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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racters: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4-04-11
Completed:
2025-02-18
Words:
120,772
Chapters:
16/16
Comments:
48
Kudos:
298
Bookmarks:
25
Hits:
9,220

【Onker】聽說你代練上王者  

Summary:

文炫竣單排時遇到了一位神奇的輔助,而他不知道的是,噩夢才正要開始⋯⋯ 

Notes:

#校園AU,非職業選手
#現背+年操

Chapter Text  챕터 본문

01.

李民衡,19歲,韓國首爾某大學大一在讀,人生最大的興趣是打LOL,並於此小有建樹,若非他哥已經打職業去了,高低得去某S姓俱樂部青訓營逐夢電競圈。 

但他沒有,所以現在是一條可憐的理科大學狗,電競天賦揮霍在帶同學、學長姐及漂亮學妹上分,實在令人扼腕。好消息是,同寢室裡應該去當選手揚名立萬的還另有其人。 

該人便是此刻坐在他身後激情solo-q,10分鐘內已經欲西又止不下十次,堪稱超越時間線的粗口指數,感覺快順著網線追到不知是隊友還對手家裡線下真人快打的韓服千分代練打野——文炫竣xi。 

「西八!!這亞利斯塔在幹什麼?啊,我真是要瘋了!」他的好室友聽起來即將崩潰。 

李民衡已經卡在排隊介面二十分鐘了,百無聊賴之下決定關心一下自己的室友文先生,他轉過頭去,果不其然看見了熟悉的灰色畫面,ez屍體孤零零地躺在下路外塔中間。 

「怎麼了?輔助十分鐘送對面超神?」李民衡問。 

「啊西⋯⋯不是,」文炫竣痛苦地抱頭,「你有見過亞利斯塔3級去游走的嗎?游走就算了,我已經快十分鐘沒見他回來了!」 

作為一個熱愛上單的純正大韓ad,李民衡回憶自己排位時撞上這種輔助的經歷,頓時心生同情。而另一邊受害者的控訴還沒結束。 

慘死的ad終於復活,已經被線上二包一陣亡三次的文炫竣上刑場似地握回鼠標,邊走回線上邊抱怨:「更過分的是什麼你知道嗎?我問他『你什麼時候要回下路』,你知道他回什麼嗎?」 

人帥心善的李民衡十分配合:「他回了什麼?」 

「他竟然說『你等等,我待會就去下路游走』,這是人說的話嗎?輔助?回下路游走?? 

「這種人怎麼打到王者的?王者局也有代練?」文炫竣悲憤欲絕,文炫峻感覺系統在演他。 

李民衡有點想笑,但他並不想失去一起上健身房的夥伴,所以他忍住了。此時等待二十多分鐘的排位終於進入選人介面,李民衡順利地拿到上單位,於是他打消去觀戰的念頭,最後只敷衍地安慰道: 

「沒事,忍過這一把就解脫了。」 

 

02.

文炫竣懷疑李民衡的嘴開過光,只不過是反向開光。 

自那把堪稱慘烈的排位之後,他一整天只補位過三次,次次都是ad,更巧的是,輔助也次次都頂著同樣的id。 

Hide on bush。 

那個遊戲理解指定有點問題的亞利斯塔。 

作為連續三個賽季韓服前十的玩家,文炫竣從未感覺這個遊戲如此艱難,定位賽三連跪時沒有,打野1v9的時候沒有,但現在,他體會到了。

一刻也沒有為3級游走亞利斯塔的離去而哀悼,接著趕到下路的是次次幫對面開團的最佳第六人蒸飯布里茨。

以及開門送ad進人堆,並梅開二度送ad進泉水的米奇妙妙門巴德。

再加上對線不見魚影,團戰吞上單吞打野吞中單,吞天吞地終於吞一次ad,最後把人吐進溫泉的鯰魚王貪肯奇。

文炫竣排了一把又一把,解脫是暫時的,但折磨永遠沒有盡頭。在因為被吐進溫泉而當場被烤熟之後,文炫竣本想著既然贏了——雖然是靠14/0的中路卡特琳娜大爹——就忍下來大家好聚好散,但退一步越想越氣,他終於忍不住向那個可惡的id送出了好友邀請。

出乎意料的是對方很快就接受了,文炫竣疑心乍起,心想難不成我們認識?還有仇?他這幾場真是故意演我就等著我加他然後噴我一頓?

Hide on bush:?

看著這個簡單而似乎意味深長的標點符號,文炫竣思索再三,謹慎地敲下一行字。

Hang in there:兄弟,我們認識?

Hide on bush:?不是你加的我

這是不認識的意思?文炫竣鬆了一口氣,開始進入正題——討債。

Hang in there:不認識的話你那幾把輔助是什麼意思?
:我們有仇嗎?

Hide on bush:什麼什麼意思,不是玩得挺好嗎?
:沒有仇

看著「玩得挺好」這幾個字,屏幕前的文炫竣差點沒一口氣背過去,這哥跟他一定有一個人對「好」這個字的意思有誤解。文炫竣把鍵盤敲得比他盲僧空中摸眼迴旋踢時還要投入。

Hang in there:玩得挺好是指3級去游走還不回下路嗎?
:是照著對面劍魔臉上勾嗎?
:是開門送ad進泉水嗎?!

文炫竣越打字越激動,簡直委屈地想對著沙包打三百拳,他向網線對面的排位鬼見愁發出靈魂質問三連,回應他的只有一個連介系詞都沒用對的id發來的短短一行字。

Hide on bush:不是都贏了嗎

文炫竣⋯⋯文炫竣無話可說。

這位bush先生說的確實是事實,儘管他們把把下路爆炸,但可能是某種運氣守恆定律,對面往往有一路比自家下路更爆炸,文炫竣受了四把折磨,還真就都稀裡糊塗贏下來了,日常帶人上分的韓服野王也體驗到被人帶飛的感覺。

就在文炫竣準備開始反省自己贏了還打字壓力別人是不是不太好時,這位牛頭絕症哥再度語出驚人,只差沒隔著網路打出critical damage。

Hide on bush:再說,下路輸不是我的問題吧
:你射手玩得真挺爛的

「啊西八——!」文炫竣字正腔圓的罵出了今天第n次韓國國粹。他簡直要被氣出內傷,或者氣到腦血管大爆炸,對,他的ad可能玩得不怎麼樣,沒學到半分室友真傳,但不管上看下看從哪個角度看——

都比這破輔助玩得好多了!

年輕人腦子一熱就會幹出許多不理智的事情,比如無腦拍大龍,比如一塔沒掉就自信越二塔然後連隊友一起送頭。此刻文炫竣的理智毫無疑問已經歸零,否則他絕不可能打下這行通往地獄的字。

Hang in there:雙排下路來不來?
:看看到底誰比較菜

而他也絕對沒有意識到,他所受到的一切折磨甚至不是結束的開始,只是開始的結束,伴隨著對面那位大哥的回答,等待他的將是真正永無止境的苦難。

Hide on bush:來

 

03.

李民衡的室友最近精神狀況堪憂,李民衡已經不只一次發現他在打排位時突然錘自己大腿發出聽著就幻痛的聲音,然後深呼吸數次,再帶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跟下一秒就要提刀砍隊友的眼神繼續玩遊戲。

這種現象大約已經持續了一個多禮拜,李民衡抱著一半擔心一半八卦的心態偷偷去查了文炫竣的排位戰績,差點被一片紅閃出ptsd。

仔細一算,嚄,好傢伙,十連跪。李民衡樂了,開始研究號稱王者代練的韓服路人王oner先生怎麼玩個小帳直接淪落至此,十連跪往前翻是八連勝,控制變量法無數次向世界證明了它的偉大,這次也不例外——

紅色戰績全是射手,藍色戰績全是打野。

文炫竣這小子玩射手確實是有點菜,李民衡暗想,但看戰績實在有點太淒慘,感覺不是死就是在死的路上。直覺告訴他其中另有蹊蹺,本著追根究底的八卦以及損友精神,李民衡查起了對局數據,他這一查立馬就破了案。

原來不是文炫竣自己坑,是有人跟他一起坑,兩人充分發揮1+1>2的效果,坑上加坑直接帶崩全隊。

李民衡摸著下巴,端詳那倆局局貼在一起的id。

Hang in there。
Hide on bush。

這怎麼看上去有點像情侶名啊?文炫峻那小子不會是在帶妹吧?那這妹子英文好像有點爛。

李民衡腹誹,但轉念一想,不對啊,堂堂韓服野王帶妹用什麼射手,不該學學前輩直接挖掘機挖穿韓服嗎?

一時之間他聰明的大腦袋瓜摸不著頭緒,看看那邊螢幕開始冒紅光的可憐室友,未免把人直接點炸,決定自己去找人來一起八卦。

被選中的幸運吃瓜群眾是柳岷析跟崔祐齊,這兩位是他跟文炫竣的共同擼友,因為水平差不多經常一起打排位,也會玩玩其他模式或steam聯機,其中柳岷析是同校社會學院的校友,崔祐齊則是附屬高中的高二學弟。

他們約在大學附近的一家麻辣燙,李民衡邊被辣得流汗邊精確而高效地向兩名新晉八卦選手科普現況。

「難怪最近炫竣哥都沒來找我1v1。」崔祐齊恍然大悟。

「說不定炫竣是想跟人家峽谷下路約會呢?」柳岷析提出假設。

「約會約到十一連跪是會直接結仇的程度吧。」李民衡吐槽。

「難道是突然想練ad但怕被坑,所以找個人一起排位?」崔祐齊提出第二個假設。

「那為什麼不找我?」主玩中野的操作型輔助柳岷析提出質疑。

「而且那個輔助跟他坑得不相上下。」李民衡補刀。

「不對,等等。」提到那位神秘的輔助,柳岷析突然想起了什麼,「你剛說id是叫hide on bush?我遇過這個人。」

李民衡彷彿聽見了觸發劇情的聲音,他們對於推動主線任務即將取得重大進展。

「但我遇見他的時候,他玩的是打野,而且打得很好。」柳岷析摸摸下巴,回憶起上個月某一把排位,他手癢玩了中單狐狸,頂著hide on bush這串id的打野拿個盲僧全程保中,堪稱十步以內必有光頭。

「對!」柳岷析靈光乍現,「那把他玩的是盲僧!」

李民衡與崔祐齊相視一眼,俱在對方眼中看見了八卦之火熊熊燃燒——眾所周知,文炫竣最愛的打野之一就是那個在峽谷裡隨意大小踢的光頭。

故事的脈絡瞬間在三人腦中成形:文炫竣不知道通過什麼手段認識了一個妹子,這位朋友喜歡玩輔助,但段位不太行,兩人排不到一起,於是號稱韓服王者代練的打野真當了一次代練,把妹子的號打上千分開始甜蜜下路雙排——不看戰績可能確實挺甜蜜的。

「炫竣哥這是⋯⋯網戀?」崔祐齊大為震撼。

「啊一西⋯⋯那傢伙估計還只是個陪玩呢。」李民衡拒絕承認文炫竣可能比他先有女朋友的事實。

「沒錯,真有什麼關係的話炫竣不可能忍住不說漏嘴,大概剛有點苗頭。」柳岷析下了結論。

幾人就此事又討論了一會,得到的結論是情報不足,於是分開時互相約定再探再報,勢必把好友的粉紅事蹟扒得底褲都不剩。

牽頭聚會的李民衡先生回到宿舍繼續快樂solo-q,全然忘記將近兩個禮拜前他等待排位時,文炫竣向他訴苦的那位3級游走亞利斯塔,非常自然而然地錯過了一次釐清事實真相的機會。

說來遺憾,如果他那時候離開座位去瞄一眼那位驚天地泣ad的輔助id,大概還能更早一些認清某些他完全不想面對的現實。

Chapter Text

04.

在此必須為文炫竣與他的下路好搭檔辯解,經過一週多的磨合,兩人姑且有點長進,比如文炫竣在學會團戰收割前先學會了塔下扛壓,補塔刀功力蹭蹭往上漲,而bush先生雖然走位激進還愛k頭,疑似抱有一顆c位的心,但操作著實可圈可點。

洛啊,派克啊,還有錘石都玩得挺好——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惦記他那卡利斯塔。

他倆掉完一波大分之後著實老實了幾天,勝率不說多高,好歹在50%左右徘徊,姑且沒一路掉到宗師去。

可惜遊戲玩家的通病就是人菜癮大,靠著系統賞賜的大腿隊友連勝幾把之後,文炫竣玩新英雄跟bush先生那顆玩牛頭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

後果正如李民衡所見的那樣,你坑我再坑連著坑出十一連敗之後,文炫竣沒脾氣了,他打開對話框敲鍵盤。

Hang in there:哥,今天不打排位了吧

Hide on bush:競技場?

Hand in there:okok
:我拉你了

⋯⋯要說文炫竣怎麼突然開始叫人家「哥」,還得追溯回他們第一次連敗的時候,雙雙從排位逃跑到極限閃擊,文炫竣在語音裡大吼大叫喊hide on bush的洛開團,耳機裡傳來年輕男性應答的聲音跟一連串笑聲。

那時候文炫竣終於知道他的雙排好隊友是個年紀不大的男生,而且個性似乎還挺好的。

之後又經歷點錘石燈籠從三人包夾中瀟灑離場,以及天降一口全圖奶反殺成功,文炫竣跟什麼斯德哥爾摩症候群患者或pua受害者似的,對hide on bush的好感度突然高了起來。

在李民衡八卦不到的角落裡,這倆人天聊過了,麥連過了,甚至還互相加了discord好友,堪稱化敵為友的典範。

此刻文炫竣打開dc語音,bush哥講話喜歡把尾音拉長一小截,用著不太好的麥,總是伴隨沙沙的電流聲,黏糊糊地在耳麥裡問他jumpking玩到哪裡。

「二十分鐘。」文炫竣說,「不是,哥,這遊戲你怎麼玩下去的?」

Jumpking,一款慘無人道直逼滿清十大酷刑的賽博刑具,專長是毀滅玩家的鍵盤鼠標及桌子。在隊友的極力推薦下,尚且無知的文炫竣下載了這糞game,並成功在二十分鐘內掉回原點十幾次把自己玩破防。

「哎,你不行啊,jumpking很有趣的。」hide on bush試圖繼續推銷,「是實力遊戲呀,比lol這種運氣遊戲公平多了。」

文炫竣心想:不,我寧願被菜雞隊友坑輸也不想玩那破game。但他深知對面是個已經通關最新地圖的jumpking忠實粉絲,所以他放棄反駁,轉而拉開話題。

「哥你之前說明天沒時間打排位?」

「嗯,要去找我姪子,他說大學開學一個學期了都沒去找他,在鬧彆扭。」那頭回道,絮絮叨叨地像在抱怨,「還是可以去他家打的,只是會有點卡,而且不能開麥了。」

文炫竣頭上冒出一個問號,姪子?他還以為這哥跟自己差不多大,怎麼結果是他姪子跟自己差不多大啊?

「哥幾歲了啊?」文炫竣困惑,文炫竣直接問。

「哎一古你這小子。」hide on bush笑了,從齒間露出來的氣流打在麥上,「我姪子才比我小五歲。」

喔,所以bush哥比我大五歲,文炫竣迅速抓到重點,然後無語,這哥怎麼比我大五歲還這麼幼稚啊?

想起無數次被搶藍搶紅加k頭的經歷,文炫竣不得不懷疑那位未曾謀面的大侄子可能是跳級生。bush哥的形象在他心中越發撲朔迷離,腦迴路奇特且一點長輩的架子沒有,文炫竣很早就透露過自己還在上學,平常聊天也從來沒被要求說敬語。

很好奇現實中是個怎麼樣的人啊,文炫竣心想,也像網路上這麼喜歡捉弄人嗎?

「呀!」hide on bush打斷了他逐漸發散的想像,「快選英雄快選英雄,要開始了!」

「喔喔,」文炫竣回過神來,急急忙忙鎖下盧錫恩,視線轉到隊友,定睛一看發現hide on bush選了眼熟的讓人血壓上升的雪人。

「啊西哥不要再選努努了!!」

05.

星期五,不僅代表週末即將到來,還代表李民衡今天下午沒課。他的室友文炫竣下午三點得去實驗室一路待到晚餐時間,從午餐過後就用怨念的眼神看著他。

李民衡作為標準的理科生,雖然有一張帥臉,但其實不是很在意捯飭自己的外表,文炫竣用眼神攻擊室友未果,看這人莫名其妙對著鏡子認認真真的固定髮型,視線逐漸微妙了起來。

「你要出門?」文炫竣問。

「對啊,去當一日導遊。」李民衡肉眼可見的心情很好,哼著不知道哪裡聽來的廣告歌,「還約了晚餐。」

這小子,不會談戀愛了吧?文炫竣上下打量他,露出嫌棄的表情。

不過對於李民衡要出去這件事他還挺遺憾的,本來bush哥不在,他也沒什麼興致打lol,現在連能一起玩steam的人都有約,莫名體會到一把獨居老人的感覺。

李民衡穿得人模人樣,出門前跟他打個招呼說自己直接回家不回宿舍,晚餐請自理。文炫竣有氣無力地揮手,癱在椅子上決定去個健身房,晚上再登好久沒玩過的主帳,免得分一路往下掉。

另一頭李民衡哼著歌出門去找他哥,李相赫在校門口等他,熟悉的鍋蓋頭跟拖鞋,活脫脫哪個實驗室在逃人員,一點不像自主創業的金融系畢業生。

「相赫哥!」李民衡走過去拍人肩膀,李相赫貓一樣的嘴唇彎起,輕輕地跟他抱了一下。

「好久不見,民衡。」

李民衡有點委屈:「啊,好久之前就說讓哥來找我玩了,結果哥從我入學開始就很難約。」

「我們民衡很獨立的呀,自己也可以做得很好。」李相赫說。

「不是的啊,我是很脆弱的人,需要關心的。」李民衡反駁。

他叔聽到之後笑了一下,慢吞吞地往校園走,因為怕冷所以下巴縮進羽絨服領子裡。以前學校裡有家很好吃的鬆餅店,結果他前年畢業之後忙著讀研究所跟創業,就沒再回來吃過了,現在正好去回味一下大學生涯。

邊走還順便應要求關心一下自己大姪子:「學校生活還習慣嗎?有跟同學好好相處吧?」

「那當然了。」李民衡說,「導師還會請我吃零食呢。」

「同學跟室友都挺好的,我可是家裡少數的e人啊。」

「果然是民衡啊,長大了。」李相赫拍了兩下手但沒聲音,有點真心又好像不多,還是成功把李民衡整得有點害羞。

E人選擇轉移話題:「反倒是哥,最近很忙嗎?」

「嗯?沒有啊。」李相赫有點奇怪地看著他,「論文寫完了,最近公司也很穩定。」與其說不忙,不如說他最近兩週其實挺閒的。

「那哥最近怎麼都沒打排位?」李民衡也很奇怪,這哥一點別的興趣沒有,除了讀研跟工作,整天就只剩玩遊戲,就算創業忙得要死,每隔幾天還是會打個幾把solo-q。但他已經好久沒看李相赫上線,古典派的段位都掉到宗師去了。

「啊⋯⋯」李相赫微妙地卡了下殼,李民衡要是轉頭還能看見他晃動的瞳孔,「最近jumpking出新地圖了⋯⋯有點沉迷。」

李民衡簡直無言以對,他至今不理解這種正常人玩不過半小時的遊戲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哥⋯⋯有空還是玩點大眾向的遊戲吧。」最後他只能提出絕對不會被採納的建議,並打定主意到家之後拖著旁邊這位好好打幾盤lol,不然他真擔心英雄聯盟即將失去一位中路法王。

晚餐是李相赫唯一指定約飯場所——海底撈。在李民衡的記憶裡,每次問相赫哥吃什麼,就沒有除了海底撈以外的答案,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永遠吃不膩。

李相赫辣到流汗,眼鏡總是氣霧被塞進店員提供的塑膠袋裡,捏著夾子的手看上去瘦得只剩骨頭,李民衡幫他把菜盤子舉到半空,他是真擔心對面這哥哪天一不注意把自己手給折了。

真奇怪,明明相赫哥吃得也不少為什麼就是一直很瘦?李民衡納悶,明明自己天天健身還是日漸發福,又想起李相赫每次吃麻辣鍋隔天都要肚子痛,只能歸咎於消化功能。

結帳時是長輩付錢,李相赫一臉肉痛,李民衡在旁邊樂。回家坐的是大哥李信衡的車,他跟李相赫認識更早,總聊一些大學生不愛聽的投資話題。

惦記著把古典派拉回英雄聯盟懷抱的計畫,李民衡一帶他哥到家,看著李相赫跟自己家人打招呼的時候滿腦子都在琢磨怎麼把人拐去打遊戲。

古典派平生不愛與人雙排,硬生生靠著殺穿中路登頂韓服,有段時間柳珉析被期末考抓走,先一步開始放寒假的李民衡一個人在下路被各路神仙輔助折磨地死去活來。道心破碎之下去找他哥抱大腿,只等來李相赫兩個字:「加油。」,然後就無視自己姪子獨自在韓服大殺特殺。

本以為說服這哥一起lol是場硬仗,萬萬沒想到兩人窩在沙發上吃水果,李民衡只是試探性地問:「要不要雙排?」,李相赫竟然鼓著腮幫子,口齒不太清晰的說好。

日常被拒絕的姪子大吃一驚,疑心有人奪舍自己叔叔,但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拖到電腦前面為先。李相赫被按在桌機前的椅子上,畢竟有個做電競選手的哥哥,李民衡家電腦的配置非常不錯,絕對配得上古典派大名,至少也比李相赫自己那台破電腦好上太多。

想要讓人重新愛上一款遊戲需要什麼呢?乾脆的勝利,漂亮的戰績——以及正常人偏上的隊友。

李民衡靈光一閃,轉頭問正在適應鍵盤的李相赫:「相赫哥,我朋友剛好也在線,你跟他排吧?我想看你打,我朋友他玩得很好。」若非別有目的,李民衡絕不肯如此輕易地稱讚文炫竣的遊戲水平。

單排癌末期患者今天出奇地好說話,連跟陌生人一起打lol都同意,可能是覺得太久沒關心自家小輩所以有求必應,也可能是因為他的腦子目前被找回密碼這事佔用,無暇顧及拋向自己的問題。

李民衡不管那麽多,趁人不注意掏出手機瘋狂給文炫竣發消息,尋思今天就算得威逼利誘使出些見不得人的手段,這個全程保中的工具人打野陪玩文炫竣是當定了。

06.

獨自一人被留在宿舍的文炫竣打開最受年輕人歡迎的聊天軟體aka英雄聯盟,他給hide on bush發了一條可憐兮兮的「哥,在嗎TT」,然後跟石沈大海一樣久久得不到回應。

不是說到家之後可以玩嗎,難道晚上九點還沒回家?早知道就跟bush哥要kkt了,這下失蹤了根本找不到。文炫竣在心裡默默地埋怨那位不知姓甚名誰的姪子,快把他的雙排隊友還給他啊!

Discord裡熟悉的預設頭像也顯示離線狀態,文炫竣無聊到盯著那個LSH的id想代表什麼意思,不管怎麼說還是姓名縮寫的可能性最大吧?韓國姓李的人是不是太多了一點。

越想越覺得沒人陪玩遊戲的自己很可憐,他甚至考慮打開jumpking折磨自己。但最後文炫竣還是沒有想不開,他終於認清現實登上oner這個帳號,這時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亮起的螢幕上是李民衡發來的kkt。

李民衡:先別開始排
:幫我個忙

文炫竣:?

文炫竣滿頭問號,李民衡半威脅半利誘地突然跟他說去雙排,還說不管發生什麼事總之先保中就對了。先不提他日常排位熱愛野核,要一起玩遊戲的那人是誰他壓根沒頭緒——總不能是李民衡女朋友吧?那也太詭異了。

文炫竣:你不是約會去了?

李民衡:說什麼呢你小子
:陪我哥吃飯呢

文炫竣:信衡哥?

李民衡:不是,遠房親戚,你不認識
:我拉你了快點進來

文炫竣點了接受,低頭繼續發消息。

文炫竣:你跟你哥打遊戲叫我幹嘛?

李民衡:他走中,很久沒玩了我怕遇到sb隊友他棄坑

okok,所以我就是個陪玩工具人,文炫竣懂了,但他確實很閒,不在意幫朋友一點小忙。

隊伍裡已經有兩個人了,gumayusi是李民衡,另一個是gojeonpa——古典派,這位應該就是李民衡他哥,但文炫竣上下打量這個id,總覺得莫名熟悉。

奇怪,在哪裡看過來著?文炫竣百思不得其解,就像考試時看到題目大腦開始被攪動的感覺,但答案偏偏想不出來。

一下想不到答案的文炫竣放棄回想,在李民衡退出房間後直接點了開始,順便偷瞄一眼古典派的段位,是宗師,還挺高。今天他們運氣不錯,排沒多久隊就進入對局,古典派果然是中路,oner也順利拿到打野位。

李民衡的遠房哥哥看上去很靠譜,沒有搞事情正常地鎖了妖姬。

這種隊友好好選英雄的場景讓文炫竣有點感動,又有點懷念總是不按牌理出牌的某位輔助,他一邊想著不知道bush哥現在在幹嘛,一邊鎖下好久沒玩的奈德麗。

雖然大學生之間的友情頗為塑料,互相嫌棄的狀況屢見不鮮,文炫竣是其中非常重視朋友的一股清流,進遊戲後記著李民衡保中的要求,一頭扎進野區打算3等就去gank。

結果剛刷完三狼,豹女升3的瞬間耳機裡也響起一聲「first blood」。文炫竣急急忙忙把視角轉向中路,他們家妖姬開局兩分半把對面塞拉斯給宰了,兵線送進去後悠閒地先點兩下塔,再站人家塔前唱recall。

看著就掉了半條血,其中一段還是點塔時被防禦塔打掉的妖姬,豹女站在中路一二塔中間發愣,轉頭前往下半野區的動作慢了幾秒,妖姬一個問號直接ping他身上。文炫竣虛心接受了來自隊友的質疑,內心不禁冒出一個疑問——

——這需要我保?

打到最後文炫竣都有點麻木了,妖姬對線期幫塞拉斯唱了三次被動recall,還當著t回來的人面前拔掉一塔。豹女繞著中路轉悠,發現古典派既不需要保,甚至不需要救,塞拉斯出塔就死,打野來就一打二,無所事事之下只能往下路跑,幫自家下路越了兩次塔。

越完轉頭一看,妖姬帶穿中路之後已經快把上路也通關了。

直到對面水晶爆炸文炫竣都感覺不太出來自己有什麼貢獻,純粹的躺贏,其實還挺爽。他給古典派點了個讚,然後掏出手機打字。

文炫竣:這需要保?
:我覺得你哥可以一打五

李民衡的回應頗為微妙:你說得對
:但你下一把就懂了

文炫竣:??

不知道為什麼,文炫竣背脊一涼。

tbc.

Chapter 3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07.

李民衡說得沒錯,文炫竣現在感覺這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bush哥,他活著的意義好像只剩被隊友拿奇怪英雄折磨。

中單ez跟中單卡莎他都忍了,但為什麼bush哥不知道跟他姪子跑去哪鬼混,他還能在自家中路見到推著雪球的雪人!?

古典派實乃奇人,說他坑,人家拿什麼亂七八糟的英雄都能穩定穿一路,要說他不坑,又特別愛搞隊友心態,包括但不限於搶藍搶紅搶河蟹,偶爾還帶著鉅額賞金上去送一波。

文炫竣現在是痛並快樂著,雖然努努一人帶一獸推著雪球去上去下把gank的事全做了,留李星在中路勤勤懇懇地接線,但跟古典派當隊友是真的很爽,要對線有對線,要開團有開團,文炫竣太久沒體會過如此流暢的中野聯動,連buff被搶都能忍住不ping問號。

他們從九點玩到十二點,打出一頁漂亮的藍色戰績,文炫竣完全明白自己的任務不是保中,是在中單快樂遊戲的時候負責兜底防止翻車,順道擔任一下被欺負的角色——並成功在最後一把得到來自古典派的一個點讚。

離開結算畫面時文炫竣受寵若驚地收到來自古典派的好友邀請,按下接受後聊天框很快跳了出來。

古典派:是民衡的室友嗎?
:民衡有時候講話不太好聽
:請跟他好好相處

遊戲裡熱愛搞事情的古典派在現實裡又變回室友的好哥哥,文炫竣有種去朋友家玩見到別人家長的微妙尷尬,但他天生厚臉皮,倒也沒太不習慣。

Oner:您放心,民衡個性挺好的
:我們有在好好相處

古典派:麻煩你了
:如果民衡做錯什麼事可以告訴我
:我會好好說他的

文炫竣覺得有點好笑,平常李民衡在他們幾個朋友之間往往是比較成熟的那個,結果在自己哥哥面前也只是幼稚小孩而已。稍微想像一下李民衡被哥哥念的樣子就覺得挺樂的,不過這也代表李民衡很受關心吧?

Oner:民衡沒在旁邊看嗎?
:他竟然不會不好意思

古典派:我派他去買飲料了

這下文炫竣是真的笑出來了,李民衡哥哥還挺有趣的,有種家長背地裡請自家小孩同學吃東西的感覺。他又毫無緣由的想到bush哥,hide on bush偶爾也會偷偷摸摸在他沒注意的時候幹壞事,比如偷走他的砲車,或者拆眼時補上最後一刀。

啊,bush哥對自己姪子也這麼好嗎?也在跟他一起玩lol嗎?為什麼不理我啊,文炫竣委委屈屈地想。

跟古典派又聊了幾句,他們約好之後有空拉上李民衡一起玩大亂鬥,文炫竣道完再見之後,迫不及待地登上最近快要篡位成為主帳的分帳。

Hide on bush還沒上線,文炫竣想看來他沒跟姪子一起玩lol,又擔心假如他們一起玩別的遊戲,然後不回來找自己雙排了怎麼辦。

還沒等他開始思考自己為什麼要擔心bush哥不找自己玩,hide on bush的狀態就突然變成上線中。

Hide on bush:對不起喔,我姪子突然要我陪他玩遊戲

Hang in there:我等了哥好久TT
:哥要怎麼補償我

Hide on bush:啊⋯⋯
:那⋯⋯我下次晚點去游走?

Hang in there:哥!本來就不應該那麼早去游走啊!!

Hide on bush:欸⋯⋯
:不然怎麼辦呀

Hang in there:哥請我吃飯

文炫竣打下這行字有90%是抱著開玩笑的心態,畢竟bush哥連買steam遊戲都要等打折才買,買完還心痛半天,打lol更是從來不用皮膚,難以想像會請人吃飯。

大概是剛剛完成朋友的請託讓文炫竣積了點德,忐忑不安等了五分鐘後,hide on bush竟然發來訊息說:好吧,但只能吃麻辣燙喔。

文炫竣盯著這條訊息反覆確認三遍,反應過來之後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大喊一聲「Nice!!」。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激動,但他就是很激動。

Bush哥的形象瞬間在他腦袋裡迭代三回,最後只剩下黏糊糊的尾音在耳邊徘徊。

Hang in there:哥到XX大學附近方便嗎?
:有一家麻辣燙很好吃,而且學生有打折

Hide on bush:很近呀
:我最近都有空,你有時間再告訴我吧

文炫竣快速敲動鍵盤:我也都有空
:明天晚上哥可以嗎

Hide on bush:這麼快?
:那你把地址給我吧

「Nice!!」文炫竣這回真喊出來了。

08.

「文炫竣那小子大約確實是瘋了。」李民衡沉痛地表示。

「不管他瘋沒瘋,崔祐齊你再把食材扔地上我就要瘋了。」柳岷析看著滿地高麗菜感覺自己腦子即將爆炸。

分手廚房應當還有另一個別稱,叫絕交廚房,其精髓不在通關,而在學習如何忍住不痛扁隊友一頓。要說李民衡為什麼挑這種不破口大罵就已經不容易的場合開始八卦,還得追溯到今天早上。

難得的週末,第一件例行事項就是賴床,可能因為昨天跟李相赫一起壓榨帕魯到凌晨,李民衡順利一覺睡過午餐時間,他叔比他還晚起,其他人則早就出門去了,李民衡連個飯搭子都找不著。

他正想問室友吃飯沒,要不要一起去吃順便打個籃球,掏出手機就看見文炫竣發來一連串訊息。

李民衡定睛一看,這小子竟然從昨天晚上開始每隔一兩個小時發一條訊息——如果貼圖也能算訊息的話。

這就是詭異的地方所在,文炫竣發了八條訊息,那是一個字也沒有,有在地上打滾的兔子,有躺進被窩的老虎,甚至有看上去正暴飲暴食的不明生物。要不是昨晚圍觀了oner流暢的操作跟走位,李民衡指定要懷疑他喝醉酒。

李民衡:什麼情況?

文炫竣又發了一個比「耶」的貼圖。

李民衡:??

李民衡直接關掉手機,看來他的好室友終於在峽谷被折磨瘋了,他選擇自己去煮泡麵並遠離這個瘋子。

煮到一半李相赫起來了,頂著一頭亂毛坐沙發上開機,於是李民衡又多拆了一包泡麵。他叔看起來老毛病又犯了,坐一會兒之後開始到處尋覓胃藥。

李民衡無語,他實在搞不懂怎麼能有人次次吃完都要拉肚子還這麼愛海底撈,難道是想跟海底撈結婚?那英雄聯盟怎麼辦?

給李相赫那份摳掉辣包又多加了幾根青菜之後,李民衡端著泡麵溜回自己房間開電腦,剛出廚房又進賽博廚房,還順帶捎上兩個戰友。

剛雞飛狗跳地破完幾關,李相赫隔著牆說自己要出門,李民衡戴耳機沒聽清他說要去哪,好像是說要跟人吃飯。

作為一個成熟的大學生,自己看家當然半點問題沒有,可當亮起來的手機螢幕上又冒出文炫竣傳來的謎之訊息,李民衡一腔吐槽欲無從向家裡人發洩,只能選擇向正在一起受苦的隊友傾訴。

回到開頭的橋段,被罵的崔祐齊選擇裝死,柳岷析接上話:「炫竣又幹了什麼事?」

「我也想知道,」李民衡抱怨,「那傢伙已經傳給我十張貼圖然後一句話不說了。」

「戀愛綜藝都說人談戀愛會變傻。」崔祐齊靈機一動,「炫竣哥網戀不會真成了吧?」

在把廚房搞得一團糟,上錯菜又煮飯煮到著火之後,他們以一顆星的好成績低空飛過,柳岷析被折磨得不想前往下一關,開著餐車在地圖上亂逛。

李民衡趁機吃他早已涼掉的泡麵,對此表示質疑:「這才過幾天啊?他進度這麼快?」

「啊?這樣很快嗎?」戀愛知識全來自綜藝節目的崔祐齊擔憂地說:「那哥不會是被騙了吧?」

「不至於吧。」李民衡摸著下巴,雖然文炫竣徒有一身肌肉,實則跟棉花一樣好欺負,但情商還是夠用,應該不至於被騙。

「壞了。」消失一段時間的柳岷析突然出現,聲音非常嚴肅。

他說:「文炫竣好像真談了。」

「啊?」李民衡大為震撼,難道這小子真傻白甜到被騙感情?

柳岷析補上前因後果:「他剛剛突然問我學校附近有什麼地方適合晚上跟人一起逛。」

「啊?」崔祐齊也大為震撼,「原來不是網戀?」

「等等,為什麼他給我發訊息就只有圖?」李民衡不平衡了。

無視掉李民衡的抗議,柳岷析琢磨著該怎麼回答,作為好兄弟他很想給一些可靠的建議,但再怎麼說,網上認識不到一個月然後奔現聽起來實在太像詐騙案開頭了。

最後他計上心頭:「要不我推薦他圖書館一樓那家咖啡廳,我們晚上去看看情況?」

「這樣好嗎?」崔祐齊摸摸自己的良心,「炫竣哥沒跟我們說應該是還不想被發現吧。」

柳岷析當然考慮過這個問題,補充道:「我們就隔遠處觀察,最後確認一下是誰去結帳。」

「喔?不錯耶?」自己調理好心情的李民衡投了贊成票,「但我回學校有點遠,就你們兩個去吧。」

「Okok。」崔祐齊也點頭贊同。

09.

下午四點半,文炫竣站在宿舍門前最後一次確認今晚的行程,作為大學本地居民,他秉持著東道主的心態,決心要好好招待一下不知道來自何方的網友。

為此他提前詢問可靠的朋友學校附近有哪裡適合招待客人,有生以來第一次花二十分鐘挑衣服,甚至抽空抹了髮膠set髮型。

雖然他也不知道只是見個網友這麼認真幹嘛,但體育生的腦袋無法處理這麼複雜的問題,只能歸結於第一次跟網友在現實見面想給人留個好印象。

確定萬事具備之後,文炫竣深吸一口氣,推開了宿舍大門。

kkt是昨天加的,bush哥的暱稱跟他discord一樣都是lsh,頭像是一隻企鵝,文炫竣冷得頭皮發緊,手縮在袖子裡戳手機螢幕。

文:哥你到了嗎?
:圍白色圍巾背紅色背包那個是我

那頭過了兩三分鐘才回:剛下電車
:再十分鐘

文炫竣出門太早,提前十五分鐘就到店門口,今天這天氣確實適合吃麻辣燙,他左看右看,趁bush哥還沒來先跑去旁邊自動販賣機買飲料。

一瓶是熱咖啡,另一瓶是熱奶茶。上次他們雙排到半夜,hide on bush睏得打哈欠,閃現撞牆之後文炫竣灌著美式問他怎麼不喝咖啡,那哥講起話來字跟字都黏在一起,說咖啡傷胃要少喝。

難道熬夜就不傷身嗎?文炫竣腹誹,又覺得bush哥年紀輕輕就這麼注重養生有點可愛。那把結束之後hide on bush聽起來已經要一頭倒在電腦桌上,關語音之前留下一句晚安,啞啞的有點像asmr,文炫竣擔憂地傳訊息要他別直接睡桌上。

飲料被充作暖暖包,文炫竣一手握一罐,漫無邊際地想一些沒營養的瑣事,又想bush哥怎麼還沒來,距離他說下電車已經過二十分鐘了!

