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能理解自己失去意识被送往医院的事实,但要弄清具体伤得多重还需要点时间。当我在石膏固定的手臂束缚感中睁开眼时,已经身处病房。
垈永被医生护士们围在病床旁,努力听着他们用英语解释伤情。虽然对方说得很清楚,但他始终无法真正理解——大概因为自己是外国人的缘故。
好像是肩膀...骨折了。
记忆里浮现出自己痛到无法挣扎倒地时,周围人群的惊呼声、救护车鸣笛和刺眼的灯光。
他摇着头回答后,医护人员判断情况尚可就离开了病房。
虽然疼痛但还能忍受,我想到外面活动活动。
当手掌覆上额头遮住视线时,突如其来的委屈感汹涌而至。虽然流了些眼泪,但还是强打精神想着必须做力所能及的事。身体活动不行的话...至少可以进修语言。所以想和前田先生多说说话。
突然间思念如潮水般袭来。明明相识不久的人。真是奇怪啊。而且希望前田先生就算不及我这般,也能多少想着我。
正在外面交谈的姜教授和教练走了进来。
"这个,已经摔坏了。"递过来的是手表和手机,两者的玻璃屏都碎了。
他试图用一只手接住剩下的东西,结果没接住,教练把它放到了桌子上。
"我本该更注意点的。正打算马上联系伯父伯母。"
"不用,等行程结束后我会亲自汇报。"
姜教授看着垈永那副绝不缺席训练的模样,咂了咂舌。
"金垈永,这话可能不中听...但医生说算你运气好。锁骨那一片...是干脆利落地断了。只要好好愈合就行,时间会解决一切。"
"那我可以出院了吗?还能接受教育吗?"
"再观察看看。"
救护车紧急赶到载走垈永和教练后,姜教授要求管理人员叫来总负责人。看到工作人员哭泣的模样于心不忍便没再追问,可难道真有人疯到做出这种事?
毕竟这并非协会之间的公开冲突,而是教授们亲自联系在私人场地进行的训练,没必要正式抗议或引发不光彩的争执。能获得的利益远比这些重要。
管家出来收拾残局道歉的模样,让他决定就此罢休。细想这或许不算最佳应对方式。
最担心的还是垈永的意志是否已被击垮。
虽然选手资历尚浅,但像垈永这样踏实跟进的选手意外地少见。不知将来能否顺利...我担心他会不会因受挫而考虑转行。
与担忧相反,垈永比预期更快出院了。短短几天内他自学日语,已经能和医护人员进行问候及医院所需的基本交流。
出院当天,医生笑着祝贺说恢复得很好,并鼓励他一定要成为国家队选手。"听说您在练马术?我觉得您体态特别挺拔。祝您未来好运相伴。"
虽然立刻回到了宿舍,但今天是长途体能训练日,什么都做不了。
正在整理背包的垈永突然仔细打量窗外。今天连户外训练场也空无一人。
抱着侥幸心理走到陆的房间附近。半掩的窗帘后毫无动静。
该回去吗?还是再等等?正傻站着时,陆竟奇迹般出现了。垈永下意识挥手,却在看到对方略显闪躲的表情后慌忙放下手。
不知何时消失在窗帘后的陆突然从玄关冲了出来。他跑过来稍作停顿,随即像要扑进怀里般紧紧抱住了我。
"过得还好吗?我刚刚滑了一跤...肩膀咔嚓一声就骨折了。"垈永笑着说道。
"这段时间我学了日语。"
至于为什么要像背剧本般解释这些事,就当作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吧。
"傻瓜...笑什么笑。人家心里正难受呢。"
陆一把搂住垈永的脖子。怀里人弓着身子突然发出吃痛的闷哼,吓得陆慌忙松手。
"好痛..."垈永装模作样地挤出哭腔。
"对不起,都怪我。"
没听清话的垈永只是笑了笑。"不过被你抱着就不疼了。"
陆的眼眶立刻红了。"你明明很疼的。"
垈永似乎觉得沟通不畅,用自由的那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了翻译软件。
[上次那个男人又来骚扰你了吗?]
"嗯,不要。"
"太好了。"
那种人配不上前田先生。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顾着自己心情的人。"
"垈永今天心情怎么样?"
