,主人。


触摸的感觉,她的体香,太过强烈了。유리엔的脸红得发烫。


“我来引导魔力……。律?如果受伤的地方疼痛的话,就不要勉强了。”


“不,没什么事。”


丽莲将所有的精神力都集中起来,竭尽全力地引导魔力。终于,剑气重新凝聚成型。埃基皱着眉头,集中精神引导魔力。将魔力注入人的身体,这是他们第一次尝试,因此她也必须全神贯注。


“像这样,将剑气极度地变薄……。不是覆盖上去,而是像轻轻放在原有的剑气上一样。不断叠加之后,最后再像按压一样压缩……。”


她注入他体内的魔力引导了他的魔力。将他人的魔力与自身融合,形成一把剑气,对丽莲和埃基来说都是第一次体验。


本能地想要反抗的各自魔力被压制,柔和地接触在一起。有种同步的感觉。当白与紫混合的剑气形成时,一种奇怪的融合感笼罩了全身。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埃基做了一次示范后,立刻收回了魔力。她从他身上离开时,脸颊微微泛红。


“大概就是这样。”


“……我明白了原理。要熟练的话,还需要练习。”


丽莲虽然只是尝试了一次,但已经能立刻掌握,这同样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像她这样脸颊微微泛红,收回剑气的瞬间。


咖啊啊啊!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吼声震动了四周。打盹的赛惊跳起来,莉莉也惊醒并开始哭泣。丽莲和埃基立刻跑过去打开门,看向外面。天空已经变红了。


太快了。虽然不知道天空什么时候会变红,但原本以为像第一次进入结界时那样,蓝色的天空至少能维持半天。


但还没到半天,暮色就降临了。紧接着,一条红色的天空被劈开,龙探出了头。完全从天空中出来的龙展开翅膀。


“果然好了……。”


埃基低声呻吟道。她身上的伤痕已经看不到了。既然龙已经出来了,留在这里就太危险了。她做出决定,转头看向丽莲。


“律。我要出去了。不要从里面出来。”


丽莲眼中闪过痛苦的神色,但很快将其隐藏起来。自己是伤者,还没有能力对抗龙。如果因为想帮忙而成为阻碍的话,是不行的。他只是注视着她被绷带缠绕的脚。


“脚呢?”


“在这种地方跑来跑去的话,赤脚会更合适。”


“明白了。请……小心一点。”


虽然他藏起了自己的情感,但她却隐约看出了他的内心。事实上,对她来说,他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溢出的援助,即使她知道一切,他仍然支持、理解、关心并陪伴在她身边。


“仅仅知道你在担心我,就已经让我这么开心了。”


埃基抓住了他的衣领,把她的嘴唇紧紧贴在他的嘴唇上,然后用通红的脸颊笑了。


“我这就去。”


玛丽安用着着迷般的眼神看着那个微笑。她将裙摆和丝带束起的头发轻轻飘动着。她穿着像夏天在庄园花园散步的少女一样的装扮,拿着魔剑,像飞起来一样跳了出去。


埃基尽可能快地离开了厨房。她那粉红色的头发在蓝色的海洋和灰色城堡的碎片之间很容易被看到。她预计,那条龙很快就会发现她并飞下来攻击。


实际上,龙很快就发现了她。但龙发现她之后的举动却与预期不同。龙并没有从高空飞下来,而是喷出了火焰。


火焰红得发紫,像天罚一样倾泻而下。埃基轻易地躲开了。她能够避开近距离喷射的火焰,也一定能够避开从高处落下的火焰。


她躲开的土地在火焰的压力下崩塌了。龙又向她移动的方向喷出了火焰。埃基再次躲开了。反复几次之后,她察觉到了龙的意图。


[它好像没有要下来的打算?]


果然如魔剑所说,龙在她绝对无法到达的高空喷吐火焰。埃基感到非常气愤。


“现在是因为害怕人类才不下来的吗?龙?”


[因为里面是空的,所以是假龙。]


“不管是假的还是什么!”


[朗说,原本真正的龙会使用魔法。而且还会说话。就算那家伙的身躯是真正的龙,但它的脑袋里只有杀意,所以无法使用魔法。]


“那真是幸运啊。”


如果那条龙也使用魔法的话,她恐怕就活不下去了。即使她能活下来,其他人也都会被杀死。她感到毛骨悚然。同时,埃基仍然不断地躲避着火焰。


[但是主人,这个……不是很不利吗?]


“非常不利。”


她从会客室的碎片中沿着藤蔓爬到了走廊的一部分。由于她的动作比藤蔓缠绕的速度更快,所以没有被抓住。她经过的地方,爆裂的果实喷出的酸性液体像雨一样倾泻而下,将藤蔓切断了。


会客室的碎片在不断落下的火焰中崩裂燃烧,坠入大海。埃基站在部分崩塌的走廊墙壁上,看着这一幕。她踩过的地方,每一块碎片都因龙的火焰而崩塌,大海也越来越清晰可见。


龙再次从她头顶喷出了火焰。她跳向下方的屋顶部分,小声说道。


“已经没有可以立足的地方了。”


龙不可能无止境地喷吐火焰。到底是龙的火焰达到极限,还是她能立足的地面全部消失,这一点还不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龙在疲惫时会跳入天空恢复体力再出现,而消失的地面却不会再出现。


[它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要击中你,而是要把所有碎片都摧毁吗?]


“可能是这样。如果被它击中的话也好,如果地面减少的话也好。]


埃基咬牙切齿地抬头看着天空。用魔力护盾抵挡是没有用的。因为这样的话,龙会摧毁她周围的所有碎片。在失去立足之地的狭窄地面上,只是挡着的话无异于自杀。如果躲起来呢?龙会在摧毁所有碎片之前不会停止。


她再次躲避着倾泻而下的火焰,握紧了魔剑。她的头发和瞳孔都变黑了。魔剑划出一个半圆,黑色的魔力像箭一样射出。飞出的剑气速度相当快,但距离太远了。龙用翅膀一挥就躲开了。


[喂,这样是没用的吧?]


黑色的龙只有手掌大小。即使她跳得再高,由于没有翅膀,也不可能到达那里。


[主人,你打算怎么做?]


“等一下,我在想。”


埃基一边躲避火焰,一边焦急地回答。碎片不断破碎,剩下的碎片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她无法直接跳过去,于是抓住中间的藤蔓,果实破裂,酸性液体喷涌而出。


她试图避开那些液体并迅速移动,但突然想到什么,制造出了魔力护盾。正如预料的那样,酸性液体无法穿透魔力护盾。因为那是她视为攻击的魔力护盾。她注视着在紫色魔力屏障上流淌的酸性液体。


“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可以。”


她低头看着下方的大海。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已经感觉到头顶上热浪袭来。龙朝挂在藤蔓上的她喷出火焰。埃基停止了思考,顺从直觉松开了手。她的身体朝深不见底的海面坠落下去。


[啊!喂!喂!要掉下去怎么办!]


无论魔剑如何惊慌地大喊大叫,她都直视着下方。翻腾的深蓝色大海迅速接近。在接触到水面的瞬间,魔剑发出惨叫,但埃基没有睁开眼睛。哗啦一声,水花四溅。


[主人!啊!主人死了可不行!我该怎么办啊!]


“你不是说想看我被烧死吗?”


[那是说你以外的其他人!其他人类死了也没关系,但主人不能死!不要死!主人不要死!]


“你再喊的话我耳朵要聋了。我没死。”


[啊?真的吗?]


埃基完全没有被水打湿。完全包裹住她身体的魔力护盾阻止了腐蚀骨头的酸性海水。


[……哇,魔力护盾真的好方便啊?]


海水中什么也没有,只有深邃的蓝色。越往下,蓝色越浓。底部连光线都无法到达,像无底的黑暗。


她劈开海水,不断向下坠落。海面以很快的速度远离了她。


哎,喂,这样一直掉下去真的可以吗?毕竟是结界,应该有尽头吧?


“可能没有吧。”


什么?那不是大事了吗?