正打算再問問哥到哪裡了,有個人從街對面慢悠悠地朝他過來。穿著黑色長羽絨外套的人停在他面前,髮型是韓國人指定鍋蓋頭,戴著黑色細框圓眼鏡跟黑色口罩。

文炫竣開始緊張,但兩隻手都被佔用無法拽住衣服緩解情緒,對面的男生比他矮一點點,鏡框後面細長的眼睛上下打量他,微抬著眼歪頭問:「Hang in there?」

少了劣質麥克風加工,熟悉的聲音比語音時更清亮一些,尾音依舊上飄著往後拉長一小截。文炫竣心裡那個從未定型的hide on bush突然無比服貼地跟面前人重合,他委屈地說:「哥,你遲到了。」

Hide on bush彎起眼睛,文炫竣想這個人肯定是慣犯,否則怎麼能這麼理直氣壯地辯解「好冷走不快」,又捏著他袖口說「快點進去吧」。

無論在召喚師峽谷還是地球online,要違抗hide on bush都是很困難的一件事,文炫竣把奶茶塞到他手裡給人暖手,接著乖乖被拉進店裡,坐到角落的座位。

Hide on bush把菜單給他要他看著點,自己開始跟外套拉鍊搏鬥,像條玩毛球玩到打結的貓,文炫竣隔著菜單偷瞄,趁有東西遮擋在後面笑。

等對面的人把外套口罩都脫在旁邊的置物籃,文炫竣才發現bush哥看上去有點太瘦了,而且好白,他的手腕有我一半粗嗎?

這哥有沒有好好吃飯啊?文炫竣舉著菜單胡思亂想,突然細細長長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兩下,hide on bush疑惑地看著他。

「你不脫外套嗎?」他問,然後指著菜單,「而且菜單拿反了。」

「欸?」文炫竣愣住,他盯著人,完全沒聽bush哥說了什麼,只顧著想——這哥的嘴唇好像貓,其實真的是貓吧。

Hide on bush看上去有點無奈,抽走他手裡的菜單,關心地問:「不會感冒了吧?最近天氣很冷要注意呀。」

文炫竣現在才反應過來是要脫外套,臉紅起來,也不知道是羞恥還是熱的,急急忙忙地解釋:「沒有感冒啦哥,而且哥看上去比我更該注意健康吧!」

「真的嗎?」hide on bush狐疑地望向他,又收回目光算是暫時認可這個答案,把菜單還給他,「也是,大學生該能照顧自己了,點想吃的吧。」

「哥能吃辣吧?」文炫竣快速在菜單上打勾,這店作為他跟李民衡那伙人的固定聚餐場所,菜單都能背出來了。

「嗯⋯⋯」hide on bush點頭點到一半突然停住,文炫竣投以問號的目光,這哥莫名支支吾吾起來。

剛說大學生能照顧好自己並且已知大學畢業的hide on bush表示:「本來是可以的⋯⋯但昨天吃了海底撈胃有點不舒服。」

迴旋鏢來得如此迅速,文炫竣都被震驚到了:「哥你昨天要早說呀!啊早知道就不約麻辣燙了。」

文炫竣快速把原本勾好的湯頭辣度擦掉,選了微辣還在旁邊備註說請盡量不要辣。Hide on bush試圖為自己的行為開脫:「可以吃辣的,我下午有吃藥。」

「那也不行啊哥。」文炫竣堅決不認可,頭痛地說:「呀哥就是這樣才那麼瘦的。」

實在不放心的文炫竣最後跑到櫃檯跟老闆解釋,請他幫忙客製一下,hide on bush看上去自知理虧,在這期間幫忙擺好了餐具,文炫竣回到座位的時候看見他正在玩免洗筷的塑膠包裝。

Bush哥比我大的那五歲真的是假的吧?文炫竣懷疑,又苦於沒有立場多管管這位哥的生活習慣。

他看著hide on bush把塑膠套跟奶茶罐的拉環綁在一起後套在食指上,一時有種自己在看貓片的錯覺,搖搖頭把這種奇怪的聯想甩出腦袋後,終於找到機會執行今晚的第一個計畫——

「哥,」文炫竣說,「一直叫id也很奇怪,還是叫名字吧。」

他伸出手:「我是文炫竣。」

Hide on bush原本欣賞自己傑作的目光轉到他臉上,貓一樣的嘴唇跟眼睛一同彎起來。

骨感很重的手跟文炫竣握在一起,比他預想中還要更單薄,hide on bush笑著自我介紹:「你好呀炫竣,我是李相赫。」

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浮現在文炫竣心裡,是雀躍跟窘迫的混合體,他無比清晰地認知到——hide on bush不再是網友,是現在坐在他面前的,有點呆還不太會照顧自己的李相赫。

是今天初次見面的相赫哥。

tbc.

Notes:

「第一次見相赫哥是19歲,在首爾。」

這篇文年齡設定的理由。

Chapter Text

10.

「相赫哥等一下有空嗎?」文炫竣用手撐著頭發問。

李相赫吃飯真的很慢,彷彿每一口都要嚼五十次,但光看著人吃飯再閒聊幾句,文炫竣竟然也沒覺得無趣。

「有啊,這兩天都沒事。」李相赫腮幫子被食物塞得鼓起來,發音很不標準,文炫竣終於知道之前連麥時這哥的聲音為什麼經常變這樣。

李相赫終於解決嘴裡的食物,問他:「怎麼了嗎?想去網吧打遊戲?」

「啊一西哥在想什麼啊,」文炫竣無語,「哥的腦袋裡面真的只有遊戲嗎?」

李相赫堅決否認:「我興趣很多的。」

真的嗎?文炫竣非常懷疑,但執行計畫比追根究底重要一點,體育生難得做一次行程規劃,隨機應變還有點太為難他。

「哥喜歡看書吧,」文炫竣發出邀請,「學校圖書館樓下有家咖啡廳,一起去坐一下吧。」

然而得到的回答完全出乎他意料,只見李相赫折好用來擦嘴的紙巾,很隨意地問:「那家店終於開幕了嗎?我畢業的時候它還在裝修呢。」

啊?

文炫竣大腦當機,有種電線短路的美,他傻眼道:「哥也是我們大學的?」

李相赫抬頭看他,眨了兩下眼,聲音平淡中帶著一點點驚訝:「我沒說過嗎?」

咖啡廳裡,文炫竣拿著菜單小聲怒吼:「哥這種事情真的要早說!」

李相赫已經從旁邊書架上挑好兩本,現在看著獨自崩潰的文炫竣笑得十分快樂。

「為什麼這麼在意呢?」笑歸笑,他還是挺奇怪的。

「啊⋯⋯」文炫竣自暴自棄,「原本想帶哥逛逛附近做了很多功課的⋯⋯」

「相赫哥也讀這裡的話不是比我還熟嗎。」講到後面文炫竣的聲音都有氣無力的。

「是嗎?」李相赫還是笑,看著把頭埋進菜單的大學生說:「可是我很期待炫竣要帶我去哪裡耶?」

「我也很久沒回來了,炫竣不帶我逛一下嗎?」

文炫竣忸忸怩怩地不想抬起頭來,這哥怎麼這樣講話,sweet得有點犯規了吧,他耳朵都要紅了,但最後只是問:「哥沒有騙我?」

「哎一古你別煩惱了,」李相赫拒絕繼續解讀男大生心理,把對面水杯搶到自己面前,指著菜單說:「快點餐!」

半杯咖啡下肚,文炫竣調理好心態,撿起剛剛被暫時丟到旁邊去的好奇心:「哥畢業多久了?現在在做什麼?」

「嗯?我嗎?」李相赫縮在椅子裡翻書,文炫竣瞄了眼封面,是金融雜誌,「離開學校的話是去年吧,因為念了研究所。」

「啊,好可惜,剛好跟哥差一年。」要是早一年說不定還能在學校遇到相赫哥,文炫竣想。

「炫竣還是小孩子啊。」趁晚上人少加上位子靠角落,李相赫偷偷把腳放到椅子上,看上去不知道誰比較像小孩。

「已經成年就不算小孩了,」文炫竣不滿,「再說相赫哥也沒有比我大很多吧,是同輩啊。」

「才不是,我是哥哥呀。」李相赫十分堅持,畢竟自己姪子也讀大一,怎麼能算同輩?

不是,哥你真的覺得自己比我像大人嗎?文炫竣暗想,但繼續爭這個問題感覺十分沒有營養,他選擇順從並繼續推進自己的計畫。

「對了哥,」文炫竣話題轉得十分生硬,反正李相赫一向鈍感,他裝作是自己真的剛剛想到:「我們學校明年一月要辦lol比賽,哥要來看嗎?」

李相赫突然露出一個奇怪的表情,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嘴巴開開合合,半晌之後語氣微妙地開口:「炫竣也參賽嗎?那你們系的lol水平有點可惜啊⋯⋯」

韓服野王生平第一次遭受如此質疑,一時差點忘記長幼有序想抓著李相赫立刻開一局排位證明自己——等等,文炫竣反應過來,李相赫等於hide on bush,也等於他只見過自己玩ad。

那⋯⋯水平好像確實是有點可惜。

想通前因後果的文炫竣直想扶額,掙扎著解釋:「哥你誤會了,不是打ad,我是打野啊打野。」

李相赫歪著頭,眼睛略微睜圓盯著他看,像條被嚇到的貓,語氣疑惑中帶著質疑:「真的?」

奇妙的好勝心不知道從哪冒出來,文炫竣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不太能接受李相赫不相信他,打定主意要讓相赫哥見識一下人稱王者代練的打野水平,嚴肅地提議:「下禮拜開始有訓練賽,相赫哥來看吧。」

李相赫可能是對於這位下路天坑的真實lol實力也很感興趣,沒什麼猶豫地回覆道:「好。」

 

11.

週一,晚七點。

第二次八卦大會的主持人是柳岷析,他與李民衡及崔祐齊相約在熟悉的麻辣燙。

「我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跟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柳岷析一臉沈重,忽略掉他們面前剛上桌的熱騰騰麻辣燙,倒確實有營造出一點嚴肅氣氛,一旁崔祐齊嘴裡塞滿食物,附和似地默默點頭。

被這氣氛感染,李民衡也認真起來:「先說好消息。」

「好消息是,」柳岷析啪地一聲把筷子拆成兩半,權當打板,「文炫竣沒有捲入詐騙案。」

「怎麼說?」李民衡追問。

「帳是炫竣哥他約會對象去結的,」崔祐齊回想前天晚上看到的畫面,「而且那位約會對象看起來人很好,甚至還喜歡看書。」

他順便吐槽:「我還以為那間咖啡廳的書架是純擺設,原來真有人會拿書來看。」

「聽起來他網友——應該是網友吧,人還可以。」李民衡如此評價,畢竟會搞網騙的大概普遍缺乏知識薰陶,「那壞消息呢?」

「壞消息是,」柳岷析眼角抽動,彷彿想起什麼試圖忘記的記憶,「那小子好像真戀愛了。」

「啊?這年頭網戀真能奔現?」李民衡先被如此迅速而正當的網戀奔現震驚,才想起詢問論據:「這又怎麼說?」

崔祐齊也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說道:「本來在咖啡廳他們氣氛就很奇怪,炫竣哥一下傻笑一下臉紅的,但那還不是重點。」

如果不是坐在那的人長得像文炫竣,穿搭像文炫竣,體型向文炫竣,他就要懷疑是某個陌生人了。

「沒錯,」柳岷析接上話,「他們從咖啡廳出去之後大概是晚上七點多,我跟祐齊就坐在店裡看他們等紅綠燈。」

想起接下來的情節,柳岷析有點接受不能,大約是不想看朋友先談戀愛的損友心態作祟,或者是撞破熟人跟對象相處模式的謎之尷尬,若非為了傳遞八卦,柳岷析實在不想回憶。

「前天不是降溫嗎?文炫竣不是很怕冷嗎?」他越說越激動,連稱呼都變了,「文炫竣竟然把自己圍巾給他對象圍!」

李民衡更震驚了,他怎麼不知道文炫竣把妹手段如此一流,莫非母胎單身是他為了維持友誼而撒的謊言?還是說愛情使人無師自通?

難道體育生的大腦除了蛋白粉還真有點兒戀愛細胞?

這些消息已足夠震撼,但他還剩最後一個問題:「那不好也不壞的消息是?」

柳岷析與崔祐齊對視一眼,前者雙手交叉撐在桌面,用極為複雜的心情給出答案:「文炫竣大約確實是談了,談的男朋友。」

即使到現在,柳岷析依舊覺得不敢置信,那天晚上確實很冷,他花了好一段時間才讓八卦的慾望戰勝懶惰,成功出現在圖書館前方左邊第一棵樹下面。

因為跟自己拉扯了一段時間,他難得跟遲到慣犯崔祐齊同時抵達,兩人偷偷摸摸地溜進店裡,文炫竣背對他們坐在角落,對面沙發椅上窩著個人,可惜被室內植栽跟書架擋住,柳岷析只勉強看見對方手裡拿著一本書。

柳岷析先為這年頭還有人這麼熱愛紙質書感嘆,又拖著崔祐齊趁還沒被發現時入座,為了維護個人隱私及避免暴露,他特意挑了另一端靠窗的位置。

雖然聽不到聲音,視野也不甚良好,但文炫竣的臉看得倒很清晰——清晰到柳岷析連他耳朵紅沒紅都一清二楚,如果問看見平常跟自己插科打諢的損友春心萌動是什麼感覺,柳岷析會回答:「感覺比玩恐鬼症可怕。」

就像他此刻滿頭問號地看著文炫竣像鵪鶉似把臉藏到菜單後面,沒過幾秒又紅著耳朵探出頭,他忍不住在內心吶喊:您哪位啊?你還是那個連女團都不認識滿腦子只有蛋白質的文炫竣嗎?

轉頭試圖尋找共鳴時,崔祐齊竟然在向服務員很認真的點單,柳岷析直想把他眼睛扳過去讓他跟自己一起受苦。

二十幾分鐘之後,柳岷析跟崔祐齊已經合力默默啃掉了兩個蛋糕加一盤鬆餅——還挺好吃的,期間文炫竣那頭沒鬧出什麼新動靜,只是柳岷析感覺他笑得越來越傻了,彷彿愛河的水終於從腳踝淹進腦袋瓜裡。

除了吃吃吃也無事可做,崔祐齊提議來猜猜炫竣哥的緋聞對象是什麼樣的人,柳岷析欣然接受。

「他是不是說過比較喜歡清純那掛的?」理想型永遠是男大生之間繞不開的話題,但直男的耳朵對於別人的回答總聽過就忘,柳岷析記不清文炫竣那時候答了什麼。

「好像吧,」崔祐齊的記憶力也不可靠,他摸著頭髮想:「確實感覺炫竣哥會喜歡那種比較安靜有氣質的,可能是文科生?」

「畢竟缺什麼就會追求什麼。」柳岷析一針見血。

「但是她喜歡玩lol耶?」崔祐齊疑惑,「文科生會喜歡打遊戲嗎?」

「正好說明她為什麼打輔助那麼菜了。」

「啊?」崔祐齊不解,「哥你不也是文組?」

「呵呵,」柳岷析眼神死,「你猜我為什麼覺得他們打lol菜。」

高中生頓時恍然大悟:「哥你們學校那個比賽啊?」

「你能想像嗎?」現就讀於大眾傳播學系的文科生柳岷析痛心疾首,「上到博士下到新生找不出五個玩lol厲害的人啊!」

他悲憤地控訴:「我竟然要去打中單!」

還是高中生的崔祐齊難以理解大學生們對系榮譽的追求,只覺得聽起來是滿慘的,如果是自己打比賽被叫去打ad什麼的,肯定也得擔憂被打爆。

也不對,他想,我ad好像挺強的。

想到一半突然手臂被拍了兩下,柳岷析給他打眼色,崔祐齊脖子一扭看見文炫竣站起來開始穿外套,他對面伸出一隻手拿帳單。

很白很瘦的一隻手,但崔祐齊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隨著帳單被提離桌面,那位一直被遮住的神秘緋聞女友緩緩露出真面目。

崔祐齊終於知道哪裡不對,原來是從開頭就不對。文炫竣哪有什麼網戀奔現的女朋友,那位現在看著文炫竣纏圍巾笨拙模樣笑得瞇起眼的——

分明就是男朋友!

 

12.

昨晚得知重磅消息的李民衡現在看文炫竣怎麼看怎麼不對勁,誠然,都21世紀了不至於對gay有什麼偏見,但那可是腦漿全被蛋白粉替代的假理科真體育生文炫竣,而且他ins不也追蹤了一筐美女嗎!?

這星期開始有參加校內lol比賽的隊伍普遍要訓練,李民衡早早找上他在隔壁物理系的內應,聽說文炫竣今天訓練賽找了朋友去觀賽,搞得他中午就開始抓心撓肺想去近距離吃瓜,奈何他們化工也有比賽要打,作為隊內指定大腿實在不能缺席。

正在收拾外設的文炫竣無法理解他室友的痛苦,肉眼看上去心情就很好,甚至還有閒情逸致在那哼歌。李民衡注意到這傢伙今天還抓了頭髮,不禁在心裡唾棄這可恨的被愛情沖昏腦袋的行徑。

「你們今天在哪打?」李民衡試探。

「啊?」文炫竣停止哼歌,警惕地問:「問這幹嘛?你小子不會想來刺探敵情吧?」

誰關心什麼敵情,我比較想刺探戀情,李民衡無語地想,但他一句話不能透露,憋得像被紫菜包飯噎到。只能臨時編個理由:「能不能想點好的,我怕撞場地沒機位。」

「喔喔,」體育生的戒心只足夠他質疑那麼一次了,十分單純地回答:「我們在社科院出口那邊那家網咖。」

啊西八,李民衡暗罵,他們正好約在隔了一整個大學的另一家,徹底打消他趁休息時間偷偷摸過去滿足好奇心的計畫,語氣遺憾:「那太好了,沒人搶包廂。」

文炫竣狐疑地感覺他語氣不太對勁,又沒有證據,加上人已經站在門口,決定不管這奇怪的傢伙快點出門赴約——雖然相赫哥疑似是遲到慣犯,但萬一今天早到了呢?

關門的聲音讓李民衡更加心痛,早知道這八卦這麼大條他上週六就直接從家裡跑出來看直播了,現在也不必如此被好奇心折磨。

話說,炫竣這麼早出門幹嘛?誰家隊伍下午開始訓練啊?

早早出門的文炫竣並沒有等到奇跡,相赫哥貫徹他遲到大王的人設,今天也比約定時間晚五分鐘出現。幸好太陽還沒下山,不然文炫竣覺得自己在校門站二十分鐘能成功cosplay冰塊。

李相赫看上去沒比他好多少,頭髮亂翹,鼻子嘴唇都縮在衣領裡看不見,停在文炫竣面前的時候還打了個噴嚏。

「你好啊,炫竣。」李相赫說,因為半張臉躲外套裡聲音悶悶地。

「哥,你怎麼又不圍圍巾?」文炫竣仗著高出的那幾公分,瞧見李相赫羽絨外套裡還是沒有圍巾,不滿地說:「之前不是說要去買了嗎?」

「啊⋯⋯」李相赫顯然忘記前幾天應下的話,有點心虛但不多:「跟朋友去喝酒忘記了。」

文炫竣皺眉,什麼啊?朋友比跟我的約定重要嗎?重點是都胃痛了還喝什麼酒。

看文炫竣不說話,李相赫多少有點良心,解釋道:「是以前同屆的朋友要出國工作,好幾年回不來所以才答應的。」

「就算是那樣,哥也不可以不注意身體啊。」文炫竣嘆氣,打開背包翻來翻去,「果然不能太相信哥。」

被小自己好幾歲的大學生擔心,李相赫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還有點莫名的愧疚,垂著眼睛想要不下次一起打排位不搶人buff了。

剛開始思考那砲車搶不搶的時候,抹茶色布料取代了眼前的地面,文炫竣邊抱怨邊把圍巾纏在他脖子上:「要不是我,哥今天怎麼辦啊?」

李相赫愣愣地看著他,文炫竣疑惑地回望:「怎麼了?哥不是喜歡綠色嗎?」

聞言李相赫回過神來,短暫地用手擋住眼睛,半天只慢慢吐出幾個字:「炫竣怎麼還是不會纏圍巾。」

「相赫哥!」文炫竣惱羞成怒,啊西他也想知道為什麼路上的女高中生能把圍巾纏那麼好看啊!

李相赫笑起來,突然伸手解開文炫竣自己身上那條米色圍巾,大學生被冷風襲擊,差點慘叫出聲,李相赫替他打了個蝴蝶結。

文炫竣抓住李相赫的左手,倒是沒生氣:「哥突然做什麼呀!」

李相赫掙了幾下沒掙脫,只好單手從口袋掏出什麼東西掛在圍巾上面,那東西搖搖晃晃地沒夾緊,文炫竣眼疾手快在落地之前接在手裡。

雙手重獲自由的人沒有也幫自己重纏圍巾的意思,看著文炫竣拎著老虎吊飾端詳,笑瞇瞇地說:「跟朋友喝酒也沒有忘記炫竣呀。」

這哥到底怎麼回事,文炫竣想,已經不是sweet了,什麼呀,難不成是暖暖包嗎,我脖子怎麼這麼燙。

「炫竣!」李相赫叫他,文炫竣才發現人已經走出去好幾步,正招手催他:「快點,再不去的話鬆餅要排隊了!」

「喔喔。」文炫竣應聲,手忙腳亂的想把吊飾收起來,一下沒想好要放哪,最後只能掛在背包背帶上,掛完還要擔心露在外面會不會弄髒。

期間李相赫已經又往前移動,文炫竣邁步追上去:「等等我啊相赫哥!」

tbc.

Chapter Text

13.

晚六點半,XX網咖,多人包廂。

「喂喂,文炫竣,」大文炫竣兩屆的學長,兼物理系戰隊便宜中單,此刻把人拖到旁邊,指著坐在角落電腦前面開遊戲的李相赫小聲問:「那位是誰啊?」

「相赫哥?我朋友啊,」文炫竣剛登上帳號就被綁架,頂著滿頭問號回答:「不是說可以帶朋友一起來玩嗎?」反正包廂能塞十個人。

「是沒錯。」學長哽住,但那意思是可以帶女朋友來避免被審問上哪鬼混啊!面對文炫竣真誠的目光他講不出實話,只好換個話題:「你那位朋友lol玩得好嗎?」

「呃⋯⋯」

這問題實在難以作答,要問hide on bush菜不菜,作為差不多成為他專屬ad的文炫竣來回答是肯定的,但問題是人段位確實是王者,這麼久也沒掉下去過,加上偶爾能貢獻連操作怪文炫竣本人都要驚嘆怎麼能這麼像開掛的super play。

最後他只能回答:「跟我差不多吧。」跟我玩ad差不多。

「什麼?」學長大驚,身為在宗師分段卡了幾百年的玩家,對王者段位的人有種謎之崇拜——文炫竣這種成天跟他A實驗報告參考的狗崽子除外,他頓時態度大變,搭著學弟肩膀讚賞道:「幹得好,下次務必也把人帶來。」

文炫竣被他這兩極反轉的態度搞得摸不著頭腦,還沒來得及問什麼意思,學長已經一個箭步衝出包廂,火速到櫃檯完成購物,再一個箭步衝回李相赫座位旁。

察覺有陌生人站在自己旁邊,李相赫剛想出聲詢問面前就多出一瓶可樂,抬頭是一個看上去跟文炫竣差不多大的男生,不高,戴著眼鏡體型微胖,莫名恭敬地跟他打招呼:「相赫哥好,今天我們打得哪裡有問題請多多指教。」

「啊,你好,」李相赫一頭霧水地站起來,習慣性跟人問好,「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是炫竣的朋友,希望沒有影響到你們。」

「不會不會,我們很歡迎,」學長連忙擺手,過半晌才捏著手指問:「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跟您要個好友⋯⋯」

「你在說什麼啊學長,相赫哥才不想加你好友。」文炫竣無語,終於回過神來把這活寶拉走,為什麼叫相赫哥叫得這麼熟練啊?你們很熟?

把依依不捨的學長按回中單座位後,文炫竣回來找李相赫:「相赫哥你別理他,那人在宗師連卡三個賽季已經瘋了。」

「為什麼?」李相赫歪頭,「炫竣的朋友很有趣啊。」

哪裡有趣啊,相赫哥你品味也太怪了,文炫竣在心裡吐槽,他悶悶地說:「總之相赫哥看我就好了,我打野真的很厲害的。」

李相赫點頭,指了指自己旁邊的空電腦:「我很期待,不過炫竣呀,要不要先來局solo?」

文炫竣立刻答應,又不太信任地警告:「先說好,哥不準拿努努,亞索也不行。」

「⋯⋯好吧,」提議的人看上去真情實感地失落,文炫竣暗暗為自己的先見之明鼓掌,又聽李相赫說:「那我們玩上路永恩吧。」

第一把永恩,第二把伊瑞莉雅,第三把阿卡麗。

被連虐三把的文炫竣坐定位時還在恍惚,為什麼明明打輔助那麼菜但solo那麼猛啊?相赫哥的天賦點錯地方了吧?英雄池也很詭異,難不成為了贏我偷偷訓練?

贏下三把的李相赫把椅子拉到他後面,得意到眼睛都笑瞇起來,嘴唇也彎成一個標準的w,文炫竣又覺得輸給他好像也沒什麼不好——但下次肯定要贏回來。

比賽對手是機械工程學系,第一把帶點娛樂性質,雙方盲選,算訓練賽的訓練賽,近距離觀戰是ok的,李相赫端著免費可樂圍觀,他位子正好能看見文炫竣跟剛剛來打招呼那男生的電腦畫面,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其他選手後面好像都是女生,他沒太在意,只想著也許是最近喜歡lol的女生變多了吧。

文炫竣第一次在相赫哥面前玩打野,還有點緊張,至少比升降級賽緊張,李相赫從他肩膀探出頭,看著文炫竣選下奈德麗後調整符文,hang in there的D鍵平常不是鬼步就是淨化,現在放著懲戒實在讓他很不習慣。

「原來炫竣那麼喜歡奈德麗是因為玩打野啊。」李相赫說,「我還擔心你拿她打ad呢。」

「會亂選英雄的是相赫哥吧。」文炫竣吐槽,「亞索輔助是什麼呀?」

熱愛奇葩選角的hide on bush拒絕回應,轉頭去看其他隊友的螢幕,文炫竣聽見他聲音離得有點遠:「欸,中單玩劫?現在比較少見了呀。」

「哥!」文炫竣趕緊抓住李相赫手臂把人抓回來,「說了看我玩!」

「知道了啦。」李相赫有點好笑,文炫竣的模樣跟他姪子挺像,每次玩lol不理人的時候,就會在旁邊幽怨地控訴。

遊戲即將開始,文炫竣戴上耳機,外面的動靜被遮蔽,只剩下系統倒計時的聲響,不過眼角餘光還能看見相赫哥在網吧燈光下白到發光的手背。

文炫竣把注意力集中到遊戲上,默默地想,相赫哥看到我玩打野會是什麼反應呢?這把好像非贏不可啊。

 

14.

遊戲時間二十九分鐘,紅色方的水晶炸開成為藍色的victory,結束後文炫竣特意停留在結算頁面,奈德麗頂著閃亮亮的8/0/11戰績,他用盡全身力氣才沒讓嘴角翹到天上去,努力維持著面無表情,摘下耳機後搔著脖子去看李相赫。

「喔——」他相赫哥眼睛睜得圓圓的,正舉起雙手鼓掌,聲音不大,在隊友的歡呼裡聽都聽不見,「炫竣真的沒有騙我。」

「什麼意思呀哥,」文炫竣十分得意,還要裝出不滿的樣子,「這時候要誇我打得好啊。」

「真的打得很好,」李相赫第一次認可他的lol水平,但沒有完全認可,「就比我差一點點。」

啊一西,文炫竣無言以對,這哥怎麼又說這種話,不過相赫哥就是這種地方很可愛,每次solo輸掉嘴硬只是沒認真玩也很可愛。

唉,遊戲中不能回頭看相赫哥太可惜了,他後知後覺地遺憾起來,那樣才能看到最誠實的反應啊。

李相赫從他身後挪到旁邊,伸手要搶鼠標看回放,文炫竣樂得把空間跟操作權都給他,自己滑到側邊哼著歌看著進度條被來回拖動。播到奈德麗卡著極限距離閃現一槍標死塔下ad,李相赫發出「喔——」地一聲:「這個play真的很漂亮呀。」

「要不要之後帶哥上分啊,」文炫竣如果有尾巴,這時候早就豎起來亂晃了,「哥玩卡利斯塔也可以。」

「不要。」李相赫秒拒,停下動作拿拳頭捶了文炫竣側腰一拳,說實話一點感覺沒有,文炫竣只覺得像被貓踩到——可能被貓踩還更痛點。

目前段位王者但卡利斯塔勝率不過半的峽谷居民表示:「我上分才不需要炫竣。」

真的嗎?飽受折磨的文炫竣只有質疑,真的有方法能讓只玩卡利斯塔的hide on bush上分嗎?

但很快,一道靈光閃過腦海,文炫竣回想起某個被遺忘已久的疑點,當初排位遇到hide on bush,他還很不解這種人能上王者是怎麼辦到的,莫非是靠代打?現在一想,怎麼不可能是跟人雙排呢?

文炫竣大驚失色,連繼續嘚瑟戰績都拋在一旁,相赫哥不會還有除了我以外的雙排對象吧?但我也沒見他一直跟誰排在同一邊啊?

就在他驚移不定之際,李相赫看完奈德麗的部分,感覺沒什麼毛病好挑,又跑去看中路視角,一旁的便宜中單見這位疑似高手的「相赫哥」在看自己表現,立刻虛心求教。

李相赫正好看比賽看得有點手癢,文炫竣又不知道在想什麼老半天沒出聲,就答應和文炫竣的不具名同學中路solo一把。

文炫竣剛琢磨完之後該如何旁敲側擊地試探相赫哥,務必把真相搞清楚,免得哪天他家輔助被人抓走,一轉頭就看見李相赫用著他的電腦跟學長雙劫單挑。

什麼情況?文炫竣難以理解,他們很熟嗎為什麼要solo?相赫哥想玩遊戲為什麼不找我?我比那傢伙強多了!

雙方升到六級後學長被塔下單殺第二次,李相赫慢悠悠地把塔也點掉,文炫竣懷疑他學長看相赫哥時眼裡都要冒小星星,似乎下一秒就要衝上來要簽名,立刻警惕地把李相赫椅子往後拉。

「相赫哥,拜託了,這是我一生一次的請求,」學長原本想握住李相赫的手落了個空,改為在面前雙手合十,「請給我您的好友吧!」

「不行,」文炫竣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收穫兩雙疑問的目光,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但他一點收回的意思都沒有:「你們段位又不一樣,學長段位太低了。」

「宗師怎麼你了,」學長憤怒了,王者就能這樣貶低隊伍裡第二高的段位嗎,他義正嚴辭地反駁,「再說王者跟宗師也能雙排啊?」

「總之就是不行。」發現沒有正當理由的文炫竣直接放棄找理由,他才不想跟相赫哥的雙排時間被別人佔走。

李相赫看一眼開始段位霸凌的某人,倒也沒不高興他幫自己做決定,只是有點疑惑:「啊尼,為什麼不找炫竣雙排就好了?」打野是最容易上分的位置吧?

一聽這個問題,學長更憤怒了,簡直可以稱為悲憤,他向李相赫指控:「我倒是想,但這小子天天說什麼跟人約好要雙排,什麼跟人約好,我看是跟女朋友峽谷約會!」

「啊?」李相赫震驚,回頭看文炫竣時瞳孔地震,這孩子整天拉自己雙排還有空交女朋友?

「啊?」文炫竣比他更震驚,我什麼時候多了個女朋友?而且我才不會為了約會不跟相赫哥雙排好嗎?

學長見面前兩人突然雙雙愣住不說話,狐疑地前後打量他倆,一個可怕的猜想浮現心頭,他抖著嗓音問:「等等,炫竣你說的那個雙排對象⋯⋯」

嗓音抖,舉起的手指也抖,學長吞下一口口水,近乎驚恐地指著李相赫問:「難道就是相赫哥?」

「當然啊!」文炫竣沒注意到他的異樣,十分無語地回答:「我哪來的女朋友啊,相赫哥要跟我雙排才沒空陪你玩,好友位別想了。」

「為什麼呀炫竣,」李相赫被他逗樂,真心懷疑文炫竣被他大姪子附身,「只跟同一個人雙排會膩的。」

學長神情恍惚,隱約聽見文炫竣在向李相赫抱怨「什麼啊哥,現在是嫌跟我玩很無聊嗎」,李相赫被抓住手腕,還持之以恆地逗人說「說不定炫竣多給我讓buff就不會膩了」。

如果我犯了錯,神應該用0/8的隊友懲罰我,而不是讓我成為學弟跟對象play的一環。

他痛苦地開悟:文炫竣沒有聽不懂能帶朋友來是什麼意思,他只是另闢蹊徑,帶了男朋友罷了。

 

15.

第二把比賽開始就不適合坐在後面看,要讓給「教練組」做bp,李相赫回到之前那台電腦前,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拿出來一看,是李民衡給他發kkt。

李民衡:相赫哥現在有空嗎
:要不要來看我打比賽

喔,民衡也參賽了啊,李相赫不怎麼意外,李民衡向來打得很好,也熱愛登上能揮灑表演慾望的舞台。平常他不介意關心一下自己姪子——對方更想要的可能是誇讚,但今天很可惜。

lsh:不行,跟朋友約好了

李民衡:⋯⋯哥這幾天怎麼天天有約啊
:不是說不忙嗎!

lsh:就是不忙才有空跟朋友約

李民衡拒絕看他解釋:我隊友全帶著家屬只有我自己一個人
:相赫哥拜託了救救我TT

家屬?李相赫莫名,現在的人都這麼關心家人嗎?連lol比賽都這麼溫馨?

lsh:不行,現在跟朋友在外面呢

李民衡:這次又是誰啊?
:昨天是景煥哥,今天是性雄哥嗎?還是濬植哥?

李相赫隔著文字都好像能聽見他哀怨的聲音,看姪子吃假醋確實很有趣,明明昨晚想跟著去聚會,也是因為提前跟人約好去不了。

lsh:你猜
:只答對一半

李民衡:⋯⋯
:別逗我了哥
:不來看就不來看,晚上幫我帶個炸雞總行吧

lsh:ok
:但你要自己付錢

李民衡:⋯⋯

他姪子似乎徹底被氣死,半天沒回話,李相赫放下手機,打開比賽的ob視角。說實話王者以下——包含部分王者——段位的玩家在他眼中各有各的特色,包括線上送頭、打團暴斃、有塔不點、運營一坨,最可怕的是不看信號,簡單來說:菜得旗鼓相當。

大學比賽平均段位是宗師到大師,不玩ad的文炫竣混在裡面生猛得像個代練,盲僧一踢一個準,也許是在發洩跟自己雙排時總被對面下路虐待的怨氣,就盯著下路二人組gank,看樣子是想把人抓到超鬼。看久了李相赫還挺可惜找不到機會揶揄人,不過看著文炫竣打比賽時神情專注的側臉,他又覺得算了,小朋友打這麼認真得多誇誇。

唯一認識的人現在不能聊天,jump king剛開始下載,李相赫無所事事,他本來就不是個擅長應付這種場合的人,就算談合同的經驗能把一個社恐塑造成外交大師,I人的本質並不會改變。要不是文炫竣也約了他來,他大概還待在家裡跟暖氣相親相愛。

不過為什麼文炫竣約他就願意出門呢?李相赫自己也搞不懂,就像昨天他明明沒醉,出酒吧後在路邊攤販看見那個老虎吊飾,平常什麼都不買的人第一反應竟然是:跟炫竣長得好像,回過神來時款都付完了。

趁還有時間,李相赫慢慢復盤自己跟文炫竣的關係,一開始只是覺得有趣,剛好那時候論文通過加上公司步入正軌,個人時間一下多出來,後來就是跟hang in there一起玩遊戲真的很好玩,裴濬植自從跟他一起打過兩次下路就對他敬而遠之,文炫竣每次雙排都叫苦連天,哀嚎一整晚的第二天又準時邀請他排位。

逗大學生玩也很令人上癮,自從透露自己是大一新生之後,聽文炫竣吐槽教授跟奇葩組員也是他們連麥的固定節目,李民衡偶爾也會跟他說這些事,但都是當故事講,不像文炫竣那麼真情實感。某次似乎是實驗搞砸了,文炫竣找他玩又一句話不說,直到李相赫聽見關門的聲音,文炫竣等室友出門才開始哭,邊哭邊打,叫他「bush哥」的聲音嘶啞地讓人難受,李相赫還是比較喜歡那個沒大沒小吼他開團的自家ad。

「別哭啦,我們ad是綿羊嗎?」那時候李相赫難得有點慌,他本就不擅長安慰人,活像個演算法不合格的AI,「有紙巾嗎?去拿張紙巾吧。」

「不要,」傷心的時候人總會無理取鬧,hang in there吸了吸鼻子,聲音嗡嗡地:「不要紙巾,這時候bush哥要安慰我啊。」

我已經在試了!李相赫努力回想怎麼安慰人,李民衡很好哄,只需要陪在旁邊跟他玩就行,但要怎麼隔著網路哄人?李相赫一點頭緒沒有。最後他開始在語音裡講冷笑話,hang in there總嫌棄他的笑話不好笑,但每次都莫名其妙會笑出來,李相赫希望這次也一樣。

那天李相赫講了整整半小時的冷笑話——到後面已經不是冷笑話,是胡言亂語,感覺自己的幽默細胞要被榨乾,hang in there一開始說「什麼啊哥,這也太冷了」「真的在安慰我嗎,不是自己想講吧」,後來還反客為主,跟他說「哥自己講得不冷嗎,要不要開暖氣」,李相赫一聽,登時惱羞成怒,這個不懂高級幽默的傢伙!

我是為了誰才這麼努力的?李相赫想,對不領情的網友說:「那我走了。」

「不行!」hang in there突然大聲起來,差點被鼻涕嗆到,過幾秒才小小聲地說:「謝謝你,bush哥。」

李相赫的氣一下就消失殆盡,唉,他想,還是心靈脆弱又彆扭的小朋友呢,這麼愛哭怎麼辦呀,自己多哄哄他吧。

於是那天他們比往常打到更晚,半夜三點李相赫眼睛都快睜不開,感覺自己在夢遊,閃現一頭撞在先鋒牆上後,hang in there催他快去睡覺,聲音聽起來終於又跟之前一樣充滿活力,李相赫放下心,眼皮是真的不受控制往下垂,迷迷糊糊躺床上時看見hang in there發訊息要他別睡桌上,他打了個「好」,連發送鍵都還沒按就徹底失去意識。

第二天下午才起,hang in there給他連發好幾條訊息,問他昨天睡哪,又說早上把實驗重做了,這次很成功,李相赫嘴角彎起來,說「恭喜,那今天我可以k頭嗎」,對面秒回,「不行」後面拖著一長串感嘆號,李相赫想這人怎麼這麼好欺負,還挺可愛。

所以實際見面時李相赫著實嚇了一跳,不是綿羊嗎,怎麼是老虎啊,這肌肉怎麼回事,明明是理科生吧,為什麼這麼像體育生?