"能再见到你真好。"
两人忸怩地站着,花了点时间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同时在心里想着:这感觉...和那时候有点像。
陆羞赧地抿了抿嘴唇。他踮起脚后跟想平视对方,却失去重心向前倾倒。为了避开受伤的肩膀,身体不由自主往侧面滑去,这时垈永用另一只手揽住了他的后腰。耳尖发烫的陆被困在臂弯里蜷缩身体,当灼热的呼吸逼近唇畔时,他紧紧闭上了眼睛。
迟迟没等到触感,陆悄悄睁眼却撞进垈永的视线里。"噗嗤"——两人同时笑出了声。
"重来重来,从最开始重来。"陆莫名恼羞成怒,用拳头轻捶垈永的胸口。
垈永直接以认真的姿态直线逼近。箍住腰肢的手臂猛然收紧,陆反射性地倒抽一口气。呼出的气息与垈永的呼吸交融,当唇瓣相触的瞬间传来"啾"的声响,随即感受到温热的内侧软肉相贴。正想着是否要粗暴地深吻时——此刻正值白昼,四下无人。两人渐渐开始缓慢交换着湿润的唇舌。
垈永的手从陆的后腰游移到后颈,五指插入发丝。原本半推半就的陆不知何时已用双臂环住垈永的脖颈。
分开交缠的唇瓣时,两人喘息着对视。垈永看见陆的唇角已泛起艳红。他下意识想抹去对方唇上湿亮的痕迹,却突然僵住。"怎么了?"陆在鼻尖相抵的距离呢喃,"像做梦一样..."
"一起去散步吧。"当被牵住手的瞬间,垈永才真切意识到那个陆真的回来了。
慢慢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上次来过的那片原野。
陆扑通一声坐倒,干脆躺在了草地上。垈永也随意坐下。陆磨蹭着把脑袋枕上垈永的膝盖。当对方自然地托住他的头时,那双迷迷糊糊仰视的眼睛真像某种野生动物。虽然觉得这个比喻有点怪,但非要说是动物的话,应该更接近猫吧。
"前田先生像猫一样呢。"
陆把手握成圆形。喵。
"陆。"
"嗯?"
"名字是陆啊。"
"陆。经常有人说你像猫吗?"
"这个嘛...其实我从不模仿猫。"
"为什么?"
"被教训了。"
"为什么...要教训我?"
"小时候被教训过。"
说着转过身去侧躺,把脸藏了起来。
静静俯视的侧脸线条从额头到鼻梁,再顺着下巴曲线倏然收束至后颈。与漆黑瞳孔相称的黑发在风中飘扬。怕他眼睛不舒服而伸手拨开刘海时,他忽然漾起笑容。那顺滑触感让人忍不住想反复抚摸。正强自按捺时,突然感受到他仰视的目光。
"现在不练习了吗?"
"练习?啊…只学习。大概吧。"
不知道产生这种想法是否太幼稚,但能多待一会儿确实很开心。
"学习...你能教我韩语吗?"
"今天?现在?"
"嗯...去我房间吧..."
陆支起身子。衣服上到处沾着草屑,垈永正一根根帮他摘掉时,他突然直勾勾盯着对方,像在索要什么似地摊开了掌心。
该给什么呢?正犹豫时牵起他的手,他立刻拉着我跑了起来。
这是第二次造访这栋宅邸。第一次当然是初遇那天。当时紧张得厉害,记忆都模糊了。
随着夏日渐深,周围的风景也愈发葱郁。
这座规模宏大的别墅倒没那么庄严肃穆。敞开的门厅里往来人影清晰可见,看似工作人员的人们自然地朝陆点头问候:"您来啦?"
就在旁边坐着个打石膏的陌生孩子…明明看起来挺新奇的,却也没让人感到不适。
穿过一楼几间大房间来到二楼,是陆的卧室。与其说是房间,更像是屋中屋。配有客厅般的会客区,往里走似乎还有卧室和书房。
垈永很自然地走到窗边看风景。从领地入口延伸而来的小路尽收眼底。他就是从这里俯瞰的。
巨大的正方形原木桌因年代久远而泛着包浆般的光泽。桌面镶嵌着深浅木纹拼成的棋盘格图案。
看似员工的人走进来铺好桌布端上茶。我正盯着带茶托的茶杯觉得新奇,陆却若无其事地从附近抽屉取出笔记本和文具。
互相教导未知的事物是消磨时间的绝佳方式。
一只手臂动不了,能做的也就只有握笔了。好歹绞尽脑汁用左臂接住了掉落的笔,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吧。
"在想什么?"