“说不准……”


埃基眯起眼睛,低头看着。瞬间,她到达了漆黑的深海。


海底正如埃基所料,没有地面。她不停地向下坠落。水泡像魔法屏障后面一样飞快地飘散。她感觉仿佛会被黑暗中无尽的压迫感压死。


“主人?这……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的。看。”


那无尽的黑暗不知何时开始变淡了。从黑暗变成深蓝色,然后逐渐变得更蓝,接着又慢慢变红。蓝色的水中开始泛起绯红的光芒。那像是夕阳下的天空一样的颜色。在远处下方,可以看到波动的水面。


“咦?那是啥?水面不是在上面吗?为什么下面也有水面?”


“因为从海里出来的龙跳进了天空,所以我猜可能……”


水面接触到了魔法屏障。原本微小的涟漪逐渐变成波浪,翻滚起来。完全穿过水面后,她脚下展开了一片结界内部的广阔景象。她从海里坠落,又从天空中掉下来。巨大的龙此刻在她的下方。埃基微微扬起嘴角。


“果然。”


“哇,你真聪明。”


龙的体型庞大,在这个时候反而成了优势。只要稍微改变方向,她就能掉落到龙的背上。圆形的魔法屏障撞到了倾斜的龙背,顺着斜面滚了下去。


如果不加以控制,她就会掉下去。她散去了魔法屏障,迅速滑下,然后翻了几个跟头。中途她将手指插进鳞片缝隙中,才勉强停住了身体。


“呃。”


虽然穿过水面后速度减缓了一些,但依然很高。虽然用屏障缓冲了冲击,但全身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幸运的是,因为魔力强化,她没有骨折。如果是普通人,早就变成肉饼了。


埃基短暂地呻吟了一声,蜷缩了一下,随即立刻行动起来。在龙发现之前必须行动。面对难以刺中心脏的龙,她现在该怎么做已经很明确了。


埃基横跨在龙宽广的背上,到达了龙的翅膀根部。她的魔剑被漆黑的剑气层层覆盖。她像砍树一样将剑横插进翅膀根部,接着紧紧握住剑柄,沿着长长的翅膀根部一路滑了下去。


她割下了龙的翅膀。


啊啊啊!


[人类!]


阴森的惨叫震动了四周。失去翅膀的龙开始带着断裂的翅膀洒下绿色的血液坠落。




* * *




里里安在远处观看着埃基的战斗。因此他更快地意识到了情况。


[这个家伙真狡猾。毕竟,被魔剑魔力影响的人类,他们的结节可能不只是充满杀意。]


“这是什么意思?”


[构成魔剑的材料中也包含人类的恶意。一般来说,恶意都是执着而狡猾的。那条龙可能也受到了这种恶意的影响。]


执着而狡猾。他一听到这句话,立刻想到了什么。他仔细观察了龙坠落时的碎片。


“……!”


他脸色变得苍白,似乎明白了什么。里里安急忙冲进仓库,把物品塞进魔法包里。在角落里,席抱着里莉安颤抖着,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里里安一边整理包一边对他说。


“起来吧。我们必须离开。”


“啊,啊,我不是让你待在里面吗?”


“待在这里会死的。”


如果只是想要杀人的野兽,它只会攻击伤害过自己的人。但如果是狡猾而邪恶的野兽的话。


“你明白我们藏身的地方,也明白她保护我们的努力吧。”


龙随时都可以改变方向来到这里。那些正在攻击并摧毁埃基的城堡碎片,大部分都在她和他们之间。从远处看,很明显。


“是要把路切断。”


如果这样下去,她就无法来到这里了。当然,有翅膀的龙可以无视道路,瞬间飞过来。那样的话,他们就会死了。


“切断靠近的方法,然后在她面前杀死她守护的人类。这样就能同时满足邪恶和杀意了。”


所以他们不能待在这里。没有时间解释。莉莲抓住肖并把他拉起来,然后走了出去。昨天被埃基扔到时扭伤了脚踝的他,走路一瘸一拐的。


“把孩子交给我,你背着他。包就由你拿着。”


“嗯,嗯……。”


肖吃力地背起莉莲,她抱着莉莉,背着肖,绕着路避开战斗区域移动。为了不被维宾或龙发现,他们压低了声音。


中途,莉莉被剧烈的晃动吓哭了。肖和莉莲一时都感到一阵寒意,但幸运的是,龙的骚动掩盖了哭声。肖急忙安抚莉莉。


一瞬间,龙停止了喷火。它在空中盘旋,伸长脖子向下张望。可能是因为之前被它喷出的火遮住了埃基跳入海中的身影,龙在寻找她,但莉莲并不知道龙为什么这样做。


龙在空中盘旋了许久后,突然改变了方向。它只用几下翅膀就移动了位置。很快,它似乎找到了什么,以急速下坠的方式冲下来,用尾巴击打了一块碎片。那是他们刚刚还躲藏的厨房的碎片。


[如果没出来的话,就死了。]


“呃……。”


肖看到这一幕,捂住自己即将喊出的尖叫,发出奇怪的声音。龙用前爪和尾巴随意地击碎碎片,最后剩下的碎片被它张开嘴吞了下去。碎片完全消失后,龙飞上了高高的天空。它似乎又在寻找什么,在空中飞来飞去。


在这段时间里,莉莲依然冷静地移动,不久后到达了埃基涅西亚所说的挂毯。正如她所说,按下砖块后,一条通往下方的通道打开了。他把肖推进通道内,然后向外看了看。


[从龙的举动来看,魔剑的主人已经消失了?]


“……。”


[他应该还没死。如果死了的话,龙也不会特意回来找他。]


丽莲什么也没说,只是咬破了嘴唇,流着血。


“说着想要站在她身边,却如此无能为力。”


琅基欧萨知道主人的心情,所以闭口不言。他的主人很强,是历代主人中数一数二的强者。如果继续这样成长下去,三十多岁就能顺利成为精灵。之前的主人成为精灵时也是这个年纪,而且在捕捉龙的时候,也有多位剑士和魔法师一起参与。


所以他的主人并不是弱者,只是成为了超越规格的存在罢了。在时间倒流之前,他二十多岁就已经成为精灵了,即使不是真正的龙,但仅凭自己就将那条龙逼到了极限。


然而,这样的事实对主人来说并不能带来安慰。圣剑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劝说道。


[主人,进去比较好。魔剑的主人应该没事的。]


“……知道了。”


丽莲像呻吟一样回答后,没有移动的脚步转过身去。他和等待着的尚一起沿着通道向下走,来到了地下的广阔空地。里面非常黑暗。丽莲发现墙壁上挂着火把,便点燃火把举了起来。


“……!”


“啊啊啊!”


尚看到光芒照耀的地方后,惊恐地向后退去,坐倒在地。巨大的龙骨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这怎么会在这里……那么外面的龙到底……?]


圣剑用呆滞的声音喃喃自语。




* * *




没有翅膀的龙坠入了大海。艾基也一同坠落,并启动了魔力护盾。龙坠入大海时激起巨大的浪花,紧接着落下的她目睹了奇怪的现象。


龙进入水中触碰到海底时,像灰尘一样消散了。水里出现了一个洞,那个洞将像黑色粉末一样消散的龙的身体吸了进去,然后瞬间消失。洞内隐约可见一个蜷缩着的巨骨。




* * *




丽莲看到空地的天花板像盖子一样打开。上方是漆黑的海洋。黑色粉末一样的东西从海里掉进空地,天花板随即关闭。同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他们进入的楼梯被石墙堵住了。


粉末从龙的骨头上倾泻而下。它粘附在骨头之上,开始慢慢重建龙的身体。看到这诡异的景象,莉莉安立刻意识到,龙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不是愈合,而是重新制造了身体。


[天啊,如果完成的话……!]


“我知道了!”


最先开始构建的是心脏。那条龙必须斩断心脏才能被杀死。埃基说过的话浮现在脑海里。当心脏被肌肉和皮肤覆盖,鳞片也完全长好时就太迟了。莉莉安没有犹豫,直接冲向开始形成的那颗心脏。


跳过了粗壮的肋骨之间。这时,心脏已经完成,位于内部,黑色粉末在周围狂乱地翻滚。莉莉安在中途扔掉了火把,用双手紧紧抓住了圣剑。


随着嗡嗡声,白色的剑气猛然爆发。圣剑的魔力增幅功能将剑气扩展成细薄的刀刃,使其变成接近大剑的大小。白色的魔力照亮了周围,代替了火把。他将圣剑刺入了正在跳动的龙的心脏。


心脏也无法抵挡剑气。白色的剑气柔软地刺入了深红色的心脏。莉莉安将刺入的圣剑直接向下劈去。比人头还大的巨大心脏被劈成两半,发出“噗嚓”的声音,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从裂开的心脏中流出的血液像流动的沼泽一样。被切断的部分从末端开始变成黑色粉末飘散。


“完成了吗?”