不過見面沒幾分鐘後,李相赫迅速接受了hang in there在三次元的設定——根本就只有外表是老虎,是披著虎皮的羊啊。

也許是欺負好脾氣大學生會讓人有些罪惡感,李相赫總是難以拒絕文炫竣的要求,實際見面以後,看文炫竣那麼大一隻委屈地低下頭,就更難拒絕了。

什麼呀,李相赫想到這裡有點好笑,我這不是多了一個姪子嗎?雖然拒絕民衡就挺簡單的,果然對不是親的會比較好?

文炫竣那頭,對面下路被抓到心態崩潰,十五分鐘就點了想開下一把,ad公屏打字控訴某打野慘無人道的行徑,文炫竣才不理他,只想快點去找相赫哥看他什麼反應。

李相赫跟他對上視線,舉起右手比了個讚,用口型說「GG」,還沒等文炫竣把椅子滑過來,就聽見身後包廂門被打開,熟悉的聲音帶著點訝異:

「相赫?你不是說不來嗎?」

tbc.

Chapter 6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16.

「啊,性雄哥。」李相赫轉過身去打招呼,裴性雄把門帶上,走到他旁邊把手放在李相赫頭頂。

「上禮拜不是說不來嗎?」裴性雄作為從物理界叛逃的大學長,早早被抓壯丁回來當教練,哪想到一口回絕他邀請的合夥人突然現身。

「原本是沒有要來的,」李相赫拍掉自己頭上的手,努力整理被弄亂的頭髮,「但炫竣找我來嘛。」

「啊?」裴性雄更不解了,「你怎麼認識我們打野?」就李相赫這種沒工作能宅家裡一整天的純血宅男有什麼認識男大學生的機會?

「性雄哥不是知道嗎,」還在跟自己頭頂呆毛奮戰的李相赫有點敷衍,裴性雄看不下去幫他弄平,李相赫才肯認真回答:「之前問過誰一直跟我雙排。」

「炫竣是打野吧,」裴性雄吐槽,「所以你最近不肯還我號是因為終於有人能忍受你的輔助?」

「我輔助玩得很好的,性雄哥又沒有跟我玩過怎麼知道不行。」被質疑輔助實力實在不能忍受,李相赫不滿,怎麼一個兩個都嫌棄他玩下路。

「濬植的感想還是挺有說服力。」連裴濬植都救不了的輔助,他上不得心肌梗塞?李相赫這傢伙峽谷哪都能去,就是別去下路。

接著裴性雄話鋒一轉,問定格在兩米開外已久的文炫竣:「炫竣,你怎麼突然想打ad呀?」

文炫竣.exe未響應,剛結束比賽的打野覺得自己腦子被gank,滿腦都是我是誰我在哪相赫哥現在是跟性雄哥在聊天嗎?Hide on bush其實不是相赫哥的號嗎?

最後千思萬緒只剩下一條——hide on bush背後真有代練!?

見人半天沒反應,裴性雄也奇怪起來:「什麼啊,相赫,不會是你逼人家陪你玩吧?」

「哥這是誹謗,才沒有威脅炫竣。」李相赫回擊,「我又不是那種人。」

「真的嗎?」裴性雄不相信,「上次沒給你五殺不還鬧了半天脾氣。」後來他跟景煥哥陪著玩了好幾把才把人哄好,雖然很快又跟張景煥吵起來了。

什麼?文炫竣如遭晴天霹靂,不只真有代練,另外的雙排對象也是真的?

沒注意到石化的某人,李相赫還在試圖維護形象:「現在是成熟的大人了,不會做這種事。」

「那個,不好意思,」文炫竣終於抖著聲音發問:「你們認識?」

李相赫跟裴性雄同時看向他,後者點了點頭:「跟相赫?認識很久了,七八年吧,現在一起工作。」

「炫竣你早說跟相赫認識的話我就找他來陪練了。」想到這裴性雄還很遺憾,裴濬植跟李在宛聽說他要幫學弟準備比賽都表示可以幫忙,剛好物理系的替補是個上單,把古典派也抓過來就是完美陪練對象,還不用擔心戰術洩漏。

然而上禮拜李相赫還說天氣太冷不要出門,害他的計畫就此泡湯,結果人現在又出現在這裡,裴性雄實在很無語,我們這麼多年交情還比不上剛認識的新朋友?你小子也喜新厭舊?

「我現在也可以幫忙啊。」李相赫說,「說起來還沒有跟炫竣當過對手呢。」

「難道不是很久沒有跟我當過隊友?」裴性雄開著玩笑,雖然他自己也沒有很想念古典派的中路,畢竟——

「還不是性雄哥最近都不給我讓buff了。」李相赫理直氣壯。

——畢竟這臭小子天天惦記他紅藍buff,裴性雄當初幫他打了四年的buff,現在只想打人。

「等等,等等。」一下子被塞進太多資訊,文炫竣腦子直接開始冒煙,「相赫哥不是輔助嗎?」難不成這世界上除了他還有打野會給輔助讓buff?

這話把裴性雄逗樂了,他拍著李相赫的肩膀說:「相赫要是輔助,峽谷裡得有多少ad破防啊。」

幹嘛?文炫竣不敢說出來,只能在心裡想,相赫哥輔助怎麼了,我可以一直跟他雙排。

「雖然我輔助也玩得很好,」李相赫無視裴性雄損人的話,「其實是皇族喔。」

皇族,中單。

難怪英雄池那麼奇怪,難怪天天想著打架,文炫竣有點委屈,什麼啊,早點告訴我不就可以中野雙排了嗎?怎麼我現在還要靠性雄哥才知道這件事啊?

李相赫沒get到大學生突如其來的小心思,但有些人就是生來具有天賦,不僅在英雄聯盟,也在別的生活瑣事,李相赫滑到文炫竣面前,在裴性雄探究的目光裡拉住文炫竣袖口把人的手提起來。

細瘦的手指併起,掌心朝上,李相赫放開手裡的衣料讓兩人的手碰在一起發出清脆聲響,他仰起脖子,頭偏向一邊,文炫竣從衣領間看見突起的鎖骨,也看見貓唇一張一合:

「但炫竣還是要陪我打下路喔。」

 

17.

文炫竣最近是越來越奇怪了,李民衡如此評價,而且也越來越明目張膽。

他確實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收到來自文炫竣的戀愛咨詢,還以為這小子得繼續裝蒜裝上兩個月呢。雖然文炫竣堅持是人際關係上的煩惱,李民衡才不吃這套,只表面敷衍地點頭說自己知道了。

「所以,」大晚上躺被窩裡聽室友傾訴煩惱的李民衡總結,「你朋友玩得是他朋友的號,以前還跟人雙排,加上其實不是輔助?」這什麼奇葩劇情。

文炫竣點頭,聽起來真的很糾結:「以後不找我雙排了怎麼辦啊。」

不是,都這樣了還不肯承認是戀愛諮商?李民衡實在很想翻白眼,僅剩的那點室友愛阻止了他,嘗試給出建議:「他們認識也很久了不是嗎?為什麼會影響你跟你『朋友』的關係?」

某兩個字被刻意加重,文炫竣沈浸在煩惱裡半點沒發覺:「因為下次訓練賽他們倆要同隊啊。」

這倒是出乎李民衡預料,他可沒想到還有這茬,不過,如果文炫竣他緋聞男友的中單水平足以打訓練賽——敢情你倆一個排位野王一個中路法王擱著下路雙排搞情趣?

無論內心如何唾棄行為,對話還得繼續下去,李民衡猜想道:「所以你朋友最近拒絕你,跑去跟他未來隊友磨合?」

「不,那倒沒有。」文炫竣想像一下那個畫面,感覺自己會傷心到死掉。

「那你到底擔心什麼啊?」李民衡搞不懂了,他還以為文炫竣的感情真出了什麼問題,怎麼看起來是有人在杞人憂天?

「啊⋯⋯」主動來找室友傾訴煩惱的人突然支支吾吾,聲音小下去:「因為才認識不到一個月⋯⋯人家都認識七八年了。」

我到底聽了什麼,現在是要上演天降vs竹馬的戰爭嗎?李民衡有點不想理他了,提起最後一點耐心問:「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問?」

「我沒問,」文炫竣很誠實,他說:「但哥要我繼續陪他打下路。」

西八,這小子,來秀恩愛的?李民衡差點要罵髒話,面無表情地把燈關掉:「睡了。」

事實證明確實是有人在杞人憂天,但同時也不是完全杞人憂天。文炫竣第二天晚上找李相赫雙排,對方很快接受邀請,問文炫竣:「快比賽了還玩ad沒問題嗎?」

「哥不用擔心啦,現在是自由時間,有好好訓練的,」文炫竣掙扎一整晚還是決定接受室友的建議,試探著問:「相赫哥那邊不用練習嗎?」

「嗯?」李相赫又在吃東西,不太理解文炫竣意思,回話都慢半拍,「不用啊,性雄哥他們會打得很好的。」

沒幾秒後他自己領悟出答案:「炫竣指上單?反正是上路,不理他也可以活下去吧。」

沒空為自己家替補上單伸張人權,文炫竣問起更值得他在意的事情:「相赫哥跟其他隊友也認識很久嗎?」

「對呀,性雄哥沒跟你說?我們下路是濬植跟在宛,以前一起打比賽的,」李相赫語調輕快,用文炫竣沒聽過的語氣,向沒經歷過網吧賽的小年輕炫耀:「拿過很多冠軍喔。」

文炫竣一時接不上話,他並不是不好奇相赫哥以前的光輝事蹟,也不介意成為被炫耀的對象,他甚至很樂意在李相赫說這些事情時捧場地拍手。

只是人面對無法改變的事實總會無言以對,就像此刻沒有誰能讓他質問:為什麼我沒有早生幾年呢?為什麼——

——跟李相赫共度青春的不是我?

沒有人該聽見他無聲的詰問,李相赫卻總有辦法選中最正確的台詞:

「不過都是以前的事了。
「炫竣呀,這次要一起拿冠軍。」

後來文炫竣還是聽李相赫分享了他輝煌的戰績,要不是突如其來的青春疼痛文學裡才該出現的煩惱,也許他早就迫不及待問了——老實說他也沒懂自己剛才在煩惱些什麼怪東西,只能當被鬼附身。

前幾年剛好是lol最火的時候,比賽不只侷限在校內,網絡上各種奇葩盃賽辦得如火如荼,李相赫跟裴性雄在網路上認識,兩人一拍即合,中野聯動無人能擋,隊友帶三顆西瓜都能贏,甫一組隊就摧枯拉朽地網羅一筐冠軍。

那時候李相赫才高三,差點被拐去打職業,因為各種因素沒去成,升上大學又遇到同屆的裴濬植跟李在宛,還有在讀研究所的張景煥,五個人在校園賽裡大殺四方,逼得主辦人把自由組隊改成系所戰爭。

講到這裡李相赫咳了兩下,文炫竣知道他哥這會正得意,就等他誇兩句,但他聽得一半佩服一半嫉妒,半天只擠出一句話:「那哥什麼時候跟我中野雙排啊?」我也可以給哥打buff,打幾個都行。

「欸?」李相赫的小算盤落空,還有點小失落,又擔心是不是最近分掉太多炫竣不想走下了,考慮一會之後說:「現在得跟隊友培養默契,等炫竣拿到冠軍吧。」

 

18.

是夜,損友四人組難得齊聚一堂,還是那家麻辣燙,還是那張四人桌,崔祐齊剛考完期末,大學生們則從三天前就開始放假。自從某人捲入地下戀緋聞之後,他們已經很久沒全員到齊了,按照慣例,這時候應該大吃一頓然後找間網吧通宵打遊戲——唯一的未成年會在十二點前被趕回家。

但現在的氣氛有點奇怪,桌上微妙地沈默,崔祐齊對面三位哥哥一臉生無可戀,似乎即將看破紅塵,或者從地球online裡登出。高中生左看右看沒看明白,默默盤算如果這幾位哥都不吃,他能不能把東西全啃了。

「我受不了了。」率先打破寂靜的是李民衡,彷彿一條躺在碎冰上的魚,兩眼無神靈魂出竅,「ad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13/1也贏不了遊戲啊?」

「我在不在遊戲裡真的有區別嗎?一碗泡麵少了雞蛋不照樣能吃?」剛在訓練賽打到道心破碎的李民衡痛苦地申訴,雖然lol一直是中野遊戲,但他從未如此清晰地體會到這種無力感。

泡麵裡沒麵沒水沒調理包,留一顆蛋有什麼用?填體育生的腦子嗎?

更殘忍的事實是他以為自己清楚自己隊伍有幾斤幾兩,嚴詞拒絕了他叔拐上以前隊友試圖虐待他的提議,萬萬沒想到,不需要古典派出手,他們家中路直接被對面打野客串的中路打炸線。想到這裡李民衡心已經死了,他甚至開始思考:要不我去上單玩大蟲子快樂遊戲算了。

「哈哈。」柳岷析乾笑,精神狀況十分美麗,只差沒把頭砸進麻辣湯底裡,「你至少還能拿到擊殺呢,你懂我中路對線十分鐘,上下加起來已經送八個頭的感覺嗎?」

「能不能把文科生從lol裡ban了。」感覺一隊裡只要塞進三個以上文科仔,對面就要auto win了,柳岷析十分貫徹科系歧視地想——雖然他本人也是個文科仔。

大學lol竟然如此險惡?崔祐齊大開眼界,平常不說有職業水平吧,這兩位亂殺個韓服排位還是沒問題的,五黑打比賽真的差這麼多?

崔祐齊如此困惑,也如實問出口,李民衡聽了冷笑一聲,幽怨地開口:「rank的隊友再菜,那好歹也是王者呢,王者可不能代——」

不對,李民衡驟然反應過來,他們之中對於代練上王者這件事最有發言權的人,到現在還一句不發呢,李民衡斜眼瞟著文炫竣,這傢伙從剛開始就不說話裝高手,雙手抱臂低著頭。

文炫竣昨天跟他緋聞男友打訓練賽這事李民衡是知道的,因為這人出門前那副雀躍的模樣實在傷眼睛,但由於他自己昨晚破了大防,也沒注意文炫竣回來啥反應,現在才發現好像不太對勁。

李民衡拆開筷子,用竹筷尾巴戳了戳文炫竣的手臂:「你那邊什麼狀況?」

回應他的只有沈默,文炫竣像在沈思,但更像放空,有種大腦短路的美,就在李民衡給柳岷析使眼色讓他打一下旁邊那個沒反應的雕像時,文炫竣終於緩緩地開口了:

「Bush哥是不是不要我了。」

「噗——」

柳岷析一口水差點噴對面崔祐齊滿臉,李民衡手裡的筷子掉到地上,高中生從被水噴一臉的命運逃過一劫,驚慌之時被一團年糕卡在喉嚨。

兵荒馬亂之下該擦桌子的擦桌子,該撿筷子的撿筷子,該幫自己做哈姆立克的成功讓年糕挪到食道裡去。就著這麼混亂的背景,文炫竣還能維持他沉思者的姿勢,在新年賀歲檔喜劇片裡當個憂鬱的文藝青年。

李民衡拆開一雙新的筷子,連自己是來上吊兼求安慰都忘記。雖然文炫竣的地下戀在他們哥幾個眼裡跟透明的也沒什麼兩樣,但對方竟然如此自然地默認他們知道hide on bush這號人物,實在是非常符合他對體育生的刻板印象。

「哥你怎麼了?」撿回一條小命的崔祐齊連忙問道,連炫竣哥這麼厚臉皮的人都開始質疑自己,他擔心明天太陽打西邊出來。

文炫竣渾渾噩噩,顛三倒四的開始敘述來龍去脈,首先介紹hide on bush——這個大伙都已經知道,柳岷析跟崔祐齊還得裝出一副第一次聽說的樣子,憋得渾身難受。接著說他們系隊昨晚跟bush哥和他隊友們打訓練賽——這部分就只有李民衡知道。

講完前因後果,文炫竣進入正題,開始分享,或者說傾訴昨天比賽發生的事情,李民衡興致勃勃地夾起一片魚板,聽朋友遇到的悲慘事蹟總能讓人食慾大開。

一開始一切都很順利,文炫竣準時到達網吧包間,裴性雄跟他們講今天的訓練計畫講到一半,從門口進來兩大隻陌生人,體型非常有壓迫力。

身材更龐大一點的是輔助李在宛,另一位是正牌ad裴濬植,這倆早早聽說文炫竣陪李相赫打了整整一個月下路,紛紛用同情中帶著敬佩的眼神打量他,把文炫竣看得背後冷汗直冒,心想他是不是哪裡惹到人。

李相赫依舊遲到得十分安定,永遠比約定時間晚那麼七八分鐘,走進門的時候下路雙人組正圍著文炫竣噓寒問暖,看起來很想刨開他的腦袋找找裡面都裝些什麼,文炫竣被畢業校友包圍不知所措,看見他相赫哥立刻求救似地跟人打招呼。

這一求救還真有用,只不過是讓李在宛把矛頭轉到李相赫身上,抓著人問「李相赫你給小學弟灌了什麼迷魂湯」、「是不是拿把柄威脅人家」。

一聽這些質疑,李相赫立刻反擊:「因為在宛看不懂遊戲才不想我打輔助吧。」

一句話給李在宛氣得差點腦溢血,把旁邊的裴濬植拉來助陣:「裴濬植你評價一下。」

作為曾經也被折磨過一整個晚上的可憐ad,裴濬植在友情跟良心之間掙扎半秒,十分真誠地說:「相赫,你輔助真的很菜。」

李相赫不服,試圖現場開一場solo跟李在宛拿錘石單挑,被吐槽「solo實力跟輔助實力到底哪裡有關係」。

96line三人組鬧成一團,文炫竣甚至找不到插話的機會,相赫哥在他心中一直是有點呆呆的又很冷靜的形象,完全無法想像相赫哥跟朋友打鬧的那一面,而當他真的親眼見證,第一反應既不是意外也不是嫉妒——

他只是有點落寞。

及時進場阻止戰爭蔓延的是裴性雄,他一手拖李相赫,一手拖李在宛,把兩位李哥按在該坐的位子上,語氣十分無奈:「景煥哥都等你們等十幾分鐘了。」

最近聽見的新名字太多,文炫竣已經麻木了,勉強回憶起這好像是李相赫大學時期的隊友之一,不過原本不是說要上替補上單嗎?

裴濬植替他問出了這個問題:「景煥哥?哥不是很忙嗎?」

「好像是吧,」裴性雄回答,「但我跟他提了這件事之後,他就說要來。」說是感覺會很有趣。

李相赫適時補充:「景煥哥只是一個人太無聊吧。」

麥克風已經打開,遠在大洋另一端的張景煥聽他們吵架跟八卦都一清二楚,在聊天框裡打字。

Marin:相赫,我聽得到^_^

李相赫轉頭跟裴性雄抱怨:「性雄哥幹嘛把麥打開呀?」

裴性雄眼神死:「因為已經超過預定時間快二十分鐘了。」

唯一遲到的人這時候才有點不好意思,跟學弟們道歉說抱歉耽誤到時間了,文炫竣抱著異常複雜的心情坐下,聽隊長——那位打中單的學長——急急忙忙說沒關係別在意。

因為提起定好計畫,bp環節非常迅速,他右前方是對面中單的位置,在遊戲開始倒計時的時候,李相赫慢慢收回臉上的表情,看著螢幕的時候顯得冷漠又陌生。

相赫哥打比賽的時候都是這樣嗎?文炫竣沒來由地彆扭,好像他們本不該坐在兩排電腦對側。

也許是察覺到文炫竣打量他的眼神,倒數只剩下最後三秒的,李相赫突然越過螢幕的間隙與他對上視線,露出他非常熟悉的、甜度超標的笑容,因為戴著耳機只能聽見熟悉的系統女音,但文炫竣還是看懂了李相赫的口型:

「炫竣,加油。」

文炫竣一時暈頭轉向。

tbc.

Notes:

你已經是個成熟的lol玩家了,現在來面對S5 SKT吧(筆芯)

Chapter Text

19.

多年以後,當面對李相赫時,文炫竣準會回想起那個打訓練賽被爆虐三把的晚上。

作為一個韓服頂尖打野,他理應見多識廣,三路劣的局也不算少見,能帶隊翻盤才算本事——但他真沒打過開局十分鐘三路炸線的遊戲。

即便不談對面穩健到讓人噁心的決策,以及不是滾雪球而是直接讓他們雪崩的運營,對手光靠對線就能拉開幾千經濟差。文炫竣甚至覺得這遊戲小兵上線的第一秒,自家基地已經開始冒煙,他一個打野完全不知道該去幫哪。

上路不必多說,1v1真男人大戰,對線對不過只能塔下聞經驗,被單殺一次就原地log out。下路倒沒那麼血腥,安安穩穩互相發育,不過是還沒到十分鐘,他們家下路一塔直接失蹤。

但這些都不是讓文炫竣打昏頭的原因,他只是沒搞明白為什麼每次只要自己在地圖上露頭,嘗試挽救一下一崩到底的局勢,頂著長柄兵器大師這個id的裴性雄就會跟重播一樣出現在中路,彷彿遊戲字典裡除了保中、保中還是保中。

然後是中路,李相赫的中路,如果hide on bush走下時具備神鬼二相性,在思路清奇的同時難掩操作怪本質,那hide on bush打中單就是純純的人形外掛,對線遊走打團樣樣通樣樣行,還額外搭載性格殘忍的ai,熱愛越二塔殺人,文炫竣合理懷疑這哥是打遍中路無敵手,選擇來打輔助挑戰自我。

上次遇到這麼猛的中單還是室友他哥,最大的區別是在訓練計畫約束下李相赫只能拿常規中單,不然文炫竣真擔心平生最愛搞隊友心態的hide on bush先生也在中路玩泡麵頭。之前是隊友還好說,如果被這種奇葩東東打爆,在水晶爆炸前文炫竣會先心態爆炸。

基地碎掉第三次之後,文炫竣直接仰頭癱在椅子上拒絕動彈,決心先放空個三五分鐘,然而有人不想給他這個機會,李相赫繞過桌子走到文炫竣身後,用手指戳他的髮旋。

「怎麼樣呀?」贏下三把的中單笑瞇瞇的,語氣像炫耀也像求誇獎:「比炫竣厲害一點吧?」

被3-0的敗方無法反駁,只好有氣無力地舉起右手點讚,李相赫心情很好,改用雙手拍他的頭髮,邊拍邊說「炫竣也玩得很好,只是經驗不夠呢」。文炫竣沒感到安慰,心情複雜地看著對方,視野裡相赫哥倒著的臉笑得更開心了,文炫竣注意到他的眼鏡搖搖晃晃,快掉到自己頭上。

下一秒預感果然成真,細框眼鏡從鼻樑滑落,眼看就要撞到另一個人類的鼻樑,文炫竣一下嚇到清醒,腎上腺素突然飆升,舉起來比讚的那隻手超常發揮,在碰撞發生前用手捏住鏡架。

李相赫本人也嚇了一跳,跟文炫竣一起打量被拎著的眼鏡,因為近視看不清楚,頭跟頭貼在一起,髮絲蹭到文炫竣的鼻子,害他打了個噴嚏。對面的裴性雄原本在看回放,看得一言不發,聽到動靜才探頭問發生啥了。

「相赫哥眼鏡的螺絲鬆掉了。」文炫竣如實回答。

「我早說你那眼鏡該換了,」李在宛也跑來關心,「反正它也不怎麼好看。」

很有錢但很不愛花錢的李相赫貫徹他似乎一瓶可樂能五個人分的人設:「修一修明明還能用。」

一旁檢查眼鏡發現連鏡框都已經掉漆的文炫竣沈默一秒:「哥,你就換一副吧,我送你也行啊。」

「啊尼,就是還能用啊⋯⋯」李相赫還在掙扎。

李在宛轉身拍拍文炫竣肩膀:「你別慣著他,這小子就是被性雄哥跟景煥哥寵壞了。」

文炫竣其實沒有很想知道這些資訊,但他又無法解釋,只好點頭附和。這時候裴性雄抓住滿臉寫著拒絕的李相赫走過來,給他指派任務:「炫竣呀,你跟相赫去買新鏡框吧,大概一個小時之後再回來。」

預感到什麼的物理系小中單顫抖著舉手,欲哭無淚:「性雄哥,不能讓炫竣留下來嗎?」

裴性雄正把李相赫跟有點懵的文炫竣推出門,囑咐大學生照顧一下近視又笨手笨腳的人類,聞言回頭露出一個和藹可親的微笑,溫和地說:「不能。」

與裴性雄相識多年的李在宛立刻get到現況,摟著裴濬植的脖子宣佈「我們去買宵夜」,然後連忙奪門而逃。

無關人士皆已離場,包廂內剩下裴性雄跟瑟瑟發抖的四名隊員,安靜得像圖書館。

校園賽雖然名義上是娛樂大於競技,實際上各隊恨不得把別系都幹趴下以彰顯校園地位,恰逢寒假,一個比一個還認真準備,訓練也不是鬧著玩的,剛剛打得那麼糟糕他們幾個也知道大概要被唸,但⋯⋯

但眾所周知裴性雄是個脾氣非常好的人,能在李相赫跟張景煥長達三十分鐘的爭吵裡忍住沒掛斷語音。正因如此,這種能微笑著說髒話的人冷起臉來才更可怕。

走馬上任的教練坐到電腦前,打開第一把比賽錄像的第一秒,面無表情地說:「開始復盤吧。」

 

20.

「這樣真的好嗎?」裴濬植問,他跟李在宛沒有真的出去買食物,只是逃難到外面挑了兩個機位重新開始打遊戲。

李在宛在電腦上點了碗泡麵,聞言回道:「不然你想聽性雄哥罵人嗎?」

「不是這個問題,」裴濬植無語,「我是說打成那樣真的好嗎,我看相赫他那個小ad好像挺失落的。」

「啊⋯⋯那個啊。」拿好幾年比賽經驗欺負小朋友們確實讓人良心不安,李在宛搔了搔頭髮,「那打野玩得挺好的,這樣輸掉好像真的會心情很差。」

他們開著麥,隔著半個地球的張景煥在隊伍頻道裡對此發表看法。

Marin:所以性雄才讓他跟相赫單獨出去吧
:相赫會處理好的

「真的嗎?」著名黑子李在宛十分懷疑,「景煥哥你對李相赫的印象真的很奇怪。」那可是打比賽前放垃圾話能說到對面道心破碎的傢伙。

Marin:比起那個
:他們到底怎麼認識的

事實證明,不論身在何方,不論年齡性別,人類就是一種對八卦永遠懷有無限熱忱的生物。張景煥自從聽裴性雄跟他抱怨李相赫不肯還他號,最近還一直跟人雙排下路,就對那位能忍受古典派輔助的偉大ad好奇已久。

得知這位勇士還剛好是裴性雄學弟後就更感嘆於緣分的存在,否則也不至於起個大早來幫忙打訓練賽。

「我也很想知道,」裴濬植摸著下巴,「難得看相赫跟人這麼親近。」

「他們認識應該才差不多一個月吧?我記得之前排位遇到hide on bush的時候還是性雄哥在玩。」李在宛回憶起之前的排位賽,剛好李相赫也是大約一個月以前才從論文跟公司事務的夾擊中脫身,再之前要約人出來吃個飯都難如登天。

「要不問問民衡?」裴濬植提議,之前他看古典派這個帳號久違地在線,還特地去OB視角旁觀了幾局,那個Oner應該就是文炫竣。

事後他問民衡怎麼把古典派拐上線,他還以為這個帳號要掉到李相赫最討厭的大師段位去,李民衡說是找了野王室友跟他叔雙排,不然他叔好像快被jumpking抓走了。

裴濬植大膽猜測:「說不定是因為民衡認識的?」

「不了吧。」否定這個提案的是李在宛,「他最近不是也在準備比賽嗎?我前幾天排位遇到他,好像狀況不是很順利。」

Marin:直接問相赫不行嗎?

看見張景煥的問題,裴濬植跟李在宛對視一眼,後者語氣微妙:「原本是可以⋯⋯但性雄哥跟我說他覺得李相赫跟那個小朋友的關係好像怪怪的。」

Marin:?

「就是⋯⋯」李在宛欲言又止,他實在是覺得把李相赫這三個字跟那檔事關聯在一起非常離譜,更離譜的是這可能還真是真相。

「就是性雄哥懷疑相赫對他的小ad有意思。」在這種問題上裴濬植倒是很直接,說完還不忘吐槽,「我原本還以為相赫要跟英雄聯盟結婚呢。」

聽聞此言,張景煥震驚得連打三個問號,相赫?談戀愛?這兩個詞能出現在一起?

李在宛非常理解這種彷彿世界觀破碎的震撼感,比起人不在現場的張景煥,他還有更多額外的資訊,且樂於跟人分享。

「景煥哥你還記得我們那天去喝酒,結束後相赫不是在路邊買了個吊飾嗎?就老虎那個。」見張景煥在聊天室給出肯定的回覆,李在宛繼續說:「我今天在那打野的背包上看見了。」

 

「還有相赫那條新圍巾,前幾天他莫名其妙發在ig限動的那條,」裴濬植在一旁補充,「說是hang in there送他的。」

張景煥感覺自己被資訊轟炸到思緒有點轉不動,打字道:什麼啊?這是約過會了?

「所以說,」李在宛吃著終於上桌的泡麵,說出了自己的推測:「性雄哥讓他們單獨出去其實有別的考量吧?」

裴濬植表示贊同:「相赫之後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遇見願意當他ad的人呢,不幫他加油的話真的要跟遊戲結婚了。」

Marin:說是這麼說
:相赫他真的有察覺到嗎

作為跟裴性雄兩個人一起把李相赫慣成這種骨子裡無法無天性格的罪魁禍首之一,張景煥對這傢伙的遲鈍程度再瞭解不過,先不提他能不能get到裴性雄的用心良苦,估計連自己現在對文炫竣的感情都沒搞清楚,還把人家當小孩子看呢。

這句話給李在宛跟裴濬植雙雙上了沈默,壞了,他倆同時想,李相赫那小子不會把事情搞砸吧?

 

21.

大學附近別的沒有,為了因應校園裡越來越多的四眼田雞,眼鏡行那是絕對不缺,持有學生證還能打9折。離網吧不到兩百公尺就有一家眼鏡行,換鏡框本來不花什麼時間,文炫竣高中時候上體育課被籃球砸斷鏡腳,只翹一節課就戴著新眼鏡出現在教室。

但文炫竣萬萬沒想到他相赫哥不只換鏡框換得不情不願,甚至挑都懶得挑,差點直接拿一副最便宜的粗黑框眼鏡去結帳,嚇得文炫竣趕緊抓住他的手按回展示架。

畢竟剛輸比賽,文炫竣心情算不得好,尤其輸得還是李相赫跟他以前的隊友,但再怎麼情緒低落,一想到以這哥的個性如果真買了新鏡框,就得戴他個七年八年,登時連emo都顧不上,開始認真地選款式。

這一選就是將近二十分鐘,李相赫坐在櫃檯座位上昏昏欲睡,只負責在文炫竣拿著鏡框過來給他試戴的時候發表心得——關於舒適度而非外觀。最後相中的是一款黑色細框,整體霧面處理,只有靠近鏡腳的地方閃爍著金屬光澤。

最後李相赫當然沒讓大學生掏錢,店家說因為只換鏡框,鏡片得重新打磨,讓他們半小時之後再回來拿,李相赫道過謝,決定趁這個空檔去買宵夜。

大學附近的小吃街跟他記憶中差不多,文炫竣說他不想吃東西,相赫哥買自己喜歡的就好,於是他們從街頭逛到巷尾,李相赫手上多出一支雞肉串,邁著步子繼續在路上閒晃,文炫竣落後一些跟在後面,負責幫忙提烤魚版跟炒年糕。

「炫竣,你真的不吃嗎?」李相赫側身,把串燒舉到文炫竣面前晃兩下,疑惑地想:這年紀的男生難道不愛吃夜宵?

文炫竣搖頭,要說他餓不餓,那其實是有點,但就是不想吃東西,剛剛的比賽像吸水膨脹的壓縮餅乾,隨著時間壓得他越發難受,面對李相赫,他不想表現出自己心情不好,彷彿讓相赫哥為他擔憂是不可容忍的錯誤,卻沒有足夠的經驗掩飾情緒。

大學生這晚上一直不怎麼說話,李相赫考慮半天還是覺得不該放心交給文炫竣自己調理,拉著袖子把文炫竣帶到路邊的長椅,讓人坐下之後自己站在他面前。

文炫竣沒有抬頭看他,李相赫並不勉強,右手拎著沒吃完的串燒,左手放在文炫竣頭上輕輕地拍了拍。

「怎麼了我們炫竣,心情不好嗎?」李相赫輕聲問,他還是很不會安慰人,又看不得文炫竣難過,小孩子真難哄啊,他無奈地想。

被問的人還是搖頭,把頭頂的手挪開握在自己手裡,李相赫由著文炫竣把他的手整個包住,幾乎有點無措,小心翼翼地試探:「因為比賽輸了嗎?」

感覺握住自己的手突然收緊,李相赫絞盡腦汁開始想台詞:「沒關係的,炫竣真的已經做得很好了,第一局第二條龍那裡,閃現反開我們完全沒預料到——」

「但相赫哥閃出來了。」文炫竣打斷他的話,語速很快,聲音沙啞,李相赫有點嚇到,他的小朋友剛剛至少表面上還很平靜,現在卻像快要哭了。

「如果自己做得到,就不要拿來安慰我啊。」如果李相赫沒有試著安慰他,文炫竣想自己是不會哭的,也不會因為在相赫哥面前哭而更加崩潰。

他知道自己不想也不該對相赫哥說這種話,所以越說越無法控制語言:「相赫哥是辦得到的那種人啊,無論是什麼操作,這樣稱讚別人不是很狡猾嗎?就算不是相赫哥,相赫哥其他隊友,都玩得比我好吧?」

第一滴眼淚落在李相赫手背上,並不溫熱,涼得他背脊一颤,文炫竣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尤其是性雄哥,一起打比賽那麼久,能默契到不需要溝通,其實相赫哥也清楚我不如他吧,還有濬植哥,真的想要玩輔助,其實是願意陪相赫哥的吧?那為什麼——」

一隻手蓋在他的嘴上,並不用力,但文炫竣的聲音被驟然掐斷,李相赫沒有生氣,音量還是很低,像害怕刺激到他:「不是那樣的,炫竣,我也有很多辦不到的事,炫竣不比我們任何一個人差。」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擅長跟不擅長,自己能做到跟不能做到的事,覺得失落是正常的,努力之後還是失敗也是正常的,但炫竣呀,最可怕的是連自己都恐懼去相信。」李相赫能感覺到眼淚浸濕自己的指縫,他忍不住想起飽經挫折的那幾年,或許有那麼些時候,他也害怕過去選擇相信。

等李相赫移開捂住嘴巴的手,文炫竣才開口:「相赫哥相信我嗎?」

李相赫感覺自己快要哄好愛哭的大學生,回答時聲音帶著笑意:「當然了。」

文炫竣沈默,他沒有那麼油鹽不進,輸比賽輸得再慘烈也不至於傷心太久,就算現在打得沒有別人好,他其實是有自信在未來超越任何人的——但這就是癥結所在。

現在,未來。他必須鼓起很多勇氣才能問出接下來的問題,相赫哥的答案給了他機會,自己的眼淚替他斷了後路,也許再沒有比現在更天賜的時機。

「為什麼呢?為什麼相赫哥可以比我還要相信我自己呢?」一開始像自言自語,文炫竣慢慢提高音量,「為什麼明明有很多人願意,明明我不是最好的隊友,卻只跟我雙排?」

「為什麼要為了安慰我熬到自己忍不住睡著?為什麼跟朋友出去還給我帶禮物?」

文炫竣還是沒有抬起頭:「為什麼是我?」

「什麼為什麼?」李相赫覺得不太對勁,文炫竣在意的跟他以為的好像不太一樣,「因為炫竣就是——」

一句話尚未說完,句尾消散在夜色裡,李相赫大腦空白。文炫竣始終握著他的手突然用力一拉,另一隻手繞過後腰把他往前帶,李相赫踉蹌兩步,差點跌坐在面前人腿上,文炫竣把臉埋在他腹部的羽絨服裡,李相赫完全無法動彈,開口時聲音都在抖:「炫竣?」

「拜託回答我吧,相赫哥。」文炫竣的聲音悶悶地,還帶著鼻音,他終於抬起頭與李相赫對視,李相赫模糊的視野裡能看見大學生泛紅的眼眶跟閃爍的淚光。

「對現在的相赫哥來說,我到底是什麼人?」

tbc.

Chapter Text

22.

「呃啊啊我為什麼要問那種問題!!」

文炫竣雙手抱頭把手肘砸在桌面上,撞出震天響的同時連碗都跳上兩跳,崔祐齊連忙保護自己差點飛天的麻辣燙,湯濺出一滴噴到臉頰,燙得他哇哇大叫。

得虧晚上這家店總是很吵,不然他們高低得被半個店的客人側目,柳岷析尷尬得眼神四處亂飄,確定沒有人對他們翻白眼才鬆一口氣。

「不是,所以你到底問了什麼?」文炫竣講故事講得亂七八糟,前因後果一個沒交代清楚,李民衡只聽懂他們隊被當盤菜連爆三局,接著跟他bush哥出去買不知道什麼東西,還在人家面前哭跟自怨自艾,最後問了一個很羞恥的問題。

還沈浸在昨晚尷尬場景的文炫竣拒絕回答,光是對認識沒多久的網友問那種問題已經夠尷尬了,他⋯⋯他竟然還上手去抱相赫哥,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李相赫沒第一時間回答八成是被嚇呆了。

「反正一定是那種會讓人很難回答的問題吧。」崔祐齊吐槽,他已經開始質疑炫竣哥到底怎麼交到男朋友的,該不會其實還沒追到吧?

「炫竣哪,你不說我們怎麼給你建議啊?」好奇心快把柳岷析折磨瘋了,他抓住文炫竣的手往外拉。試圖讓臉露出來。

已經獨自崩潰很久的當事人終於願意從桌上爬起來,雖然眼神還在放空至少能回答問題,文炫竣遮遮掩掩地回答:「就是⋯⋯對哥來說我算什麼⋯⋯之類的。」

什麼東西啊?我在聽言情小說嗎?其餘三人不約而同地想,怎麼幾天不見體育生變成純情女高中生?

「請問你是抱著什麼心情說出這句話的?你們感情出問題了?」李民衡實在費解,到底要在什麼場景下才能在文炫竣口中聽到這種情侶吵架時才該出現的台詞,就文炫竣這種棉花一樣的個性真的能跟人吵起來嗎?