陆似乎觉得闷得慌,用手指轻轻搔弄他的口袋暗示该把手机拿出来看看。嗯...垈永犹豫了。这种话用嘴说出来实在有点羞人。
[你和那个男人在交往吗?]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句子,陆微微蹙眉后突然噗嗤笑出声,像是被逗乐了。
他伸手要过手机,含糊说了句什么便把屏幕转过来展示。
[明明知道会这样还跟我接吻?]
垈永猛地摇了摇头。
[是小时候的朋友。已经有未婚妻了。]
陆再次亮出屏幕。"满意了?"
垈永假装咳嗽了一声。他莫名来了干劲,用力在笔记本上开始写些什么。
教陆认读韩文并示范笔画写法后,他也开始认真跟着临摹起来。
看着那样的侧脸,垈永突然好奇起上次没能听清的故事。那个教他说"喜欢你"的人究竟是谁呢?
在能好好问出这句话之前,恐怕都难以袒露心迹,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发闷。
在训练结束前来得及吗。接下来还剩多少日程来着...
突然变成有时限的关系让他心口发疼。注意到他皱起的眉心,陆惊讶地睁圆了眼睛。
"怎么,我写得不好吗?"
"啊,不是的。写得很好。"
"名字我这样写了。旁边也写了垈永的名字。"
"要再一起试试看吗?"
垈永起身站到陆身后,将他右手整个包握住慢慢向下描摹。
"第一次被人这样写呢。"陆新奇地转头看向垈永,笑得眼尾弯起。
"也教教我写陆的名字好不好?"
陆乖乖写下自己名字,又额外添了几个喜欢的词汇。
垈永不仅擅长临摹,字也写得极好。不仅母语,连汉字和假名都能驾驭自如。是学过书法吗...看来日语也能很快掌握呢。
"在这期间我会好好教你的。"
听到垈永的话,陆的表情微微暗了下来。
"要待到什么时候?"
"大概马上就会…"
在剩下的时间里究竟能变得多亲密 又该在哪里停下——两人正怀着同样的烦恼。
茶几下方相贴的膝盖发烫。陆突然攥住了垈永的手。
"我…"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和动静让陆猛地打了个激灵。
管家进来通知晚餐时间。他向垈永点头致意。虽是常见面的熟面孔,对垈永来说却始终是个难相处的对象。倒也不是不友善,只是从不见他露出欢迎的神色。
对管家来说绝对算不上受欢迎的客人。但毕竟因管理人员的失误导致对方受伤,加之他本就对 Yuto 的人品心存疑虑,此刻又冒出另一个人物,难免要多留几分心——毕竟他一向偏爱懂礼数的人。这是陆此刻的想法。
垈永突然岔开话题,像是打算就此结束会面。
"法国马上要举办大赛了,你知道吧?"
陆点了点头。垈永似乎很着急,掏出手机点开了翻译软件。
虽然受伤后可能失去随队资格...但我会自费买机票去的。
到时候见。
陆静静凝视着翻译好的句子。良久。眼眶渐渐湿润,突然一把抱住了垈永的脖子。呃。瞬间身体因惊吓传来痛楚。但他没发出任何声音默默承受着。因为陆扑过来的力道透着真心。于是用自由的那只手轻轻抚摸着陆的头发。
事发当天,不知情的陆回到自己房间时已近正午。
沐浴后食欲全无地坐在餐桌前,端上来的简餐在宽大餐桌的衬托下更让人提不起劲。
明显感到受辱的 Yuto 预计好几天都不会来了。
而且和金垈永接吻的余味还留在唇上,我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
我徒然用水润了润喉咙。当意识到液体滑过喉咙时,真切地感受到彼此的体液曾交融在一起。
"…少爷。"
"嗯?"他根本没注意到面前有人。女仆正含笑而立。
"不合您胃口吗?"
"只是没什么食欲…抱歉…"
"哎呀...那,要不要吃点零食?"