[主人,看看心脏内部!]


圣剑焦急地喊道。在松散的心脏内部深处,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石头。石头内部有黑色光芒诡异波动。除了体积太大之外,形状很熟悉。


“就像是……镶嵌着魔剑魔力的魔石。”


莉莉安喃喃自语,毫不犹豫地挥动了剑。他感觉到这可能是埃基所说的真正的“心脏”。圣剑带着魔力击中了黑色石头。白色的魔力耀眼地闪耀着。


发出了“当”的一声沉闷的响声。莉莉安惊慌地看向被击中的地方。黑色石头即使被圣剑的剑气覆盖,也没有出现任何裂痕。


[这家伙似乎……]


圣剑发出呻吟。就像龙的鳞片一样,这块黑色石头似乎无法用普通的剑气击碎。莉莉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收起了剑。


他回头看了一眼。塞伊抱着莉莉丝,没有昏厥,正蹲在楼梯附近,脸色苍白。他蹲着的背部不停地颤抖着。空地的天花板看起来像是刚才打开过的,但现在又变成了坚固的岩石表面,楼梯被石墙完全堵住了。已经没有逃跑的路了。


他再次看向前方,他被割下的心脏开始慢慢恢复。曾经浸湿地面的沼泽般的绿色血液,现在变成了黑色的粉末,粘附在龙的骨骼上。血管开始生长,肌肉开始膨胀。龙在他面前复活了,仿佛在嘲笑他。


如果龙在这里复活,他自己,还有身后的公女家族都会死。龙完全恢复需要多少时间呢?消失的埃基涅西亚现在在哪里?她还好吗?


焦虑、无力感、紧张、不安、担忧、绝望感。在精神动荡的同时,他的脸却异常平静。莉伊恩双手紧握着圣剑,直直地举向正前方。


<请等我一下。>


她哭得满脸都是,却带着耀眼的笑容说出的话浮现在耳边。如果他死了,她一定会非常伤心。所以,他不能死。他必须等她。


<像这样,把剑气极度地变薄……不是叠加,而是像轻轻放在原有的剑气上一样。一层层地叠加,最后再像按压一样压缩……>


她低语的话在耳边回响,像缓慢的歌曲一样。她触碰过的温度,她释放的魔力。他在脑海中描绘出她融入自己魔力的魔力,从他的魔力核心中缓缓流出。越来越细,越来越薄,比蜘蛛丝还要细,比纸还要薄。


他的额头瞬间布满了冷汗。被烧伤的左臂颤抖不停。因为移动而再次裂开的肩膀和大腿伤口不断渗出鲜血。圣剑察觉到主人的意图,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莉伊恩在疼痛中依然保持专注。


他将极度变薄的剑气一层层地堆积在细如刀刃的剑气上。失败了。再试一次。慢慢来。一层层地谨慎叠加。失败。再试一次。


黑色的粉末逐渐附着,龙的形态开始形成。冷汗在睫毛上凝结,顺着眼睛流下。魔力开始摇晃。他眨了眨眼,重新开始。像在针尖上放水滴一样。屏住呼吸,缓慢地叠加。失败。剑气像蜡烛一样摇曳不定。再次尝试,一次又一次。


保持专注,记住她引导过的东西,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再迫切一点。


拜托了。


突然,玛纳核心奇怪地动了一下。咚,咚咚地,核心像要爆炸一样跳动着。胸口仿佛被火烧一样闷热。


“呃……”


本能地发出的呻吟没有从嘴里出来,只在喉咙里回荡。非常压抑,呼吸被堵住了。身体无法动弹。玛纳不再听从意志。它似乎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但玛纳却迟钝地停滞着。就在这种压抑达到顶点的瞬间。


突然,像雷电一样,有什么东西刺穿了他。束缚全身的坚韧薄膜被撕裂,皮肤上直接感受到风的触感。冰冷而令人战栗。体内流动的玛纳清晰地感受到,令人毛骨悚然。他直觉地意识到了。


现在不会失败了。


从核心中流出的玛纳像手脚一样服从了他的意志。瞬间,剑气重叠了好几层。重叠的剑气被压缩,锋利的剑刃在圣剑的刃上显现出来。


玛琳恩·德·哈登·基里耶现在,踏入了珍妮丝的境界。


[……!]


圣剑无声地感叹着。果然,主人也是怪物般的天才。即使通过身体感受到马剑的主人之力,也没想到能这么快做到。


玛琳恩举起剑。圣剑放大了玛纳。用更强大的重叠剑气缠绕着,兰吉欧萨朝着流动的黑石挥下。之前连划痕都没有的石头,现在被平整地劈开了,像腐烂的木头一样碎裂了。碎裂的黑石不再有光泽。


咕噜。


[人……间……灭……绝……。]


像咳痰一样的怪异咆哮从没有声带的龙口中发出。随着最后的挣扎,黑石的颜色也褪去了。曾经翻腾着形成身体的黑尘也失去了力量,像沙子一样纷纷落下。


最后,蜷缩着的龙的骨骼失去了力量,倒在了地上。玛琳恩急忙后退,避开了摇晃着、碰撞着、滚动着的骨骼。


他拉开距离,放下圣剑,静静地望着倒塌的骨骼。曾经保持形态的东西,现在只剩下毫无秩序的骨堆。


“……结束了?”


[祝贺你,主人,踏入了珍妮丝的境界。]


听到圣剑的话,莉莉安呆呆地望着我的手,然后把手放在胸口。魔力核心像心脏一样跳动着。


站在剑尖上的人。珍妮丝。虽然只迈出了一步,但确实踏了进去。感觉不是很明显。


从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莉莉安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挡住楼梯的岩石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在下面可以看到赛伊倒在地上。没想到她竟然挺住了,最后似乎昏过去了。


从父亲的怀抱中离开的莉莉,在巨大的眼睛中眨了眨,开始爬行。这个地方并不是适合婴儿爬行的地面。莉莉安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收起圣剑,用右臂抱起了婴儿。


紧张感消失后,左臂无法自如地活动。似乎必须尽快治疗,但此刻却没有任何想法。奇怪的是,他感到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怀中的莉莉似乎不喜欢他的汗水味道,扭动着小脸皱起了眉头。


“咿……。”


琉璃!


埃基像从楼梯上跳下来一样跑过来,喊着她的名字。正要哭出声的莉莉被她的喊声吓了一跳,停止了哭泣。


埃基知道在海中隐约看到的蜷缩的骨头在哪里。没有改变方向的方法,她只能继续穿过水流,从天空坠落下来,幸好落在附近的一块碎片上,差点摔断了腿。


她灵活地翻滚了一下,全身只是擦伤而已。这时她看到厨房里原本有碎片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埃基感到一阵寒意。她神志不清地朝挂着挂毯的走廊走去。


看到通道开着,她瞬间松了口气,心想他果然来这里了。但随即又想起在海中被粉碎的龙也在这里,她真的快要疯了。她飞快地跑下楼梯,那几秒钟仿佛变得无限漫长。


那样到达的空地上,有的不是龙,而是堆积如山的骨头。看到这些的莉莉安抱着婴儿转过身来。两人目光相遇。


莉莉安的精神还处于刚进入新境界的冲击和疼痛中,一片恍惚。看到她后,她的意识顿时变得模糊。他本能地朝她露出灿烂的笑容。他毫无防备地带着喜悦的表情向她走来,即使狼狈不堪,那笑容依然令人陶醉。


“埃基。”


他平安无事。埃基终于松了口气,双腿无力地坐在了地上。


面容松弛地朝她走来的莉莉安,把莉莉放在旁边,弯下腰,亲吻了她。他轻柔地吻了她的额头、眼睛、脸颊和嘴唇。尽管他因为与龙战斗而满身污垢,却毫不在意。


埃基茫然地接受了这一切,当他的嘴唇碰到她时,她不自觉地张开了嘴。这是因为已经习惯了。莉莉安像在等待一样,深深地进入了她的口中。


亲吻时,他慢慢跪了下来。身体越来越靠近她。埃基坐在楼梯上,向后倒下。莉莉安用右手支撑着身体,代替了无法动弹的左臂。


坐在旁边傻乎乎的莉莉抓住她面前垂下的银发,拉扯着它。她似乎觉得那头发很有趣,上下摇晃着。


无论头发被拉扯,还是因勉强而裂开的伤口疼痛,或者圣剑因愤怒而大声咆哮,他都毫无顾忌地探索着她的嘴唇。她平安归来让他感到高兴。他喜欢她。他想触碰她。更深地触碰。每一次接触,疼痛似乎都逐渐消失。那头发的气味让他本能地极度兴奋。


“嗯……”


埃基呻吟着颤抖了一下肩膀。比起平时更加执着和激烈,甚至比第一次接吻时还要强烈。她慌乱地跟着他,结果头发被猛地拉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莉莉发现她银白色的头发和粉色的头发一样奇特,正坐在旁边拼命地拉扯她的头发。


“……!”


