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勇志君












热风掠过树叶的沙沙声与刺耳的蝉鸣。当夏日的温度与噪音充满全身的瞬间,有人朝小溪"嗖"地扔了颗小石子。扑通——随着石子落水的清凉声响,整条溪流都漾起涟漪。



"小狗和小猫还是那么要好呢——"



所有声响都被吞没在那圈涟漪里,唯有一个声音钻入垈永的耳中。他无法将视线从那个背对夕阳藏起身影的人身上移开。粉发男子毫无预兆地将他拽回去年冬天,所有抚过肌肤的触感都带着刺骨寒意。那对漆黑瞳孔,那弯漂亮垂落的眼尾,让垈永所有自卑的季节都失去了意义。

垈永缓缓撑起身子,揉着惺忪睡眼。他怔怔望着眼前这个从发梢到脚尖都透着不真实感的人,突然涌上的泪水让视线变得模糊。

在模糊的视野中唯有他清晰如初。一切都没变。仿佛那些消逝的时光全是幻影。我甚至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这时轻叩楼梯扶手的人忽然嗤笑出声。垈永蓄在眼眶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我到了。"

"...勇志哥。"



他回来了。勇志。








垈永慌忙扔掉手中的狗尾草向勇志奔去。步伐里浸满焦躁,连原本该怎么跑都记不清了。最终踉跄着绊了一下。正下楼梯的勇志猛地伸手抓住了摇摇欲坠的垈永。



"小心点,"

"我喜欢你。"



垈永紧紧抱住勇志喊道。他钻进对方因用力抓住自己而青筋暴起的手臂间,隔着单薄衬衫狠狠搂住那截腰身。仿佛稍一松手怀中人就会烟消云散般,他将自己塞进这个稍矮半头的怀抱,几乎要把身体揉碎进去。



"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



他不停地呢喃着。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直到勇志能接收到我的心意为止。直到被完全吸收而无法消散为止。即使想要再次消失,也会因心底沉淀的爱意而忍不住回首。

闷热的夏风掠过汗湿的后颈。勇志慌乱地眨着眼,随即绽开满脸笑容将垈永紧紧搂住。明明快要喘不过气,连这份窒息都令他幸福。此刻的时光,是勇志期盼了太久太久的礼物。



"突然说什么喜欢啊。"

"每天都在后悔...连句喜欢都说不出口的我简直蠢透了...所以再见面时最想说的就是这个。"

"垈永怎么这么傻啊-"

"你就是个傻瓜...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明白...对不起...还有我喜欢你...超级喜欢..."



将脸埋进勇志颈窝的垈永突然哭了起来。太多情绪同时翻涌让他无法自控。即使下巴被压着发音含糊,也止不住倾诉心意的冲动。他在勇志环住自己脖子的臂弯里更深地低下头,往那个怀抱里钻去。与勇志肌肤相贴的此刻,恍若梦境。

...梦?

金垈永被这微妙氛围撩得稍稍后仰,望着笑得灿烂的得能勇志。



"哥..."

"嗯?"

"这、这个...不是梦吧?"

"你希望是梦?我可不愿意。"

"不要啊!!!!!!"



金垈永没能控制好音量,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在步道角落里两个男人抱头痛哭本就够引人注目了,旁边还有只叼着狗尾巴草滚来滚去的猫配上他洪亮的嗓门——简直就像在说"快来看我们表演"。

被视线刺得发窘的垈永用袖子狠狠抹了把眼泪。得能勇志却始终笑得没心没肺。抽抽搭搭平复情绪时,勇志那副模样越看越来气。他怨念地盯着对方平静又帅气的脸,



咚。



朝胸口狠狠捶了一拳。当然有控制力道。

虽然我错得更多,但六个月也太狠了吧。整整半年啊半年。



"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


"真的...太坏了..."



垈永边打勇志边撅起嘴。整张脸涨得通红,露出委屈至极的表情。

勇志因自觉理亏而默默承受着殴打,到第四下时终于挡住那只手。再挨下去恐怕见面就得直奔医院。中途差点咳出声的动静也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好痛..."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知道我在这儿才来的吗?"