"嗯。"
"巧克力布丁。"
"好!"
看到他用学生般的口吻回答,没人能忍住不笑。为了给他打气,连计划外的话都说出来了。
"打起精神来。这个季节就是这样,连人和话语都显得处处不自在。"
"为什么?"
"您问为什么?少爷也是...今天临时出了点事,市里医院的救护车都来了。"
"救护车?谁出事了?"
"嗯。是来见习的学生团孩子。从马上摔下来了,隐约听到老师和负责人在讨论原因。"
"伤得很重吗?"
"不太清楚呢。"
"知道他的名字吗?"
女仆摇晃着期待回答的眼神,却摇了摇头。
陆径直冲向管家的会客室。听到咚咚的脚步声,管家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
"早上的事故。知道是谁干的吗?"
"是...."
"为什么?"
"属下未能判断此事是否该让少爷知晓,故未及时禀报。"
"不。'领地内发生的任何事都必须立即向已成年家主汇报'。"陆斩钉截铁地指出。
管家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许久未见您如此兴致勃勃。您好奇的那位...想必就是与少爷交好的那位学生吧..."
"真的吗?"
"嗯。"
"伤得...很严重吗?"
"目前尚未收到相关通知。只要看后续训练参与名单是否出现名字就能知道了。"
"那我等着看吧。"
转身快步回到房间关上门,心脏又开始砰砰直跳。垈永到底伤得多重啊...
虽然共同经历了许多快乐回忆,但也目睹过太多事故现场。运气不好就是当场死亡...或是神经损伤。陆按住狂跳的胸口甩了甩头,试图让心脏平静下来。
独自度过几天后,陆终于想到了自己的办法。今后与垈永相见的方法。
训练结束后就要回韩国了。恐怕很难再见第二次。
粗略扫过桌上的报纸,看到即将举办的都市大赛消息。短暂休假结束后,陆很快就要返回东京。
若是国际赛事,作为赞助商老板之一的栽禧或许能以嘉宾身份受邀随选手团前来,但连伤势都不明朗的情况下,参赛本身就充满变数。
听说那个让我初次体会到心动感觉的男人,最终也因伤放弃了马术。虽说他家靠着马术相关产业发家,现在应该还在继续经营就是了。
从小城市进京经商的祖父将贸易公司做大做强,历经漫长岁月才跻身财阀前列。随着家业扩张,前田家不断收购周边土地,当年狭小的宅院渐渐发展成辽阔的庄园。
恰在那时出生的陆,严格来说东京才是故乡,讽刺的是他比任何家人都更怀念那个乡下小镇。
年幼的陆总觉得东京拥挤又烦乱,每逢假期就跟着姐姐躲到郊外别墅生活。
至今仍鲜明记得的最珍贵回忆。
关于马术,陆自己从未想过要成为职业选手。作为运动员,姐姐显然更有天赋备受期待,但因某企业公子联姻的传闻,姐姐的职业生涯就此止步。
陆的父亲在兄弟中排行第二,作为这种家族的幺子,他并未背负继承家业的沉重期待。即便完成学业后的现在,也没有必须成就什么的压力。正因如此,才更要自己寻找道路。否则就只能接受政治联姻,维持着表面光鲜的上流社会伪装,内里却继续过着风流成性的生活。
自己想要的生活并不是那样的。那么,该怎么办呢。
如果真的去法国再见垈永,就不可避免地会遇见那家伙。
被拒绝的记忆对陆造成了太大创伤,此后但凡可能勾起回忆或产生交集的场合——无论是相关行业、社交聚会还是交流活动,他都拒绝了长辈们关于积累经验的全部建议。
如果现在还想尝试什么,那不过是为了见到垈永这唯一可能性而押上的孤注一掷。
到头来还不是一样——这句话在脑海中盘旋。关于初恋的秘密,只有勇志一个人知道。虽然是个靠不住的家伙,但至今都守口如瓶。这点倒是值得感谢。
心情糟透了。现在只能盼着垈永早点出院。
翘首以盼的消息,竟是从比嘴更快的某人那里先传了过来。
前一天熬夜独自看电影睡到日上三竿时,突然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惊醒了。
"少爷!我进来了。"
不等人应答就踹门进来的,向来只有那个性格特别泼辣的 Hanako。
"快起床。"她风风火火地冲到床边,一把拽开被子。
"困死了...干嘛啦?"