埃基看到莉莉后惊慌地把他推开。被推开的莉莉皱着眉头看着她。他含泪的眼睛缓慢地眨了几次。看到他的表情,埃基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然后,他的身体轰然倒下。


“律?”


埃基惊愕地试图把他从自己身上扶起来。虽然在他眼中看起来很脆弱,但实际上他的身体非常强健,相当沉重。她不得不使用魔力才能勉强把他扶起来。当她扶起他后,发现他只是昏睡过去,于是松了一口气。


在这段时间里,莉莉尽情地摆弄着他们的头发,双手各抓着一缕粉红色和银白色的头发,坐在那里咯咯地笑了起来。




* * *




处理完龙之后,结节并不那么危险了。虽然还有许多可怕的龙,但因为有地下空间,而且魔法包里有充足的食物和各种工具,所以并不需要太担心。


埃基在莉莉昏倒后立刻离开了通道,前往实验室。由于实验室和混乱的现场相距较远,所以还完好无损。然而,实验室里的人却并不完好。四个人看起来都没有外伤,却都像死了一样昏睡着。他们的身体已经破碎,而意识也跟着离开了。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把桌布盖在尸体上离开了。


埃基刚从实验室回来就昏睡过去了。


在三人中,最先醒来的就是谢伊。谢伊一边咕哝着一边点燃了火,开始做饭,结果在厨房里把几只珍贵的锅烧坏了。埃基被烧焦的气味吵醒后,想起了洛萨琳说过的话。


“生命力也完全没了。……虽然很努力,但总是出错,让人很生气。”


埃基抢走了锅,禁止谢伊做饭。即使她随便做点吃的,莉莉恩也没有醒来。他是四人中伤得最重,却一直不停地动,现在应该是到了极限。


玻璃舱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在玻璃舱里很难判断时间的流逝,但大概就是那么长的时间。


他醒来后大致计算了一下食物。在厨房里找到一些食物,足够莉莉和他们四个人吃十天。不过,玻璃舱自行愈合需要多久还不知道,所以尽早离开比较好。


“她正在休息。”


“这不可能。一起走吧。”


“右臂好像不太能动,腿上的伤也恶化了。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埃基抬起眼睑,莉莉安立刻闭上了嘴。她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怪物们就交给我清理吧,你去休息。”


“受伤的话,出去治疗就可以了。”


“如果这样下去,万一留下后遗症就真的要生气了。你现在可是重伤。”


“就算这样,你一个人战斗的话也会过度劳累的。”


“反正剩下的怪物也不算什么,只是数量多而已。”


“但就这样一直休息……”


“先去休息吧。我出去之后你就可以休息了。莉莉安,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了。”


她的状况如果继续战斗的话只会分散莉莉安的注意力。莉莉安意识到这一点后,不再坚持。从那之后,她一边保持稳定,埃基一边处理结节内的怪物。


她除了睡觉的时候,一直都没有停止使用魔力。她毫不在意地使用魔剑,一方面是因为魔力过剩,另一方面是因为一旦停止使用,身体就无法控制了。她的身体已经极度疲劳,一旦停止使用魔力,就会立刻倒下。


[喂,这样下去你出去之后真的会躺上一个月吧?]


“大概一周左右。就算这样,也只是感冒而已。没有受伤的地方,就当是休假休息一下吧。我得回去找莎伊请求帮助。”


她的伤只是从高处摔落时的淤伤和手足的伤口,所以没关系。感冒的话,回到阿真卡后好好休息一下就可以了。埃基小心翼翼地,只维持肌肉不至于撕裂的程度,继续折磨着自己的身体。


她花了三天时间清除了结节内的骸骨狼人。处理完所有怪物后,她回到实验室,将巴尔德里吉亚插入结节的起点。


精力1629年7月12日。


埃基妮西亚·罗阿兹和莉莉安·德·哈登蒂尔成功救出了赛恩·沃伦特和莉莉·沃伦特,并从结节中逃脱。


同一时间,根据迪亚桑特伯爵的计划,从二王子那里秘密接到命令的人们出发前往目的地。






第11幕。选择的东西和无法选择的东西(1)






赛恩·沃伦特和莉莉·沃伦特借助创天的情报员的帮助,隐藏身份,绕道前往阿真卡。他们必须隐藏自己的存在和罗莎琳的情况,因为要让迪亚桑特伯爵失势,需要做好准备,所以不能立刻暴露。


相反,莉莉安和艾基尼西亚立刻搭乘火车返回了阿真卡。他们到达阿真卡是在7月13日晚上。


莉莉安得知消息后,立刻前往总部,找到早已在那里等待的圣女接受治疗。莎伊用治愈之剑艾尔吉欧萨将他的所有伤势完全治愈,没有留下一丝伤口,之后自己却因耗尽力气而昏倒了。


艾基在确认自己完全康复后便昏倒了。可能是担心他的左臂会不会留下后遗症,放松下来后感到极度疲惫。莉莉安阻止了人们将她抬到病房。


“她是我的侍从,我来亲自照顾她。”


他的语气很强硬,而且说得没错。如果侍从受伤或生病,骑士自然要负责。最终,他成功将艾基尼西亚带到了自己的宅邸。


虽然他是侍从,但有些人对男女之间的关系感到怀疑。然而,莉莉安是圣剑的主人,而且她经常与未婚妻罗莎琳见面,行为也有所改变,因此并没有引起太多怀疑。


对莉莉安来说,这是一项必要的决定。为了让她安心休息,只有他的宅邸能完全控制出入。此外,他也有意阻止一些人对艾基的行动,比如沉默的二王子,以及知道他们曾造访德拉科图姆巴城堡的迪亚斯通伯爵。


但最大的原因还是他想待在她身边。他干脆向骑士团请了假,只处理与魔剑阴谋有关的暗中事务,一直待在宅邸里。




* * *




模模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感受到的是柔软而凉爽的被子。艾基睁开半只眼睛,又立刻闭上了。温度刚刚好,既温暖又凉爽,而且非常蓬松。


虽然环境很舒适,但他的身体状况却非常糟糕。他感觉发烧了,额头隐隐作痛,全身无力。有种下沉的感觉。脖子上满是汗水,喉咙和嘴唇因发热而干裂。艾基稍微动了一下,吞了口唾液。


虽然只是个小动作,但对方似乎察觉到了。有人起身的声音传来。那靠近的气息很熟悉,他完全没有戒备。因此,她没有起身,而是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近前的手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背,将她的上半身扶了起来。他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潮湿的东西接触到她汗湿的额头,感觉很凉爽。当湿毛巾仔细地擦拭着她的脸和后颈时,埃基仍然没有睁开眼睛。她不想睁开眼,身体也极其舒适,仿佛可以完全依靠,无需费力,无需紧张,只需信任。


不久之后,她感觉到嘴边有温热的水。因为口渴难耐,她下意识地张开了嘴。水慢慢流进嘴里,她吞了下去。水不冷,甜美地滋润着她的喉咙。汗水被擦去,口渴也得到缓解,她感到无比困倦。温柔的抚摸和温暖的体温让她感到昏昏欲睡。


她完全依靠在托着自己的那个人身上,再次睡了过去。柔软的触感温柔地落在她的额头。




* * *




在迷迷糊糊地度过了整整两天之后,埃基才缓缓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睑。持续不断地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在模糊的视野中,声音的来源显现出来。她躺的床边不远处有一张书桌。虽然看起来像是豪华的卧室,但那张书桌却显得格格不入,像是特意搬来的。银发的男子坐在那里翻阅着一堆文件。


“尤莉恩……”


他低头看着纸张,微微皱了皱眉头,摸了摸下巴,拿起一支钢笔。他卷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握笔的手也很大,但手指的形状和身体的线条都很优雅,看起来不像粗糙,而像是一件精致的雕塑。


埃基茫然的头脑和半睁的眼睛注视着他。他就像一幅画,漂亮的眼睛。真想摸摸他的手臂,但摸了的话,他可能会害羞吧。


现在,她不需要再隐藏自己,也不需要害怕。只要处理完剩下的问题,就能和他在一起。她想一直和他在一起,有很多想做的事情,也有很多想分享的故事。


“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们会结婚吗?父母一定会很惊讶。兰塞尔德可能会晕过去。”


她的意识像潮水一样混乱地流动着,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喂,主人,你醒了吗?”