莫不是三連敗給文炫竣幹破防,然後對著他男朋友發火,把人惹生氣了真的大吵一架?這樣一想的話炫竣擔心自己被分手好像也很合理啊,李民衡感覺自己已經能自動腦補出一齣情感大戲。

感情?什麼感情?文炫竣莫名其妙,但他還是本能地反駁:「我跟bush哥能有什麼問題。」

啊西,真沒有問題你現在在煩惱什麼啊?李民衡想打人,幸好柳岷析先他一步問出關鍵問題,不然可能要演變成械鬥現場。

「先別管問題不問題,」柳岷析把話題拉回正軌,「你bush哥怎麼回答的?」

聽到這提問,本來稍微有點精神的文炫竣又蔫下去,往後靠在椅背上語氣非常痛苦:「哥⋯⋯問我自己怎麼想⋯⋯」

那就壞了,柳岷析憂愁地想,這不是經典「你自己想想自己錯在哪」的送命題翻版嗎?

就連對感情一竅不通的崔祐齊都感覺事情不太妙,顧不上嚼到一半的年糕,問:「炫竣哥你是不是惹人生氣了?」

文炫竣第一反應想搖頭,脖子剛開始轉又猛地停住,小小聲地回答:「可能吧⋯⋯」

他欲哭無淚:「我該怎麼辦啊⋯⋯」

雖然沒人知道為什麼訴苦大會一轉情感諮商現場,雖然他們天天嫌棄體育生的戀愛事蹟,但如果文炫竣真碰上感情危機,作為朋友還是不能置身事外。

「總之,」李民衡開始認真地出謀劃策,「先想想是哪裡惹到人家吧,炫竣你有什麼想法嗎?」

文炫竣仔細回想昨晚的畫面,他問完那個問題之後,世界大概安靜了十秒,只有自己的心跳聲震得他耳朵發麻,就在他打算放棄時懷裡的人突然有了行動。

李相赫很輕地拉掉他的手,語調沒有什麼起伏,應該是柔和地,但文炫竣害怕那其實是冷淡,相赫哥反問他:「炫竣自己怎麼想呢?」

「對我來說,炫竣就是炫竣呀。」

那天從他們走回店裡拿眼鏡到下半場訓練賽結束,兩人之間幾乎沒有對話,文炫竣忐忑不安一整晚,只在解散前得到李相赫一句下次見。

哥,你這樣我真的搞不明白啊,文炫竣參不透他相赫哥的真意,只能更往前揣測:「可能因為⋯⋯在哥安慰我的時候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吧⋯⋯」

「比如?」

「就,因為bush哥玩得很好嘛,就說如果自己打得好安慰人很狡猾之類的。」

崔祐齊震驚,炫竣哥還能說出這麼青春疼痛文學的台詞?而那頭文炫竣還在繼續反省:「還有說了一些嫉妒哥跟他隊友關係的話,啊⋯⋯我一定是瘋了。」

「認證。」李民衡對他的自我認知表示肯定,語重心長道:「這樣會生氣也很正常吧?確實挺傷人的,我看你還是直接去找人道歉比較好。」

那位bush哥應該也是因為自己的感情受到質疑才生氣吧?懷疑對方不在意自己可是交往時的大忌啊,李民衡在內心點頭,深信自己的推理非常正確。

「我也這麼覺得,」柳岷析點頭附和,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炫竣啊,交往的時候信任是很重要的,不要質疑對方的好意,這種時候只能誠懇一點去挽回了。」

交往?啊,指人際交往嗎?自覺聽懂了的文炫竣虛心受教,缺乏相關經驗的大學生進一步討教:「那怎麼道歉比較好?」

「首先,是要承認自己說錯話了,一定要想明白具體錯哪裡。」戀愛經驗其實也很匱乏的哥仨開始紙上談兵,可憐文炫竣還聽得十分認真。

「沒錯,然後要討人家開心,想想他喜歡做什麼,最近有沒有想要的東西。」

喜歡的東西?文炫竣頭腦風暴,紅藍buff?人頭?這些他平常也沒少給啊?這麼說來,上次相赫哥好像提過——

「最後,」負責收尾的李民衡語氣深沉,「記得重新表明你對人家的感情。」反正電視劇裡我愛你永遠是最好的道歉用語,現實裡應該也一樣吧?

接受建議的人聽得點頭連連,就是相赫哥要我自己找到的那個答案對吧?文炫竣如此認定。

他深吸一口氣,用力地點頭:「我明白了。」

 

23.

「相赫啊,你跟炫竣昨天晚上有聊什麼嗎?」收假的李相赫終於出現在公司裡,還第一天就被迫加班,趁著晚上人少,裴性雄把人堵在茶水間審問。

公司裡的咖啡機是新買的,李相赫正捏著紙杯摸索該如何使用,不知道按到哪個按鈕,蓋子突然彈起來害他嚇一跳,聽到問題還愣了愣:「炫竣?啊,他昨天挺受打擊的,稍微安慰了他一下。」

講到這李相赫露出苦惱的表情:「不過好像不是很有效⋯⋯」

不好的預感浮現在裴性雄心頭,他先幫忙把咖啡機設定好,才狀似隨口一問:「喔?出什麼問題了嗎?」

咖啡跟牛奶對半流進杯子裡,李相赫不喜歡咖啡,但昨天因為文炫竣的問題他整個晚上沒睡好,現在實在有點睏,剛好裴性雄問起,他順勢尋求第二意見:「昨天看炫竣悶悶不樂的,我以為是在傷心沒打好,雖然也不能說錯,但炫竣在意的好像不是那個。」

李相赫娓娓道來:「剛開始炫竣說被勝者安慰感覺不好,這確實是我考慮不周,給他一點關於如何面對失利的建議之後好了一點,不過⋯⋯」

「不過?」裴性雄接上話頭,鼓勵看上去正猶豫該怎麼的李相赫繼續說。

想了半天沒想到更好的解讀方式,李相赫遲疑地說:「炫竣似乎很在意我跟他雙排而不是跟性雄哥你或濬植?」

「還說想玩輔助的話濬植會願意,」講到這李相赫有點委屈,「可是我沒有想要跟濬植走下啊。」

哦豁,裴性雄一時做不出別種反應,這可真是⋯⋯他心情複雜地想:相赫終於要被別人拐跑了?

從李相赫高三那年到現在,他們幾乎都待在一起,以前是隊友,後來是同事,他親眼見證李相赫從那個內向到自閉的男孩成為現在這樣成熟又可靠的角色,比誰都明白李相赫本質上是個很純粹的人,開心很簡單,喜歡也很簡單。

李相赫在他眼裡始終都像長不大的樣子,所以一想到相赫終於也要牽扯進這些俗事,裴性雄有點欣慰,也有點心酸,他忍不住微笑,問他的小朋友:「相赫在煩惱什麼呢?」

咖啡機停止運作,茶水間裡又安靜下來,只聽見李相赫不解的語調:「炫竣問我怎麼看他⋯⋯炫竣就是炫竣啊,還有別的答案嗎?」

「不是那個意思,相赫,」裴性雄無奈地笑,他現在有點同情文炫竣了,「是在問你們的關係啊。」

「關係?我,跟炫竣?」李相赫迷茫,「不是朋友嗎?」

唉,果然還是小孩子啊,裴性雄在心裡嘆氣,拍開李相赫要去拿咖啡的手,用一旁的厚紙板替他包好,免得這傢伙又被燙到,決定多花點時間替李相赫梳理狀況。

「那也沒錯,但相赫沒事是不會給我或濬植在宛帶禮物的吧?」裴性雄停頓了一下,「平常不是連跟我們雙排都不願意?」

「⋯⋯生日禮物還是有給的。」被說中的人小聲辯解。

「也只有生日禮物了,」發現這種程度的暗示行不通,裴性雄打算更直接一點,「假設一下,如果炫竣有一天去跟其他人雙排了,你是什麼感覺?」

「那還跟我排嗎?」李相赫問。

「因為炫竣是大學生,時間有限,所以沒有。」裴性雄補完背景設定。

那邊糾結兩秒,回答:「嗯⋯⋯好像是會有點生氣。」

「如果是我呢?」

這次李相赫倒是秒答:「我現在也沒在跟哥雙排啊?」

「所以說,相赫你跟我是朋友,跟炫竣也是朋友,」裴性雄鄭重地說,「但這兩種朋友是不一樣的。」

這種微妙的區別對感情新手來說還太困難,以段位比喻可能連青銅都沒有的李相赫似懂非懂,沒等他繼續問,裴性雄已經抬腳準備走出去,留下一句「剩下的相赫自己思考吧」就把他獨自留在茶水間裡。

拿鐵上的白色泡沫逐漸消失,露出底下咖啡的色澤,李相赫心中的疑問還是一樣多,昨天文炫竣奇怪的表現也跟這個答案有關嗎?可是如果問炫竣對他來說是什麼人,不管他們之間是網友、朋友還是別的關係,李相赫不會有第二個答案。

思索之際,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李相赫有種莫名的預感,拿出來一看果然是文炫竣發來的訊息。

炫竣:相赫哥,明天有空嗎?
:昨天對不起了,讓我請你吃飯吧

今天剩下的跟明天該處理的工作瞬間在李相赫腦中排成一排,他計算了一下加班到幾點能把明天下午以後空出來。

lsh:好

 

24.

明明才一天沒見面,文炫竣卻像已經一年沒見他相赫哥,站在海底撈門口等人時緊張得要死。都怪那三個傢伙在那邊分析來分析去,害他擔心相赫哥真的生氣到不想理自己,昨天看李相赫答應時鬆了好大一口氣。

因為緊張的關係文炫竣又提早到了,站在海底撈門口被店員關心三次問要不要進去等人,文炫竣總擔心相赫哥沒第一眼看到他會想不起進店裡找,怕外面這麼冷會把人凍生病,就連著婉拒店員好意三次。

令人意外的是今天李相赫竟然沒遲到,甚至還提早了幾分鐘,文炫竣看見熟悉的綠色圍巾還以為自己跟別人買到同款,見到疑似在生自己氣的人,文炫竣還沒來得及尷尬,就被抓著袖子往裡面拖。

李相赫一路從公司過來,忘記在羽絨服裡多加件毛衣,冷到聲音都在抖:「外面好冷,快進去。」

下午的海底撈人還是很多,在這種場合聊一些容易讓人難為情的話題會容易很多,文炫竣默默在心裡為自己的聰明才智點讚。

李相赫捧著電子菜單點單,文炫竣打量他的表情,沒看出個所以然,決定還是別把正事往後拖,開口道:「相赫哥,關於前天晚上的事⋯⋯」

「嗯?」對面的人把視線從菜單移到他臉上,文炫竣感覺自己手心冒汗。

「明明相赫哥是在安慰我,還對哥說那些話,真的很對不起⋯⋯」即便已經過了快四十八小時,再回憶自己說出口的話,文炫竣依舊很想一頭撞在牆上,如果相赫哥不想原諒自己怎麼辦啊?

然而李相赫只是歪著頭,眼神有些困惑:「為什麼要道歉呢?炫竣,那天是我沒有做好。」

「不是!」文炫竣突然提高音量,見李相赫被嚇得睜大眼睛又趕緊降回去,「相赫哥沒有做錯任何事,是我還太不成熟了,而且⋯⋯」

想到那之後的事,文炫竣猛灌一口水才繼續說:「而且之後還突然抱了哥,然、然後問哥那個問題⋯⋯」

「哥很困擾吧,真的對不起⋯⋯」

文炫竣低下頭,鼻尖差點貼到桌子,一隻手放到他頭上摸了摸,頭頂傳來李相赫無奈的聲音:「炫竣真的不用道歉,不過我很想知道,關於那個問題⋯⋯」

「炫竣想聽到什麼答案呢?」李相赫聽起來真的很煩惱,文炫竣抬起頭時看見相赫哥有些無措的理著自己的頭髮。

「性雄哥說我的答案不是炫竣在問的,可是我不知道怎麼找到第二種回答⋯⋯」

「相赫哥,」文炫竣出聲打斷,他看不得自己讓相赫哥這麼煩惱,「沒關係,相赫哥不是問我自己怎麼想嗎?」

大學生有點遲疑,但還是堅定地給出承諾:「我會自己想到答案,然後告訴哥的。」

李相赫眨眨眼,貓唇翹起來,眼睛彎彎:「好可靠呀,那我就相信炫竣了。」

文炫竣點頭,不知道為什麼雙頰發熱,自覺耳朵肯定紅了,連忙轉移話題:「相赫哥快點餐吧,不吃快點的話要趕不上電影了。」

「欸?」聽見沒有提前得知的行程,李相赫驚訝道:「我們要去看電影嗎?」

文炫竣這才猛然意識到昨天的邀請被接受之後太興奮,忘記跟李相赫說明日程,頓時懊惱地又想抱頭把自己藏起來,小心翼翼地補救:「買了七點的電影票,相赫哥晚上應該沒有約吧⋯⋯?」

見他這副模樣李相赫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忙用手遮住免得又傷害到心靈脆弱的大學生,笑著給出肯定的回答:「沒有,從現在開始都是給炫竣的時間。」

這下文炫竣是整個人都要紅了,一半是羞恥,一半是被sweet到,為什麼相赫哥講話總是這樣啊,文炫竣偷偷在內心抱怨,這樣真的對心臟很不好。

因為還得走去電影院,李相赫吃得比平時快一些——也沒快多少,他吃完的時候文炫竣已經在吃第三碗冰淇淋了。等店員過來結帳的時候一板藥片被放在面前,李相赫抬頭看向文炫竣。

「哥吃辣的話明天又會胃痛吧。」大學生還記著李相赫吃完海底撈又不知死活跟他去吃麻辣燙的事蹟,來的路上特地拐去藥妝店一趟。

「我們炫竣真貼心,」李相赫捏起藥,笑瞇瞇地感嘆:「以後交女朋友也要這麼細心啊。」

話一出口氣氛突然凝滯一秒,李相赫突然想起之前文炫竣說過他沒有女朋友,但炫竣這麼好為什麼會沒有女朋友?難道是剛分?

想到這種可能性,李相赫急急忙忙地補救:「抱歉,我開玩笑的——」

「不會的,相赫哥。」文炫竣說。

一個很奇怪的回答,是說不需要道歉,還是在回答先前的問題?李相赫不確定答案,但話題有點尷尬,他不敢追問。

趕來結帳的服務員拯救了他,海底撈的店員永遠禮貌而熱情,順利幫李相赫掩蓋了他的小小失誤,文炫竣搶在他面前付帳,在李相赫提出異議時說「昨天講好了,相赫哥不能反悔」。

李相赫爭不過他,只默默想今天飯錢是小朋友出,票錢也是小朋友出,好像哪裡都不對,下次得找時間請回去。

室外還是冷得要人命,文炫很想把外套分給他相赫哥,可惜自己也凍到四肢僵硬,所以只能握住李相赫的手腕,帶著人在街上奔跑。

那隻手好細,細到他擔心會被自己握斷,但李相赫又跑得很快,不像整天窩在家裡的宅男,一路到一個街區外的電影院門口才停下,李相赫撐著膝蓋平復呼吸,文炫竣比他好一點,熱得想脫外套。

兩個大男生晚上站在電影院門口喘氣怎麼看怎麼怪,李相赫不知道自己被文炫竣帶著往前跑時怎麼不反抗,他只是覺得這個場景很好笑,也真的笑出來了。

文炫竣看相赫哥笑得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無奈地上前幫人拍背,剛剛那段小插曲帶來的尷尬就像幻覺,入場前李相赫買了兩杯可樂——電影院做活動現在買一送一,文炫竣堅持要買爆米花,說沒有爆米花不能叫做看電影,李相赫反對,說太甜了不要,一番拉扯之後敲定小桶的原味。

電影是文炫竣昨天晚上花半小時選的,他覺得相赫哥不會想看蜘〇人或駭〇任務,但他本人也不是很想看小眾文藝片,至於恐怖片?那不行,他倆都不敢看。

十二月的院線除了這些就只剩愛情片,文炫竣硬著頭皮在裡面挑了一步談情說愛元素最少的戀愛喜劇,位子選在後排,以免兩個男生太社死。

事實證明走進電影院的小情侶們才不在意旁邊坐著的觀眾是人是鬼,只要不打擾他們的兩人世界就一律當作不存在,文炫竣選的位子左右沒人,只有前面一對男女朋友,半個眼神都懶得分給他。

文炫竣放下心來,他們沒有被人行注目禮,相赫哥對於跟他一起看戀愛喜劇也沒有意見。很好,他為自己打氣,網路上的道歉教學是可行的,雖然標題叫「挽回你在意的那個人」好像怪怪的,但沒關係,有用最重要。

因為擔心踩到雷,文炫竣挑電影的時候其實已經把劇情看過一遍,情節是非常老套的歡喜冤家變情人,開頭就上演剛認識的男女主因為口味不合大吵一架,誰都不服誰,互相約定一週一次輪著下廚給對方吃,看看誰的品味比較好。

到這裡為止,李相赫偶爾還會出言點評幾句,大多針對電影裡出現的料理畫面,文炫竣一直知道他哥關注點很奇怪,但看李相赫認真分析這樣做菜會不會好吃真的很好玩。

後頭就是經典必備的吃醋誤會冷戰三件套,配上遲鈍到文炫竣快看不下去的木頭人主角們,先折騰上一小時,把文炫竣跟李相赫都看沈默,半天不發一言,最後才肯在大雨裡互相坦白心意。

看到這的文炫竣無力吐槽,真喜歡人家的話怎麼會讓人淋雨?快躲到室內啊!至少用你的外套擋擋雨吧?一想到之後還有半小時秀恩愛發狗糧的劇情,文炫竣已經不敢問李相赫感想。

文炫竣感覺自己開始如坐針氈,一道重量突然壓在肩膀上,他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往旁邊一看才發現是李相赫靠著他睡著了,懷裡抱著那桶爆米花,一半已經失蹤。

什麼呀?說太甜不吃的也是哥,自己吃掉一大半的也是哥,文炫竣小心翼翼地從他懷裡拿走那半桶爆米花,怕食物掉到地上,也怕吵醒李相赫。

要近到一轉頭鼻尖就能碰上李相赫的頭髮,文炫竣才看清相赫哥眼下淺淺地黑眼圈,他緩慢地移動肩膀位置,想讓人靠得更舒服一點,心口處又酸又麻。

很累的話拒絕我也是可以的啊,相赫哥,文炫竣憂愁地想,相赫哥這麼不會照顧自己,沒帶胃藥也不好好睡覺,沒有他該怎麼呢?果然以後還是多管管哥吧。

電影在演什麼文炫竣已經不關心,但他也不敢動,想拿幾顆爆米花來吃都怕弄醒相赫哥,想著不如利用時間找找看自己問題的答案,畢竟才剛答應了李相赫,雖然他至今半點頭緒沒有。

他希望相赫哥怎麼看待文炫竣呢?雙排對象?好像太疏遠了,朋友?聽起來不夠特別,那還能是什麼呢,當弟弟看嗎——也太讓人不爽了。

正苦思冥想時一抹白晃過眼角,李相赫的手搭在椅子邊緣,很白,很瘦,很好看。

文炫竣看得心癢癢,一下忘記剛剛在思考什麼,他老早就發現李相赫的手很漂亮,比他自己的小一圈,手指很長,關節適中,很想捏起來玩。耳邊是李相赫平穩的呼吸聲,聽起來不會被輕易吵醒,文炫竣探頭探腦左右觀察,明明根本沒人在看還是心裡發虛,做賊似地緩緩探出手打算把相赫哥的手握來玩。

食指距離手背只剩一公分的時候,前座的女孩突然發出小聲地尖叫,文炫竣嚇得立刻縮回原位,原來是正好演到男女主角接吻,肩上的重量始終沒有變化,文炫竣鬆口氣。

他對男女主角沒有興趣,打算繼續自己偷竊貓爪的事業,視線往回拉的時候看見前座男生也抬起左手,覆在女孩同樣搭在椅子上的右手——十指相扣。

文炫竣心跳如擂鼓。

等電影結束開始報幕,李相赫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記憶還停留在男主角做的蛋炒飯,他好像靠在什麼東西上面睡著了。

「哥?」

頭頂傳來文炫竣的聲音,李相赫一下清醒,意識到自己靠著的是旁邊人的肩膀,時間還不短,連忙把背脊挺直,擔心地問文炫竣手麻了沒有。

「相赫哥,我想我知道答案了。」文炫竣沒有回答他,反而提起了先前的話題。

李相赫驚訝地眨眼,這麼快?怎麼他煩惱了兩天都沒想出來。雖然有點鬱悶,但他還是微笑著問:「那炫竣要告訴我了嗎?」

文炫竣看著他,手心冒汗,從未如此真誠地向上天祈禱。

我的朋友說在告訴你我的答案以前,要送你喜歡的東西。我可以給你每一個buff,可以給你所有人頭,但好像都太過平常,沒有誠意。所以,相赫哥,如果你曾經說過我們要一起拿冠軍,我可不可以當作這也是你喜歡的?

這是第一次文炫竣覺得說話如此困難,也是第一次說得如此堅定:「等我拿到冠軍就告訴相赫哥。」

相赫哥,到時候請一定答應我。

tbc.

Chapter 9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25.

物理系系隊的「聖誕夜該約會還是約訓練賽」隊內投票中,後者以壓倒性的票數獲得勝利,理由非常簡單——上至教練下至選手,只有兩個人有女朋友。

這兩位脫單人士發出激烈抗議,在他們的抗爭之下其餘隊友勉強妥協,把訓練日期往前挪一天,從聖誕節前夕變聖誕夜前夕,代價是要請所有人喝飲料。

靠著他們的犧牲,原本文炫竣忍痛放棄的平安夜計畫又從墓地裡復活,自從上次在李相赫面前承諾要奪冠以後,他練習的熱情空前高漲,甚至忍痛減少去健身房的時間,就為了多練點工具人打野。

訓練賽的對手因為張景煥滿足完好奇心之後不想早起,裴濬植備考備到關鍵時刻無暇出現,裴在宛陪女朋友約會去,目前只剩中野二人跟替補小上單,裴性雄臨時從系裡挖來一對下路組合,他們終於能打上旗鼓相當的訓練賽而不是單方面被按在地上揍。

Hide on bush跟長柄兵器大師的中野組合在中路一如既往地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文炫竣已經學乖不去跟他們對著幹,靠學長拿個混線英雄縮在塔下絕地求生,自己跑完上路跑下路,看是他先把上下路gank炸,還是李相赫先把中路打穿,好好一個遊戲玩得像競速賽。

打大龍團被發條一個大招拉碎,文炫竣又想捶桌又不敢,很想掰開他哥的腦子看裡面是不是裝了什麼專門研究lol的AI。訓練賽最後一把,第一次成功抓死hide on bush的時候文炫竣都要哭出來了,遊戲結束後李相赫跑到他身後尋仇,強迫他把衣服上的帽子戴起來,還拿拉繩打了個結,死結。

文炫竣解開那個結大概花了五分鐘,期間李相赫一臉得意地在他旁邊欺負水瓶,把標籤撕下來套在手腕上,裴性雄路過的時候翻了個白眼。

畢竟臨近聖誕節,訓練的時長比之前都短,氣氛也很放鬆,比賽一結束所有成員都選擇開始不務正業。蒙多躲避球擂台賽進行到第三輪的時候文炫竣終於從帽子裡掙脫,意外地是李相赫作為箇中好手竟然沒去參一腳。

「相赫哥不去玩嗎?」文炫竣問。

「感覺像欺負小朋友。」李相赫十分誠實地回答。

什麼意思?所以剛剛把我們隊中單打成0-5不算欺負小朋友嗎?文炫竣勉強忍住吐槽的慾望,沒等他想好怎麼回應,李相赫補上下半句:「我跟炫竣玩就好啦。」

被阿狸E中的結果是文炫竣一個斧頭都丟不準,李相赫贏得很沒成就感,連閃現都不需要摁,另一邊蒙多躲避球的勝者是裴性雄,有人起鬨要他們比一場,被教練大人嚴詞拒絕。

李相赫對這遊戲研究頗深,從站位到勾引先手,裴性雄才不想跟他比。被拒絕的隊員們也沒氣餒,轉而提議玩位置隨機抽籤的5v5,輸的一方要請客吃披薩。

該動議得到大家的廣泛支持,文炫竣也是其中一位,他想打隊友已經很久了,在看到自己跟李相赫分在同隊的時候,更覺得想出這主意的人是天才,還天真地期待能提早跟相赫哥中野雙排。

直到抽籤結果粉碎了他的幻想,李相赫去衛生間請他代為抽籤,文炫竣看著手裡兩張小紙條陷入沈默——一張是輔助,一張是射手。

難道hide on bush跟hang in there這倆id碰在一起是受了什麼只能走下的詛咒?文炫竣回憶他跟李相赫雙排的這一個多月,非常不符合概率的真的沒玩過任何下路以外的位置,雖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下路又是雞蛋又沒人權的沒人想玩,但他更傾向於是受詛咒了。

對手是抽中原位置的裴性雄跟他學長中野組合,文炫竣懷疑繼續讓hide on bush當輔助他會被抓成麻瓜,只能用李相赫成謎的ad實力賭一把。如果會玩中單ez跟卡莎,那玩ad應該也沒問題⋯⋯吧?文炫竣顫抖著手把寫著ad的紙條交給回來的李相赫,默默祈禱。

「喔,好久沒玩ad了,」李相赫一開口文炫竣心就涼了半截,「炫竣玩什麼?」

已經開始心痛自己錢包的文炫竣把寫著sup的紙條給他看,收穫一個警惕的目光,李相赫上上下下打量他:「你是不是想報復我?」

「什麼?」話題太跳脫文炫竣沒跟上,疑惑地看回去。

「不可以選布里茨。」李相赫不回答他,自顧自地碎碎念,還要扒著文炫竣的肩膀讓他發誓不搶砲車。

啊西,哥你也知道不能搶ad的砲車啊?文炫竣很想替自己申冤,但李相赫搖著他的手臂害他腦子也暈乎乎的,只知道點頭答應。

進遊戲的第一分鐘文炫竣剩下那半顆心差不多要涼成一塊冰,再掉地上碎掉。雖然他本人玩ad是有點菜,但好歹有個頂級ad當室友,偶爾還是會從李民衡那裡獲得一些小技巧指點——意思是連他都知道ad不能隨便鑽下路草叢!

ez跟操作者的id一樣熱愛蹲草叢,然後被來探草的輔助耗血,如此週而復始,裴性雄抓下的時候文炫竣直接放棄保人,感覺自己這把不死到超鬼就算勝利。

大概當隊友當久了都有點新仇舊恨,就像分路結果出來前文炫竣摩拳擦掌想暴打自己隊友,裴性雄打定主意在下路買房,就盯著hide on bush抓,可能是一直被gank喚醒了李相赫走中時永遠被三抓一甚至四抓一時的肌肉記憶,在漏一堆兵的情況下竟然沒死幾次。

文炫竣負責在李相赫上演逃生秀的時候給他加油打氣再回回血,實在是他選個奶做不到什麼事,甚至對面都沒有很想殺他,而李相赫看起來也非常想殺前隊友,大閃全交就為了把裴性雄換掉,還真讓他成功了,得意地轉身找文炫竣擊掌。

那時候文炫竣還沒陣亡,擊個掌的功夫他螢幕也變成灰色,舉起的手尷尬地停在空中,李相赫不僅想殺隊友,看文炫竣吃癟他也很快樂,絲毫不反省是不是自己害死了自家輔助,笑得讓文炫竣捨不得埋怨他。

最後結果跟預期中一樣,他們還是輸了,比較出乎意料地是這把的勝負跟下路沒什麼關係,中單學長在經歷被連虐n把,把把被單殺的磨礪之後完成進化,雖然打不過中路的hide on bush,打從上路被搖到中路的隊友那是手拿把掐,成功靠自己穿一路。

學長熱淚盈眶,之前縮塔下還被越塔單殺的時候他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太菜,事實終於證明不是他菜,是對手超模,大手一揮說敗方不用請客了,作為隊長他來請,獲得掌聲一片。

逃過一劫的李相赫認真地拍手,文炫竣在起鬨與歡呼的背景聲中把頭湊到他耳邊,講話的聲音不大,但因為貼著耳朵非常清晰。

李相赫有點癢,拿肩膀把人稍微頂開,文炫竣正期待地看著他。四下喧鬧,李相赫卻覺得很安靜,可能因為他們這樣很像在暗渡陳倉,也可能是因為文炫竣的表情很可愛,李相赫控制不住自己嘴角彎起。

「好啊,」他笑著說,聲音幾乎淹沒在背景裡,只有文炫竣能聽見,「我們明天見,炫竣。」

 

26.

十二月二十四號,裴性雄為了他們物理系的勝利可謂鞠躬盡瘁,一大早就爬起來覆盤,比大學時期上早八還準時,順手給李相赫發了條訊息讓他醒來後幫忙看一下錄像,因為知道李相赫手機永遠只開震動,也不擔心吵醒人。

然而可怕的事情發生了,李相赫竟然在短短三分鐘後回了訊息,裴性雄差點以為自己還沒睡醒,當然更有可能的是李相赫還沒睡,這傢伙什麼時候在沒人知道的時候進化掉睡眠成為正統韓國人了?

lsh:知道了,我晚上看

裴性雄:你還不睡???

lsh:?
:說什麼啊性雄哥,我剛起床

我跟李相赫之間一定有一個人瘋了,裴性雄想,是誰硬生生把公司上班時間改到中午12點的?見過有員工加班是早到不是晚回的嗎?這其中必定有鬼。

裴性雄:今天怎麼這麼早起?

這問題得到的回答證明裴性雄沒瘋,但除他之外可能瘋了兩個,一個是早起的李相赫,另一個是在聖誕夜把人約出門的——

lsh:要跟炫竣去遊樂園

——的李相赫男友預備役,文炫竣。

相赫真的知道今天跟人單獨去遊樂園是什麼意思嗎?這是開竅了還是沒有?裴性雄操心地像準備把貓送去寄養的飼主,又好奇李相赫的戀愛進度,又不太想過度干涉,最後憋出一句「注意安全」。

無論他怎麼糾結,那邊李相赫已經站在玄關穿鞋了,看到訊息時頗有點無語,什麼呀性雄哥,我可不是小孩子。最近天氣越來越冷,預報說今天可能下雪,李相赫往口袋塞了倆暖暖包,圍上文炫竣送的圍巾才踏出家門。

文炫竣等在他家門口,說是為了監督相赫哥免得他又遲到,原本李相赫怕不太抗凍的小年輕感冒拒絕了他,但拗不過文炫竣堅持,還是把地址給出去。走到樓下的時候文炫竣背對他在滑手機,李相赫輕手輕腳地靠近,彷彿腳下長了肉墊,沒發出半點聲響,成功摸到毫無警戒的大學生後面,把手放在人脖子兩側冰他。

雖然才出門沒多久,李相赫的手已經涼得像冰塊,文炫竣冷不丁被這麼一嚇,整個人抖了兩抖,手腕上掛著的早餐差點掉到地上。

「哥你幹嘛!」文炫竣護著脖子轉頭,譴責地看著惡作劇成功笑得很沒良心的相赫哥,舉起手示意李相赫拿走上面掛著的早餐,「差點出大事了!」

「給我的嗎?」幼稚的年長者顯然沒有要反省的意思,眨巴著眼接過早餐,是貝果跟熱紅茶,「我們炫竣怎麼這麼貼心。」

「反正哥肯定又睡到快遲到才起床,沒時間弄早餐吧?」相處的這一個多月已經足夠文炫竣摸清對方的習性,整天說要養生,其實生活作息跟健康兩字根本沾不上邊。

而且還不太聽勸,看見李相赫移開視線,文炫竣就知道他哥又知錯不改,還想再說兩句時李相赫突然抽出放在口袋的手朝他伸來。文炫竣立刻警覺地縮起脖子免得又被gank,那隻手卻轉換目標把一團熱熱的東西拍到他掌心。

是個已經拆封的暖暖包,李相赫眼睛彎彎地,說:「炫竣也很冷吧,分你一個。」

啊——文炫竣在內心大叫,不,我不冷,我臉頰燙得要死。他一下忘記剛剛還想著要念李相赫兩句,感覺自己不需要暖暖包,他相赫哥就是最好的暖暖包,能暖到他腦袋冒煙。

去遊樂園只需要搭地鐵,很快就能到達,文炫竣在車上跟他相赫哥聊等一下要玩什麼,主要是在爭辯去不去鬼屋,結論是來遊樂園沒去鬼屋等於沒來,必須去。

但他們顯然沒意識到假日去遊樂園能玩什麼設施不出於個人意志,走到門口時雙雙傻眼。雖然有料想到人會很多——但這也太多了!

眼前是一片人頭海接著藍天,文炫竣由衷感謝自己的先見之明,提前在網路上買好了遊樂園加水族館的門票,錢後來由李相赫出,說是不能再讓大學生自掏腰包。原本文炫竣想拒絕,及時想起網路上的教學說約會時輪流買單最好,這樣永遠有理由約下一次。

不用排隊買票還是得排隊入場,等待的過程裡李相赫冷得發抖,偷偷把一隻手塞進文炫竣裝著暖暖包的口袋裡。他的小動作當然沒瞞過文炫竣,也很怕冷的大學生察覺冰冰涼涼的手指碰到自己手背,一動不敢動,心臟狂跳,感覺氣溫再低三度他也一樣會全身發熱。

十幾分鐘後終於排到入口,兩人都沒帶什麼隨身物品,很快被放進場內,進到園區後人沒有排隊時那麼密,但還是很多,加上所有人都在走動,體感上比外頭還擠。

文炫竣做了個深呼吸,握住還躲在他口袋裡取暖的手,轉頭對李相赫說:「哥,這裡人太多了,我怕走散。」

聲音有點抖,可能因為緊張,但絕不是因為寒冷。

手突然被握住,李相赫歪頭看著他,看得文炫竣緊張到冒汗,過幾秒才輕輕地回握,聲音也輕飄飄地:「那就拜託炫竣啦。」

人多,好像其實也沒什麼不好,文炫竣想,直到排鬼屋排一個多小時感覺自己快深層靜脈血栓才撤回這個念頭。

 

27.

「嗚哇啊啊啊啊啊!」

天花板掉下來的屍體徑直落下來時離鼻子可能只有三公分,文炫竣當場尖叫出聲,好險沒觸發以前練跆拳道的反射動作一腳把鬼屋裡的道具踹散架。

李相赫整個人僵住,聲音卡在喉嚨發不出來,把自己藏到文炫竣背後試圖逃避眼前的場景。哪想設計師雞賊得很,在對側也放置了機關,李相赫感覺有風吹在自己腳踝,戰戰兢兢回身低頭查看,半張臉對他詭異一笑。

這種程度的刺激對連恐怖遊戲都不敢玩的李相赫還太超前,他發出悲鳴,往前整個人撞在文炫竣身上,後者一個踉蹌沒站穩,跟道具屍體臉貼臉,一顆眼球往下垂,在他面前晃了晃。

體育生腦子一片空白,全憑求生本能操控身體,抓住李相赫手腕就往前衝,後三分之二的鬼屋長怎樣是一點不知道,進來前工作人員說可以觀察一下佈景,試試看推理出背景故事,結果逃出鬼屋的時候文炫竣只記得那顆掉下來的眼睛,連屍體穿什麼衣服都不記得。

同行者沒好多少,李相赫被帶著往前跑時腦筋也沒怎麼轉,文炫竣抓他手腕抓得很緊,他愣神半分鐘才想起叫文炫竣放開。低頭一看果然已經紅了,隱約還能看見一圈指印,李相赫把手腕藏進袖子裡,免得文炫竣看見又要自責。

被嚇完之後就容易餓,李相赫說要去買遊樂園特產火雞腿,讓文炫竣先去拿雲霄飛車的整理卷,不然等一下又排隊排兩小時。結果文炫竣繞完四分之一個園區,路上順手買了一桶原味爆米花,捏著兩張紙到達集合地點的時候他相赫哥還沒出現。

是火雞腿也要排隊嗎?文炫竣疑惑,乖乖地抱著爆米花坐在椅子上等,邊反省下次不該挑這種特殊日子來,幹什麼都得排隊。等了十分鐘,文炫竣差不多想打電話問人在哪裡,李相赫才悠悠哉哉地從遠處走來。

李相赫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握著火雞腿遞到文炫竣面前,遊樂園的火雞腿總是很大一隻,算上觀光溢價也不算很貴,文炫竣滿頭問號地接過,剛想問相赫哥怎麼只買一份,就瞄到李相赫因為伸手而露出來的那節手腕上有一圈紅痕。李相赫自己也發現了,第一反應想縮回去,但文炫竣動作比他更快。

「哥,剛剛為什麼不說?」文炫竣不敢用力,虛虛地拉住李相赫的手,埋怨自己粗心大意,也生氣他哥什麼都不說。

「因為炫竣會這樣啊,」李相赫無奈,看著一臉委屈的小朋友,主動把手往他的方向伸,「炫竣再晚三分鐘發現就要消了。」

「才不是這個問題!」文炫竣又急又氣,相赫哥怎麼老是油鹽不進,如果哪天不小心做錯事傷害到他也不說,那可怎麼辦?文炫竣知道自己不夠仔細,沒有把握察覺相赫哥是不是在傷心。

看著越想越鑽牛角尖的文炫竣,李相赫幾乎要嘆氣,背在身後的手挪到大學生頭頂,把髮箍戴上去,笑著說:「原本想當生日禮物的,現在就罰炫竣今天都戴著這個吧。」

什麼東西?文炫竣往頭上一摸,只摸到一團軟軟的東西,李相赫把手機打開自拍模式舉到他面前,文炫竣才看清那是一雙老虎耳朵,黃黑相間,毛絨絨的。

趁文炫竣愣住的功夫,李相赫躲到好幾米開外,調回一般相機,對著大學生連拍三張。鏡頭下的文炫竣因為生氣或者羞恥有點臉紅,手上還舉著火雞腿,李相赫沒忍住笑出聲音。

「哥!!!」回過神的文炫竣衝上來搶手機,怕又弄傷他相赫哥束手束腳的,沒成功刪掉自己糗照。李相赫心情很好地把手機揣回兜裡,伸手要捏文炫竣的老虎耳朵。

「哥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而且是從哪裡找到這個的呀?」文炫竣嘀嘀咕咕地抱怨,低下頭讓李相赫摸得輕鬆一點。

「我問了性雄哥。」李相赫回答,說是問,他總感覺是裴性雄明示暗示讓他去問的。

接著他扯了扯文炫竣新長出來的耳朵:「這個是玩射擊遊戲的獎品,讓炫竣久等了,不過很可愛吧?」

遊樂園裡不乏各種騙錢小遊戲,但因為日子特殊,今天有很多免費活動,李相赫一看見獎品裡的老虎耳朵,就想把它戴文炫竣頭上。

可愛嗎?文炫竣不知道,偷偷問出他生日還偷偷去買禮物的相赫哥倒是挺可愛的,他瞄著李相赫瓜皮似的髮型,覺得也應該在上面也加點東西。

「我還以為買火雞腿也要排隊呢,」文炫竣吐槽,想起剛剛原本要問的問題,「不過哥怎麼只買一隻啊?」

「因為很貴啊,」李相赫理所當然地回答,「而且炫竣不是有買爆米花嗎?」

「什麼呀,你怎麼知道我會買吃的?」其實就是單純嫌貴吧?