"听了怕是要睡不着觉呢。是出院的消息哦。"
"嗯?"
"之前受伤的男同学。听说今天要回来了。"
"真的假的?"
陆猛地站起身来。
"谢啦。"陆边往浴室跑边绽开灿烂笑容。
"这份恩情我不会忘的。"
把睡衣扔进洗衣篮,冲澡时瞥见镜中的自己。真糟糕。后悔熬夜了。
其实他早通过市内大学医院的人脉暗中打听着垈永的消息。
如果再见面的话…想约你在法国重逢。但突然说这种话,怕你会觉得有负担。
如果因为受伤正在考虑退役的事,这时候贸然约见面惹你不高兴的话,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果然这次最害怕的,还是被真心喜欢的人拒绝。
所以即便见面了,除了接吻那一刻,满脑子都在想那件事,却始终没能说出口,只能用琐碎话题填满对话。好不容易带进房间正要开口,管家突然出现打断。垈永甚至用"你在这期间"作为引子,说要教我韩语。
几乎已经放弃找机会说出口了。连胃口都消失殆尽,晚餐什么的根本不想再碰...
垈永先提起了大赛的事。明明一条胳膊还缠着绷带不能动,连用日语说话都不方便。
听到"在那里见面"的瞬间喉咙就灼热地哽住。不想让他看见哭相便猛地抱住他脖子,结果他没挣扎喊痛反而静静轻抚我的背。最后还是哭出来了。垈永永远都不会明白为什么这样。
"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这大概是我人生中第二次对人产生爱慕之情。
如此热烈地表白还是第一次。
这眼泪似乎就是为此而流的。
哭声止住了,泪水却迟迟不肯落下。垈永慌乱地唤了几声名字,反应却出人意料地平静。难道他早就预料到会这样吗?
第二天清晨,完成既定训练的垈永早早来到户外练习场。他自然地与等候多时的陆一起走向马厩,带着后羽奔向原野。只有陆骑在马上,垈永牵着缰绳步行。这样也不错。
在长满青草的旷野上,后羽想停下脚步。当陆下马时,垈永握住他的手帮了一把。
"今天和教授谈过了。"
"谈了什么?"
"训练日程的事。"
陆明显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什么时候去?
“下周三。”
"嗯。"
陆用准备离别般的平静语气简短回答。
"会想你的。"
"我也是。"
垈永轻轻抚过陆的脸颊。陆将自己的手覆在上面。快要哭出来了。
"视频通话吧。"
"嗯。"
可要是贪恋这份温暖该怎么办。最终泪水啪嗒掉了下来。
"怎么活都无所谓。一个人也没关系。在遇见你之前。为什么要帮我?那天,直接走开就好了。"
垈永带着哭腔说话,只能听清一半内容。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受伤的话,应该不会这么寂寞吧。"
"很寂寞吧。嗯?"
陆觉得这句话让他把积攒多年的眼泪一次性全哭出来了。说不寂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奇怪的是,心里像卸下了所有闸门。垈永这家伙...对别人也这么温柔吗。
陆擦干眼泪看向垈永。
"垈永从没觉得孤单过吧?"
"可能是生活太忙了吧。不过,独自在医院时确实感到孤独呢。因为见不到陆。"
真是个愚蠢的问题啊。陆止住抽泣,整个人倚进垈永怀里。他们就这样沉默地吹了很久干净的风。
直到回到宅邸都无人说话。只是走着走着,垈永会像哄人般靠近,将手搭上对方肩膀,而陆也默契地顺势倚靠——除此之外再无交流。
这天办公楼里几乎见不到人影,想必都有事外出,我们连招呼都没打就径直上楼。彼此心知肚明——今天根本不是学习的气氛。
明明觉得已经相当亲近了,此刻却又莫名生疏起来。
听到"很寂寞吧"这句话时,陆的眼泪突然滚落,但很快又变回平日那个怕生的模样。
但发生过的事终究无法抹去,两人默契地互相察言观色。"坐哪儿?"陆用眼神示意。可垈永只是站着,丝毫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彼此心知肚明。现在不说就再没机会了。直白点说就是确认关系的那天。
"“有件事想问你。”"
垈永将门把手藏在背后,抛出了那个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问题。
"什么啊?"