"咲哉说你肯定会在这里。"

"擅自消失又擅自出现。真是..."



勇志若无其事地说着话,仿佛两人之间六个月的隔阂根本不存在。垈永先是皱眉瞪他,突然又猛地扑进他怀里。这个人明明比谁都细心,却又比谁都无情。

垈永深深呼吸着熟悉又陌生的体香。那柔软的气息填满了他空虚的角落,他像撒娇般用脸颊磨蹭着对方。相拥时轻拍后背的掌心,耳畔交缠的吐息,同步跳动的心脏。漫长彷徨后抵达的归宿如此安逸,瞬间就将他从生活了六个月的地狱里拽了出来。垈永强忍涌出的泪水,双臂死死缠住勇志的腰,像是要把分离的时光全部补回来般越抱越紧,怎么都不肯松手。



"别再消失了..."

"嗯。现在哪都不去了。绝对。"



/



"就是说...父母创业去帮忙才...半年都不...整整六个月...连招呼都不打..."



时隔许久坐在勇志副驾驶的垈永神情恍惚。勇志消失半年竟是为了帮父母创业。不是讨厌我,也不是其他原因。 创业...很重要吧... 此刻垈永既感到巨大解脱又涌起无尽空虚。



"嗯。本来答应待四个月就行,但情况发展由不得人。"

"那你为什么把房子租出去?!不是说马上回来吗?!"

"我没出租房子。"

"之前住在那儿的人是谁?就是前不久搬走的那位。"

"嗯哼,我朋友。他说装修要很久就借住我家,我还收了不少月租呢。厉害吧?"

"...你现在说这种话?"



面对说着幼稚话语的勇志,垈永做了个干洗脸的动作。这个男人真是难以捉摸。所有理由都偏离预期十万八千里。甚至边说边笑得没心没肺,似乎觉得我的反应很有趣。垈永深深叹了口气。他其实明白——勇志能这样平静又若无其事地说出口,肯定也花了很长时间。上次见到的勇志明明看起来疲惫不堪。



"拿那钱吃肉去吧。"

"...真的...想揍人了..."



可看着那张过分平静的脸,拳头还是不受控制地发抖。垈永把额头抵在车窗上紧闭双眼平复呼吸,拼命说服自己不能把半年未见的哥哥打趴下。

车窗被垈永的脑袋撞出闷闷的"咚、咚"声,勇志见状轻笑,手肘支在操控台上托腮,一把扣住对方随意搭在大腿上的手腕。



"想我了?"

"这算什么话..."

"多少钱?"

"..."

"嗯?我想听。"

"..."

"你想我了吗?"



气氛骤变的瞬间,金垈永转头望向得能勇志。那人虽然还在笑,眼神却比方才多了几分沉甸甸的重量。从那张平静面容上读出了相同情感的垈永咬住下唇,避开勇志的视线。问有多想?想到言语都无法形容的程度。光是回忆就眼眶发热鼻尖发酸,思念早已深入骨髓。

垈永突然握紧与勇志十指交扣的手,将翻涌的心绪狠狠压进掌心低语。



"如果可能的话...我愿用余生所有时光换时间倒流,回到大哥还在我身边的日子。"


"..."


"偶尔会做这样的梦。梦里的我毫不犹豫说着喜欢你、爱你、好想你...然后大哥就会抱住我...幸福得不得了。可每次梦醒,枕头总是湿透的。"


"梦里的我明明在笑,现实中的我大概是不愿醒来吧。因为醒来就没有大哥了...想到恨不得永远活在梦里,我真是...想你想得快疯了。"



垈永低垂的眼中噙满泪水。他久违地想起——自从遇见勇志后,自己流泪的次数确实变多了。交缠的指缝间,温热的泪珠突然砸落。泪水渗进两人相扣的指节,在肌肤相贴处晕开潮湿的痕迹。



"所以现在哥就在我身边...像这样触碰着我的时刻...简直像做梦一样。真希望永远不要醒来的美梦。"