听到马赫的说话声,她从被子里伸出右手。她平时在别人面前总是戴着手套,此刻却是光着的手。白皙的手掌上,黑色的纹路清晰可见。


“艾琪!”


随着一声“咚”的响声,璃音叫了她一声。他察觉到她微微抬起的手,便扔下文件走向床边。埃基仍然带着笑容看着他。


“律。”


“……我担心你。”


虽然像是奔跑着过来的,但他在床上坐下时却很缓慢。他将手放在埃基的额头,检查她的体温。


“下了很多呢。还好。”


“我睡了多久?”


“大概两天。中间有醒来过几次。”


“这里是……”


“这是我的住所。我觉得这里更适合你好好休息。”


玛丽安的目光短暂地停留在她的右手上。如果按照他的说法,是在宿舍或者其他人来来往往的病房里,她可能无法安心休息。她担心魔剑的纹章会被发现。埃基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掌,突然问道。


“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吗?”


“是的,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他轻轻梳理着她凌乱的头发。那是一种温柔而体贴的动作。她隐约记得在睡梦中曾几次感受到这种触感。心中泛起一丝暖意。为了掩饰这种羞涩,埃基故意带着玩笑的语气问道。


“难道连洗澡都在旁边?”


“那、那、那种无礼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做!”


玛丽安原本温柔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他一边遮住右手,一边急忙向女仆解释。看到他这副模样,埃基忍不住笑了出来。但笑完后,全身的肌肉酸痛让她呻吟起来,玛丽安立刻慌张地去寻找药膏。


“没事的,我更饿了。”


“稍等一下。”


“主人,既然醒了,能再让我和朗聊聊吗?让朗出来一下!”


玛丽安叫来仆人准备饭菜时,巴尔德里吉奥萨又开始抱怨起来。埃基靠在大枕头上看他,露出一副怀疑的表情。


“又怎么了?想干什么?”


“那是巴尔德里吉奥萨之间的话题!”


“到底是什么话题?”


“这种事也有!快点,快点,你睡着的时候我一个人想了很久,得去问朗才行!”


“你想问什么?”


[别问,我不会告诉你的!这是秘密!所以快点走开!这里不会被发现的!]


“你也是想欺负兰吉欧莎吗?”


[喂,你为什么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兰吉欧莎?我没欺负她啊。去问兰吉欧莎吧。如果她不喜欢,我就不会插手。快点!赶紧!]


埃基看着回到床边的莉莉安,她似乎早已准备好了,手里拿着一个食物托盘。她朝床上的埃基说道。


“莉莉安,巴尔德雷吉欧莎想和兰吉欧莎谈谈。兰吉欧莎不喜欢吗?”


[嗯?你发现了什么吗?让魔剑和他谈谈吧,主人。]


埃基的话音刚落,圣剑就回答了。莉莉安歪着头看向他。


“发现了什么?”


[这可能是个无用的事情,等确认了再告诉你吧。现在还不能说。]


“明白了。”


他拔出圣剑,把埃基拿出的魔剑放在角落的茶几上。埃基似乎难以相信圣剑允许对话,摇了摇头。


“我不明白吉欧莎们想说什么。”


“说不准,圣剑活了这么久……也许能教魔剑一些东西。”


“魔剑会学习吗?学什么?从圣剑那里?”


了解魔剑性格的她露出惊讶的表情,看向吉欧莎们。吉欧莎们正忙于交谈,没有注意到主人。莉莉安微微一笑,把汤碗推到她那边。


“吃吧。先吃点东西。”


“啊,好的。”


埃基开始吃饭后,他向她解释了她在睡觉期间发生的事情。他暂时打算不透露自己成为吉恩斯的事情。因为目前他还不太熟练,而且信息越少对己方越有利。


“罗莎琳的家人应该今天或明天就会到达。”


“我打算让他们在圣剑骑士团内部待一段时间。这里不容易被外人发现。”


“还要多久?”


“现在要公开马剑的阴谋确实很难。不如先让克鲁恩兄长登上王位再说。”


“说真的,现在马上揭露伯爵的罪行,只会让皇太子殿下那边陷入危险。”


“是啊,迪亚斯通伯爵是皇太子殿下的岳父,如果贸然谴责他,只会给二王子派系一个攻击兄长的机会。”


“只要能证明二王子和伯爵有勾结就可以了。”


“所以,首先必须找到证据,然后用这些证据说服克鲁恩兄长。”


乌里恩站起身,拿来了文件堆。那是正在调查和计划的文件。


“你在研究所找到的笔记的解释,交给尼科尔·西斯顿的马石项链分析,还有近卫骑士团长和迪亚斯通伯爵可能在科尔本见面的调查。等这三项调查结束后,我会把罗莎琳·迪亚斯通成为我的未婚妻的经过一并告诉皇太子殿下。”


“皇太子殿下……会接受吗?”


她本想问“这个人值得信赖吗”,但觉得太直白,便委婉地问了。乌里恩察觉到她的问题,平静地回答。


“克鲁恩兄长不是不懂什么是正确的人。这点不用担心。”


“那么,用罗阿兹的马剑阴谋作为证据让皇帝和二王子下台,再用汇总的证据让伯爵下台……”


“那时一切都会结束,我才能真正向你提亲。”


乌里恩像自言自语一样说出的话,让艾基愣住了。她沉默着,乌里恩抬起头,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没完全明白她说了什么。


“……律,你刚才说什么?”


“等一切结束后……给你……”


他正要回答,却突然停住。他本来在思考如何正式提亲,以及如何举办婚礼,不知不觉间脱口而出。他用手捂住嘴,脸比之前在浴室里还红,立刻站了起来。


“律?”


“我、我去拿甜点。”


“不是说等有时间再拿吗?”


“我、我这就去。仆人们可能也忘了,所以马上回来。”


他胡乱找借口,像逃命一样走出了卧室。独自留下的埃基把脸埋在塞恩的膝盖上,一边笑着一边因肌肉疼痛而呻吟。


[什么?主人为什么这样?真像个傻瓜。]


[人一旦陷入爱情,就会变成傻瓜,也会变得神志不清。就这样吧。]


[既然我的主人生病了,那你的主人是不是就正常了?]


[…….]




* * *




听说埃基尼亚醒了,从第二天开始人们就来探望她。第一个来的是爱丽丝。


“你为什么这么频繁地生病?”


“是啊。看来我应该加强体能训练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之前看你训练,如果再继续训练的话,反而会因为训练而生病。说真的,你的剑术那么好,身体怎么这么差劲?”


爱丽丝的这番话是出于关心的唠叨,但对埃基来说却是一个尖锐的问题,让她只能一愣一愣的。爱丽丝叹了口气。


“帕蒂玛前辈因为临时担任侍从任务,所以没能来。不过她说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这是用蜂蜜腌制的草药。之前你给的也很好吃。请代我向帕蒂玛前辈道谢,爱丽丝。”


“好的。”


“温斯顿怎么样?大家都还好吗?”


“……其实帕蒂玛前辈之外的其他俱乐部成员也想来探望你,但团长拒绝了。只允许我和帕蒂玛前辈来。”


“是……罗德吗?”