"教你韩语的那个人...为什么现在不联系了?"
陆的表情突然变得窘迫。虽然上次已经全盘托出,但明知对方根本听不懂才说的。现在突然要重述...那些不愿回想的记忆又涌了上来。
"很好奇吗?"
"嗯。因为喜欢啊。"
"喜欢过也表白过。然后结束了。就这些。你还想知道什么?"
"知道了。没别的了。"
虽然从未想过要走到这一步,但还是忍不住好奇他心里是否装着别人。
明知往事已无意义。
垈永贴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便锁上门,走到我面前突然偏头吻上来,唇瓣相触时带着生涩的试探。
说实话垈永的吻技并不娴熟。但能感觉到他在拼命迎合对方的节奏——当舌尖侵入时便热烈回应,察觉到索求的暗示就整个人缠上来。沉溺到快要窒息时,又会体贴地松开让我换气。
陆踉跄着退向卧室,衣物正被一件件剥落。垈永一手小心抵住他后背防止跌倒,另一手已扯开他的衬衫纽扣。
刚跌坐床沿的陆突然拽下垈永的裤子,急切地含入口中。在卖力吞吐时仰头,正撞上垈永俯视的目光。每当舌面滑过敏感处,漏出的呜咽便引得垈永猛然揪住他发丝,指节在发间越绞越紧。
深深地吸吮着,那感觉不是舌头,而是直达喉咙的触感。即便想推开他稍作挣扎,陆却用双臂紧紧箍住垈永的大腿拒绝分开。直到垈永呜咽着缴械,陆的嘴唇才终于松开——脸颊和额头都溅上了白浊的痕迹。
垈永急不可耐地扯下裤子,单手抹去陆脸上的污渍。他从床头柜抓来毛巾,仔细擦拭对方湿润的眼角和嘴角,直到额前碎发都恢复清爽时,躺倒在床的陆才缓缓睁开眼。
他喘息着显出疲态,等待垈永剥除剩余的衣物。当对方悄悄拽下裤腰时,他只是配合着微微抬起双腿。
跪在床沿的垈永开始用舌尖缓缓挑弄,如同滚动糖果般细致撩拨。陆伸手抚过对方发丝,那触感仿佛在抚摸躁动的幼犬。
积蓄太久的快感很快决堤,垈永用手掌接住白浊,随即托起他一条腿,用沾满黏腻的手开始开拓那处隐秘的褶皱。
被突然侵入的触感弄得陆浑身一颤。等一下。
倒不是因为第一次才这样。只是有点害怕。但垈永只是等着下一句话,并没有停下动作。
看着对方犹豫的样子,他说会慢慢来然后逐个增加。说不痛是假的。陆甚至考虑过要不要因为害怕而喊停。血肉被推开、仿佛要被撕裂般的扩张感让全身都僵硬起来。但对方一直稳稳压着慢慢推进,倒也还能忍受。
就在酥麻快感突然涌上的瞬间,垈永精准抓住他眉头舒展呼吸急促的时机抽出手指,换上了自己的硬物开始顶入。
不同于纤细手指的坚硬物体带来另一种陌生触感。正当他恶心得快要反胃时,垈永唤着他名字温柔安抚。
汗水流淌的燥热中,听着爱人用兴奋的声音呼唤自己名字的刺激感令人血脉贲张。沉溺其间时,连疼痛都忘在了脑后。
垈永推进来的瞬间被反推着后退,又像在寻找正确位置般再次顶入。随着陆低沉的呻吟缓缓抽送,在某个呼吸突然急促的临界点垈永猛然加速。陆的双腿剧烈颤抖,没能喊出的呜咽化作断断续续的抽泣。
当节奏再次放缓时,陆的双腿已经瘫软着迎来第二次释放。垈永缓缓退出时露出泛着摩擦红痕的皮肤,用手抹去自己留下的浊液后,又擦拭起陆湿漉漉的小腹。
陆半阖着失焦的眼睛要求继续,扭身趴跪着支起膝盖。
明明喊疼的时候那么积极,现在却摆出一副“快给我做”的态度…虽然自己也觉得这样会被人当成怪人,但比起被看穿心思的羞耻感,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垈永虽然仍被石膏困扰着隐隐作痛,但此刻却浑然不觉。
右手扣住陆的肩膀从后方顶入时,他腰肢轻颤着绷紧力道。每记深入都让断断续续的"啊、啊"声陡然拔高。
陆支撑的手臂突然脱力,整张脸陷进床单。这次退出稍迟了些,白浊便直接涌在深处。随着抽离动作,黏稠液体顺着腿根淅淅沥沥滴落。
陆瘫软着倒向一侧剧烈喘息,一只手仍意犹未尽地摸索着垈永的轮廓。
躺上床的垈永将陆搂进怀里轻抚。疼吗?沉默点头的表情分明是张疼到不想说话的脸。
“弄疼你了对不起…”
听到 Sago 的话,他眨了眨眼,似乎心情立刻好转了。
"好闷啊。"
"嗯?"