勇志将无声啜泣、只不断掉泪的垈永拽入怀中,吻上他泪湿的脸颊。垈永的泪水也沾湿了勇志的面庞。对勇志而言,此刻正如垈永所感般如梦似幻。不,说是梦境都太过贫乏——这分明是令人眩晕的狂喜时刻。当他用舌尖轻舔嘴唇,尝到微妙的咸涩。手指游移至凹陷的脸颊,最终含住垈永肿胀的唇瓣。这个浸透泪水的吻竟让他战栗着沉溺其中。



"以后要亲自给我。别在梦里。"



勇志轻轻拭去从垈永紧闭的眼睑间滚落的泪珠。看着这个乖乖任他擦手的男人,至今所有的痛苦仿佛被瞬间洗净。对方像煮过头的饺子般肿胀着脸点头的模样,让他整张脸都舒展开来。 这家伙连哭都这么可爱... 虽然早就知道,但在重逢后的此刻,勇志再次确认了——自己早已无可救药地沦陷于垈永。

垈永将泪湿的脸埋进为他擦拭的手掌里,抽噎着小心翼翼问道。



"那要再回家来吗?"

"嗯。除了那里我无处可去。"

"那快点走吧...回家。"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想回到那个始终如一的勇志家。唯有亲眼确认勇志存在于那个空间,才能获得片刻安宁。



"嗯…就这么约好了。"

"...勇志哥家就在我家隔壁1202室...以后绝对不准有搬走的念头。"

"知道了。"

"中途也不准带别人进来。要出门的话必须带上我。"

"懂了,你该不会是在暗示同居吧?"

"才不是那个意思啦...!"

"哦?真可惜呢—"



垈永没来由地瞪了眼笑得痞气的勇志,却反手将他握得更紧。勇志也回握住那只手。飞驰的车厢里十指相扣,恍惚真成了恋人关系,惹得心头无故悸动。他强自按捺着失常狂跳的心脏,偏偏越压抑越冒出荒唐念头。



"但真的怎么能这样一声不吭就走?我心脏都快吓停跳了。"



第二轮对决开始了。垈永撅着厚嘴唇嘟嘟囔囔,似乎打算把半年来的疑问在今天全部倾泻而出。



"我本来想说的。"

"什么时候啊。"

"最后一次来我家的那天。"

"...啊,"

"那天我本来想说明天要去釜山的 垈永突然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

"还记得当时说了什么吗?"

"... ... ...对不起..."



但第二局连本钱都没捞回来就结束了。反而变成要道歉收场。想起那天的记忆就直冒冷汗的垈永,慌忙避开正转头看向他的勇志视线。

不是...那天我等了半天你都不吭声...嗯?等等。



"等一下。"

"嗯?"

"是釜山吗?"

"嗯。"

"釜山广域市?"

"嗯。怎么了?"

"哥不是去日本了吗?"

"不是啦。我父母在釜山。"

"...明明说智友坐飞机去了很远的地方,啊..."



原来坐飞机去的遥远海边...是釜山啊...



仔细想想,确实没人说过勇志去了日本。垈永用手捂住空洞的脸,在烦闷中反复用冷水洗脸。有次他和 Sarin 一起去过大邱——只要从那里开车两小时就能到勇志所在的地方,想到这点他就忍不住苦笑。 这也太离谱了... 兜兜转转简直像在梦游。看着笑得像丢了螺丝钉的垈永,不明所以的勇志只能困惑地歪着头。



"怎么了?"

"哥...既然人在韩国,换电话号码到底什么意思啊...?"



原以为他回日本才换号码,没想到人就在韩国,垈永心里涌起更多疑问。他把整个后背陷进座椅,抓着沉默的勇志手腕来回摇晃。



"哥?"

"怕自己会忍不住总想打电话。"

"嗯?"

"我其实一直存着你的号码。可每次看到就会忍不住想打电话、想见你,所以干脆全都换新了。手机、号码,全都彻底换掉。"

"..."

"抱歉。"

"...哥有什么好对不起的...都是我的错..."