感覺自己受到質疑,李相赫不回答,抓著虎耳前後挪動髮箍把下面的頭髮弄亂,害出門前特地抹過髮膠的大學生哇哇亂叫,苦於被食物霸佔一隻手沒法整理,只能抬腳追鬧完他又立刻逃走的李相赫。

最後那隻火雞腿被一人一半吃掉,李相赫不想弄髒手,每次想咬一口都是抓著文炫竣的手臂讓他幫忙拿,後者對此行徑碎碎唸了一路,也沒實際反抗。不想再排隊排那麼久的兩人在園區閒逛,期間文炫竣趁李相赫找地方續爆米花,跑到攤販上買了一個黑色貓耳髮箍,從後面給相赫哥戴上。

大概明白發生什麼事的李相赫立馬轉身用眼神譴責文炫竣,因為身高問題微微仰起頭,看大學生突然捂著臉蹲地上,又緊張地問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沒事。」文炫竣擺手,重新站起來的時候耳朵很紅,看李相赫作勢要把貓耳拿下,小力抓著人的腕骨撒嬌:「就當是生日禮物,相赫哥不要拿掉嘛。」

李相赫不明所以,但他也不介意接受壽星的要求,反正戴個髮箍而已,又不會有文炫竣以外的人注意。剛好遊樂園遊行開始,文炫竣拉著他用表演當背景拍合照,可惜人實在太多,一半照片都被遊客的背影佔滿。沒來得及為失敗的合照感到悲傷,李相赫突然頓悟在遊樂園玩的真理——大家都去看遊行,那設施不就不用排隊了嗎?

此言一出,文炫竣大呼天才,到離最近的自由落體一看,人潮果然只剩一點點,玩設施的效率堪比快速通關。最後那兩張整理卷也沒派上用場,他們趕在遊行結束前玩完了雲霄飛車,甚至是兩次,剩下的項目都不太感興趣,決定轉戰隔壁水族館。

文炫竣這才知道原來他哥喜歡企鵝——至少在喂企鵝時差點被咬之前喜歡,等待餵食秀花了比排遊樂設施更長的時間,甚至有空一起拿手機看昨天的比賽錄像,後來文炫竣在紀念品店給李相赫買了一個企鵝玩偶當謝禮,還只敢買最小的,不然相赫哥又要說他浪費錢。

貫徹摳門人設的李相赫在踏入水族館景觀餐廳看見價位的一瞬間掉頭就走,文炫竣早預料到這個畫面,根本就沒跟他一起走進去,李相赫走到外面還在吐槽怎麼那麼貴,不就是盤義大利麵嗎?

沒人能搞懂爲什麼明明很有錢的人為什麼這麼不愛花錢,文炫竣也沒搞懂,但如果那個人是相赫哥他就覺得怎樣都好,在遊樂園坐路邊吃熱狗堡當晚餐是有點太沒情調,配上閉園煙火也別有一番風味。

李相赫頭上還戴著那對貓耳,文炫竣不會告訴他自己偷偷拍了很多照片,煙火的光把黑色絨毛照得根根分明,聲音卻幾乎聽不見,留一片安靜給文炫竣說話。

「相赫哥,你今天開心嗎?」

聽到自己的名字,李相赫轉頭看他,笑瞇瞇地:「當然呀,我們壽星呢?」

開心嗎?怎麼可能不呢,文炫竣想,如果相赫哥你能答應我就更開心了。他鼓起勇氣問:「那我們也一起去看跨年煙火吧?」

他幾乎以為自己一定會得到肯定的回答,李相赫卻停頓一下,很抱歉的看著他:「不行耶,我要跟家人過年。」

啊?文炫竣愣住,過好幾秒才悶悶地回應:「好吧⋯⋯」

陪家人啊⋯⋯住宿舍且說好春節再回家的大學生沒料到這環,失落地想:那也沒辦法,這確實很重要。

接下來傳入耳中的話卻更出乎他意料,李相赫沈默半晌,輕飄飄地問:「炫竣會跟別人一起去嗎?」

怎麼可能,我跟相赫哥以外的人去看煙火幹嘛,文炫竣條件反射似地要回答,出口前一刻突然停住,什麼意思?是我想太多了嗎?文炫竣頭腦風暴,他似乎聽出李相赫言外之意,又害怕是自己誤會,心臟狂跳,像下一秒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他問:「如果我說會,相赫哥怎麼想?」

「嗯⋯⋯」李相赫盯著文炫竣的眼睛,歪頭,困擾地皺起眉:「不知道耶。」

「好像會很不開心。」

tbc.

Notes:

這種心情就叫做吃醋啊,相赫

Chapter Text

28.

李民衡已經一段時間沒見到他叔了,這次倒不是李相赫的問題,是雞蛋ad打訓練賽打到道心破碎,不敢面對古典派的中單,甚至也不願意再面對奇葩輔助跟對面下路,選擇跑到上路玩他心愛的大蟲子。

所以直到跨年這天才又在家裡見到李相赫,吃過飯就等著倒數,李民衡對大人之間的話題沒半點興趣,自己搬了台筆電到客廳開始打遊戲。李相赫剛跟兩位爸爸喝完酒,坐在旁邊看他玩,雖然酒量很好沒喝醉,但反應比平常慢一點。

李民衡問要不要一起玩,李相赫搖頭說「感覺現在閃現會按不出來」,跟叔叔雙排的計畫落空,李民衡只好撈上他那竟然沒出門跟男朋友約會的室友。

看見熟悉的id,李相赫認出是之前和自己打過的打野,玩得挺好,跟炫竣差不多。一進隊伍oner開始在頻道發言。

Oner:wooje剛問我要不要solo
:一起排?

Gumayusi:ok
:我把岷析也拉進來

李相赫眨眼,問:「都是民衡的朋友嗎?」

「岷析是同校的,祐齊還在上高中。」李民衡點頭,簡短地介紹了一下,等待其他兩人加入時突然靈光一現,問他哥:「相赫哥,我們剛好缺一個中單,要不要一起?」

他很快補充:「就打匹配,你閃現按慢一點也不會怎樣。」

「這樣好嗎?你朋友不會尷尬嗎?」李相赫遲疑。

「不用擔心,」李民衡已經給古典派發了邀請,「他們沒什麼優點,就是臉皮特別厚。」

剛看李民衡打了兩把solo-q,李相赫確實有點手癢,也去把自己的筆電抱過來,進房間的時候李民衡正在跟朋友們介紹他。

Gumayusi:我邀了我哥,這樣就能五排了

Wooje:古典派哥嗎?
:好耶

Keria:你哥是古典派為什麼不早說啊?

雖然體育生那時候沒想起來,古典派其人在韓服其實頗有名氣,曾經霸佔單排第一寶座好幾個賽季的傳奇中單,那時候很多人還好奇他會不會去打職業,也挖出來這個id在線下賽拿了一筐冠軍,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就很少上線了。

古典派活躍的時候柳岷析跟崔祐齊都還沒上高中,接觸lol的時間不長,奈何古典派跟某位職業中單在中路高地前solo的gif流傳太廣,跟病毒一樣強制當時每個玩lol的人都記住這個id,若非文炫竣高中才開始玩,肯定也能一眼認出來。

古典派:大家好

Oner:歡迎哥

Wooje:古典哥好

Gumayusi:家人在旁邊
:今天不開麥了

Keria:我也不方便說話

Oner:那打字唄

第一把大伙還比較收斂,很正常的選位,很正常的bp,很正常的虐菜。五個王者打匹配那跟炸魚確實沒有兩樣,李相赫因為喝酒打得比較保守,沒直接讓敵方中單二塔對線,但對面還是十五分鐘準時投降。

李民衡久違地擁有遊戲體驗,感動地要哭了,簡直想讓這四個人原地替換他比賽的隊友,當顆躺贏的雞蛋也比當盡力局的adc好啊。反正校園賽打完還有地區賽,乾脆我們五個真組支隊伍去打比賽算了,至少能拿幾個冠軍回來玩玩吧,李民衡想,他實在是快被系上隊友打成自閉。

體驗完虐殺局,第二把果然有人坐不住,李民衡跟崔祐齊對換位置,拿出自己最愛的大蟲子,仗著中路有他哥撐腰開始快樂遊戲。李相赫瞟了他一眼,沒說什麼,但默默鎖下亞索。

「哥!」李民衡叫了一聲,他哥終於沒忍住笑出來,李民衡哀怨地看著他。

「民衡比賽真的要玩這個?」李相赫問,他對於李民衡慘烈的訓練事蹟略有耳聞,也知道自家姪子不堪折磨從下路逃到上路去追求公平公正的1v1。

「沒辦法,再繼續打ad我就要瘋了。」那為什麼不乾脆打上路融入精神病大家族呢?

「不準備奪冠了?」李相赫調侃他,正式開始訓練前李民衡還信誓旦旦地要李相赫準備好奪冠禮物呢。

「啊⋯⋯」想起自己說過的話,李民衡生無可戀,「別笑話我了哥,還是幫我準備安慰獎吧。」

聽到這,李相赫莫名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徵求專業意見,問:「民衡你們大學生,如果奪冠了會想要什麼禮物啊?」

「哥你真的相信我能拿冠軍嗎?」李民衡有點感動,但沒幾秒就瞇起眼,警覺地問:「還是哥要送其他人?」

被說中的李相赫模糊地回答:「都有啦⋯⋯你看,性雄哥不也回去當教練嗎?」

這件事李民衡確實知道,成功誤會李相赫也是回校幫他經濟系的學弟妹,收起醋意認真幫他哥出主意,想到遊戲開始也沒什麼好想法,選擇求助隊友。

Keria:簽名照或演唱會門票吧
:怎麼突然問這個

Wooje:烤肉?

Gumayusi:幫我哥問呢

Oner:要送誰啊?你嗎?

Gumayusi:?
:你什麼意思

室友二人組即將開吵,李相赫看熱鬧看得很開心,幸好李民衡還記得他哥的問題,叫今天疑似撿到槍,非常具有攻擊性的oner先生快點回答。

很快文炫竣的回答就讓李民衡明白他今天為什麼這麼嗆,只能慶幸好險他還有點理智,知道在室友哥哥面前要掩飾一下,沒直接報出id。

Oner:只要那位哥能答應我怎樣都好啦⋯⋯

Keria:什麼?
:你又想幹嘛?

文炫竣掩飾了嗎?如掩,他下一句話把李民衡震到大腦當機。

Oner:什麼想幹嘛
:當然是要告白啊

「啊???」李民衡沒忍住,李民衡腦袋空白,他到底看了什麼,文炫竣,這小子,他媽的還沒告白!

感謝跨年節目聲音夠大,沒讓家人聽見他震驚的喊聲,只有李相赫用疑問中帶著關切的眼神望過來,李民衡被心靈衝擊跟他哥詢問的眼神夾擊,一時轉不動腦子,磕磕巴巴地解釋。

不是很流暢,李相赫只勉強捕捉到脈絡,自己拼湊出情節:李民衡以為他室友最近跟人網戀奔現,天天秀恩愛欺負自己這條單身狗,前幾天跟人吵架還要徵求他意見,在朋友們的幫助下成功和好——萬萬沒想到他室友竟然根本還沒追到。

李相赫正為年輕人豐富的感情生活而感嘆,遊戲裡聊天頻道已經被問號塞滿,崔祐齊剛好被盲僧閃現踢,震驚之下沒按出閃現慘死當場,柳岷析在ad死後追著把對面打野點死,才空出手打字。

Keria:你們還沒談???

Wooje:哥你欺騙了我的感情

Oner:???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

Oner:不如幫我想想要怎麼跟哥提

李民衡無語,還問什麼問,你直接A上去不就贏了?他不太想搭理這個被愛情沖昏腦袋的打野,但他叔對於戀愛諮商倒是興致勃勃,問李民衡現在戰況如何。

「啊,」李民衡突然想起那位bush哥跟他叔年紀好像差不多,說不定李相赫這個戀愛絕緣體的建議還真有用,「相赫哥覺得怎樣的告白比較好?」

「嗯⋯⋯」李相赫認真思考,對他來說告白跟被告白的畫面都難以想像,酒勁上來有點暈,莫名想起他跟小朋友的約定,沒怎麼經思考地回答:「有誠意一點的?比如拿到冠軍之後?」

這什麼老年人回答,戀綜看太多了吧,李民衡眼角抽動,轉念一想要體育生搞浪漫也挺抽象,說不定李相赫的建議還真的是最佳選項。

於是他替李相赫向文炫竣傳達了這個意見,得到體育生一句「原來如此,我懂了」。

到底懂了些什麼啊?你這推到水晶前面還不點塔的傢伙,李民衡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重新投入對線中。

 

29.

比賽在寒假的倒數第三週開始,柳岷析最先解脫,去陪沒比賽打的高中生玩絕交廚房,不到十分鐘就差點被氣死,很快逃回lol的懷抱,去看他兩位好兄弟打得怎麼樣。

參賽隊伍有48隊,先打兩輪bo1淘汰賽,再分四個小組打循環,最後的半決跟決賽租了附近網吧辦線下賽,還頗有儀式感。李民衡跟他的大蟲子倒在淘汰賽第二輪,跟柳岷析一起旁觀僅剩的獨苗文炫竣戰鬥。

作為本屆賽事奪冠熱門,文炫竣對於自己能晉級這件事抱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事實同樣證明他的想法是正確的,就是贏的方法不太對。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某五位前輩當盤菜虐了太多把,現在突然遇上正常強度的對局,反而有點索然無味,搖身一變從被虐的變成虐別人的。尤其是他們家隊長,之前隨機選位那場比賽的戰果不是偶然,他只是打不過hide on bush,打其他系隊中單是把把遊龍,文炫竣只用刷刷野控控龍,線上就已經壓到對面二塔去。

好像哪裡不太對?文炫竣打完兩把還有點懵,這跟我印象裡的我們隊不一樣啊?如果說對上李相赫跟他那幫不當人的前隊友,文炫竣是三線劣不知道幫誰,現在就是三線優誰都不需要幫。

為了慶祝晉級,大家決定一起去吃麥〇勞,李相赫也來了,文炫竣坐在他身邊抱怨感覺自己在場上好像不太重要。李相赫一聽樂了,怎麼有人隊伍優勢還不高興?

他逗文炫竣:「那炫竣就不能跟我中野雙排了耶。」

大學生警惕地轉頭,連嘴裡的雞塊都來不及吞下去,緊張地警告:「相赫哥你可不能反悔!」

李相赫笑起來,把朝他湊過來的人壓回去,未果,轉而揉亂文炫竣的頭髮,說:「因為我也不需要炫竣幫忙。」

「那不一樣。」文炫竣低頭任他把自己頭髮弄亂,貼到李相赫肩膀上,「我可以給相赫哥讓buff啊。」

其他人想要我可不給。文炫竣在心裡補充。

「真的嗎?」頭髮蹭到脖子有點癢,李相赫往後縮了一下,笑得眼睛彎起來,「炫竣不可以食言喔。」

「打擾一下。」在一旁被無視好幾分鐘,感覺自己眼睛快被閃瞎的學長終於找到機會出聲,李相赫跟文炫竣同時看向他,後者還黏在前者身上,看得他汗流浹背。

學長抖著手把可樂遞給李相赫,權當賄賂,深刻體會到為什麼教練大人要他自己來拜託:「相赫哥,最近有時間指點一下我的法師嗎?」

他發誓自己叫出「相赫哥」三個字時被文炫竣瞪了一眼,雖然大家都知道體育生就是隻綿羊,當人形電燈泡還是讓他心虛地想落跑。

「可以呀。」李相赫很好說話,沒多想就答應下來,又帶點歉意地看著他,「不過之前答應炫竣要幫他做一級設計了,一起可以嗎?」

學長連忙點頭,倒是文炫竣委屈地抱怨:「相赫哥怎麼不問我的意見?」

得到首肯的無辜電燈泡立刻逃離現場,不想聽小情侶打情罵俏,但他有點太天真,現在不聽一起練習時還不是得聽到吐。

站上決賽舞台時學長無數次後悔當初的請求,也無數次慶幸他那時有鼓起勇氣,雖然身心靈受到被沙皇發條正反手教學的折磨,又要承受文炫竣在他耳邊「相赫哥」「bush哥」叫來叫去的洗腦,但無論如何,他也成功從刺客絕活哥蛻變成英雄池沒有明顯短板的優秀中單了。

半決賽以2比0贏下,決賽是他人生中第一個bo5,觀眾比想像中多,觀眾席塞滿他熟悉或不熟悉的學長姐,他看過或沒看過的學弟妹,只是一場校內英雄聯盟比賽,連獎金都沒多少,但關注與掌聲是很可怕的壓力與動力,逼迫所有選手去拼盡全力,去戰勝,去贏。

對手是看名字就很會打遊戲的電機系,也是以中野組合為主的一支隊伍,特別擅長大核法師。數個小時過後,註定要有其中一方這一個多月的努力化作遺憾與淚水,也註定要有一方流下的汗水澆灌出花朵,捧回由一段青春鑄成的獎盃。

緊張在所難免,他們練習得足夠認真,但勝利不眷顧努力,只欣賞實力,正因為見識過真正壓倒性的隊伍,才更明白冠軍不是唾手可得,作為隊長,他忐忑也興奮。上台前最後三分鐘,裴性雄在準備區給他們加油。

「你們連我跟相赫都贏過,不要緊張。」

第一句話出來學長就沒繃住,一方面是看教練自吹自擂很搞笑,一方面是他說的是事實,一想起那些被殺穿的記憶瞬間就什麼都不怕了——再強,能有hide on bush的中路強嗎?

他抬頭看對面,看著他們家最可靠的王牌打野,文炫竣沒有笑,也沒有回視他,只是越過他的肩膀看向後方觀眾席,嘴形變換。

他知道他在看誰。他知道他想對誰說話。

「Aim 1st!」裴性雄帶頭喊出口號。

「我們team,Fighting !」學長與身邊的隊友肩搭著肩,喊得比每一次都要認真,都要大聲,因為已經沒有下一次。

文炫竣是唯一沒有低下頭的人,他看見他無聲地說——

相赫哥,看著我。

 

30.

第一把中路平推,第二把開局爆炸,第三把劣勢翻盤,第四把優勢被翻。一個bo5打得文炫竣腎上腺素飆升,解說的聲音很吵,觀眾的歡呼很吵,但他戴著耳機,只聽見心跳震耳欲聾。

決勝局採用ogn聯賽的優良傳統——盲選,賽場上無數選手在生死關頭選下自己最自信的角色後飲恨收場,但這裡不是職業賽場,青春就該不留遺憾。裴性雄收起他做bp用的筆記本,讓隊員想選什麼就選什麼,文炫竣看著選擇介面,隱約有種預感,他可能要跟對面打野鏡像選角了。

盲僧。李青。

也許這不是他最喜歡的英雄,不是版本meta,但作為打野,要說在決勝局拿出哪隻角色才無愧於心,十次裡文炫竣會選擇十次這個答案。

大學生之間的比賽鮮少戰術設計,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主call,跟打排位其實沒有太大區別,但到了bo5最後一局,文炫竣明顯感受到場上十個人都比前四把更加謹慎,壓力更大,氣氛更緊繃。

沒有下一場的意思是一個失誤就可能葬送比賽,不能犯錯的壓力會隨時間推移越來越沈重地壓在選手神經之上,而總有一個人,要先被這種壓力壓垮。

32分鐘的大龍團,物理系上單繞後失誤,被一根眼在最後兩秒掃到,團前掉點,他們不能接團,只能選擇換龍魂。三路被推,局勢眼看要不可挽回,上單在語音裡不停道歉,隊長說沒關係好好打,我們可以翻。

文炫竣知道學長自己其實也沒有把握,緊張到聲音都在顫抖,相信其他隊友也是如此。但很奇怪,他一點都不緊張,精神像被割裂成兩塊,一半因對方轉線壓塔的行動奔波,一半想他相赫哥現在在觀眾席是什麼心情。

他也在緊張嗎?如果輸了會安慰我嗎?如果贏了會跑上台抱我嗎?或者我能下台去抱哥嗎?但是捧盃之後還有同儕獻花環節跟草台班子採訪,所以不行。

大龍的三分鐘像三小時一樣漫長,兩路高地被破,拼死守住門牙塔,立刻又要去接遠古龍團,經濟差不能說讓人絕望,但也差不了多少,剛剛的掙扎真的有意義嗎?有人不禁疑問,他們卡在河道踩不進視野,維魯斯一箭射掉盲僧三分之一的血條。

怎麼辦,相赫哥,我們好像要輸了。文炫竣想,比起沮喪,更多的是迷茫,心臟空蕩蕩的。

恍惚間他似乎聽見李相赫的聲音,那一天他哭得很慘,相赫哥說——

「覺得失落是正常的,

「努力之後還是失敗也是正常的,

「但炫竣呀,最可怕的是連自己都恐懼去相信。」

恐懼去相信什麼?相信自己會成功,還是相信自己在失敗後依然有相信的勇氣?

他看見維魯斯拉弓,懲戒之箭飛越英雄之間狹窄的幾公分,時間突然拉得很長、很長,直到飛散的粒子特效也像慢動作。

那一天,我為什麼哭呢?他想起來了,訓練賽輸了,輸得很慘,但他其實打得很好,某一局的某一次小龍團,艾希的冰箭向他飛來。

與現在何其相似。

那一次他已經抵達一位玩家的極限,箭尾判定點離命中可能只有幾幀的距離,但他還是成功按下F鍵,穿梭閃就要反開到雙C,然後絕望地看著對面奧莉安娜輕飄飄一個閃現,回身再拉一個完美大。

這一次呢?如果又像上一次呢?我還會有下一次嗎?

賭贏了,就是勝利,賭輸了,便是潰敗,而不去賭,或許還能繼續掙扎。文炫竣後知後覺地感到恐懼,心跳加快,神經緊繃,他按下的每一個按鍵都能葬送比賽,他恥於讓李相赫見證他的無力。

但相赫哥說——

箭尖已經要碰到他了,文炫竣幾乎忘記呼吸,那一瞬間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想,因為比思緒更快的是指尖,身體先於大腦給出了答案,他恍然明悟李相赫給予他的信任:

「上一次」是成功亦或失敗根本沒一點所謂,重要的是,永遠不要害怕去相信「這次」的自己。

——說李相赫理所當然地相信文炫竣。

燦金的浮光在龍坑一閃而過。

閃現,R,Q。

世界上終究只有一個李相赫,這次,是文炫竣的勝利。

隊友衝上來與他擁抱,文炫竣腦子一片空白,幾乎想不起來自己剛剛做了什麼,台下歡呼著他的名字,賽前發給各隊支持者的小禮砲在半空炸響,繽紛的彩帶紛紛揚揚,文炫竣被迷了眼,燈光碎成一片片,他才知道自己幾欲落淚。

盲僧一腳踢回雙C,物理隊在絕境之中打出完美的0換5,一波結束比賽,主持人是已經畢業的校友,不專業,但有滿溢的熱忱,剛剛團戰時聲嘶力竭吼到嗓音沙啞,大聲,幾乎是大吼著倒數:3!2!1!請舉起獎盃!

獎盃不重,文炫竣自己就能舉起來,跟隊友一起的話還能空出一隻手接同學衝上台獻的塑料花。應該是很光榮的時刻,但他總覺得少了什麼,其他人還沈浸的勝利的餘韻之中,文炫竣卻心不在焉,眼神往台下四處亂飄。

彩帶飄落的間隙他看見李民衡站在第一排,難得當了一回好朋友,舉著粗製濫造的應援牌,可能有受親姐指點,畫得Q版文炫竣還挺傳神。看見柳岷析跟崔祐齊也在一旁,跟他對上視線後一個高呼「恭喜奪冠」,另一個大喊「記得請客」。

視野太吵雜,他看不清,閃閃發光的飄帶晃得人眼疼,奪冠的狂喜只在心中停留短短幾分鐘,文炫竣漸漸開始感到空虛,甚至有些恐慌。

他近乎堂皇地意識到——沒有,哪裡都沒有,他找不到他的相赫哥。

為什麼?他無措地想,我遵守了奪冠的約定,但說好一起的人在哪裡,在我看不到的角落嗎?他現在是什麼表情?是否知道我最想分享喜悅的就是他?

為什麼不在我身邊呢。文炫竣毫無道理地痛恨起選手到觀眾席之間的距離,隔開他與應該共享這一時刻的人。

FMVP採訪的時候文炫竣什麼都沒想,背稿似地感謝隊友、感謝教練、感謝提供幫助的所有人,小獎牌被頒到他手裡,文炫竣只想快點結束。

他們早就約好如果拿到冠軍就去烤肉店聚餐,裴性雄請客,隊員們迫不及待要敲教練一筆,所有環節結束後立刻打開app叫車,文炫竣站在門口左顧右盼,不斷有認識跟可能認識的人來跟他打招呼,李民衡發訊息說人太多了,等一下再來送他跟另兩位合資買的冠軍賀禮。

他三秒一次確認kkt置頂的聯繫人傳消息沒有,絕望地想:不會吧,不會先走了吧?

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文炫竣呆呆地回頭,是表情看上去非常無奈的裴性雄,他像是很受不了某個人,也像是很欣慰,伸出手指比了比後門的方向,朝文炫竣說:「去吧,我批准你聚餐遲到。」

小年輕愣住三秒,把FMVP獎牌跟收到的花往他教練手裡一塞,轉身狂奔。

裴性雄雙手瞬間被佔滿,額角抽動,又氣又想笑,最後只看著天花板嘆出一口氣,想:相赫,這下不請我吃飯真說不過去了。

李相赫站在後門出去的街上,路燈照在頭頂,文炫竣看見相赫哥的頭髮翹起一簇。他有很多話想說,所以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李相赫慢慢地走到他面前,拿出統一發的小禮砲。

砰一聲,禮砲炸開,彩蛋飄到文炫竣頭上跟臉上,其中一條就懸在他眼瞼邊了,但文炫竣捨不得眨眼,李相赫笑得好開心,帶著惡作劇成功的狡黠,用獨屬於他的語調,說:「炫竣,恭喜奪冠呀。」

哥,你看見了嗎?

文炫竣以為自己把話說出口了,但其實沒有,太多太多台詞堵在喉嚨,堵成一條死路,情緒無從宣洩,文炫竣只能向前一步,把李相赫緊緊扣在手臂之間。

「炫竣?」炸完的禮砲掉在地上,李相赫睜大眼,背脊被壓得微微後仰,始作俑者沒有回答他,耳邊傳來越來越清晰的哭聲。

怎麼辦,衣服濕掉可是會很冷的,李相赫無奈地想,回抱體育生比他寬闊不只一點的軀體,摸著文炫竣的頭髮輕聲說:「拿到冠軍應該要開心呀,炫竣,怎麼又哭了呢?」

毛絨絨的腦袋往他頸窩蹭,環在腰間的手很用力,李相赫能感覺到壓抑泣音時抽動的肌肉,過幾秒文炫竣才搖搖頭,嗡聲嗡氣地嘟囔:「是因為開心才哭的。」

李相赫沒忍住笑出聲,哭鼻子大學生抬頭譴責地盯著他,眼眶很紅,鼻子也很紅,李相赫笑得更大聲了,文炫竣放開他,只剩手還拉著,抱怨道:「相赫哥怎麼笑得這麼開心,要安慰我啊。」

「是嗎?」李相赫歪頭,很白的牙齒露在外面,眼睛瞇起,「可是我還在等炫竣的答案耶?不想告訴我了嗎?」

「沒有!」文炫竣急急忙忙地否認,他怎麼可能忘記?只是哭泣太丟臉,心跳太快,相赫哥歪頭時太可愛,他組織不好台詞。

李相赫靜靜地看著他,仍是笑著,眼神透露出鼓勵。你會答應我嗎?文炫竣指尖顫抖,後背冒汗,知道我的答案以後,你依然會鼓勵我嗎?

「相赫哥,我有個請求。」

文炫竣改用兩隻手把李相赫的右手握在胸前。相赫哥的手好冰,或者是他自己的手太熱。

「請你——」

說出口的前一瞬間,拿下冠軍的畫面在眼前閃回,如果那時候相赫哥也離這麼近就好了,如果在一轉身就能擁抱的位置就好了,如果⋯⋯

⋯⋯如果能一起捧起獎盃就好了。

「——請你當我的中單!」

空氣瞬間靜默,李相赫像被嚇到的貓,眼睛睜圓,文炫竣像被蛇女R中,呆成一幅靜止畫面。

什麼?我說了什麼?石化的腦子開始轉動,發出生澀的聲響,文炫竣頭暈目眩,想穿越回去殺死三秒前的自己。

「不是,相赫哥,我——」

「砰——!!!」

打斷他補救的是重物落地砸出的震天響,文炫竣差點咬到舌頭,反射性放開李相赫的手。

一道顫抖地、壓抑地、彷彿火山爆發前地,他跟李相赫都很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你⋯⋯你剛剛說什麼?」

 

tbc.

Chapter 11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31.

今天,對李民衡來說無疑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不是因為他中了彩票或拿到S賽冠軍,不是因為他遇見真愛或事業有成。

而是因為,他,李民衡,將要在今天謀殺他的室友。

原本一切都很好,天氣很好,李民衡的心情也很好,他的好兄弟要在今天打決賽,雖然相赫哥去找性雄哥,但還有柳岷析跟崔祐齊會跟他一起去觀戰,他們作為物理系的一日限定忠實隊粉,自然相信文炫竣會把冠軍抱回來,提早去準備了應援牌跟賀禮。

禮物是個印著文炫竣頭像的啞鈴,可謂實用性與娛樂性俱佳,符合他們之間深厚的友誼,唯一缺點是重得要命,李民衡不得不把它寄放在網吧櫃檯。

一場bo5看得李民衡小命去掉半條,賽前以為3:0拿下,萬萬沒想到敵方中野配合也十分默契,一打聽發現是多年雙排隊友。場上連續上演翻盤跟被翻盤,李民衡一下歡呼一下沈默,血壓也忽高忽低,差點中風,最後文炫竣閃出來的瞬間喊「nice」都直接破音,只覺得看比賽不要錢,要命。

主辦方準備的小禮砲迫於資金問題實在粗製濫造,噴都噴不出去多遠,李民衡站第一排,本來想對著文炫竣噴,結果被鼓風機一吹,全糊旁邊崔祐齊臉上。

可能有人要問了,鼓風機哪來的,答案是主辦方嚮往S賽已久,奈何沒買到票,當不成選手也當不成觀眾,決心要自己搞一場金色的雨,擔心彩帶飄不起來特地從表演系那幹走的。

事實證明他的想法還頗有成效,彩帶確實飄起來了,畫面還挺壯觀,就是歡呼時容易吃到紙屑。室友很爭氣地拿到FMVP,李民衡在文炫竣接受訪問時吹口哨,但內容實在無聊,他懶得拍手,崔祐齊在旁邊問FMVP是不是有額外獎金,柳岷析說是,兩個人討論起要怎麼敲文炫竣竹槓。

結束之後李民衡靠著跟裴性雄的關係,成功蹭上慶功宴,另兩位打算自費也要去湊熱鬧,奇怪的是沒見到李相赫。可能是人太多了,李民衡想,相赫哥一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網吧太擠幹啥都不方便,李民衡給文炫竣傳訊息說等等見,我們有準備禮物可以期待一下。

崔祐齊跟柳岷析先上車,李民衡得先去救回寄放的啞鈴,三人就此兵分兩路。比賽結束後多得是打算就地開lol的大學生,李民衡不斷說借過才來到櫃檯前,一個熟悉的背影閃過眼角,李民衡頭頂問號。

文炫竣?FMVP不去慶功宴當主角,偷偷摸摸往後門跑幹嘛?李民衡想追上去問,不過工作人員要處理湧入的客人跟收拾場地,一時分身乏術,耽擱了一會兒才把啞鈴交還給他。

遲都遲了,李民衡也不著急,拎著啞鈴慢悠悠地往後門靠近,還有閒情逸致想:文炫竣這小子不會是要去跟準男友幽會吧?

推開後門,門外是冷清的街道,路燈下他看見文炫竣挺直的背影,寂靜中他聽見文炫竣緊繃的聲音。

「請你——」

啊,原來是告白啊,李民衡欣慰地想,他的笨蛋室友磨磨蹭蹭那麼久,終於願意把緋聞坐實了。等他們成了一定得叫文炫竣好好介紹一下——

「——請你當我的中單!」

——介紹一下他bush哥。

啊?李民衡腦袋卡殼,什麼?我聽了什麼?氣氛都到這了,文炫竣你在說什麼東西?

震驚加無語之下,李民衡下意識往前踏了一步,就是這一步,他終於看見一直被文炫竣遮住的緋聞男友,就是這一步,文炫竣的小命已經被他預定。

始終不變的鍋蓋頭,最近新換的黑框眼鏡,細長的眼睛,微笑的貓唇。一張他不能更熟悉的臉,一張他絕不能接受的臉。

剎那間兩個多月的時光在腦海中滑過,從那天文炫竣向他抱怨排位遇到的奇葩輔助,到八卦三人組扒出地下戀情,從輔助先生搖身一變成中路法王,到李相赫問大學生想要什麼禮物。一切可疑的不可疑的,合理的不合理的情節都串在一起,連帶串上李民衡的理智。

Hide on bush。

文炫竣的緋聞男友。

李相赫。

他的相赫哥。

手裡的啞鈴應聲落地,文炫竣好像說了什麼,他一點都不在意,啞鈴落地好大一聲,文炫竣跟李相赫一起看過來,李民衡站在原地,盯著妄圖拐走他叔的犯人,從聲帶擠出字來:「你,剛剛說什麼?」

沒人回答,文炫竣完全不理解發生什麼事,怎麼回事?為什麼有個啞鈴砸在地上,上面印著的是我的臉嗎?為什麼我室友會出現在這裡,他為什麼看起來要把我碎屍萬段?

我做錯什麼了嗎?文炫竣大腦一片空白,哪個問題他都不知道答案,就在這時李相赫出聲打破沈默,他看起來也不明白發生了啥,帶著點疑惑跟擔憂地說:「民衡?你怎麼在這裡?」

相赫哥叫李民衡什麼?民衡?文炫竣轉動他僵硬的脖子,彷彿能聽見咔咔聲,李相赫對室友的稱呼在他腦中炸起平地一聲雷,他想起很多事,比如相赫哥那個跟他同屆的姪子,比如李民衡那位中單玩得很好的哥哥。

李相赫去探望姪子沒辦法跟他雙排,當天李民衡邀他去給很久沒玩lol的哥哥當陪玩。遊樂園被拒絕的跨年邀請,還有過年他們想五黑時,五缺一之下李民衡拉來的中單。

世界上所有巧合都有理由,文炫竣被這理由砸得眼冒金星。

「古典派哥?」文炫竣抖著聲音,只覺得世界跟他之間必須得瘋一個,否則怎麼會有這麼扯淡的事?

李相赫也懵住,意想不到的稱呼把他禁錮一秒,然後才恍然大悟,睜大眼奇妙地看著文炫竣,說:「Oner?」

文炫竣看一眼他表情非常天真的相赫哥,再看一眼面露微笑正用眼神凌遲他的李民衡。

閉上眼,仰起頭面對夜空,想:

吾命休矣。

 

32.

文炫竣當然沒有當場被ad單殺,倒不是因為李民衡選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而是因為他們三人對峙良久,李民衡還沒想好文炫竣的死法,李相赫先接到了裴性雄撥來的電話。

雖然感覺文炫竣跟自己姪子之間的氣氛好像有點奇怪,但大學生的小心思他是搞不懂也沒想搞懂,李相赫接起電話:「性雄哥?」

「相赫啊,炫竣在你旁邊嗎?」

「在的。」李相赫瞟一眼正在cos石像的文炫竣,回答:「性雄哥找炫竣有事?」

文炫竣發誓在聽見李相赫叫他「炫竣」時,李民衡微笑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不是,到底為什麼,好可怕,文炫竣默默往李相赫靠近一步,釘在他身上的目光更加銳利了。

那頭裴性雄已經抵達烤肉店,按捺不住好奇心,問:「你們怎麼樣了?」

「什麼怎麼樣了?」李相赫奇怪道,他跟文炫竣能出什麼問題嗎?想到裴性雄同時認識那室友倆,決定問問他有沒有頭緒:「對了,性雄哥,你知道民衡跟炫竣怎麼了嗎?」

「啊?」裴性雄問號,炫竣不是找相赫去了嗎,他還期待會不會有什麼進展,民衡為什麼會出現在話題裡?

聽反應就知道裴性雄也不清楚,李相赫有點失望,說:「性雄哥已經到了嗎?我跟民衡還有炫竣現在過去。」

掛斷電話後他轉頭看著姪子跟莫名往他這邊靠的文炫竣,打開app叫車,問:「你們要現在去嗎?還是你們有什麼事要解決?」

想了想後他補充:「有誤會也不可以吵架喔。」

文炫竣不敢說話,雖然他不太清楚自己做錯了什麼,但想想李民衡發現自己室友在追自己哥哥——或者叔叔?總之是自己長輩,那似乎⋯⋯確實挺酸爽的。至少文炫竣想像自己某天發現室友在追自己姐姐,不在三秒內去找李民衡真人pk就算他理性過人。

真正理性過人的李民衡還能在他哥面前保持微笑,該說不愧是能在英雄聯盟玩下路的adc,不只心臟大顆,心態也非常穩定,在李相赫面前賣乖,說:「相赫哥別擔心,我跟炫竣感情很好的,只是沒想到你們認識,有點驚訝。」

「是嗎?」李相赫半信半疑,不過他對李民衡處理問題的能力跟文炫竣的綿羊本質都很有信心,也沒太在意。

他比較感興趣的另有其事,指著那個非常吸引目光的啞鈴:「不過民衡,那是什麼?」

「喔,那個啊,」被憤怒沖昏腦子的李民衡這才想起被他丟到地上的禮物,把東西拿起來給李相赫看,「是給炫竣的奪冠禮,就說我們感情很好吧?」

「什麼啊,」李相赫看著啞鈴上印著的頭像樂了,大學生之間的友情總是抽象且充滿趣味,「真的是禮物嗎?」

「當然了,」李民衡走到文炫竣旁邊把神奇小禮物交給文炫竣,雖然後者覺得他更想一啞鈴砸自己頭上,李民衡努力繃住表情,咬牙切齒還要假裝開心:「炫竣,恭喜冠軍。」

文炫竣雙手接過,腦子還在短路,差點把啞鈴掉地上,李相赫湊到他旁邊看,幾乎就貼在手臂上,看清啞鈴上還印著「皇族打野」四個字,沒憋住笑。

聽見李相赫的笑聲,文炫竣冷汗都要下來了,一動不敢動,欲哭無淚地想:相赫哥,如果是平常,你這樣我會很開心,但現在我好像要被你姪子物理開心了。

李民衡就快要繃不住表情了,他由衷感謝uber優秀的工作效率,在他即將忍不住霸凌同儕時及時到場,避免他叔見證一場慘案的發生。

抵達店面的瞬間文炫竣被已經開始喝酒的隊友拖走,按在主位上,邊喊著「FMVP萬歲」邊跟他乾杯。李相赫看得好笑,跟著李民衡走到一張四人桌,崔祐齊跟柳岷析已經入坐,看李民衡帶陌生人過來兩臉懵逼。

咋回事,不是文炫竣要去告白嗎,怎麼是李民衡帶了人回來?柳岷析拿起水杯作掩飾,一個眼神丟向崔祐齊,得到「我怎麼知道」的表情回覆。

很快他們的疑惑得到解答,然後迎來新的驚嚇。

「介紹一下,這是我哥李相赫,」李民衡頓了一下,表情略微扭曲,咬著牙說:「有兩個id,一個是古典派,另一個是,hide on bush。」

Hide on bush。文炫竣他bush哥?啊?