“是的。罗德团长说,埃基你现在很疲惫,太多人来探望对你不好。”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


埃基不知道为什么莉莉安要阻止其他俱乐部成员来访,所以她疑惑地歪着头。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但又觉得莉莉安不可能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


“大概只是担心我吧。”


“爱丽丝,帕蒂玛前辈现在在给谁当临时侍从?米哈伊尔学员和特奥学员,还有……巴拉哈前辈……还好吗?”


她离开的时间只有两周左右,但似乎发生了许多事情,让她感觉好像离开很久了一样。爱丽丝开始详细地讲述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军校和俱乐部发生的事情。


接下来来访的是夏伊。她和首席官员阿伦一起来的,一进门就试图为埃基治疗。


“夏伊,这不是伤,也不是病,所以没用的。准确来说,只是累了而已。罗德团长应该也跟你说过吧。”


“我虽然听到了说明……但还是试试看吧。姐姐,我真的努力练习了。让我试试,好吗?我不希望姐姐生病……”


莎伊的灰色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她惊慌地安慰着那个女孩,最终放弃了,允许莎伊尝试使用埃尔吉奥斯。即使匕首刺入胸口,也没有疼痛或伤口,这让人感到非常奇怪。莎伊使用了埃尔吉奥斯后,用小手触碰埃基的额头,然后完全失望地脸庞显露出来。埃基的体温依然如故。


“不是病,而是需要休息,而不是治疗。所以没关系。”


“……我好像帮不上什么忙呢。”


“怎么可能。上次我中毒的时候 Shia 救了我,这次也是 Loed 救了我。真的很感谢。”


“这种事情是理所当然的。……快点好起来吧,姐姐。”


Eki 安慰了那个难过的小女孩,然后送她离开了。接下来来的是意外的 Theresa。


“如果需要体能训练的话请告诉我。我欠你很多情,这点小事我当然可以。”


随着这句话,Theresa 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糖果盒离开了。


“说是路过顺便买来的,这东西什么时候买的啊。”


糖果盒是漂亮的粉红色,上面有可爱的金箔花纹,里面的饼干都是动物形状的。这和 Theresa 的连衣裙风格很相似。Eki 一边吃着糖果一边笑了。


接下来收到了 Nicole 发来的电报。上面写着“正在分析玛瑟石项链”,同时还附上了“别总是让我担心”之类的唠叨。如果是以前的话,这种唠叨一定会让人烦,但现在却让人感到温暖。Eki 想着,应该尽快告诉 Nicole,Urieen 已经知道她是玛瑟的主人这件事了。


最后来的是 Rosalin Diastante。她脸上带着明显的眼肿,显然没完全用化妆品遮住。


“今天早上她和女儿……到了。我之前一直和她们在一起,刚刚才离开的。”


“和很久没见的她见面了,却没能多待一会儿。”


“反正现在也不能待太久,如果被发现就危险了。”


“……再等一会儿的话,就能一直在一起了,Rosalin。”


“Ekinesia Loaz 小姐。”


Rosalin 站起身来,抓住了她的连衣裙裙摆。她优雅而完美地向坐在床边的 Eki 行了个贵族礼。


“我虽然现在并不处于重要的位置,而且现在也无能为力……但还是有一定的手段。如果需要我的帮助,请随时告诉我。”


“啊,不用了,Rosalin 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不过,你明白的,对吧?别忘了。”


Rosalin 露出明显的情绪波动,却依然华丽地笑了。




* * *




在 Ekinesia 起床之前,Urieen 把所有外部事务都推迟了。他因为要处理积压的事情,直到深夜才回到宿舍。他第一次感受到不想工作,只想早点回家的心情。既然总行政官的任命已经结束,他觉得事情会慢慢减少,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


正在房间休息的埃基看到他抱着一堆奇怪的盒子进来,感到很惊讶。


“那都是什么啊,卢尔?”


“是去的路上给你买的。”


“……都买了那些?”


埃基加愣住了,反问了一句。莉莉安把带来的东西放在梳妆台上,放着放着才发现比想象中还多,不由得有些惊讶。一进屋,魔剑和放在一边的圣剑就仿佛在责备他一样,嘟囔着。


[我明明已经劝过你了,主人。买糖果瓶的时候就已经劝过你了。]


[为什么?是什么?哇,这些都是什么啊?]


[算了吧,巴尔德。主人他们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圣剑叹了口气,又开始和魔剑讨论起“纹样”来。


莉莉安在从苍天骑士团总部前往宿舍的短短路上,才第一次意识到商店竟然有这么多。他只买了那些可能让埃基西娅联想到的,或者她可能会喜欢的东西,但每样东西都让他忍不住想起她,结果就变成了这样。他自己看都觉得有点过分,于是悄悄避开了埃基的视线。


“因为能看见你,所以才会想你。”


埃基惊慌地望着他,然后打开了那些盒子。


丝绸丝带、蕾丝手帕、装着各色糖果的玻璃瓶、小束鲜花、鹰羽毛笔、紫色墨水、刻有精致花纹的八音盒、用干花制成的香袋、小棉花娃娃、剑形金属书签、密密麻麻的粉色巧克力盒。


这些都是小巧、漂亮而琐碎的东西。一开始他感到很惊讶,但一个一个打开后,他忍不住露出了微笑,内心也变得暖洋洋的。


“谢谢你,利。”


注意到气氛的莉莉安听到她笑着的问候后,立刻变得开朗起来。埃基歪着头,接着说道。


“但是,买这么多其实没必要。你也是这么觉得吧?”


“……以后我会注意的。”


莉莉安微微皱起眉头回答道。啊,真是可爱得让人受不了。埃基这样想着,拉住了他的左臂。


“我也想送你礼物,但现在没什么能送你的。”


“我并不是因为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才买的,别太在意……!”


莉莉安正色说道,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埃基卷起他的左袖子,把嘴唇贴到了他手腕内侧。她像以前从罗莎琳那里学的一样,轻轻吸了一口他的皮肤。发出“啵”的一声。她松开嘴唇,笑了。


“这是丢失的袖扣的替代品。真正的好礼物我会以后送你的。”


莉莉安低头看着她亲过的地方,很快那里就出现了像花瓣一样的粉红色印记。他呆呆地盯着那个印记,出神了。


埃基开始感到不安,因为他一直一动不动。罗莎琳说这一定会让她非常高兴。而且因为感觉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也感到很满足,所以她也想对他做同样的事。不过,还是应该先问清楚的。


“律?不喜欢吗?对不起,我以为你会喜欢……”


他听到她的道歉后抬起头,伸手将她拉过来,直接吻住了她。在相触的身体之后,他的心脏疯狂跳动着。他急切地探索着,用沙哑的声音在略微拉开的缝隙中低语。


“不是不喜欢。但以后不要这样了。”


“啊,果然还是不喜欢吗?我应该先问清楚的,真是失误……”


“不是那个意思。”


他急切地打断了她的话,稍作喘息后松开了她,退后了一步。


“我可能会对你犯错。所以,请不要这样做。不是说完全不要做,而是等我做好准备,能够忍耐的时候……”


他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一边发出呻吟,把脸埋进自己的手心。从流下的银发间可以看到他的耳朵通红。埃基一开始没听懂他的话,但看到他的耳朵后突然明白了意思。她的脸也变得和他的耳朵一样红。


“对、对、对不起。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瑞利恩松开手,转过身去避开埃基的视线。听到“以后不会再这样”的话,她莫名感到非常难过。她想结婚,想快点。她觉得这样下去自己会死掉,脑海里只想着这个念头。


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响亮的敲门声。


“队长,有紧急消息。”


“……出去吧。”


瑞利恩揉了揉脸,起身走向外面。一个浑身湿透的信息员在走廊上敬礼,递给他一封用蜡封口的信。


那是一封红色的信封,封蜡像血一样红。瑞利恩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严肃地撕开了封蜡。信上写满了急促的字迹,第一行像刀子一样刺入他的眼睛。