勇志平静的声音重重敲击着垈永的心脏。这个无数次崩溃痛苦的时刻,勇志似乎也经历了完全相同的煎熬。或许...比我承受得更深。正因知晓那伤痕累累的内心,愧疚感便再也无法隐藏。

但此刻比起歉意,更需要展现爱意。比起道歉,他们更需要听到"我爱你"这句话。尤其是对这两人而言。


就在垈永手足无措时已抵达目的地。将车停在勇志往常停车的那个位置,像平时一样乘电梯下楼走过长廊。和勇志并肩走在这条熟悉的长廊上,笑意总是不自觉地溢出嘴角。

金垈永在公寓门口攥住得能勇志的指尖欲言又止,喉结轻颤着似有千言万语。



"哥...那个..."

"嗯哼。"

"能把您号码给我吗。"



为这句话辗转迂回太久。迷途撞进死胡同,找到正确出口竟耗费如许光阴。勇志被垈永含羞带怯的嗓音逗得笑出声来,那笑声里漾着肉眼可见的幸福,连眼眶都泛起水光——只是泪意转瞬即逝,让垈永疑心自己看花了眼。

我一直在幻想这一刻。幻想垈永向我索要电话号码的瞬间。实际感受到的快感比想象中强烈三十倍不止。这份幸福让我不知该如何表达。



"啊哥...别笑了..."



看着脸红到耳朵根仿佛要爆炸的垈永,勇志笑了好一会儿,耸了耸肩。他玩心大起,眼底早已盛满爱意。



"不过,有认真和我交往的打算吗?没那个意思的话就当我没问。"

"有啊。超级有的。完全有的...真心不骗..."



染着相亲日般的粉红秀发,小心翼翼询问号码的垈永。一切都和当年如出一辙。只是垈永的答案已然不同。我直勾勾盯着他递来的手机,突然一把扣住他的脸颊而非手机。双手捧住他涨红的脸,在唇上重重"啵"地盖下印章。现在你终于是我的了。既然千辛万苦才抓住,就绝不会再放手。连放你走的念头都没有。

勇志突然捧住垈永的脸狂亲,惹得他拼命挣扎。啾啾轻啄的唇瓣像雨点落满整张脸。最热烈的吻终究还是落在了嘴唇上。



"呃,哥。"



当勇志突然侵入唇齿时,垈永的身体瞬间僵硬。他微微睁眼向下瞥去,只见勇志正噙着坏笑。这人故意用嬉闹的态度瓦解对方防备,再突然收紧攻势——连接吻都带着勇志式的霸道。

被咬住的唇瓣发烫,纠缠的软肉在口腔里升温。混着黏腻水声的喘息一次次溢出。燥热、滚烫、令人晕眩的热吻如同热带夜,垈永紧紧闭上了眼睛。

被深深进入的勇志只觉得甜腻。 明明这么舒服,为什么当初不懂呢。 要改掉自责的习惯,恐怕还需要些时间。


接吻时勇志自然而然地引着垈永往自己家走,指尖重重戳着门锁密码。医生像往常一样没有多问。随着门猛地弹开,垈永被推搡着跌进屋内。今天抓住的不是背包带,而是腰肢。



"留下来过夜。"



走廊里只回荡着勇志的这句话。

1202号房的门随着原主人归来而急促地砰然关闭。




















隔壁的勇志终于完结了呢。这是他第一部长篇完结作,你觉得怎么样?看得开心吗?

没想到有这么多朋友点赞,还在评论区里愤怒、哭泣、开心地留言,我真的很开心呢哈哈

现在我要继续慢慢连载那部完全展开的《要开启新画布吗?》啦!最近又到了沙丁鱼旺季...中间应该还会穿插些短篇。其实想写的东西太多了,但怕放飞自我后会收不住,所以一直在克制呢。

勇志小可爱的外传总有一天会出的!这对历经磨难终获幸福的小情侣,我一定会带给你们的!

感谢所有看到最后的宝贝们呀——!



大家留下的每一条反馈我都认真在看!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