柳岷析震撼之下又差點一口水噴到崔祐齊臉上,幸好崔祐齊沒在吃東西,不然能直接復刻某天晚上聽見驚人之語後的慘劇。

趕緊掏出衛生紙擦桌面的柳岷析表情空白,腦子也空白,這算什麼?我吃了這麽久的瓜,旁觀了這麽久的戀愛喜劇,結果另一位主角是我另一位好朋友的哥哥?甚至還是我剛玩lol時的偶像古典派?

戀愛喜劇男主角之一顯然沒跟他們搭上電波,雖然李相赫不懂為什麼今天民衡跟他朋友都這麼奇怪,好像跟他沒在一個頻道,但聽李民衡介紹的方式,也明白面前兩位呆滯的小朋友是誰:「是岷析跟祐齊吧?你們好,我叫李相赫,平常民衡麻煩你們照顧了。」

「不會不會。」被點名的兩位連忙擺手,感覺受寵若驚,那可是古典派欸?無數lol玩家心中的白月光喔?

白月光本人不僅夠白,也是個很好相處的人,沒什麼長輩架子,加上有英雄聯盟這個共同話題,沒過幾分鐘崔祐齊已經一口一個「相赫哥」了,他滿心惦記著文炫竣說拿到冠軍就告白這件事,看到另一位當事人,興致勃勃地開始八卦:「相赫哥答應炫竣哥了嗎?」

啪擦,李民衡掰筷子時直接把筷子掰斷,皮笑肉不笑地看了高中生一眼,呆呆小豬沒get到他意思,還以為是鼓勵的眼神。李民衡深吸一口氣,在他叔關切地看過來時回以完美的笑容。

好奇怪,祐齊怎麼知道炫竣有向我提請求?李相赫沉思數秒,想起崔祐齊跟柳岷析擅長的位置,又恍然大悟,自以為得出答案。

「答應了。」他說,崔祐齊正要為自己見證好哥哥脫單而欣慰,就聽到李相赫後半句話:「祐齊跟岷析也要加入嗎?」

什、什麼?

高中生貧瘠的腦細胞處理不了這麽勁爆的問題,當場死機。柳岷析沒在喝水,只是差點被口水嗆到,勉強維持住一絲理智沒誤解成讓自己參演八點檔的意思,邊咳邊問:「等、等等,炫竣他問了什麼?」

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差點害姪子朋友嗆死現場的李相赫有點慌張,還以為說錯話,伸長手拍拍柳岷析的肩膀問他還好嗎,聽到問題十分不解,反問:「你們沒有說好要組戰隊嗎?」

啊?啊???

柳岷析感覺自己的眼神應該像一條死魚,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文炫竣,你TM到底在搞什麼飛機啊!!!

 

33.

不管從哪個觀點來看,都毫無疑問是今晚男主角的文炫竣被隊友硬控兩小時,直到一群網癮少年到網吧續攤,被吸引往峽谷之間的鬥爭,文炫竣才成功逃出生天。

可惜酒精遲鈍了他的神經,否則他不可能忘記那頭還有個正在泡醋醰的大姪子準備取他狗命。文炫竣一脫身立刻掉頭去找他相赫哥,準備讓他兌現賽前的承諾跟自己中野雙排。

結果人是找到了,窩在角落的機位打遊戲,但對面怎麼坐著一個崔祐齊?文炫竣一頭霧水,再湊近一看,他們竟然在上路solo。

相赫哥,你怎麼可以背著我有別的小朋友!?大概是酒喝多了,即使沒醉情緒也容易起伏,文炫竣委屈起來,剛要去找他獲勝後笑得很開心的相赫哥,眼神一飄,就看見盯著他面無表情的李民衡。

酒瞬間被嚇醒,文炫竣終於想起來自己的小命還危在旦夕,膽戰心驚地靠近,很想躲在李相赫旁邊,又擔心刺激到某位犯罪預備役,幸好李相赫有回頭注意到終於出現的FMVP,招手讓他過去。

「炫竣也回來了,我們來打五排吧。」李相赫轉頭向李民衡跟柳岷析提議,後者立刻答應,看著李民衡掙扎好幾秒後擠出一個「好」字,樂了。

雖然偶像快被文炫竣拐走很不爽,但看好兄弟吃癟那是非常爽,柳岷析擺脫剛剛震驚與憤怒與失落綜合而成的複雜心態,成功進化成一位邊緣ob的樂子人。

崔祐齊貫徹他不思考沒煩惱的人生哲學,想到能跟古典派一起打比賽就很快樂,立刻換位登錄帳號,迫不及待要開始。

文炫竣還沒搞清楚狀況,怎麼他跟相赫哥的中野雙排突然就變成五黑了?

李相赫見他不動,疑惑地問:「炫竣剛剛不是要跟我組隊去比賽的意思嗎?」

「不是,不對,也是。」文炫竣語無倫次,他是那個意思沒錯,但他本來其實不是那個意思,想到後來把自己繞暈,終於認清話已經出口就收不回的事實,欲哭無淚地想:完蛋,下一次還能有這麽好的機會嗎?

那邊崔祐齊、柳岷析跟李相赫如火如荼地談組隊事宜,連參加什麼比賽叫什麼隊名都想好,開始討論組隊後要不要改新id,而下野一片沈默,文炫竣在為他逝去的表白機會而悲傷,李民衡在為將要有個臭小子跟自己爭寵而哀怨。

打了好幾把都是虐殺,後來叫上物理隊四個人加教練,局勢還是一面倒,裴性雄手刃前隊友未果,李相赫倒是殺前打野殺得很盡興。但一直這樣也沒意思,李相赫提議要不他跟文炫竣去走下,立刻獲得全場一致同意。

拋開奪叔之恨不談,李民衡確實也很好奇文炫竣跟李相赫走下是什麼樣子,文炫竣的ad他看過,不能說菜,只能說菜得可怕,能跟這種菜雞ad比爛,到底是什麼品種的輔助?

最後敲定柳岷析去打野,李民衡走中,剛開局沒三分鐘,中路線對著對著,李民衡就看見一隻牛頭從河道晃上來,立刻一個問號pin過去,啥情況?

切屏切到下路,一位可憐的盧錫安在塔下艱難求生,作為ad,即使對方是頭啃自家大白菜的綿羊,李民衡也不得不心生同情。等十分鐘第四次在中路見到hide on bush,而ad已經慘死在自家一塔第三次,他已經不是同情,是憐憫。

後來因為有人被家屬抓走,他們只好繼續打五排,李民衡跟崔祐齊換位置去上路,時不時把畫面切去下路圍觀輔助謀殺ad,他叔除了留ad在塔下當下單,還犯下諸如搶砲車、k頭、搶buff等一眾惡行,李民衡光圍觀都要ptsd發作,文炫竣竟然還能一臉平靜,問李相赫什麼時候回下路遊走。

「炫竣呀,你再撐一下,我先去中路越塔。」李相赫回答得非常理直氣壯,活像自己其實是個打野。

下單本人應了聲好,熟練地縮在防禦塔邊邊,對線不怎麼樣扛gank能力倒是很強,被打野找上門也沒在語音裡求救。

這下就連暫時看室友哪都不順眼的李民衡也不得不承認:文炫竣,你有點太愛了。

坐旁邊客串打野的原輔助挪開耳麥,湊到李民衡旁邊,作為正牌下路雙人組,柳岷析可謂同樣震驚,朝李民衡使眼色讓他把耳機拉開一點,小聲吐槽:「文炫竣他對你相赫哥是真愛啊。」

李民衡不由點頭,柳岷析又問:「那你同意這門親事了嗎?」

這次可不能繼續點頭,李民衡想像一下文炫竣跟他哥親熱的畫面就頭皮發麻,但看文炫竣好像是真的很愛,李相赫也難得這麼開心,糾結又痛苦地說:「那種事情不要啊⋯⋯」

高中生不能待到太晚,其他人酒也喝了,遊戲也打了,就順勢解散,文炫竣被叫過去最後再拿可樂乾一次杯。回來時柳岷析跟崔祐齊已經搭車回家,剩李民衡跟李相赫站在門口等他。

李民衡看起來平靜很多,文炫竣判斷局勢安全,謹慎地走過去,問相赫哥要怎麼回家。還沒等到回答,李民衡突然一手拍他肩上,把他拍得冷汗直冒。

「相赫哥,你先去攔車吧,」說到這,李民衡轉頭看向他室友,說:「我有點事要跟炫竣講。」

從頭到尾沒讀懂洶湧暗流的李相赫很欣慰,還以為他們之前在鬧彆扭,現在終於願意好好說開,點點頭往外面走。

終於只剩差點同室操戈的室友倆,李民衡實在很不想開口,但有些話不能不說,他深吸兩口氣,直視文炫竣的眼睛,一拳捶在他胸口,說:「文炫竣,敢對我哥不好你就死定了。」

以為自己要被室友做掉的文炫竣愣住,過幾秒才反應過來,笑著舉起右手,承諾道:「我發誓,那種事不可能發生。」

剛剛才勉強認可這門親事的李民衡看他這副得意樣,已經想撤回前言,忍了忍沒成功,很缺德的往人家傷口上灑鹽:「呵,等你追到再說這話吧。」

一句話說得文炫竣差點破防,他想起那可能是此生僅有的完美告白機會,扼腕地想哭,李民衡目的達成在內心暗爽,爽歸爽還是得顧及僅剩的兄弟情。

「別在這後悔了,我幫你把禮物帶回宿舍,你去把相赫哥送回家。」雖然喝酒的是文炫竣不是李相赫,但管他呢?李民衡想,我可已經仁至義盡,再把握不住就是你活該了。

文炫竣應下,跑出門去找他的相赫哥,李民衡站在原地,看這傢伙那急不可耐的樣子,再次清晰又悲傷地認知到:他叔對小輩的愛很快就要不屬於他一個人了。

要找的人靠在路燈上滑手機,見文炫竣跑出來眨了兩下眼,問:「和好了?」

「什麼呀哥,本來就沒吵架。」文炫竣幫他把外套拉鍊拉到最上面,有點無奈地辯解。

李相赫不置可否,站直身體就要沿著道路走,文炫竣連忙跟上,疑惑地問:「不是要搭車嗎?」

「想跟炫竣一起走一段,」李相赫微仰起頭看他,「不行嗎?」

不行?文炫竣對李相赫的字典裡就沒有這兩個字,耳朵被這一句話弄紅,結結巴巴地說:「當、當然可以。」

兩人並肩走在路上,氣氛好適合牽手,文炫竣看著露在袖子外面細白的手指,只覺心臟發癢,在他幹壞事以前,李相赫先開口了:「炫竣呀,今天在網吧後面⋯⋯」

傷口又被戳中,文炫竣差點一個踉蹌,試圖垂死掙扎:「相赫哥,你聽我解釋——」

「其實我有點失望。」李相赫說。

體育生不太好用的腦子開始努力運轉,相赫哥是什麼意思,不想跟我當隊友?但剛剛不是連隊名都想好了?難道是⋯⋯

想到某種可能性,文炫竣心臟怦怦直跳,下意識停下腳步,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沒有聲音。

李相赫在更往前幾步的距離停下,轉身面對他,貓唇彎起的弧度幾乎是溫柔的,他語氣好像有點失落、有點無奈,也像很調皮的貓在逗弄目標,他說:「我還以為炫竣要跟我提另一個要求。」

好精準的阿狸e技能,文炫竣不由自主往前邁步,李相赫側過臉,因為皮膚實在太白,臉稍微紅一點都很明顯,他聲音不大,落在文炫竣耳裡比瘋狂的心跳更清晰:「原本想著炫竣拿冠軍,不管說什麼都會答應你的。」

答應什麼?是我想的那樣對嗎?相赫哥。

等回過神來,李相赫的腕骨已經被抓在手裡,文炫竣急切地想要開口,但一根蒼白的手指壓在他嘴唇上,阻止了聲音編織成話語,李相赫輕易掙開他並不牢靠的禁錮,從口袋掏出一張紙塞到他手裡。

一張折成四方的紙,文炫竣沒功夫看,但李相赫要他打開。

那是一張報名表,幾家上市公司聯名舉辦的比賽的報名表,選手欄已經被填滿:

上單,Zeus,崔祐齊。
射手,Gumayusi,李民衡。
輔助,Keria,柳岷析。

還有兩個貼在一起的id,貼在一起的名字——

中單,Faker,李相赫。
打野,Oner,文炫竣。

文炫竣抬頭看著李相赫,他的相赫哥笑起來好讓人心動,他聽見他的相赫哥說:

「炫竣呀,等我們一起拿到冠軍。」

「再對我提那個要求吧。」

end.

Notes:

小彩蛋:關於id。

「打這麼正式的比賽要取個好id吧?」
「那我改成zeus怎麼樣?」
「不錯耶,相赫哥呢?」
「古典派的話,classic?」
「什麼啊,聽起來好弱。」
「民衡,gumayusi有比較好嗎?」
「這可是全世界唯一的id。」
「那⋯⋯faker怎麼樣?」
「喔,這個好。」
「聽起來很強。」
「哥你是想說自己妖姬玩得好嗎?」
「認證?」
「⋯⋯認證。」

 

正文完結啦(撒花花)(撒花花)
謝謝大家陪我完成這個故事,第一次寫這麼長的文,能寫完真的很感動,因為沒有大綱,到後面跟標題已經完全不相干了(笑)
很多情節都是改編自真人真事,希望大家有看出來,雖然文末我們中野還沒在一起,但那是遲早的事情!所以沒關係!絕對不是因為我不會寫戀愛戲!
期待在下一個故事再會~(比心)

Chapter 12: 番外一. Faker選手想讓我告白

Notes:

*《聽說你代練上王者》的番外
*中野小品一則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00.

Faker選手想讓我告白,而我也確實是這麼打算的。

 

01.

臨時組建的ZOFGK戰隊——名字來自很沒有取名天份的某李姓中單——在由企業聯合舉辦的英雄聯盟比賽中一舉奪冠。文炫竣捧著FMVP獎盃在舞台上哭得稀裡嘩啦,成功為他人生中無數黑歷史再添一筆;反觀柳岷析則早有準備,在眼淚忍不住落下來時已躲到寫著獎金的牌子後面。

崔佑齊舉獎盃的時候蹦蹦跳跳像隻鴿子,其實腦子裡全在想慶功宴吃什麼,李相赫看上去則淡定的像他已經經歷過無數次相同場景——熟知叔叔輝煌戰績的李民衡知道這大概是事實。

總之五個人拿到獎金,商量後決定帶著專業陪練團一起去吃韓牛,其中張景煥遠在太平洋另一端回不來,文字表達了他們拋下自己去吃好料的憤怒,而文炫竣的中單學長混在這群人中間簡直坐立難安,深覺自己嚴重拉低整桌人的平均韓服排位分數。

李民衡其實不太記得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似乎是性雄哥先點了幾瓶啤酒,然後伙同李相赫開始到處給人倒酒,李在宛最先加入這個犯罪團伙,第一個被盯上的目標就是裴濬植。

裴濬植酒量不好,幾乎一杯倒,更糟的是他一醉就開始瘋狂灌酒,於是這個新興犯罪團體成員喜加一。剩下幾位大學生哪裡玩得過這群深諳酒桌文化的險惡社會人,更別提他們裡面還有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叛徒,沒過多久就只剩滿腦子吃吃吃的未成年高中生幸免於難。

斷片前最後的記憶裡,李民衡看見桌上豎著好幾瓶燒酒,他相赫哥正把一杯自創的半半調酒放到文炫竣面前,這位叛徒先生暈乎乎地拿起來就喝,然後李民衡就從家裡的床上睜開眼,盯著天花板眼神呆滯,只覺得頭痛得像要裂開。

太痛苦了,這就是宿醉嗎?李民衡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還差點摔到地上,家裡除了他以外一個人都沒,只有客廳桌上一碗被保鮮膜封好的醒酒湯。

李民衡喝了一口,味道不怎麼樣,應該是相赫哥自己煮的,但他剛在屋子逛了一圈,沒看見李相赫人影。

湯喝到一半,被酒精麻痺的腦子逐漸甦醒,李民衡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立刻掏出手機撥通了某人的電話。

鈴聲響了許久才被接起,文炫竣痛苦地摸出手機,剛按下接聽一句詰問劈頭蓋臉直接砸他耳朵邊:「你現在在哪裡?」

「啊?」同樣被宿醉折磨的文炫竣呆愣了好幾秒,才莫名其妙地回答:「在宿舍啊?」

「蛤?」電話那頭的李民衡聽起來比他還莫名其妙,發出震驚而疑惑的聲音後陷入沈默。

文炫竣翻身坐起,提著手機沿爬梯下床,天知道他昨天喝了多少,現在頭痛嗓子也痛,打開冰箱門的時候手機終於傳出動靜。

「那你知道相赫哥去哪了嗎?」

「相赫哥不是住你家嗎?你怎麼會問我?」文炫竣更莫名了,這小子不會還在發酒瘋吧?

「蛤?」這次李民衡提高了音量與聲調,「你男朋友你不知道他去哪裡!?」

手機滑落在空中旋轉360度又被文炫竣抓回手裡,聲音結巴還有點破音:「你你你、你在說什麼!??」

他從未在室友面前如此侷促過,耳朵的熱度彷彿要透過電磁波傳出去,連冰箱門都忘記關:「什麼男朋友?啊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但就、就、現在還不是⋯⋯!」

聽著那頭兵荒馬亂的聲響,李民衡已有些不好的預感,聽到文炫竣語無倫次的回答更是連心臟都梗了一下。

「西八。」一開口就是字正腔圓的髒話,唯有這倆字能表達李民衡此刻的心情,他咬牙切齒:「你又沒去告白?」

沈默,沈默在空氣中蔓延。

靜默良久,文炫竣伸手關上冰箱門,顫抖而絕望的聲音從聲帶飄進收音孔:「我⋯⋯我忘了。」

 

02.

「多麽legendary的健忘症啊,文炫竣。」柳岷析拍著手感嘆,活像下一秒就要來一段聖經詠唱,雖然作為母胎solo他沒資格說什麼,但能兩次錯過告白機會也是十分具有難度的操作了。

「別說了⋯⋯」當事人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上,表情頗為痛苦。

咬著魚板的崔佑齊左看右看,終於回過味來,驚奇地說:「所以炫竣哥你昨晚沒跟相赫哥告白嗎?」

文炫竣身上又中一刀,李民衡端著杯子發出缺德的冷笑,然後下一秒被崔佑齊透露的消息砸成滿臉空白。

昨晚唯一清醒的高中生發出遺憾的嘆息:「看相赫哥送你回去的時候,我還以為今天能聽到好消息呢。」

話音未落,剩餘三人已經用半是震驚半是恍悟的眼神盯著他,他們終於想起這還有個倖存者記得昨天晚上的經過。

「佑齊,」柳岷析把椅子挪向崔佑齊的方向,「炫竣他跟相赫哥走的時候,是醒著的嗎?」

「是啊,」崔佑齊瞟了眼開始裝死的文炫竣,回想著說:「但有點醉了吧,他還扒在相赫哥身上不放,好像說了什麼我沒聽清。」

「他們幾點走的?」李民衡也湊過來,徒留快躲到桌子底下的體育生在另一端。

「九點多吧?炫竣哥不是說住宿舍不好太晚回去嗎?」崔佑齊想了一下,又覺得哪裡怪怪的:「不對耶,哥你們大學有這麼遠嗎?相赫哥怎麼快十一點才回來。」

「啊?」其餘人可沒想過這故事還有二階段,李民衡疑惑:「哥回來幹啥?還有我們怎麼喝到那麽晚?」

「不是喝,我們後來去唱歌了,你們真的都不記得嗎?」崔佑齊眼神微妙,那天某幾位的歌聲實在讓他懷疑死歌開大,「相赫哥回來打個招呼就帶民衡哥你回家了。」

高中生頗為扼腕:「我都沒機會問他跟炫竣哥怎麼樣了。」

「所以⋯⋯」三人一起用目光凌遲某位鴕鳥,柳岷析代表發出質問:「文炫竣你昨天真的什麼都沒幹嗎?」

被質問的對象冷汗都要下來了,瘋狂回憶得到的還是一片空白,語氣飄忽:「應⋯應該沒有?」

李民衡再度發出一聲冷笑,也許更接近幸災樂禍:「應該你個大頭。」他從文炫竣掛在椅背的外套口袋裡掏出手機,舉到人面前說:「直接打電話問哥不就知道了?」

「真、真的要嗎?」文炫竣抖著手接過,回應他的只有隊友們無言的凝視。

電話還是撥了出去,在響完兩聲後被接起,些許窸窣的聲音漏出,接著是輕巧的關門聲,李相赫說:「炫竣?有什麼事嗎?」

語氣聽起來很平靜,文炫竣嚥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問:「哥,我昨天晚上⋯⋯有跟你說什麼?」

「昨天?」李相赫疑惑地反問,沈默幾秒像在思考,末了他回答道:「啊,你說那個嗎?」

那個是哪個,哥你講清楚啊!文炫竣這下真開始冒冷汗了,沒等他問出口,李相赫已經把話接下去:「我答應了,炫竣你不要忘記喔。」

等等等等,你答應了我什麼!?文炫竣露出驚恐的表情,慌不擇路地喊:「等等!答應什麼?」

「什麼什麼?」李相赫的聲音越發不解,這位從來沒斷過片的遲到慣犯說:「明天晚上六點我去校門口等你,別遲到了。」

「我得回去工作了,有什麼問題你傳kkt給我吧。」擱下這句話後,文炫竣就只能聽到電話被掛斷後的忙音。

文炫竣迷茫地看著手機,抬起頭迎接六道飽含八卦與質問的眼神,更迷茫地開口:「哥⋯⋯說他答應了,明天晚上來找我。」

「答應了啥?」崔佑齊問。

「不知道。」文炫竣回答。

聽見回答的李民衡看上去很想把他掐死,深吸一口氣後問:「你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文炫竣抱頭,我到底告白了沒啊?他欲哭無淚。

一旁的柳岷析摸著下巴思考,說出自己的意見:「聽起來相赫哥答應的事情不像告白,要不你明天晚上趁機補上?」

「喔——」事主還沒反應,崔佑齊先興奮起來,無數戀綜片段在他腦中浮現,「是不是要做那個,告白計畫?我們要幫忙嗎?」

「肯定啊,」柳岷析已經開始思索該去哪找到台高清攝影機,「地點怎麼說?河濱公園那兒?」

「公園那有個噴泉,我記得晚上人挺少的。」李民衡補充,幾個月過去一想到相赫哥要被拐跑他還是渾身不得勁,不留下些文炫竣的黑歷史難解他心頭鬱結。

「炫竣你覺得呢?」幾分鐘後,柳岷析終於想起來徵詢沈默已久的當事人意見。

當事人看著這幫傢伙三言兩語之間已經聊到玫瑰去哪買、在地上擺愛心會不會太俗,頓覺壓力山大,閉著眼回答:「我會加油的⋯⋯」

 

03.

裴性雄憋笑憋了十幾秒,終究沒繃住,扶著茶水間的檯面笑得彎下腰,李相赫掛斷電話把手機放回口袋,有點無語地看著他。

好不容易直起腰的裴性雄對著他比了個大拇指,笑著說:「炫竣好可憐啊。」

聽到他的感嘆,李相赫也笑起來,又很快把嘴角繃直,理直氣壯地說:「是報復呀報復,炫竣他昨天拖了我那麼長時間。」

「是啊,」裴性雄彎起眼,「相赫你點的那瓶燒酒直接被我們帶到ktv喝完了。」

「哥應該要幫我留著的啊。」一提到這事,李相赫嘟囔著抱怨,他在文炫竣的宿舍耗掉太多時間,回來時那瓶酒早空了,他只領到一位喝醉酒的姪子,並在看見李在宛拿起麥克風後立刻逃離現場。

「好好好,下次再給你點。」裴性雄無奈,習慣成自然地安撫早已成年的某中單,頓了頓後他好奇道:「所以炫竣說了沒?」

「當然沒有。」李相赫點了點口袋裡的手機,「所以再給炫竣一次機會。」

機會是指仗著人家不記得就捏造事實嗎?裴性雄不置可否,文炫竣昨天舌頭喝到都捋不直,李相赫扶著人走出去時他在背後看得膽戰心驚,生怕李相赫那細胳膊細腿的要被壓垮,這種醉鬼還怎麼跟人約時間出門?但他確實也很疑惑李相赫送個人花那麼長時間是為什麼,要不是那倆最近越來越明目張膽,他肯定得跑去看相赫是不是被欺負。

不過他終究沒問出口,畢竟他暫時沒有被驢踢的打算,拐了個彎問道:「相赫你不打算先說嗎?是哥哥吧?」

那頭李相赫是真要回去工作了,之前準備決賽時他跟裴性雄都堆積了不少工作。端走裴性雄剛泡好的拿鐵,李相赫拉開門,走出去前回頭笑了一下,眼睛瞇起,貓唇微彎,是裴性雄很熟悉的,從以前到現在沒變過的,小中單惡作劇成功時總會露出的笑容。

李相赫道:「哥怎麼知道我沒說?」

裴性雄愣在原地,呆看著茶水間的門逐漸闔上,良久嘆息一聲,扶額笑著搖搖頭,轉身去泡自己那杯咖啡了。

走出門的李相赫感覺到手機震了一下,是文炫竣發來的消息。

炫竣:哥明天想吃什麼?我去訂位。

lsh:海底撈?

炫竣:⋯⋯
:怎麼又是海底撈啊

lsh:不喜歡嗎?

炫竣:不是,但哥的胃沒問題嗎?

lsh:我想吃
:反正炫竣會幫我帶藥的吧

炫竣:⋯⋯
:知道了,哥中午記得吃飯

lsh:好,明天見

 

04.

傍晚,河濱公園。作為離大學最近的小公園,說不上人多,但也絕對不少,不過今日它迎來了一批特別的訪客。

李在宛從後車廂搬出攝影機腳架,而攝影機本人已被崔佑齊跟柳岷析端在手上研究,裴濬植去買花還沒到,李民衡不知道從哪搞來一堆LED燈,此刻正蹲在噴泉邊試圖擺出一個愛心。

文炫竣看著眼前的場景,很想一頭扎進水池裡,身側的裴性雄拍拍他肩膀,說:「辛苦了。」

如果覺得我很辛苦就快點制止這群人啊!文炫竣痛苦地想,但顯然沒人想要鳥他。幸虧今天是平日,否則沒準到他真要告白那一刻,外邊能圍上兩圈人。

裴性雄低頭看了眼手錶,提醒道:「相赫跟你約六點吧?你是不是該回去了。」

文炫竣當然有在注意時間,但他對自己的朋友跟前輩們可謂一點信心沒有,生怕在他離開的這幾小時內,這幫人能把公園佈置成情侶酒店。

幾番糾結之下,一日限定偶像劇男主角一步三回頭的走了,最後一次回頭看見裴濬植抱著三大捧玫瑰花走近,不禁眼前一黑,差點沒左腳絆右腳摔地上。

李相赫在校門口見到的就是一臉凝重的文炫竣,他歪了歪頭,臉頰貼在抹茶色的圍巾上。三月初,天氣已然回暖,但夜晚還有些涼,文炫竣送的圍巾沒休假,李相赫身上依舊是那件長款羽絨衣。

文炫竣的穿著就很有意思了,西裝外套配白T恤,再搭上那條虎頭項鍊,李相赫上上下下打量,總覺得哪裡不對勁。被盯著的人緊張地咽了口口水,他托戲劇系朋友幫忙打理過髮型,甚至還化了點妝,怕李相赫看出來,覺得他小題大作。

但這輩子沒碰過化妝品的宅男哪有那種眼力,李相赫看半天沒看出什麼,拉著文炫竣的袖子就往海底撈走。文炫竣實在無語,這哥到底多喜歡海底撈啊?我今天其實應該穿海底撈制服嗎?

點餐前文炫竣一巴掌按在點餐用平板上,說這頓自己請客,用FMVP的獎金,李相赫聽後笑得瞇起眼,說:「那今天要多點一些。」

吃到一半附近突然傳來巨大的喧鬧聲,李相赫嚇了一跳,轉頭看向聲源的動作像被黃瓜嚇到的貓。文炫竣暗自覺得好笑,又想社會人士果然沒經歷過在海底撈慶生。

一群大學生加兩名店員吵吵鬧鬧唱著生日歌,既走調還搶拍,他們之中某些人沒忍住,唱一半笑得咳嗽。李相赫望著那邊,也露出微笑,溫柔又有點無奈的樣子,文炫竣知道他是看著有趣又嫌吵。

唱完後人群中一個男生站起來對著全場喊:「今天是我兄弟生日,能請大家祝他一聲生日快樂嗎!?」

文炫竣很給面子地應聲,但他對面那哥顯然hold不住如此社牛行徑,低下頭右手扶額,耳朵尖都有些發紅。

「哥怎麼這麼害羞啊?」文炫竣把他右手拉下來,收穫一個無語的眼神,李相赫實在無法理解到底是什麼人才會選擇在海底撈慶生。

很能理解為什麼有人想在海底撈慶生的大學生想了想,問:「要不哥下次生日我們也來吃海底撈吧?」

「絕對不要。」李相赫斬釘截鐵地回答。

「那不然哥想怎麼過?去吃金〇嗎?」

「可以是可以,」李相赫抬眼看他,「炫竣要陪我過嗎?」

「當然啊。」文炫竣理所當然地回答,三秒後他突然意識到不對,等一下,陪是指單獨陪嗎?那豈不像是⋯⋯

「等、等等,」剛剛還有餘力開玩笑的人突然結巴起來,「哥是說,只有⋯⋯我們兩個人嗎?」

「不然呢,」這次換李相赫心安理得地逗大學生,他從辣鍋撈出一片肉,還特地裹滿辣油放到文炫竣盤子裡,說:「去年炫竣生日我陪你去遊樂園,該換炫竣陪我了吧?」

「喔、喔⋯⋯」永遠躲不掉阿狸e技能的打野暈乎乎地把肉片塞進嘴裡,成功被上頭的辣油暗算,捂著嘴巴猛咳。

咳了好幾下文炫竣才想起來找水喝,剛伸出手水杯就被遞到指尖前。咳出點眼淚的眼睛看出去有點模糊,但還能看清得意翹起的貓唇。

啊⋯⋯相赫哥真是,文炫竣想,你又知不知道,我不只想跟你過下個生日,是往後的每一個生日。

但我膽子太小,歲月好長,沒有自信能永遠讓你開心。

誰會真的笨到錯過每一次告白的機會呢?文炫竣借喝水的動作避開與李相赫對視,桌子下的左手攢緊衣角。

所以今天,朋友替我做足準備,付出後才有必須達成的決意,現在,差的最後一點勇氣⋯⋯

「哥,」文炫竣放下水杯,玻璃敲在桌面發出清脆聲響,「那作為陪你過生日的報酬,等下能陪我去個地方嗎?」

「可以啊,炫竣有什麼事嗎?」李相赫答應的很快。

「有一件事很久前就該做了,但一直沒有信心做好,」大學生聽上去有些失落,連帶肩膀都塌下去一些,「所以希望相赫哥能陪我一起。」

這次的回應卻不像方才迅速,李相赫瞇起眼看他,比起貓更像狐狸,看得文炫竣心跳加速,良久他才歪頭笑起來,聲音輕飄飄的:「炫竣會做得很好的。」

文炫竣直直看向對面的李相赫,他想問:為什麼哥總是這麼相信我呢?但這個問題沒有意義,不是李相赫為什麼相信文炫竣,是如果李相赫相信,那文炫竣就會做到。

05.

通往公園的路靠近河邊,有些散步的行人,有些流動的攤販,有並肩而行的文炫竣跟李相赫。

「炫竣說沒有信心的是什麼事呢?」李相赫偏頭問。

「嗯⋯⋯」遲疑了幾秒後文炫竣回答:「對於未來的迷茫,之類的?跟相赫哥還有民衡他們組隊很開心,但不知道大學畢業之後還能不能這樣。

「還有就是出社會怎麼辦吧,雖然才大一,但總覺得很緊張啊,找工作什麼的,買車買房什麼的,靠別人果然不行吧。」

「還是小朋友啊炫竣。」李相赫笑了兩聲,很認真地重複:「不用擔心,炫竣想做的事都會做到的。」

「哥真的對我很有信心啊⋯⋯」因著些許的身高差,文炫竣稍微轉頭就能看見李相赫被睫毛遮住一點的眼睛。

此刻那雙眼微微睜大,緊接著傳來狡黠的聲音:「啊,不過,那個的話可能炫竣也做不好吧。」

哪個?文炫竣一頭霧水,順著李相赫伸出的手指看去——是兩台貼在一起的娃娃機。

「你想夾嗎?」他問,李相赫點頭作為答覆。

走近看文炫竣才發現其中一台是戴眼鏡的企鵝玩偶,巴掌大一個,看上去有點呆,倒確實挺可愛。

還在觀察外觀的時候,李相赫已經把鈔票塞進隔壁機台,文炫竣往那頭一看,是款式相近的玩偶,區別在於戴眼鏡的企鵝換成戴眼鏡的老虎。

哥,這不會是要給我的吧。文炫竣沒有問出來,但他心裡知道答案,正因為知道才有點無語,都怪這哥上次送他的老虎吊飾,他才真去買了今天戴的這條虎頭項鍊,怎麼現在又要增加他的老虎周邊?

不過看了幾分鐘文炫竣就發覺他是杞人憂天了,在召喚師峽谷跟賽博刑具中游龍的faker選手,終究要在夾娃娃機這項極限運動中折戟沈沙。

李相赫前前後後觀察角度,每次按下按鈕都很有自信,奈何玩偶總是在通往出口的路上半途而廢,摳門癖跟勝負欲撞上一起,只剩熱血上頭,長年玩轉各式小遊戲的人已經往機台貢獻了快兩位數的鈔票。

太奇怪了?為什麼總是掉下來?李相赫蹙眉,拿出平常研究合約的專注去調整角度,然而夾娃娃機可比談判桌險惡多了,在玩偶又一次落下後他嘆口氣,終於決定別在幹這種浪費錢的事——順道開始心疼自己被吃掉的鈔票們。

旁邊的文炫竣一直很安靜,李相赫擔心他覺得無聊,轉身打算說出「我們走吧」四個字的時候,一隻柔軟的企鵝玩偶被塞進手裡。

李相赫愣愣地看著對方,文炫竣得意地挑起一邊眉毛,說:「這樣看哥跟企鵝更像了。」

偶像包袱很重的李相赫不樂意被這麼說,低頭報復性地揉捏那隻企鵝,看久了又覺得還真有點像,手感也很好,問:「炫竣試了很多次嗎?」

「嗯?沒有啊。」文炫竣說:「之前高中的時候常玩,就試了三次。」

「欸,炫竣很厲害嘛。」李相赫嘀嘀咕咕:「失策,剛剛應該叫你自己夾的。」

文炫竣剛想回「我其實沒有很想要」,就看見李相赫抬起頭,讓企鵝玩偶遮住嘴巴,黏糊著說:「那之後都交給炫竣啦。」

夾娃娃機台的燈光從側面打在李相赫身上,顏色本就偏淺的頭髮看上去像蓬鬆的栗色,白皙的皮膚有些痘印,眼睛彎彎的,文炫竣毫不費力便能勾勒出那雙嘴唇翹起的樣子。

人們都說,讓你徹底失足落於愛河的,往往不是出眾的外表,不是熱烈的浪漫,是在某個平凡的時候,情不自禁地想——他好可愛。

就像現在,不在一個特別的日子,不在一個特別的時間,甚至不在朋友們精心準備的場地,那無數次卡在他喉間的話語如此自然地傾瀉而出,所有擔憂都像天邊之物。

像河川奔流入海,比一顆蘋果落地更理所應當。

文炫竣說——

「相赫哥,做我男朋友好嗎?」

話音落地,兩人同時愣住。李相赫過好幾秒才想到要眨眼,文炫竣放空的大腦逐漸被理智填充。

什麼?我說了什麼?文炫竣近乎恐慌地雙手遮臉蹲下,幾乎要原地鑽到土裡,聲帶幾乎要打結:「不是!那個,不是這樣,我準備好了的!剛剛、剛剛那個⋯⋯!」

完了,我怎麼這麼隨便就說出來了,相赫哥會不會覺得我沒誠意?文炫竣想哭,為什麼他想說的時候說不出口,還沒打算說的時候卻脫口而出啊!?

半天沒等到反應,文炫竣膽戰心驚地抬起頭,羽絨服外套剛映入眼簾,左手已被李相赫抓住往上一拉,沒防備的大學生被拉得踉蹌兩步,還沒站穩李相赫早轉身往前走。

「哥!等一下——」

「等什麼?」李相赫問,聲音聽不出情緒,接著他側身偏頭,文炫竣看見他帶著笑意的眼睛,看見他黑夜裡發紅的耳朵。

接著聽見他說:「不走嗎?男朋友。」

06.