"想洗澡了。帮我洗。"
"啊?"
遗憾的是垈永一只手臂受了伤。所以当他在花洒下简单冲洗身体时,陆独自泡在浴缸里。
头发湿漉漉地黏在额前,视线模糊的垈永蜷着身子蹲到浴缸边。
"还好吗?"
"嗯。不过想让你把我抱过去。"
垈永似乎没听懂,嘿嘿干笑了两声。
陆抬起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简单冲完澡后,陆裹着浴袍钻进被窝。或许是太疲惫,他忽然打了个寒颤,紧接着打了个喷嚏。
垈永独自慢慢套上来时穿的衬衫,像在练习单手更衣般沉默地系着纽扣。
我若无其事地把椅子拖到陆身边,将笔记本搁在膝上开始淡定地练习平假名书写。除了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简直看不出方才发生过什么…
听到喷嚏声的垈永拿来纸巾,发现不够用后说着"我去叫人"便站起身来。
陆突然伸手扣住了我的下巴。
"去哪?"
“我去带员工过来。”
那只刚松开的手又滑进了被窝里。
就在垈永重新推开他刚才反锁的房门时,猛然发现有人正站在门口。是 Hanako,她正抬起手作势要敲门,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照面吓了一跳。
"啊…您好。"
"昨晚...您休息得好吗?"Hanako 恭敬地问候道。
"托您的福。要进来坐坐吗?"
垈永刚后退一步,Hanako 就快步走了进来,发现桌上没有陆的身影后,立刻冲进了卧室,随即发出一声尖叫。
"您感冒了吗?"
"嗯。"
"哎哟,得把头发彻底吹干才行啊。"
Hanako 偷瞄了眼随后进来的垈永。这人头发也湿透了呢。
沉默着取出吹风机的 Hanako 开始打理陆的头发。很快又恢复了平时那头柔顺飘逸的发丝。
Hanako 满意地关掉电源,朝垈永举起吹风机示意。
"我就不用了。"垈永尴尬地笑了笑。
"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搞得头发都湿透了。总之先给你们倒杯茶吧。"
花子利落地走出房间,剩下的两人相视而笑。垈永抚摸着陆蓬松的头发,给了他一个短暂的吻。
虽然没追问房间里发生的事,但心里多少有数。
两人坐在床头等湿发晾干,一个写字一个对视——要说刚才没发生什么,鬼才信呢。
花子故意没去汇报。虽说受雇于人处于下属位置,但毕竟和少爷是同辈人。这点眼力见她还是有的。
可又能怎么办呢?他马上就要回自己国家了…花子咂了咂舌。
陆少爷不仅相貌英俊还充满魅力,虽然追求者众多交友广泛,却出人意料地容易害羞,时不时会感到寂寞。
明明是个对谁都不肯付出真心的人,为什么偏偏...