——基里埃帝国南部,洛阿兹领地出现了魔剑“巴尔德里吉欧萨”。




* * *




洛阿兹领地是帝国南部的一个小领地,有几个村庄和城堡,但中心是洛阿兹城的伯爵宅邸。


在被城墙包围的洛阿兹城内,变故是在7月14日的深夜开始的。


德里克是洛阿兹家骑士团的首席骑士。作为与职位相称的骑士,他是领地内最优秀的剑士,虽然无法形成魔导核心,无法成为大师,但在挥舞剑时,体内会无意识地运用魔力。


那天晚上,他回家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包裹。包裹里有一条镶着黑宝石的项链。


作为骑士,他大致了解魔剑“巴尔德里吉萨”的外形。如果里面是魔剑的形态,他绝不会碰它。但那只是粗糙的项链,而德里克作为单身汉,家中并没有女人居住。是谁送的这条项链?为什么送?德里克一边想着这些,一边不经意地捡起了项链。


德里克家附近有很多洛阿兹家族骑士的宅邸。在几名骑士死亡之后,骑士们察觉到了异常。


首领疯了。


平时德里克可以同时对抗三名骑士。但这次有五名骑士挡住了他。当他们全部被屠杀时,剩下的骑士才意识到情况不妙。


信使飞奔而去。到达伯爵的宅邸和领主官邸相连的地方时,信使发现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信使也已经到达了。在14日的夜晚,洛阿兹城内散布的黑项链并不是一条。


虽然粗糙而小巧,但即便如此也足以致命。杀意像传染病一样蔓延开来。被黑色侵蚀的人对邻居和家人挥起了刀、矛、斧头、铁棒和镰刀。地狱降临了。




* * *




“北边街区有杀人狂在横行!”


“中央市场出现了疯子……”


“在谷仓里不断传来惨叫声,但进去的人再也没有出来!”


第三警备队正在广场附近阻止那些发疯的人,但根本无法阻止!需要增援!


15日凌晨,罗阿兹领主官内一片混乱。从睡梦中惊醒的伯爵夫妇召集了所有卫兵和骑士,让他们四处搜寻。然而,派出去的人再也没有回来,报告也不断增多。这场事态在几个小时内迅速恶化,到了日出时分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伯爵做出了决断。


钟声响起。卫兵和骑士们拼命阻止的同时,市民们开始撤离。幸存的人们逃进了内城。所有警备队和骑士都放弃了城内,撤退到内城城门处。在坚持抵抗后,最后的骑士们关上了城门。警备队有一半以上的人已经死亡。


雾气弥漫的早晨。雾气和城墙外的惨叫与怪物的咆哮伴随着血腥味传来。来不及逃跑的人正在被屠杀。逃进内城的人们挤在广场上,惊恐地坐着。


罗阿兹伯爵站在领主官的办公室里,望着窗外发出呻吟。在他身后,领主官所属的女巫丽贝卡正在努力连接紧急时使用的通讯装置。


“魔法通讯还没连接上吗?”


“是的,很奇怪。不应该这样的……好像有人故意切断了一样……”


“领主大人!大事不好了!”


“这里还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德里克骑士是敌人!城门被打破了!”


“领主大人,快躲开!里面也危险!”


当那个该死的人消失后,德里克骑士像马斯特一样拔出了剑气。城门被劈成两半。广场上聚集的人们发出尖叫。领主官内部也响起了惨叫声。一些从内城中出现的黑影开始进行屠杀。血腥味和惨叫声直冲云霄。


“全部进入领主官!把门关上!”


伯爵大声喊道。


杀意。魔剑的魔力。虽然不是真正的魔剑,只是魔剑的一部分魔力,但一旦杀死一定数量的人,杀意就会被消除,它就会停止。随着时间推移,宿主的身体可能会达到极限而倒下。


然而,罗阿兹没有人知道这个事实。即使知道,也已经无法阻止了,毫无意义。


“挡住它!挡住它!”


“挡不住!力量……啊啊啊!”


“啊啊,前辈,戴克,戴克……!”


“别去想!那只是敌人!”


“坚持住,无论如何都必须封锁这扇门!”


“不行!外面还有人!”


“该死,你,你,还有你,交给你了!你和我来挡住他!剩下的……!”


“撑住!骑士挡住市民也是不行的!”


“啊啊啊!”


“大人!”


“该死的,我,德里克这个疯子!”


“快逃!”


放弃了防御的骑士们聚集在领主府的正门。相对而言力量不足的警卫兵几乎全灭了。旁边的人死去时,幸存的市民们逃进了领主府的庭院。挡住敌人的骑士一个个倒下。曾经最强大的骑士德里克正在屠杀他的同伴。


一片混乱。刚到达与宅邸相连的领主府的兰塞尔德呆立在原地,脸色苍白地看着这一幕。少年摸了摸胸口,摸到了天鹅绒盒子。


“这是一份保险。不要告诉埃基尼西亚,只有你知道。在紧急时刻不要忘记使用它。”


“父亲!”


“以后,兰塞尔!快逃!管家,把兰塞尔德带走!”


“明白,领主大人!”


管家抓住了想要靠近伯爵的兰塞尔德。兰塞尔德挣扎着喊叫起来。


“父亲!我有魔法道具!是剑圣大人给我的魔法道具!”


“……什么?”


管家愣了一下,伯爵转过头来看。兰塞尔德慌慌张张地跑过去,打开了天鹅绒盒子。


“这是一件移动魔法。启动需要10秒,范围是半径1米,只要在里面就可以无限制地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伯爵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件不寻常的物品。旁边的魔法师丽贝卡也确认了这一点。


“这是移动魔法器具。真是了不起,这种东西还是第一次见到。从形式来看,应该和少爷说的一样有效。”


是苍天骑士团团长说“保险”后给的。伯爵看了看魔法器具。


半径1米。即使紧紧贴在一起,也只能容纳大约20人。只有大约50人成功进入了领主府的庭院,而活着的骑士只有10多人,还有一些勉强活下来的警卫兵。


洛阿兹伯爵望着充满鲜血和惨叫声的领主府正门。一瞬间剧烈的冲突爆发了。他最终还是把魔法器具还给了儿子。


“拿着吧。”


“伯爵大人,请和家人一起撤退到魔法道具中。如果德里克爵士是大师的话,再坚持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还有人数。”


在一旁一起听到管家劝告的伯爵摇了摇头。外面传来了像咆哮一样的喊声。


“再也撑不住了!”


“关上门!”


伯爵府的大门开始关闭。虽然远处传来了惨叫声,但已经无法再打开了。发狂的敌人虽然只有十多人,但其中没有倒下的,而骑士和警卫队却不断死去。骑士们怒目圆睁地关上了门。


伯爵跑向伯爵府的中央楼梯,指着墙上的一幅大画框。


“把它取下来,马上!蕾贝卡,请放弃通讯,马上过来!”


仆人们立刻上前将画框取下。画框后面有一个巨大的魔法阵。这是被埃基托付要守护罗阿兹的尼科尔设置的。蕾贝卡一看见魔法阵中央的魔石,立刻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


“可以启动吗?”


“当然可以!”


她跑过来,迅速将手放在魔石上。魔法阵发出轰鸣声。蓝色的光芒沿着魔法阵的线条迅速扩散开来。透明的蓝色屏障包围了整个伯爵府。这是范围防御魔法。蕾贝卡一时忘记了惊叹。


“天啊,这种符文,不愧是尼科尔大人……”


“管家,外面的情况如何?”


伯爵没有时间惊叹。听到伯爵的命令后,管家跑向窗边。很快,充满希望的声音传了回来。


“无法突破!”


在蓝色屏障的另一边,黑色的怪物们贴了上去。德里克用被黑魔法覆盖的剑猛烈地劈击,但屏障却稳稳地挡住了。


各处传来了安心的叹息,同时也有哭泣和呻吟声。有人失去了家人和亲人,有人则被家人和亲人所杀。有人屏住呼吸哭泣,有人则失去了神智,有人呐喊,有人蜷缩着发抖。悲痛、痛苦和恐惧弥漫在空气中。


留在伯爵府的伯爵的主治医生和助手、神官开始治疗伤者。仆人和女仆们送来水和干净的布。骑士和少数剩下的警卫兵,以及帮助他们的市民们,都疲惫地倒下了。


此时,在领主府外秘密躲藏的人们正在观察这一幕。他们在隐藏气息的魔法阵中交谈着。


“是变数。”


“即使贤者的弟子再优秀,这种规模的防御结界,而且不是自己发动的,也不可能维持很久。”


“比起防御结界,恶魔们可能更快耗尽力量。毕竟这不是像魔剑那样能无限供应魔力的东西。”


“虽然不能让任何人成为大师级人物,但只要有实力的骑士就能假装成大师。我们已经特别挑选了强者,并让他染上魔剑的诅咒,他很快就会打破这个结界。”


“好,先等等看。除了人质之外,不能有其他幸存者。包围圈现在怎么样了?”