「文炫竣那小子怎麼這麼慢啊?」李民衡抱怨,他跟柳珉析蹲在攝影機旁邊,無聊到開始拆崔祐齊鞋帶。

「第一次比較緊張嘛。」裴性雄很有耐心,笑咪咪地為菜鳥男主角找藉口。

而李民衡冷冷一笑,手上用力一拉差點沒把高中生扯倒,他說:「那小子要是敢有第二次他就死定了。」

「欸欸欸,來了來了。」在不遠處望風的李在宛跑回來,跟大部隊一起藏身草叢後方,其餘人順著他來的方向看去,文炫竣跟李相赫並肩走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民衡總覺得他叔跟自己短暫對上視線。

沒過多久,兩名男主角就位,事先架好的攝影機角度十分完美,六位觀眾不自覺屏息,鏡頭裡文炫竣朝他們略一點頭,裴浚植按下LED燈開關,燈光在地上勾勒出新型與包在裡頭的兩個id——名字實在太難擺,只能退而求其次。

李相赫大概是笑了一下,文炫竣露出無奈的表情,接著深吸一口氣,單膝跪下。

柳珉析跟崔祐齊一人抓左手,一人抓右手,李民衡被掐得生疼,但此刻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盯著眼前場景,裴性雄跟李在宛拿出早準備好的玫瑰花瓣拉炮,輕微的爆破聲過後,鏡頭裡開始有艷紅花瓣飄落。

俗歸俗,不可否認搭上噴泉的燈光,從畫面上看還真有幾分偶像劇的味道,男一號從西裝內側抽出一隻玫瑰,遞到另一位男主角面前。

台詞並非通過螢幕,而是橫跨空氣而來,文炫竣的聲音顫抖但堅定,他說:「相赫哥,我喜歡你!」

柳珉析用氣聲尖叫,但李民衡直覺哪裡不對,後半句你呢?那句「請跟我交往」?

疑心文炫竣不會又搞砸第三次時,李相赫又朝這邊看了一眼,這次李民衡確定他相赫哥是有意的了,正震驚於計畫怎麼洩漏,偶像劇劇情有了新的進展。

李相赫緩緩解下他那條最近上鏡率頗高的綠色圍巾,對折圍巾的動作像把觀眾的心也對折一遍。長度剩下一半的圍巾繞過文炫竣後腦勺,兩段抓在李相赫手裡。

他彎下腰,雙手一拉。

攝影機忠實紀錄下文炫竣瞪大的眼睛,因鬆手而落地的玫瑰,兩人被圍巾遮擋的下半臉,還有李民衡悲憤的怒吼:

「文炫竣——!!!」

 

⋯⋯⋯⋯

??

李相赫沒想過文炫竣喝醉會這麼黏人,終於把人放到床上時著實鬆了口氣。文炫竣到宿舍了也沒放棄扒在他身上,而李相赫也終於有閒工夫區分這小子從剛剛開始到底在碎碎念些什麼。

「哥,我們會不會分手啊?」

第一句就把李相赫整得大腦當機,你白都還沒告已經想到要分手?什麼亂七八糟的。

「相赫哥⋯⋯其實很有錢吧,朋友也很多,遊戲打得好還會彈琴,真的會需要我嗎?」

李相赫怔愣低頭,大學生坐在床邊,把頭埋在他腰際,聲音悶悶的,絮絮叨叨說:

「我能一直讓你開心嗎?會不會哪天做錯事害你傷心呢?

「我未來會有所成就嗎?能讓你依靠嗎?能照顧好你嗎?

「一輩子好久啊,我沒有信心相赫哥會喜歡我那麼久。」

環在腰間的手臂收緊,文炫竣抬頭看向李相赫的眼睛,眼眶發紅,有淚水即將溢出,多熟悉的場景,李相赫幾乎要回到那一個夜晚。

他的小朋友啞著聲音問:「我好喜歡相赫哥,他會喜歡我嗎?」

李相赫抬起手為他抹掉眼角的水滴,感覺心跳從未如此酸澀而柔軟,嗓音比他想像中更低沉柔和。

「會的,」他說,「我喜歡你。」

end.

Notes:

雖然標了end,當時也以為寫完了,但其實後面還有四強祭品之飆車番外(。

Chapter 13: 番外二. 黑貓飼養指北

Notes:

*聽說你代練上王者的番外2.0,沒看過也可以當獨立短篇
*本文又名《斷章取義——節選自「不要斷章取義」》
*說好半決贏了就開車,遂動筆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00.

「文炫竣,」李相赫紅著眼,一滴眼淚掛在眼角將落未落,他說:「你不能這樣對我。」

 

01.

那是文炫竣剛放暑假時候的事,彼時他跟李相赫已經交往將近半年,牽過抱過也親過,並於前幾日正式獲得李相赫家的備用鑰匙,符合廣大情侶交往進度,對此文炫竣表示十分滿意——

——好吧其實也沒有十分,最多九分滿意。

眾所週知男大生是一種腦子裡裝滿黃色廢料且血氣方剛的生物,但文炫竣是一般男大生嗎?顯然不是。渡過堪比地獄的期末考週之後,劫後餘生的同學約他假日早上出門打球,文炫竣那天起得早,打著哈欠走到客廳時他相赫哥還在主臥睡得昏天黑地。

社會人士可沒有暑假這種東西,昨晚李相赫快十二點還在開跨國會議,文炫竣不想吵他起床,翻冰箱找東西吃都盡量輕手輕腳,翻沒兩下就有點無語,之前忙著考試顧不上買東西,現在一看,冰箱裡除了他昨天回家路上從超商帶的牛奶,竟然一點能吃的都沒有。

相赫哥平常早餐到底都吃什麼啊?總不能跟我一樣都吃便利商店的水煮雞胸肉吧?文炫竣關上冰箱門,認命的扒拉兩下頭髮,出門買東西去。

等他抱著一條吐司、一盒雞蛋、幾包沙拉跟雞胸肉片回家時,李相赫已經頂著花椰菜般的髮型坐在沙發上,聽見開門的聲音略顯遲鈍地轉頭看向門口,沒戴眼鏡,表情還有點迷茫,一看就沒睡醒。

文炫竣走向廚房把東西塞進空蕩蕩的冰箱,李相赫跟在他後面,呆呆的有點像企鵝,問:「炫竣要出門嗎?」

大學生手裡捏著包雞胸肉跟沙拉,關上門後回道:「嗯,跟朋友去打球,相赫哥要去嗎?」

李相赫搖搖頭,說外面太陽好大,文炫竣無語地瞥一眼他哥白到不像話的皮膚,心想:哥你不是說好要養生嗎?缺乏維生素D怎麼辦?

過幾秒,李相赫又補充:「中午去接炫竣吧,想吃什麼?」

剛把雞胸肉送進微波爐的文炫竣想了想,把海底撈三個字從腦子裡踹出去,苦思冥想一番後提議:「學校附近新開的拌飯?新開幕有打折活動。」

摳門的有錢人對此非常滿意,點點頭之後慢吞吞地打算回房補覺,被文炫竣抓著手臂逮住,大學生不贊同地盯著他,說:「哥,吃完早餐再睡吧。」

李相赫看上去不是很情願,但文炫竣已經二話不說迅速從冰箱掏出兩片吐司塞烤箱裡,他只好乖乖坐在餐桌前,邊放空邊開機。

沒過幾分鐘,熱騰騰的吐司夾蛋被放到他眼前,文炫竣早解決完自己的雞胸肉沙拉,撐著桌面盯他哥的側臉,頗為警覺地逼問:「哥,你平常吃早餐嗎?」

李相赫咬吐司的動作卡在中途,良久憋出一句:「也不是每天都不吃。」

阿西我就知道,文炫竣頭痛,但他再不出門就該遲到了,只能把這事延後再議。大概是心虛,李相赫暫時放下食物到門口送他,文炫竣換好鞋後直起身,因為玄關有個小台階,他得抬頭看李相赫。

李相赫斜倚在牆上,輕薄的睡衣領口微敞,露出點兒突出的鎖骨,文炫竣難免有些不太健全的聯想,但現實中只是侷促地問:「相赫哥,我要出門了,能抱一下嗎?」

「只是抱一下?」李相赫歪頭問,問得文炫竣大腦當機,但成熟的社會人沒給他時間反應,右手輕輕搭上肩膀,不長不短的睫毛掃過他臉頰。

唇角傳來柔軟又有點乾燥的觸感,在大腦理解現況以前,文炫竣已經反射性地雙手摟住他哥的腰,李相赫一下沒站穩,往前踩了個空,嚇得文炫竣更用力抱住他往自己懷裡帶。

於是這個出門吻最終落在文炫竣的下巴上,兩人大眼瞪小眼,李相赫沒憋住先笑出來,扶著文炫竣的肩膀把人推出門,說:「炫竣要遲到啦,中午結束了再傳訊息給我。」

文炫竣還在發懵,毫無反抗地順著他哥的動作倒退出門,門關上前看見李相赫發紅的耳朵一閃而過。

什麼啊,明明哥也在害羞,這樣不是顯得我很呆嗎,他想,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又想:相赫哥的腰真的好細好薄,是紙片人嗎?但也挺軟的,紙片人手感沒這麼好吧?

按理來說,這時候應該就要出現一些少兒不宜的聯想了,但,正如前述所言,文炫竣不是滿腦子黃色廢料的血氣方剛普通男大生,所以他此刻想得不是一些大家很愛看的需要打馬賽克的內容,而是——

——不行,作為哥的男朋友,我得把哥餵胖一點。

 

02.

「所以這就是你的煩惱嗎?」接受文炫竣諮詢的是他可靠的輔助前隊友,此人與高中認識的女友交往兩年有餘,互相見過家長,感情十分穩定,堪稱情侶楷模。

此刻這位戀愛大師正在心裡默默吐槽:先不提你小子什麼時候談了戀愛,女孩子都很在意自己身材吧,你想把人餵胖是真不怕被揍啊。

但基於他們之間的友誼以及曾經抱過野王大腿的情份,看見文炫竣點頭後他只是和顏悅色地問:「你為什麼突然想問這個?」

剛打完球,其他人正聚在一起討論等下去吃啥,文炫竣捏著水瓶左看右看,確定沒人關注自己才慢慢回答:「也不是覺得不好⋯⋯但今天出門前抱了一下。」

說到這兒,文炫竣伸出雙手,憑空掐出一段距離,補充道:「差不多這樣吧,就突然感覺太瘦了,而且他胃又不好,還不愛吃早餐。」

臥槽,輔助先生沉默著驚了,原來你進度都到同居了?還有這是能光天化日之下比出來的手勢嗎?但看文炫竣一臉無辜又純潔,欲言又止一番後痛苦地承認好像是自己太齷齪,邊懺悔邊回答:「那也還好吧?不算太瘦。」

見文炫竣露出困惑的表情,他暗自琢磨:確實還好吧?還是說文炫竣女朋友骨架比較大?

於是他接著說道:「她是在減肥嗎?沒有的話你就多跟她一起吃飯吧。」

「減肥?」文炫竣更困惑了,相赫哥再減就真的只剩骨頭了吧,他如實回答:「那倒是沒有。」

說到這兒文炫竣痛苦地閉了下眼:「但一說要出去吃就是海底撈跟海底撈,吃那種東西怎麼會健康啊,他吃完還會胃痛。」

啊,我懂,輔助先生點了點頭,女朋友說要吃什麼太難拒絕了,他伸手拍拍文炫竣的肩,提議道:「不然你自己做吧?一般來說不可能拒絕男朋友做的料理。」

這句話一下打開了新思路,文炫竣想起李相赫家鮮少使用但用具齊全的廚房,深覺可行。他伸拳與輔助先生對碰一下,說:「謝了哥們,我試試看。」

說完他見其餘同伴招手讓他們一起把器材還回體育館管理員那兒,又補上一句:「我去搬吧,你待在這看東西。」

剛完成戀愛諮商的輔助先生心安理得應下,另一頭大學生們吵吵鬧鬧地把球塞進箱子裡,走回器材室的路上還試圖互相使絆子。也許是注意力都放在朋友們身上,遲了幾秒他才意識到有人手機在響,幾人的包都堆在一起,輔助先生光翻出正在響的那支手機就花了好一番功夫,等把文炫竣的手機握在手裡時,電話正好被掛斷。

輔助先生頗為頭痛地握著手機站起身,他既擔心是有急事,又覺得隨便看來電紀錄有侵犯隱私的嫌疑,沒糾結多久,開門的動靜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熟悉的人影穿著白色短袖跟寬鬆的休閒褲,站在門邊有些猶豫地朝裡頭張望,手裡還捏著手機。

輔助先生有點驚訝又不太意外,朝門口走過去的途中晃了晃手中的電子產品,打招呼道:「Hob哥,好久不見,是來找炫竣的嗎。」

李相赫轉頭看向他,視線在手機上停留一秒,回答:「內,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他去還器材了,很快就回來,我還奇怪他怎麼說不跟我們一起吃飯,原來是約了hob哥。」我原本還以為是約了女朋友呢,輔助先生腹誹,要約hob哥怎麼不早說啊,還想多跟哥打幾把lol呢。

得到解答,李相赫點點頭,跟輔助先生站在一起邊看包邊隨口聊lol的新版本,輔助先生請教出裝思路到一半,文炫竣的聲音打斷了他:「相赫哥?你怎麼來了?」

李相赫原本放在話題裡的注意力立刻被引走,投向正朝他小跑過來的文炫竣,稍微馬後炮地說,這一秒輔助先生就該意識到不對勁了。

但他沒有,還笑著跟文炫竣開玩笑:「阿西,你小子要跟hob哥吃飯怎麼不早說,我也好久沒看見哥了。」

「你只是想讓相赫哥帶你上分吧。」文炫竣無情地戳穿他,轉頭問李相赫:「不是說會傳訊息給哥?等很久嗎?」

「才剛到呢,覺得炫竣差不多結束就過來了,」李相赫笑起來:「我算得很準吧?認證?」

文炫竣此刻已經把背包隨手從地上抓起背到肩上,聞言有點無奈地說「是是是,哥最厲害了」,又問:「哥早餐有吃完對吧?」

李相赫反問他:「我是那種人嗎?」

大學生更無奈地瞥他一眼,反駁:「之前是誰說好不吃海底撈又偷偷跟性雄哥他們一起去啊?還喝酒,我沒發現的話肯定又不會記得吃胃藥。」

這下李相赫沒話說了,但不妨礙他進行行為上的報復,沒過幾秒文炫竣就感覺自己的包被拉了一下,力道不大,不至於讓他失去平衡,但也不容忽視。

「好啦,」他妥協:「下禮拜再跟哥一起去。」

回頭跟輔助先生說完「幫我說我先走了」之後,文炫竣又轉回去絮絮叨叨:「作為交換哥今天中午不準加太多辣醬。」

輔助先生此刻人已經傻掉了,他呆愣地看著文炫竣說完那句話之後左手非常自然地抬起,自然到像同一個動作做過一千遍那樣,骨節分明的五指搭在李相赫腰上,白色上衣被往裡帶,壓出摺痕,在輔助先生震驚的目光裡那隻手微微收緊,是一個丈量的動作。

文炫竣逐漸遠去的聲音飄進他耳朵:「就是太常吃那些哥才這麼瘦的,你看,比之前又瘦了一點。」

西八。除這短短兩字以外,沒有言語能更完美概括輔助先生的心理狀態。

西八,他又在心裡重複一遍,什麼女朋友,文炫竣根本沒有女朋友!

 

03.

「炫竣最近不太對勁。」李相赫說。

「喔?怎麼了?」裴性雄捏著馬克杯把手,饒有興致地應聲,他幾乎欣慰地想:要來了嗎,終於要來了嗎?相赫的戀愛煩惱?

想到最近發生的事李相赫就有點鬱悶,開口時語氣幾乎接近委屈:「他最近每天從早上開始就不知道跑去哪裡了。」

「大學不是剛放暑假嗎?是不是跟同學出去玩了?」裴性雄努力繃住表情,假裝正經地提出意見。

「那他為什麼沒跟我說?」李相赫更委屈了,裴性雄注意到他無意識地反覆把勺子戳進咖啡粉裡。

什麼啊?你是貓嗎,裴性雄可太瞭解他家小中單了,犀利地提問:「相赫你有問過炫竣嗎?」

聞言李相赫有點茫然地搖頭,回答:「他之前要出門都會跟我說的。」

我就知道,年長者簡直想翻白眼,李相赫此人從以前到現在就不愛開口,好像承認自己很在意誰會要他的命一樣,只能從他無端親暱的小動作裡讀出來對人的好感。

好吧,裴性雄心想,作為相赫上次整我們一回的報復,他開口道:「炫竣也會有自己的小秘密吧,相赫想知道的話,為什麼不問問他呢?」

裴性雄溫和地笑著:「相赫不問的話,又怎麼能怪炫竣不說。」

好像是這個道理,李相赫接受了這個答案,或許他本來就知道答案,只是某種徒勞的焦慮在作祟。

文炫竣年紀比他小上許多,多到能塞下兩條代溝,李相赫自知是個無趣的人,不愛聊天也沒什麼業餘嗜好,一個青春正好的大學生跟他待在一起,覺得無聊也很合理,他怕文炫竣只是不敢說。

看出李相赫的躊躇,裴性雄拍了下他的手臂,安撫道:「相赫先回去想想吧,咖啡我幫你泡。」

還在煩惱的人點點頭,情緒有些低落地推開門回自己辦公室了。等門緩緩落回原位,裴性雄放下手裡的杯子,再拿起一個新的掛上濾網,咖啡粉鋪平,澆上開水後等待香氣被悶出來的時間裡,裴性雄摸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

「喂?性雄哥?有什麼事嗎?」電話很快被接起,李民衡有些奇怪地問道。

「民衡啊,」裴性雄一手捏手機,姿勢頗為放鬆,他問道:「炫竣的特訓進度如何?」

「呵,」他不問還好,一問之下李民衡冷笑一聲,語氣絕望中帶著幾分憤怒:「沒救了。」

要問李民衡何出此言,就得先把時間往回退整整兩週。那天文炫竣打完球,跟李相赫吃完飯後,一回到家就開始認真琢磨自己剛獲得的建議,在這個網路發達的年代,廣大料理新手們不必買書,也能在youtube上找到無數新手入門教程。

為了自己餵胖男友的計畫,文炫竣義無反顧地成為了其中一員——並光榮遭遇滑鐵盧。

案發現場是李民衡家的廚房,早認為他叔瘦到不健康的大侄子是計畫的第一位支持者,在與家人交涉後成功取得廚房使用權供文炫竣練習,本人則充當試吃員。

第一道料理是煎荷包蛋,樸實無華堪稱入門中的入門,理論上很難翻車——理論上。李民衡還記得那時候他正在google有哪些適合新手的簡單家常菜,突然就聞到一股焦味,急忙衝到廚房裡一看,文炫竣舉著鍋鏟一臉無辜,鍋裡是破碎的荷包蛋屍體。

李民衡當場傻眼,問:「你不是幫我哥煎過蛋嗎,怎麼搞得?」

文炫竣回答:「忘記用一般鍋子要加油。」

萬事開頭難,但開頭難通常代表後面只會更難。可能技能點真是出生起就分配完畢,所以某些人在料理上是真的沒天份,比如文炫竣,繼燒焦荷包蛋後,這位大廚又貢獻出諸如鹽分致死量版本韓式拌飯,以及半生不熟辣炒年糕等諸多冥菜,李民衡當試吃官當了三天,深覺再這麼下去得去腸胃科報到,找個藉口就落跑放文炫竣自己折騰,約好下下週末驗收成果。

成果發表日——也就是今天稍早,李民衡抱著必死的決心坐在自家餐桌前,文炫竣一手叉腰,一手端著被保溫罩覆蓋的盤子,看上去胸有成竹,評審注意到他手腕上貼了個ok繃,不知該感嘆文炫竣確實十分努力,還是該驚嘆ok繃竟然只有一個。

李民衡深吸一口氣,沉下語氣,一本正經開口:「文炫竣選手,請介紹你的料理。」

「好的,」這倆中二大學生也是配合上了,文炫竣把餐盤放在桌上,煞有介事地緩緩掀開蓋子,介紹道:「今天我的料理是——火腿高麗菜蛋炒飯。」

單就外觀來說,這盤蛋炒飯還算不錯,米粒泛著層恰到好處的油光,火腿跟高麗菜都沒有燒焦,李民衡上下左右仔細端詳半天,點點頭給予肯定,但徒有外表可不夠,味道才是重中之重,他抬頭看了滿臉緊張的菜鳥廚師一眼,捏著湯匙說:「我要試吃了。」

用一句話形容文炫竣此時的緊張程度,就是決賽bo5的第一把,輸了會完蛋嗎?也不會,但下一把的壓力可就更大了,李民衡把一口炒飯送進嘴裡,緩慢而專注地咀嚼,在文炫竣連咽第三口口水時,他終於開始點評:「首先呢,味道很不錯,不會太鹹也不會太油,高麗菜的清甜很好地中和了火腿可能帶來的膩口感。」

聽到這裡,文炫竣幾乎要鬆一口氣,李民衡卻話鋒一轉:「但是!」

只見他抽出一張衛生紙,湊近嘴邊把什麼東西往裡一吐,李民衡捏著那東西舉到文炫竣面前,眼神死:「為什麼有蛋殼?」

「蛋殼也就算了,」沒等文炫竣回應,李民衡繼續道,原本平靜的面部扭曲起來,幾乎咬牙切齒:「這是炒飯不是燉飯,為什麼這米夾生啊!?」

沒管文炫竣彷彿被雷劈到的表情,李民衡把包著蛋殼的衛生紙折好,又變回那副無表情的樣子,冷酷無情地宣布:「綜上所述,文炫竣選手——」

「——很遺憾,你被淘汰了。」

「砰」地一聲,參賽選手雙膝跪地,趴在餐桌邊緣雙手抱頭,喃喃道:「我⋯⋯還是辦不到嗎⋯⋯」

看他這副模樣,脫離演戲模式的李民衡好笑之餘又有點同情,雖然知道文炫竣此刻的狀態一大半都在誇飾,還是很有兄弟愛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認真建議道:「如果你把這種東西端給相赫哥會被我做掉,但我相信你跟相赫哥說想一起做飯他會同意的。」

而且我哥雖然廚藝也不怎麼樣,但至少不會連飯都弄不熟。他默默在心中補上後半句。

於是在接起裴性雄電話的當下,李民衡猶豫兩秒後又道:「炫竣自己是沒救了,但跟相赫哥一起的話應該會有好結果吧。」

 

04.

就在中二大學生們上演〇〇大廚之時,成年人李相赫選擇了最成年人的解決煩惱之法——遇事不決問google。

要說這行為有什麼錯嗎?那倒也沒有,只可惜李相赫查法規查文獻俱是一把好手,為感情問題搜索答案完全是個菜鳥,關鍵字都不知道要打什麼,暈頭轉向半天把自己轉進了某個不知名論壇。

網友們遇見的感情事故突出一個千奇百怪,只有想不到沒有遇不到,李相赫挑了幾個帖子點進去,起初還半信半疑,奈何網友們講故事的段位太高,沒過多久這位菜鳥就邊看邊點頭連連了。

經過無數被戴綠帽最後發現是自己戴人綠帽、出軌未遂被仙人跳、捉奸的大戰逃避捉奸的、講得有聲有色最後發現是RPG等神帖的洗禮之後,看得津津有味的李相赫終於意識到自己偏離原本的目的有點遙遠,但論壇裡太多奇葩故事,能當參考的反而沒多少。

漫無目的的滑動滾輪之時,一個回覆數量不多的帖子映入眼簾——《如何和伴侶維持穩定親密關係》,主樓的內容頗為正常,洋洋灑灑列了近十點,李相赫邊看邊默默記在心裡,還沒等他整理好筆記,底下的熱評已經出現在螢幕裡。

匿名網友:哪那麼複雜?不就一個字嗎?做!

做?做什麼東西?李相赫迷茫了整整三秒,第三秒過後,游標以比bo5決勝局更快的速度定位到左上角紅點點,於是再下一秒,網頁被關閉,深色背景圖片映出李相赫泛紅的耳朵與遮住眼睛的左手。

等文炫竣從李民衡家離開,抵達他們同居的屋子時,李相赫已經玩了一個多小時jump king,並成功反覆折戟,連一張圖都沒打過,聽到開門的聲音才從自己房間探出頭來,走到客廳迎接大學生。

「炫竣,晚餐吃了嗎?」李相赫問,文炫竣前幾天都過了晚餐時間才到家,今天難得不到五點就出現在家裡。

文炫竣搖搖頭,不知為何表情十分嚴肅,把看起來頗為沈重的雙肩背包往地上一放,推著李相赫的後背把人按到沙發上坐好。

小男朋友一回到家就開始發瘋,李相赫被迫坐到沙發上,手足無措之餘還有點莫名的忐忑,一瞬間剛剛無數在論壇看見的帖子從腦海中閃過。

那頭文炫竣坐到他對面,雙手不安地摩挲著側面褲縫,一臉欲言又止,活像幹了什麼虧心事。看他這副模樣,李相赫更緊張了,緊張之餘難以置信地想:不會吧,剛看完那麼多故事,我也要當主角了?

想分手?因為在一起很無聊?還是覺得有代溝?總不能是⋯⋯

剛剛看見的熱評像一道驚雷閃過李相赫腦海——總不能是因為他們交往快半年親密行為還停留在接吻吧?

思維混亂之際,被懷疑要來提分手的當事人終於做好準備,堅定地盯著李相赫的雙眼,開口道:「相赫哥——」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文炫竣的聲音有點低,還有點啞,聽在李相赫耳裡實在很像要宣佈什麼壞消息,而人一急就容易大腦當機,尤其是李相赫這種呆呆機器人,於是他像要打斷文炫竣那樣搶著發言。

「今天晚上——」
「——要做嗎?/要一起做飯嗎?」

大約三秒的寂靜過後。

李相赫一臉疑惑:「啊?」

文炫竣一臉震驚:「哥你說啥?」

後知後覺完全是自己想太多的李相赫一路從耳尖紅到脖子,抓起沙發上的企鵝抱枕把臉埋進去拒絕交流。剛剛還在懷疑是自己耳朵出問題,相赫哥怎麼可能講那種話的大學生看他這副模樣,也後知後覺確實是自己想太多——李相赫真的說了那個動詞。

不管合不合理,但事實是,在文炫竣也跟著臉紅以前,出現在他腦子裡的第一個念頭是:西八,誰把相赫哥帶壞了?

文炫竣想問又不敢問,困惑以外還有點憤怒,心情比廚房裡的調味料還複雜,連自己原本的打算都差點忘到腦後。幸好只想趕緊蒙混過關的李相赫沒放過這根救命稻草,因為臉埋在抱枕裡所以聲音有點悶:「⋯⋯炫竣,怎麼突然想一起下廚?」

「耶?」文炫竣呆了一秒,勉強壓下亂七八糟的情緒回答:「還不是因為哥太瘦了⋯⋯所以就去問了朋友,就是哥你之前在籃球場遇到的那個,他說我自己煮的東西相赫哥肯定會吃完的。」

企鵝抱枕被往下挪了點,李相赫依舊整個人縮在沙發上,只露出一雙眼睛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有點可愛欸,文炫竣想,但接下來要說的故事讓他悲傷起來:「但是我不會做飯,所以就想先練習一下⋯⋯」

「等等。」李相赫打斷他,「所以你最近這麼晚回來是因為去練習料理了?」

「嗯。」文炫竣點頭。

「去哪裡練習?」李相赫又問。

這下文炫竣心虛起來,有種聯合李民衡欺騙李相赫的罪惡感,但他誠實地給出答案:「民衡家的廚房。」

聽到這個答案,李相赫瞇起眼,眉心稍微向內聚攏,用一種譴責中帶著幾分委屈的眼神把文炫竣看得背後發毛,還得硬著頭皮繼續講:「原本是想給相赫哥驚喜的⋯⋯但我好像真的沒有做菜天份,所以民衡說可以找哥一起做。」

回應他的是李相赫無可無不可的哼聲,自覺成功矇混過去的成年人把抱枕放回沙發角落,腳放下去勾自己的拖鞋,說:「那走吧。」

剛剛的動作太急,拖鞋被弄到翻面,李相赫花了點功夫才把自己兩隻腳都塞進去,正要起身時就發現文炫竣已經站在他旁邊,伸手握住他肩膀,反客為主:「等會兒,哥你還沒解釋剛剛為什麼說那種話呢。」

被困在文炫竣的身體跟沙發之間,李相赫在物理上無處可逃,只能眼神亂飄,顧左右而言他:「炫竣買菜了嗎?要不要一起——」出去買。

剩下半截話因為小男朋友撇下的嘴角咽回肚子裡,李相赫沒辦法,只好坦白從寬:「⋯⋯因為炫竣最近都好晚回家,我以為你是覺得跟我待在一起很無聊,所以就,上網查了一下。」

聽到一半文炫竣用震驚的眼神看著他,等李相赫越來越小聲地把話說完,文炫竣已經氣到咬牙切齒:「啊西⋯⋯哥你怎麼能那樣想!」

被誤會的大學生快氣到頭腦冒煙,跟相赫哥待在一起很無聊?怎麼可能!只要李相赫在他身邊,文炫竣就可以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人,是他哪裡沒做好嗎?相赫哥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社會人也很委屈,大學生一天到晚不回家不知道上哪鬼混,不就是出去玩了嗎?但文炫竣看上去快氣炸了,李相赫難得服軟:「⋯⋯對不起?」

換文炫竣瞇起眼,問:「哥為什麼道歉?」

這下李相赫卡殼了,絞緊腦汁才從剛剛看的無數帖子中挖出一個過得去的答案:「⋯⋯因為我不信任炫竣?」

「啊⋯⋯」文炫竣的頭垂下去,發出好大一聲嘆息,李相赫只能看見他頭頂的髮旋。

「才不是。」不知道是不是李相赫的錯覺,他總覺得文炫竣的聲音帶點哭腔。

而文炫竣復又抬起頭時泛紅的眼眶證明了不是錯覺,他說:「根本就不是在對哥生氣。」

「我⋯⋯只要相赫哥待在我身邊就夠了,但哥說那種話,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嗎?我讓你失望了嗎?」

文炫竣手勁太大,李相赫被握著的肩膀甚至有點痛,但他沒功夫去管,一滴眼淚滴到臉頰上,文炫竣哽咽起來:「李相赫,我很害怕啊⋯⋯」

啊,愛哭鬼炫竣又來了。李相赫不禁這麼想,他其實沒有很懂文炫竣在害怕什麼,炫竣不是一直做得很好嗎?仔細想想,炫竣要怎樣算做得不好呢?李相赫找不到答案。

於是李相赫抬起手,指腹溫柔地撫過文炫竣眼角,帶著真誠的困惑與某種幾乎要把人殺死的無辜,他說:「可是,炫竣呀,我也只要炫竣待在我身邊就夠了。」

時間像停滯了一樣,或者換句話說,只有文炫竣的時間停滯了,李相赫等半天等不到反應,手指在他面前晃兩下,輕聲喊:「炫竣?」

這下文炫竣終於有反應了,但他依舊不開口,雙手放開李相赫的肩膀後抓緊自己胸口的衣服,整個身體慢慢往下滑,直到把臉埋進面前人併攏的大腿上。李相赫簡直莫名其妙,不知道小男友又在發什麼瘋,捏著文炫竣衛衣上的帽子試圖把人挪走,未果,只好問他:「不是說要一起做飯嗎?」

大概過了三秒,文炫竣突然又蹭一下站起來,把李相赫嚇得一愣,呆呆地看著文炫竣從他那背包裡掏出一堆食材,手臂一撈,全抱在懷裡往廚房走,李相赫摸不著頭腦,只好跟在他後面。

壞,李相赫想,我家小朋友真的不是氣瘋了嗎?

 

05.

許久未有訪客光顧的廚房此刻沈默的令人尷尬,文炫竣像在逃避眼神接觸似的,三言兩語交代完菜譜就開始埋頭做事——這麼說也不太準確,這人只是機械性地重複動作,實際上根本神遊天外。李相赫在他旁邊拎著刀子處理食材,而文炫竣已經抱著一盆海帶芽拌了整整十分鐘。

還說沒有在生氣其實就是在生氣吧,李相赫腹誹,不然為什麼不跟我說話啊?戀人一起下廚這麼沈默是對的嗎?也不幫我綁圍裙的繫帶,太過分了。

他洩憤似的加大把刀往下壓的動作,刀鋒撞擊在砧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眼睛不太舒服,委屈地想:不說哪裡生氣要我怎麼哄啊?這就是代溝嗎大學生好難懂。

很難懂的大學生還在折磨可憐的海帶芽,倒也不是他不想動腦,是某種遲來的羞恥感跟剛剛李相赫的暴擊發言把他CPU全用光了,心情介於想把頭埋進地板裡逃避現實,跟抱著李相赫大喊我愛你之間。

他一會兒想:啊西怎麼又在相赫哥面前哭了他會不會覺得我很煩,這樣也太不成熟了吧不是完全是在給相赫哥壓力嗎我到底在幹嘛。

一會兒又想:但是相赫哥說他也只想要我待在他身邊耶,這麼可愛是合法的嗎,因為我不在家所以很寂寞嗎,還偷偷上網找解決方法是犯規吧太過分了。

然後在某個瞬間他突然意識到,耶?我是不是不小心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了?相赫哥是什麼反應——

「炫竣!」

在他轉頭確認以前,李相赫先一步抓住他無意識伸出去的手,喊他名字的聲音帶著些緊張。

文炫竣順著那條細瘦的手臂往上看,在看見李相赫表情的瞬間就慌亂地丟下手中所有東西,反握蒼白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懷裡。

「文炫竣,」李相赫紅著眼,一滴眼淚掛在眼角將落未落,他說:「你不能這樣對我。」

我做了什麼?文炫竣簡直慌到不能自己,腦子一片空白,想捧住李相赫的臉又怕自己手髒,手足無措地挽救:「哥,怎麼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相赫哥,不要哭⋯⋯」

什麼跟什麼?李相赫右手手腕被抓著,只好用左手以一個費力的姿勢拿起剛剛文炫竣手伸向的瓶裝物品。

文炫竣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急到臉都紅了,一瓶白醋突然佔據他大半視野,啥?大學生腦子當機了。

「在說什麼呀,炫竣,」李相赫聲音裡全是不解,「你已經倒三次醋了,再繼續倒是想謀殺我嗎?」

醋?什麼醋?文炫竣渾渾噩噩的神智突然清醒,他轉頭看那盆海帶芽,再看眼前的白醋,後知後覺相赫哥喊他只是想捍衛自己的味蕾。

「不是,那,」文炫竣結結巴巴:「那相赫哥怎麼哭了?」

「哭?」李相赫在心裡pin出一百個問號,反問:「我哪有——」

話還沒說完眼睛的酸澀促使他眨了兩下眼,冰涼的液體滑落臉頰,李相赫下意識抬手抹了兩下,他不抹還好,一碰之下眼淚像開閘的水庫洶湧而出,連帶鼻子也難受起來。

文炫竣魂都要被嚇飛了,拉開李相赫的手,扣著薄薄一把腰把人按在身上,圍裙上本就鬆垮的結被直接蹭開,他用乾燥的嘴唇吻掉那些從眼眶溢出的液體,邊親邊小聲重複:「哥,相赫哥,求你,別哭了⋯⋯」

已經搞明白狀況的年上哭笑不得,扶著文炫竣肌肉分明的手臂嘗試掙脫,他那點力氣根本不夠看,只能又好氣又好笑地喊:「文炫竣!我沒有哭!是洋蔥!」

動作停下了,文炫竣離李相赫的臉遠了一些,但還沒放開環住哥哥的手臂,很呆地發出體育生經典語助詞:「耶?」

李相赫覺得好笑,還覺得丟臉,吸了兩下鼻子後解釋:「是因為切洋蔥才流眼淚的,炫竣也太緊張了。」

因為哭過,李相赫的眼角跟鼻頭都有點紅,倒是因為搞笑的場面嘴角彎起,文炫竣看著他的臉,心跳快到要跳出去了,而他甚至沒功夫分析自己的心情,只是長舒一口氣,低頭靠在李相赫頸側,聲音悶悶的:「太好了,嚇死我了⋯⋯」

這副劫後餘生的模樣把李相赫逗笑了,他拍著文炫竣寬厚的背脊,黏糊糊地撒嬌:「所以炫竣不可以再不理我啦,現在先幫我把圍裙綁緊吧?」

文炫竣感覺到相赫哥主動往自己懷裡又鑽了一些,好讓他越過自己削瘦的肩膀看見身後垂下的兩條綁帶,哭過後微微沙啞的嗓音貼在耳後:「是被炫竣弄鬆的,要負責哦?」

才剛剛取回思考功能的腦子又差點被這一套連招打到死機,文炫竣捏起帶子的手都在抖,老半天才成功打出一個平結。隨著繫帶被拉緊,圍裙布料慢慢勾勒出李相赫窄窄的腰線,最後蝴蝶結落在腰窩的位置,文炫竣情不自禁的咽下一口口水,一手張開,虛貼在蝴蝶結上方,啊,他意識到,原來相赫哥的腰真的只有我一隻手那麼寬。

「好了嗎?」李相赫問,這時文炫竣才如夢初醒,放開被困在自己懷裡的人後點點頭。

很滿意圍裙終於不再要掉不掉的李相赫轉身回去做事,文炫竣也終於放過被折磨多時的海帶芽,去熱鍋子準備炒肉,同時分出一點心思整理這個混亂的夜晚。

廚房裡發生的事件基本可以歸結於誤會一場,於是他向上追溯到這場鬧劇的起因,本來是打算回來就邀請相赫哥一起做飯的,事情也應當如此單純,如果不是相赫哥說出那句台詞的話——

文炫竣熱鍋的動作突然卡頓,他強迫自己不去想李相赫的邀請,不去想李相赫柔軟的大腿、漂亮的腰線、泛淚的眼眶與沙啞的嗓音。

他該如何不去想?

「炫竣?」

文炫竣應聲望去,李相赫微微彎下腰,湊到他旁邊把洋蔥跟肉倒進鍋裡,抬眼用濕潤的目光看向他,微笑著說:「動作不快點要來不及吃晚餐了!」

好吧,文炫竣向自己妥協,他做不到。

 

06.