在花子眼里,垈永总带着几分薄情。明明生得竹竿似的高挑个子,整天笑呵呵地待人接物,可谁知道这副皮囊底下藏着多黑的心肝。
不过看他行事做派,倒像是受过基本教养的。虽说日语说得磕磕绊绊,但好歹会用敬语,说实话确实让人心生好感。
听说他不知怎的受了伤,但谁知道是不是为了换得少爷青睐使的苦肉计呢。
反正成年都好几年了,看着少爷日渐成熟的模样,想必他自己能决定要见什么人吧。
我要做的只是支持他的选择。只要少爷能幸福。仅此而已。
备好茶再次敲门时,他先叩门等了一分钟。要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赶紧收拾干净。
见无人应答又多等了一分钟。茶都要凉了。性子急的 Hanako 推开门先把餐车送了进去。
我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走进去,幸好他只是在弹钢琴。与其说是演奏,倒更像是在用手玩闹。
由于垈永左臂不便,就用右手弹奏主旋律,陆则用左手配合着伴奏。
为了不压到打着石膏的左臂,他坐在左侧弹奏时两人手臂不得不交错着,身体都微微倾斜。当陆伸手去够更低音区时,垈永便将手臂绕到他身后弹高八度音阶。
节奏错位惹得两人笑作一团。
看着垈永的手游走着掠过少爷的后腰,花子突然心绪紊乱地轻咳了一声。两人的动作顿住,同时回头。
"等很久了?抱歉。"
"请用茶。"
"多谢。"
垈永打招呼时,花子直勾勾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随即移开视线嘟囔着"您太客气了"。倒也不让人讨厌。
希望他别是个坏男人才好。
就在他将茶杯放回茶托的瞬间,那只没受伤的手突然伸过来要帮忙。其实保持安静更符合礼仪,但看他并不在意被伺候的样子,倒也不惹人反感。
意识到他的目光,我往少爷面前放茶杯时不小心晃出些茶水,在碟面聚成一小洼。正慌忙要擦,垈永已利落地抹净水渍,还将杯柄转至方便抓握的角度。
因为匆忙准备所以没带太多茶点,只带了少量特产点心,本来是招待贵客时才拿出来的。
表面撒着细密的糖粉,吃起来并不轻松。虽然少爷确实很喜欢这款点心,但也不常吃。此刻他正小口咬着点心,糖粉沾满了唇周。
这副模样也很可爱呢——花子刚想开口调侃,却又突然噤了声。
只见垈永一边搭话转移视线,一边用纸巾悄悄替他擦拭嘴角,动作轻得几乎无人察觉。
为什么?垈永看着陆反问的眼神,只是笑着说没什么。
真是够难的...这所谓的命运啊...
又过了几天同样平静的日子,直到垈永离开的那天,现实的时间才突然开始流动。
就像初到那天一样,是个浓雾弥漫的天气。
凌晨偷偷溜出来的垈永站在陆的房门外等候。如约般,陆轻手轻脚钻出被窝,推开玄关冲了出来。他随意披着睡袍的睡衣打扮。
"是睡着跑出来的?"
"上午就走?"
"嗯。"
垈永突然喉头哽咽似地皱起眉心。
“本来有话要说的…突然想不起来了…”
“我给你的号码和邮箱。一定要联系我。”
“知道了。”
“下次见面时你胳膊可得痊愈啊。”
"嗯。"
"在哭吗?真幼稚…"
垈永始终深埋着头,陆的指尖撩开他垂落的刘海。哭过的眼睛泛着红,连带着陆的眼眶也红了,但他终究没让眼泪掉下来。
“就让人这么站着看你哭?”
垈永将陆拥入怀中拉近。陆的双手捧住垈永的脸庞吻了上去。虽然只是短暂一瞬,却甜蜜得足以忘却悲伤。
陆倒退着拉开距离,抛来一个飞吻。
“下次见面时,要变成大人再来啊。”
他逃也似地重新关上门,蹑手蹑脚回到房间紧贴窗边。远处能看到垈永离去的背影,更远的山丘后有公交车驶来。快到员工们上班的时间了。陆钻进被窝装作无事发生,心里盘算着得想个更周全的办法,很快又沉沉睡去。
6条评论
明明都变成花子了......明明那么喜欢为什么要疏远我啊呜呜 希望狗崽子们能早点见面
终于等到第三部ㅜㅜ现在才看到..读着读着觉得花子又可爱又委屈!分开虽然伤心但相信会有更大的幸福来临呢ㅋㅋ
啊打着石膏还...光想象就要疯掉了……好想在那栋豪宅里工作啊…求求了…
好美。,,….
等了好久约会🥹🥹我会一边复习一边等我们重逢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