“正在处理所有逃到城外的人。等到下午,我们会宣布那片土地为被魔剑诅咒之地并进行隔离。内部的幸存者则会通过不断释放恶魔来处理掉。”


“那把剑呢?”


“已经准备好了。”


“当结界被打破,恶魔进入内部时,立刻开始行动。罗阿兹家族的画像已经了解了吧?”


“了解了。”


“小心不要被恶魔发现。它们无法识别友方。”


“明白了。”


戴着兜帽的人们安静地注视着那道蓝光。德里克不停地用剑气攻击结界。突然,结界开始摇晃。领主府内部的人们惊叫起来。


“剑气……结界出现裂痕了!”


不用骑士喊出,伯爵也已经看到了。漆黑燃烧的剑气。在领主府内部使用剑气的德里克,没有人能够阻止。时间紧迫。必须做出选择。伯爵咬紧了牙关。


“……把行动不便的人召集起来。最严重受伤的二十人,还有能背或抱的小孩。兰塞尔德,过来。”


伯爵呼唤兰塞尔德,他脸色苍白地走了过来。伯爵抓住了少年的肩膀。


“按照魔导器具的范围画一个圆,尽可能多地把伤者和小孩装进去。抱着小孩的话可以带更多人进入魔导器具。你也一起走。”


“为什么只让我……!”


“别担心。我和你母亲会带着人们从宅邸的秘密通道离开。你也是知道那条通道的,我们会带领那些往那里走的人,而你则负责带领进入魔导器具的人。”


伯爵抓住儿子的肩膀,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他那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强烈的光芒,凝视着同样颜色的眼睛。


“我不是让你逃跑。我是说你要负责那些人。这是继承人的职责,明白吗?”


“……是,我明白了。”


兰塞尔德苍白的脸上充满了使命感。伯爵轻轻一笑,推了推儿子的后背。


“去吧。”


少年跑开了。伯爵短暂地注视着自己心爱的儿子的背影,然后转过头去。


在防御屏障维持的期间,洛阿兹伯爵打开了宅邸的密道。这是一条通向城外的地下通道。能够行动的人和骑士们扶着伤者走了进去。


兰塞尔德在宅邸的后院画了一个圆。在要移动的人中,除了小孩之外,只有兰塞尔德一个人是完整的。少年将一只手臂和一条腿被切断的卫兵放在圆心,把剩下的那只手交给了他魔法器具。


“听到出发的命令后,就打碎魔法器具,然后数到十。移动魔法在打碎魔法器具后十秒才会发动。”


“啊,明白了,少爷。”


卫兵虽然因痛苦而冷汗直流,但依然坚决地回答。兰塞尔德将骑士们挑选出来的伤者依次安排进狭窄的圆圈中。大多数人都抱着或背着小孩。受伤的人痛苦地呻吟着,但少年闭上眼睛,毫不留情地将他们推了进去。


最后,兰塞尔德站在他们中间。他环顾四周,确认所有人都已就位后大声喊道。


“出发!”


兰塞尔德的命令下达后,中央的卫兵打碎了魔法器具。发出低沉的轰鸣声。他开始颤抖着数数。


“一。”


“尽量靠紧,紧紧抱住孩子!只要坚持十秒就可以了!”


兰塞尔德一边向人们喊话,一边看到后院的门突然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孩子满脸泪水,四处张望。


“二。”


兰塞尔德抓住门,朝那个孩子疯狂地挥手。


“过来!”


“四。”


孩子惊恐地抓着门把手。陌生人们痛苦地呻吟着聚集在圆圈中,看起来显得怪异。


一道微弱的光晕沿着地面画的圆圈浮现出来。魔法正在准备中。


“五。”


突然,上面传来某种破裂的声音,蓝色的屏障从头顶破裂落下。看来德里克终于打破了防御屏障。孩子惊恐地缩起身子,抬头望向天空。


兰塞尔德在那一瞬间思绪万千。


他此刻两手空空,因为正在扶着那些行动困难的伤者将他们推进去。从孩子站立的位置到后门只有四五步的距离。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因伤势无法正常行走。


“五个。”


从远处传来奔跑的脚步声。伴随着像野兽一样的低吼声。


“我必须救他。时间还足够。”


他一边想着,一边从圆圈中跳了出去。


“六个。”


他抱起了孩子。匆忙地转过身。


“七个。”


他转身的动作太急促了。兰塞尔德的脚踩在后门和后院之间的台阶上。他摇晃了一下,摔倒了。


“八个。”


兰塞尔德摔倒时把孩子用力推向圆圈内。他的腿扭伤了,膝盖和下巴撞到了石板地上。被推倒的孩子被边缘的女子拉住,被拉到了里面。光芒变得强烈,照亮了周围。


“九个。”


“唔……”


兰塞尔德呻吟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人们看到少年还没有进来,便大声喊叫起来。


“少爷!”


“少爷,快……!”


那时,警卫兵才意识到情况,脸色变得惨白,看向兰塞尔德。警卫兵没有数到最后一个数字。但时间已经过去了,不管他有没有数。


在少年眼前,金色的光芒喷涌而出,包围了圆圈内的人们。




* * *




7月16日,阿真卡。


优莉恩在埃基涅西亚所在的卧室外的走廊里读着一封红色的信。




―……按照命令,潜伏在洛阿兹领地附近的情报人员捕捉到了军队的动向。驻扎在附近城堡的帝国军队……身份不明的戴着兜帽的人群正在驱赶城堡里的市民……逃走的市民没能及时被救出。




摇晃倾斜的笔迹毫无保留地显示出情况有多么紧迫。


虽然做了各种准备,但那些准备都是针对罗阿兹家族的危机而做的,没人预料到整个城市会变成这样。尤利恩脸色苍白地继续读了下去。




―……据称,尼科尔·西兹顿在领主府设置的防御魔法阵启动时,会通知到他。然而,附近的魔法通讯被切断,无法联络……这是我们的魔法师通过探测罗阿兹的魔法师释放的魔力通讯发现的信息。……通过与正在逃亡的罗阿兹魔法师的通讯,得知了秘密通道的出口位置。急忙准备了马车……成功地救出了罗阿兹伯爵夫妇……。




尤利恩稍微松了口气。至少救出了一些人,而其中还有埃基内西亚家族的人,这让她多少感到一些安慰。


在它下面,还有用其他字迹写成的,由其他人提交的报告。




―有使用魔导器具的人到达了别墅。总共有38人,包括伤员和小孩,但没有包含事先告知的罗阿兹家族的人。




真的像她的家人。他们把最安全的手段交给了其他人,自己却选择通过秘密通道离开。


“虽然罗阿兹家族的人都被救出来了……等等。”


尤利恩急忙重新读了一遍信。里面根本没有提到“兰塞尔里德·罗阿兹被救出”的报告。相反,有的只是在最下方附加的一句话。




―兰塞尔里德·罗阿兹下落不明。根据使用魔导器具移动的人的证词综合来看……。




“……似乎留在领主府内。”


兰塞尔里德·罗阿兹肯定知道家族的秘密通道。如果他独自留下,应该会通过通道离开。创天的情报人员也持同样判断,在秘密通道的出口处待命,但那个少年并没有出现。在等待期间,情报人员中有人决定通过通道进入市区。


尤利恩抬起头时,情报人员压低声音说道。


“在报告到达的同时,有新的消息传来了。”


“说吧。”


“在这里。”


情报人员递过来的是一份电报。尤利恩展开电报后,脸色变得扭曲。




―宣布罗阿兹领地出现了魔剑,开始实施隔离命令。帝国军队已进入控制区域,禁止进入。




(未完待续)






拿剑的花 第4卷




作者:银小路


出版社:연담


制作和发行:브리드컴퍼니




版权所有 2016. 은소로 保留所有权利。


ISBN:979-11-6074-672-3 (05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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