晚餐在某人心懷鬼胎之下成功被端上桌,意外的是除了海帶芽太酸之外味道竟然都還不錯,也可能是因為韓式烤肉只要使用正確的醬料就沒有難吃的理由,總之兩位成年人成功消滅掉所有食物,難得吃這麼多的李相赫洗完碗就窩在沙發上不想動彈。

自從廚藝教室在私底下偷偷上演,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兩個人一起無所事事的度過餐後時光,文炫竣心裡的鬼胎還在作祟,頗為刻意地挑了一個離李相赫有點距離的位子坐下。

「哥想看電影嗎?」文炫竣快把遙控器按冒煙了都沒找到心儀的節目,轉而徵求李相赫同意,也很無聊的李相赫點點頭,最後打開Netflix挑了一部推理片。

電影是走詼諧風格的,有點類似福爾〇斯,血腥畫面不多,適合想動腦又不想動太多腦的時候看,簡稱適合拿來殺時間。

主角蹲在畫了白線的案發現場,認真研究死者留在地上的血字,助手在他旁邊裝忙,拿著放大鏡看來看去,最後從床底下翻出一疊色情寫真。

而沙發上的文炫竣也在認真研究,研究什麼呢?研究他那不知不覺放棄沙發扶手挪過來靠在他旁邊的男朋友。他清楚記得電影剛開場時李相赫還抱著抱枕窩在沙發一角,等第一個死者出現時人已經默默貼上文炫竣的手臂了。

主角終於發現關鍵線索,敲著手掌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而文炫竣看著李相赫踩在沙發邊緣白皙的腳背,堪稱一點頭緒沒有,再稍一偏頭,李相赫從領口露出的鎖骨佔了他滿眼,更是除了黃色廢料什麼都思考不了。

生怕再看下去要出事的文炫竣正襟危坐,目不斜視,李相赫肩膀突出的骨頭磕在他手臂上,過一會兒頸側傳來溫熱的觸感——是李相赫把頭靠在他肩上。

好的,文炫竣想,是哥你先提議的,可不要怪我。

他下定某種決心,非常有行動力地突然站起,拿起遙控器按下暫停,李相赫對今天大學生各種莫名其妙的行徑已經見怪不怪,非常淡定地問:「怎麼了?」

文炫竣紅著耳尖,語氣十分堅定地胡說八道:「我出去跑個步。」

李相赫用探究的目光打量他,像看出了什麼又像沒有,只點點頭道:「注意安全。」

五分鐘後文炫竣就推開大門回到客廳了,明顯根本不是出去跑步,李相赫沒有質疑,好整以暇地等文炫竣走到他面前,把兩隻手撐在他頭的兩側,紅著臉開口:「哥說的那句話,還有效對吧?」

李相赫感覺自己的臉也開始發熱了,他甚至不必思考是哪句話,微微勾起嘴角,回答:「當然。」

放下話之後李相赫就鑽進浴室去了,文炫竣也在自己房間簡單沖完澡,鬼鬼祟祟溜進主臥,聽著浴室傳出的流水聲,鬼鬼祟祟把薄薄的塑膠包裝跟管狀物體塞進枕頭底下,然後坐在床邊焦慮地等待。

理論上他此刻應該隨著水聲起伏而浮想聯翩,但事實是他光回憶之前特意上網查的教學與注意事項就自顧不暇,連水聲停下都沒注意到。

直到一片白花花的顏色映入眼簾,文炫竣才遲鈍地抬頭,然後一陣眩暈,第一反應竟然是遮住自己眼睛。

李相赫無語,拉開他的手問:「炫竣尼,你在幹嘛呀?」

遮擋被移開,文炫竣重新看見只穿了一件寬大T恤的李相赫,兩條細長的腿露在外頭,白得能反光,還沾著些沒擦乾的水氣,畫面太刺激,處男文炫竣可恥地硬了。

他語無倫次:「哥⋯⋯哥你怎麼穿成這樣啊!?」

「嗯?」李相赫單膝跪上床單,把自己挪到床上,是一個跪坐的姿勢,表情有點疑惑:「反正都要脫掉,這樣比較方便吧?」

他坐下的時候,大腿的嫩肉與小腿肚接觸,被擠壓出一個柔軟的弧度,文炫竣的視線幾乎要被黏在上面,同時被黏上去的還有他的手掌。

李相赫太白,襯得文炫竣的手背有點黑,他蹭過去親李相赫的貓唇,嘟囔著抱怨:「親手脫掉也是情趣的一部分啊⋯⋯」

很沒有情趣的李相赫本人「喔」了一聲,思索幾秒後提出解決方案:「不然我現在去穿上?」

這下把大學生給整無語了,什麼意思啊這人?打算在床上講相聲嗎?考慮了一會兒文炫竣決定用舌頭堵上他的嘴,免得又有什麼破壞氣氛的台詞從裡面跳出來。

在嘴唇上舔一下,牙齒就順從的分開,放任那條舌頭進去滑過敏感的上顎,再糾纏住另一條軟舌,攪出連綿的水聲。摸著大腿的手逐漸往上扣住後腰,李相赫一直不怎麼擅長換氣,想逃避這個吻也因為身後的手掌無法成功。

「嗚⋯⋯!」他發出抗議的哼聲,文炫竣意猶未盡地在他下唇輕咬一下,才放過快喘不過氣的相赫哥。

社會人士的肺活量實在不怎麼樣,漫長的親吻過後胸口無法克制地快速起伏,來不及吞嚥的唾液在嘴角留下晶瑩的水痕,李相赫的陰莖半硬起,把上衣頂出一個弧度,於是文炫竣的手掌又返回大腿,用指腹磨蹭內側細嫩的皮膚。

有點癢,李相赫下意識併攏雙腿把那隻作怪的手掌夾在腿中間,但他實在是瘦,大腿併起還留有一條細縫,文炫竣動作起來毫無阻礙,很快就移動到被衣服遮住的性器上方,溫柔地圈起上下套弄。

甚少自瀆地李相赫不太受得了這種刺激,雙手抓著文炫竣腰間的布料把頭埋到對方懷裡,時不時發出甜膩的喘息。文炫竣低頭吻他的頭髮,修建整齊的指甲輕輕摳弄冠狀溝,李相赫立刻抖著肩膀又往他懷裡擠,這下文炫竣有點被萌到找不著北,低聲誘哄:「相赫哥也幫我摸一下嘛⋯⋯」

懷裡人哼了兩聲,是答應的意思,李相赫抬起頭來,文炫竣這才發現他眼眶都紅了,抿著嘴唇不想發出聲音,手上動作稍微大點的話會皺起眉,像被欺負的樣子。

這也太可愛了點,文炫竣暈乎乎地想。

李相赫顯然不知道他的小男朋友在想些什麼,文炫竣的手活比他自己要好得多,有技巧的圈住柱身擼動,間或打著圈關照性器頭部,他舒服到想夾腿,只能努力忍住不要發出太羞恥的聲音。

聽到文炫竣撒嬌般的請求,李相赫總算想起不能只有自己爽,快感讓他四肢發軟,幸好要面對的只是一件寬鬆的睡褲,很快就順利將早已勃起的性器從內褲裡拯救出來。

以東方人的標準來說,那根硬挺的東西著實大得有點過分,李相赫一手勉強能圈住,細白的五指搭在深色的陰莖上頭,略顯生疏的上下挪動,單論技巧不怎麼樣,但文炫竣一想到是李相赫在幫自己摸,精神上的快感就讓他差點射出來。

為了避免某些其實很常見的處男悲劇上演,文炫竣把注意力轉向李相赫身上其他地方,他又湊過去尋李相赫柔軟的貓唇,順勢把單薄的身體壓在柔軟的床單與枕頭上,空閑的那隻手把T恤向上捲起,露出胸前淺褐色的乳頭。

李相赫被按在床上親,頭微微後仰,胸前突然傳來拉扯的不適感,他正苦惱於唇舌被堵住無法出聲抱怨,文炫竣就放過上頭的嘴,轉而去舔他胸口另一側的突起。

「炫、炫竣⋯⋯?」乳頭被玩弄的感覺很奇怪,有點痛,又讓人忍不住腰軟,李相赫停下手上的動作,右手抵著文炫竣的肩膀試圖把人推開。

回應他的是文炫竣在薄薄的乳肉上一咬,激起他一聲痛呼,文炫竣直起身,委委屈屈地看他:「相赫哥不舒服嗎?為什麼要推我?」

「不是,沒有不舒服⋯⋯」李相赫紅著臉,不知道怎麼辯解,總不能說他被舔到快射了吧?文炫竣玩他乳頭的時候下方動作可沒停,那根東西前頭已經開始流水了。

文炫竣把他抱起來一點,李相赫低頭就能看見自己大開的雙腿,以及跟自己陰莖相抵的那根粗長東西,他羞恥到腦袋快冒煙了,文炫竣還抓著他的手放到交疊的兩根性器上頭。

大學生的手掌要更大一點,能直接蓋在他手上強迫他把兩根一起握住,一手不夠就再加一隻,李相赫的耳朵紅得像要滴血,文炫竣就那樣把下巴抵在他胸口撒嬌:「哥快射了吧?我們一起吧?」

這種事是能說一起就一起的嗎!李相赫腹誹,但手上很誠實地雙手環住彼此的陰莖,貼在一起套弄,文炫竣顯然也快射了,又硬又熱的在他手裡搏動,耳邊是低沉的喘息,李相赫愣愣地看過去,文炫竣的臉也很紅,眼睛瞇著,察覺到視線之後抿嘴笑了一下。

那一瞬間李相赫有種閉眼的衝動,心臟用力收縮,幾乎是恍然地想:我們炫竣⋯⋯也已經是男人了啊。文炫竣看相赫哥突然把臉撇開,不太高興地皺眉,手掌猝不及防在緊貼的龜頭上方一揉,李相赫沒有防備,沒能壓下的呻吟隨著白濁的液體一起溢出。

文炫竣貼著軟下的陰莖又蹭了幾下,也把自己的精液射在面前平坦的腹部上。剛高潮完的李相赫還有點暈,茫然地看著文炫竣伸手在枕頭底下尋找什麼,等看見收回的手上握著一管潤滑劑,才鴕鳥似用右手把眼睛遮住。

視覺被遮蔽只會讓其他感官更明顯,冰涼又黏稠的液體接觸到皮膚讓他身體一抖,忍不住挪開手掌看文炫竣的動作,後者看上去比他還緊張,反覆深呼吸三次之後拉起他的手親了親,道:「我會盡量輕一點的,不舒服的話要說喔。」

李相赫點點頭,文炫竣把他的腿分開呈M字型,露出股間緊閉的穴口,指尖先試探性地沿著括約肌按壓,再小心翼翼地伸進去。

剛進去半個指節,李相赫就發出細微的哼聲,文炫竣緊張地停下,問他怎麼了,李相赫不說話只搖頭,揪緊枕頭試圖把臉遮住,於是手指往裡探的動作更謹慎了些,腸肉比文炫竣想像中還要柔軟,緩慢地收縮著擠壓他的食指。

等半根手指沒入腸道,文炫竣試著加入第二根,比他預料的還要順利許多,兩根手指微微張開把穴口撐出一個小洞,隱約有些晶亮的液體從中流出,腸道溫熱而濕潤——但似乎有些太濕了。

聯想到李相赫的反應,文炫竣喉結上下滾動,拉開李相赫抓著枕頭的手,強迫他跟自己十指交扣,額頭相抵,無法控制地傻笑,問:「相赫哥,你提前準備過了?」

當事人不是很想理他,但文炫竣貼著他的臉頰蹭來蹭去,不肯繼續動作,李相赫無法,捏著文炫竣的衣領把人提起來,眼神飄移,不情願地承認:「還不是擔心炫竣不會弄⋯⋯」

「怎麼這樣說,」文炫竣撇嘴,兩根手指在溫熱的甬道裡旋轉著合起又分開,察覺到頸後的手抓緊衣料,才為自己申冤:「我做得不好嗎?」

語畢他又好奇起來:「不過相赫哥,你什麼時候學的啊?」

李相赫被穴裡的手指摸得渾身不對勁,憋下呻吟已經耗盡心力,文炫竣還不停問東問西,他緩了下才斷斷續續回答:「⋯⋯在浴室裡的時候,唔,查了一下。」

「耶——?」文炫竣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音,托著李相赫的腰把人抬高,近距離觀察乖乖吞下兩根手指的後穴,那兒泛著水光,手指把穴口撐開時能隱約看見裡頭粉紅的腸肉。

他真誠地誇獎:「那相赫哥很有天份耶,裡面超濕超軟的。」

李相赫實在受不了他那張嘴,講什麼亂七八糟的,沒好氣地扯了一下文炫竣後腦勺的頭髮,成功得到「欸欸欸好痛——」的哀嚎,瞪著一臉委屈的人警告:「要做就好好做,快點!」

其實一直有在好好做只是憋不住話的傢伙終於安靜了,認真開拓還不夠放鬆的後穴,空氣中只剩下可疑的水聲,尷尬之餘更加羞恥,李相赫又覺得好像還不如讓文炫竣繼續講些垃圾話。

但專心在一邊還是有些用處,穴口已經足夠柔軟,文炫竣嘗試伸向更深處,在手指幾乎完全沒入時,指腹在腹側摸到某塊略微突起的肉壁,觸感像鼻尖,柔軟中帶著彈性,邊界明顯,他按了一下。

分開在他兩側的雙腿下意識往內夾,李相赫急促地喘了一聲,又很快咬緊牙把剩餘的聲音壓回去,但他被刺激到半勃的性器可壓不下去,文炫竣哪能不知道他哥是爽到了,不滿年上硬是不肯出聲的愛面子行為,也不多加手指,就朝著那塊腺體又揉又壓。

這可苦了李相赫,前列腺被直接刺激的快感讓他從尾椎一路麻到頭頂,後穴不由自主收緊,把手指更緊密地壓在敏感點上,他扭著腰想躲,又很快被文炫竣按著腹部固定回原位,內外夾擊之下李相赫終於控制不住發出粘膩的呻吟,幾乎帶著點哭腔。

「啊⋯⋯炫、炫竣⋯⋯」眼淚逐漸漫上眼角,陌生的快感讓他感到害怕,反射性叫文炫竣的名字尋求安全感。

文炫竣放開按住小腹的手,把人抱到自己腿上,手指當然還插在裡面,因為姿勢關係進得更深,李相赫又發出小聲的嗚咽,文炫竣親了下他發紅的眼尾,問:「我在呢,怎麼了相赫哥?」

李相赫攬住他的脖子,又試圖把自己塞進文炫竣懷裡,喬到舒服的姿勢後才回應:「⋯⋯沒有,你繼續。」

文炫竣覺得可愛,他已經記不清是今晚第幾次覺得李相赫可愛,而且這次數頗有無限增長的趨勢,年長的哥哥好像終於放棄那點矜持,被插爽了就乖乖地叫出聲。

穴口已經順利吃下第三根手指,李相赫那根已經完全硬了,前端吐著水在文炫竣衣服上留下一道痕跡,腸肉逐漸習慣被異物入侵,開始配合著收縮。每次收緊時李相赫就貼在文炫竣耳邊發出舒服的哼聲,像小貓一樣,把文炫竣叫得耳朵發紅,底下粗長不用撫摸都已經硬起來頂到李相赫小腹。

「唔⋯⋯炫竣尼?」癱在男朋友身上享受快感的人察覺有東西在頂自己的肚子,想起文炫竣被冷落已久的性器,但他爽到四肢發軟,實在不想做手活。

於是文炫竣感覺相赫哥終於肯抬起埋在自己頸側的頭,拿鼻尖碰他臉頰,說:「可以了,進來吧。」

本該急性子的處男卻貫徹他好男友人設,仔細感受腸道咬緊手指的力度,猶豫了:「再等等吧,我怕你受傷。」

奈何李相赫不領情,抬起身體瞇著眼看他:「快點,不進來?」

他眼睛紅紅的,聲帶被快感泡啞,說話時還皺著眉,像發情期的小貓,已經等不及要被操,文炫竣直接舉白旗投降,抽出手指去枕頭底下翻保險套。

「直接進來不行嗎?」曾經評價文炫竣缺乏耐心的人此刻更像沒耐心的那個,他說:「炫竣硬很久了吧?不會不舒服嗎?」

不舒服那當然是不舒服,但文炫竣在種種折磨下依舊保有一絲理智,堅定地拒絕:「不行,那樣你會生病。」

「哪有那麼脆弱⋯⋯」李相赫嘀嘀咕咕地抱怨,文炫竣無視他,專心把保險套套到自己確實硬了很久的陰莖上。

也許是硬久了,那根東西看上去比第一次勃起時還要大一點,李相赫伸手握住時才遲來地擔憂會不會插不進去,但話都說了可不能反悔,他一手扶著文炫竣的肩,讓文炫竣掰開他的臀瓣,引導手中燙熱的性器對準被開拓許久的穴口。

歸功於文炫竣細緻的擴張,插入的動作還算順利,但才挺進小半個龜頭,李相赫就有種要被撐裂的錯覺,實際的尺寸比握起來更可怕,他幾乎不敢呼吸。而文炫竣只覺得陰莖頂部在被溫熱的腸肉吸吮,像討好也像邀請,他情不自禁地挺腰,一下就頂進整個龜頭。

「哈啊⋯⋯!」李相赫驚喘出聲,碩大的頭部把腸道撐開到前所未有的程度,穴口的褶皺繃緊到看不見,眼淚都被逼出來了,他抖著聲音向罪魁禍首求助:「好漲⋯⋯炫竣,太大了⋯⋯」

腸肉軟綿綿地包裹著龜頭,文炫竣恨不得立刻整根操進去,聽到李相赫帶著哭腔的聲音還是忍住衝動,輕聲安慰:「別怕,相赫哥,我會慢慢來的。」

「嗯⋯⋯」李相赫點點頭,兩隻手攀回他脖頸,又可憐又乖,帶著鼻音小聲抱怨:「真的太大了⋯⋯」

這是誇獎對吧?文炫竣想,但看李相赫的樣子又心疼起來,盡量溫柔地把陰莖埋進穴道裡,他動作已經很慢,李相赫還是不斷發出細小的抽氣聲,腸肉也絞得死緊,文炫竣進退兩難。

「相赫哥,」他親了親李相赫耳側,哄他:「放鬆一點。」

「不、不行⋯⋯」李相赫搖頭,陰莖才進去小半根他已經覺得整條腸道都被撐滿,無法克制地繃緊全身肌肉。

他吸了口氣,對文炫竣說:「直接⋯⋯直接插進來。」

文炫竣當然不可能贊同,回想之前在網上看到的知識,改成單手摟住李相赫的腰,另一手上移,扶著後腦勺強迫他跟自己接吻。

這次他吻得又深又激烈,舌頭向內舔到上顎最敏感的部分,津液從唇齒交接處流下,同樣溢出的還有李相赫破碎的呻吟。年下男朋友無論肺活量還是技巧都比他好太多,李相赫找不到換氣的時機,缺氧讓他頭腦發暈,腿軟得無法撐起身體,整個人滑下去,穴口自然地多吃下一大截陰莖。

陰莖把穴道撐得滿滿當當,輾過每一寸腸肉,其中包括最敏感的凸起,前列腺被闖入的巨物壓扁,快感電流般竄向大腦,李相赫的尖叫被文炫竣堵回嗓子眼,缺氧之下感官更加敏銳,他雙眼微微上吊,竟然被直接插射了。

文炫竣察覺到腹部的濡濕,才放過李相赫被他親到艷紅的嘴唇,後者直接軟在他身上,大腿小幅度抽動,斷斷續續地喘息,李相赫的腦子跟身體暫時斷線,窒息般的高潮過後軟得像灘水,後穴也放鬆不少,文炫竣趁機把整根性器都埋進去。

李相赫還沒回神,但身體強烈的異物感迫使他直起身,上半身微微向後仰,粗長的東西插在腸道裡,他像被釘在文炫竣的陰莖上頭,茫然地眨眼,喘氣都不敢太大幅度。

被腸肉完整包裹的感覺太美好,文炫竣幾乎要忍不住開始動作,不過李相赫還在不應期,所以他只安靜待在裡面,捧著還有點懵的李相赫親,從眉間一路向下,最後停在李相赫脖頸左側的痣,文炫竣略微用力吸吮,留下粉紅的吻痕。

乖乖被親了十幾秒後,李相赫終於清醒了點,後穴的飽脹感讓他一動不敢動,但還有另一處感覺也奇怪的很,他拉著文炫竣的手摸自己肚子,:「炫竣⋯⋯這裡,好奇怪⋯⋯」

文炫竣順著他的動作低頭,從未如此深刻地理解李相赫到底有多瘦,本來平坦到幾乎凹陷的肚皮此刻被頂出詭異的弧度,文炫竣的手被帶著覆在上頭,錯覺能感受到自己陰莖上正在搏動的血管。

太色情了,好像要被我插破了。文炫竣想。

後頭吃著的東西突然又漲大幾分,李相赫難受地呻吟,腸道真的被塞得太滿了,他還沒來得及向文炫竣抱怨,身體突然被放倒在床上。

角度突然改變讓陰莖抵著他穴心磨了一圈,不應期的穴肉酸麻的不像樣,連帶鼻子都有點發酸:「炫竣,你先不要動,感覺好怪⋯⋯」

一向聽話的小男朋友這次卻沒有照做,文炫竣把李相赫兩條腿架到肩上,再雙手掐住纖細的腰,嗓音帶著幾分歉意,和更多的慾望:「對不起,相赫哥,我忍不住了⋯⋯」

話音剛落,他抽出半截性器,再狠狠頂回去,把李相赫未出口的制止插成破碎的尖叫,文炫竣沒有經驗,但清楚記得李相赫敏感點的位置,每次都精準把那塊腺體頂進腸肉裡。

「不、不要⋯⋯嗚咿——!」不應期的陰莖無法硬起,快感無處可去,李相赫崩潰著哭出來,腿跟腰根本不聽使喚,每被插一下就不規律地抽動,手指絞盡床單又放開。

腸道裡的軟肉完全適應不了激烈的抽插,性器撞進去時劇烈收縮,再被一寸寸破開,文炫竣著迷地看著李相赫薄薄的肚皮隨著他的動作起伏,忍不住掰開兩片臀肉把自己更深地埋進去。

腸肉被插到痙攣,無力阻止他的動作,裡頭卻還有一道阻礙,文炫竣朝那裡撞一下,李相赫就顫抖著發出甜膩的呻吟,兩條細白的腿早掛不住,往下滑被文炫竣的臂彎接住。

「炫竣、炫竣!」李相赫努力抬起手想去勾文炫竣的脖子,文炫竣主動俯下身,李相赫單薄的身體幾乎對折,眼淚沾濕整個臉龐,被操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唯一的反應還是找文炫竣尋求安慰。

文炫竣覺得自己的心臟也要化成一灘水了,世界上怎麼能有這麼可愛的生物呢?他在李相赫臉上落下好多輕吻,最後停在佈滿汗水的額頭:「好喜歡你,相赫哥⋯⋯」

「唔⋯⋯」李相赫如願以償抱住文炫竣的肩,硬燙的性器深埋在他身體裡,恍惚明白爲什麼情侶之間性愛如此重要,他第一次主動收緊穴肉,雙腿在文炫竣背後交叉,用哭到沙啞的嗓音回應:「我也好喜歡炫竣⋯⋯」

文炫竣差點要因為他這句話射出來,人太開心的時候是真的會喪失語言功能,文炫竣把頭埋在李相赫頸間,語無倫次地重複:「相赫哥,相赫哥⋯⋯」

像要替代無法用言語訴說的情緒,文炫竣把李相赫整個人抱在懷裡,胯下的動作又深又重,每次抽出到只剩龜頭被穴口箍在裡面,再狠狠地整根插進去,李相赫的陰莖不知何時已完全立起,被夾在兩人身體之間摩擦。

前後同時受到刺激,李相赫完全壓不住聲音,叫得又甜又嬌,頭胡亂地左右搖擺,手指把文炫竣背後衣料抓出深刻的皺摺。

「太深了,炫竣⋯⋯咿!哈啊⋯⋯」陰莖頂得一下比一下重,李相赫的腦子都快被頂成一團糨糊,嘴上叫著太深,卻努力夾緊早就沒力的雙腿求文炫竣再進來一點。

「哈⋯⋯哥,你裡面好舒服,我快射了⋯⋯」文炫竣也逐漸控制不住氣息,腸肉被反覆摩擦後有些浮腫,比先前更加緊緻而熱情,收縮著要把他精液咬出來。

「嗯、嗯⋯⋯!」腸道吃下的巨物突然不再抽出,死死抵在最深處研磨,李相赫被頂得腿根發顫,小聲尖叫後把微涼的液體射在自己小腹上。

高潮時纏緊的腸壁也讓文炫竣忍不住射出來,喘著氣把自己抽離李相赫的身體,軟軟的穴肉不捨得似地挽留,性器退出時帶出一點外翻的嫣紅腸肉。

又一次被插射的李相赫渾身發軟,癱在床上時四肢還在微微發抖,眼神沒有聚焦,嘴巴張著露出一小節舌頭,文炫竣湊過去親他,李相赫像被操傻了,被按著親一下就因缺氧「嗚、嗚」著發出可憐的悲鳴,也不知道推拒。

文炫竣暫時放過他,拉開李相赫的腿檢查穴口,有點腫,但沒有受傷,為了保險起見又伸出一根手指在裡頭轉一圈,確定抽出時上頭只沾著晶亮的腸液。

也許是檢查的動作喚回了李相赫的神智,剛把保險套打好結扔進垃圾桶,他就聽見李相赫在小聲叫他名字。

「怎麼了?」文炫竣拉起他的手放在嘴邊親,李相赫剛剛哭太兇,這會兒還在輕輕吸鼻子,可憐又可愛,文炫竣想就算現在相赫哥說要k走他所有頭,自己也一秒都不會猶豫直接答應。

「大腿,好痛⋯⋯」李相赫腦子還暈暈的,話都不太會講,很委屈的樣子:「腰也痛⋯⋯」

缺乏運動的身體哪禁得住折騰,剛剛被用幾乎對折的姿勢狠操,現在全身都開始抗議,李相赫越想越委屈,掙開文炫竣的手,捏著他臉頰肉往外拉:「都是炫竣的錯。」

「嗚哇啊——」李相赫可沒留手,文炫竣被扯得齜牙咧嘴發出哀嚎,口齒不清地道歉:「對唔起啦——」

捏沒幾秒,看大學生眼睛都開始泛淚,李相赫又忍不住心軟,放開他的臉頰後揉了揉,問:「很痛嗎?」

「完全不痛啦,」文炫竣伸手把李相赫抱到懷裡,輕輕捏他的大腿,擔心地問:「反倒是相赫哥還好嗎?能站起來嗎?」

「嗯⋯⋯」李相赫被捏得舒服,窩在文炫竣懷裡有點想睡,含糊著說:「應該可以。」

文炫竣點點頭:「那哥先去洗澡,我把床單換一下,睡衣等等幫哥拿進去。」

李相赫說好,挪到床邊尋找拖鞋,文炫竣站在一旁準備扶他起來,李相赫穿好拖鞋,腳剛開始使力就突然一軟,直接倒在文炫竣身上。

「哥!?」文炫竣趕緊摟住他,緊張地問:「你還好嗎?」

雙腿完全不聽使喚,軟得像沒有骨頭,李相赫雙手攀在文炫竣肩上還不由自主地往下滑,他也沒想到這情況,呆呆地眨了兩下眼。

文炫竣反應比他更快,馬上明白這哥又高估了自己的身體,嘆了口氣後直接把人打橫抱起,自責道:「對不起,是我太過分了⋯⋯」

「阿尼,不是炫竣的錯,」李相赫摟住他的脖子,摸了摸文炫竣的頭髮:「但炫竣要負責喔。」

「嗯嗯,」文炫竣低下頭讓他摸起來更順手一點,認真說:「這輩子都會對哥負責的。」

「是嗎?」李相赫被逗笑了,抬頭親他下巴,聲音跟嘴唇一樣柔軟:「那就拜託你了。」

負責的第一步是幫被操到腿軟的哥哥洗澡,文炫竣把人放進浴缸,脫下的衣服扔到洗衣籃,再打開浴室內換氣扇的暖風功能,溫熱的水流從水龍頭注入浴缸,漸漸漫過腳跟,李相赫抱著膝蓋縮在一側,等文炫竣也踏進來佔據他對面的位置。

水還沒滿,暖風也還未填滿這個空間,李相赫趴向男朋友溫暖的身體,任他把自己抱到腿上,文炫竣靠在浴缸邊緣,溫柔地撫摸印著指痕的腰,時不時輕捏幾下。熱水已經淹上腰際,文炫竣關掉水流,酸軟的腰腿泡在裡頭,李相赫舒服地哼兩聲,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貼在腰上的手沿著漂亮的弧度下滑,從股縫摸到腫著的穴口,被太大的東西撐開太久,那裡還收不緊,文炫竣輕易探進兩根手指,溫馴的軟肉立刻黏上來熱情地擠壓。

整段腸肉都被插腫了,被粗糙的指腹一碰就又疼又爽,李相赫扭著腰想躲,但沒什麼力氣,只能咬著文炫竣的肩膀抗議。因為不捨得咬太用力,文炫竣還以為他在磨牙,主動說:「不舒服的話咬大力一點也沒關係。」

李相赫鬆開嘴,搖了搖頭,伸出舌頭輕舔被自己咬出來的印子,文炫竣臉有點紅,感覺陰莖又有要抬頭的趨勢,強迫自己專心幫相赫哥清理。

畢竟戴了保險套,腸道裡其實很乾淨,只是文炫竣一開始潤滑擠太多,後來又插太深,粘膩的潤滑液混著腸液被堵在裡頭,文炫竣用兩指小心撐開穴口,溫熱的水立刻滿進去,李相赫下意識夾緊後穴,從鼻腔發出難耐的哼聲。

文炫竣也不是很好受,穴肉夾緊讓他不太好動作,不由自主想起陰莖插進去時的爽感,只能稍微使勁摳挖腸壁,讓殘留的潤滑液被水流帶走,但李相赫被插了那麽久,現在腸肉敏感得不行,被摳兩下就伏在文炫竣肩頭甜甜地叫起來。

他實在有點被幹暈,也可能只是犯睏,忘記身為年長者的矜持,用細嫩的腿根磨文炫竣的腰,命令他:「炫竣⋯⋯好舒服,再插深一點。」

文炫竣無法反抗,順從地整根伸進去,按摩已經飽受摧殘的腺體,李相赫挺腰讓半勃的性器在文炫竣腹肌上磨蹭,會陰處騎在他那根也有了點硬度的東西上頭,陰毛刺在敏感的會陰部,又癢又爽。

沒一會兒李相赫就想射了,主動抬起身體坐在文炫竣手上起伏,浴缸裡的水被盪出一道道波紋,撞在邊緣發出清脆的水聲,可惜騎乘這種事是需要練習的,他一點技巧沒有,除了把自己插得更癢外毫無收穫。

眼前的場景跟李相赫在用自己的手指自慰沒兩樣,文炫竣年輕氣盛的陰莖很快硬到發疼,李相赫還坐在他身上扭腰,把柱身夾在股縫之間磨,快把他理智都磨沒了。

始終得不到足夠快感的李相赫也注意到身下抵著的硬物,趴在文炫竣胸口用濕潤的眼神看他:「炫竣想插進去嗎?」

想嗎?那當然很想,但文炫竣顧及到他哥實在不怎麼耐操,被幹一次就腿軟腰軟要他抱,違心地拒絕:「沒關係,我等下自己弄出來就好。」

「不來嗎?」李相赫主動把他的手從自己穴裡拉出來,好像很體貼地建議,但其實只是自己想要:「但炫竣是我男朋友耶?自己弄太可憐了。」

文炫竣不長的血條快見底了,李相赫還故意前後在他陰莖上磨,貼心的男朋友垂死掙扎:「這樣哥明天會很不舒服⋯⋯而且這裡也沒有套。」

李相赫笑起來,摸了摸文炫竣汗濕的頭髮,打出致命一擊:「反正明天放假,而且炫竣說會負責的。」

「⋯⋯是哥說可以的喔,」文炫竣終於放棄無謂的抵抗,抬起李相赫的手行了個吻手禮,說:「明天會給相赫哥公主級待遇的。」

「那我明天早餐要吃海鮮粥,炫竣自己做。」任由文炫竣把自己翻面,李相赫背靠在緊實的胸膛上,懶洋洋地發號施令。

「知道了,但相赫哥不可以嫌棄我做的難吃。」憋了很久的文炫竣迫不及待把陰莖頂部壓在鬆軟的穴口,還不忘先幫明天的自己套一層盾。

「唔⋯⋯」龜頭順著溫熱的水流滑進穴道裡,早癢到不行的穴肉終於又吃到堅硬的巨物,立刻熱情地纏上去,漲得李相赫說話都斷斷續續:「那要,看、看炫竣表現⋯⋯」

「相赫哥是說現在的還是明天的?」文炫竣裝傻,按著李相赫的小腹慢慢把人往下壓,腸肉跟身體的主人一樣被操得很乖,不怎麼費勁就整根吞下去,李相赫發出甜膩的鼻音,酸軟的腿在水裡晃來晃去。

粗長的陰莖填滿了腸道內每一處縫隙,連帶一些熱水被堵在裡頭流不出來,失去保險套的阻隔之後,李相赫能感受到血管的搏動,以及陰莖驚人的熱度。那根東西插得他小腹都凸起來,卻停在裡頭不動作,李相赫身體裡癢的要命,妥協道:「現在的,快點動一下,好癢。」

「遵命。」文炫竣得到滿意的答案,讓李相赫無處安放的兩條腿分開在自己膝蓋兩側,雙手環住窄窄的腰,藉著浮力把人抬高再放下。

「嗯哈⋯⋯」李相赫整個下半身都快沒知覺了,只剩整段被操腫的腸道在性器進出時泛起酸疼,環住身體的手臂又把前列腺往柱身上按,他往後勾著文炫竣脖頸的手忍不住揪緊指間的髮絲,帶著哭腔不停地喘:「好、好深⋯⋯啊,炫竣⋯⋯裡面好痠,唔!」

這個姿勢確實進得很深,文炫竣每次插進去都能感覺到穴道最深處那張嘴在嚙咬著陰莖頂端,稍微用力磨一下就能聽見李相赫短促的呻吟,腸肉痙攣似地抽動。

「我表現得好嗎?相赫哥。」他問,邊問還邊抵著穴心把他相赫哥頂到失聲,李相赫陰莖吐出一點白濁,在水面散成點狀。

那根東西吐完液體竟然還硬著,李相赫不知道怎麼回事,腸肉都被操紅操腫,一插就痛,卻還不知足地向文炫竣討要:「炫竣尼,再、再快一點⋯⋯」

李相赫已經整個人軟在他懷裡,要不是有浮力支撐早滑下去了,文炫竣摸摸他腹部上被自己頂出來的弧度,李相赫只啞著聲音叫,連扭腰躲一下的力氣都沒有,這副模樣明天是別想下床了,既然都這樣了文炫竣也樂意順著李相赫的意思。

浴缸夠寬,足夠文炫竣分開雙膝把李相赫的腿頂得更開,連帶躺在自己身上的李相赫稍微直起身,陰莖靠著重力又進得更深了些,穴心被重重頂到,李相赫爽得連腿根都在抖。

喬到一個好施力的角度後,文炫竣低頭親了下李相赫突出的頸椎,在他耳邊低聲道:「因為我會負責的,所以等一下相赫哥喊停我也不會聽喔?」

李相赫的膝蓋碰不到浴缸底,穴裡又漲又癢,還沒辦法自己插自己,這會兒腦子都是暈的,只懂一股腦點頭:「快點⋯⋯!」

愛面子的哥哥只有被操暈的時候才這麼坦誠,文炫竣心軟得不行,胯下卻完全沒有疼惜的意思,得到首肯就一刻不停地開始頂弄,性器輾過腸壁的力度和速度都突然增加,李相赫一下處理不了這麼多混雜著疼痛的快感,眼淚又開始往外冒,十指在半空掙扎了半天,最後可憐兮兮地抓緊握住自己腰的手臂。

激烈的動作把浴缸裡的水濺出去一大堆,每次性器抽出都帶出一小段腸肉,頂進去時力度大到李相赫的身體都被撞得前傾,腰塌下去,沒什麼肉的兩片臀瓣一片通紅,李相赫眼角也紅得不行,嗚嗚咿咿地哀叫,文炫竣沒有重點關照前列腺,但尺寸實在太大,每次撞進去都輾過敏感的腺體,再把結腸口頂得內凹。

「炫竣、等一下⋯⋯唔!」陰莖硬著卻射不出東西,李相赫感覺肚子都快被插破,腦子也要被插壞了,眼淚流了滿臉,被迫吐出一小截舌頭喘氣,連津液都沒功夫吞。想叫文炫竣停下,講話時還得小心別咬到舌頭,十指掐在文炫竣肌肉緊實的小臂上,留下一道道白痕。

腸肉不顧本人的意願,都紅腫到有點可憐了還緊緊咬著吃下的性器,在每次將要抽出時死命挽留,文炫竣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抽插的力度,只想把兩顆囊袋也塞進去,他胸膛也劇烈起伏著,低頭在眼前潔白的背脊上留下一串吻痕,咬著李相赫的後頸開口:「說了不會停的⋯⋯」

李相赫哭著搖頭,文炫竣心疼地掰過他的臉吻去淚痕,李相赫眼前糊成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漫無目的地尋文炫竣的唇,想得到一點安慰。

文炫竣溫柔地親他,把伸出的那截舌頭含到嘴裡吸,陰莖很快也很重的反覆進出腸道,李相赫嘴被堵著,只能用鼻腔發出尖細的哼鳴,腹肌不自然抽動,連抓住文炫竣手臂的力氣都沒有了。

看出李相赫快高潮了,文炫竣把用嘴呼吸的權利還他,對準前列腺用力撞的同時把李相赫的肚皮向裡按,李相赫無聲尖叫,眼前發白,陰莖吐出一股股幾乎透明的液體。

不知道今晚第幾次高潮後,李相赫半闔著眼皮,全身顫抖著喘氣,文炫竣剛剛被射精時絞緊的腸肉困得動彈不得,現在穴道稍微放鬆了些,看李相赫人都快爽暈過去就打算抽出陰莖抱相赫哥回去睡覺。

才抽出一半,原本無力的軟肉突然咬緊剩下半截性器,李相赫迷茫的聲音飄進耳朵:「炫竣⋯⋯?」

「嗯,我在,」李相赫全身軟得往前傾,文炫竣稍微後仰讓他的頭靠在自己肩上,輕聲問:「怎麼了?」

「為什麼,唔⋯⋯」李相赫察覺身體裡還硬著的性器退出去,努力又夾緊後穴,這一夾就足夠高潮後敏感的腸肉讓他爽到流眼淚,吸著鼻子問:「不是還沒射嗎?怎麼出去了?」

文炫竣被夾得腰眼發酸,差點又整根捅進去,耐心地哄他相赫哥:「沒戴套,我拔出來再射。」

「不要,」李相赫躺在他肩上,哭到淚腺都快乾了,迷迷糊糊之間只記得不想讓文炫竣離開自己,他渾身無力,只能收緊發麻發痠的穴口,再偏頭蹭文炫竣側頸:「不要出去。」

不斷被穴肉按摩著的陰莖是真的快射了,文炫竣被一套連招迷得只想照做,趕緊給自己按一個淨化:「哥,相赫哥⋯⋯我真的快忍不住了。」

但李相赫的技能可沒有冷卻時間,被幹爽之後他也不接受任何反對意見,不滿地去咬文炫竣脖子:「那就不要忍,射給我。」

文炫竣的耐心在今晚被挑戰太多次,勉強剩下一點,他深呼吸兩口,打算開口拒絕,李相赫的耐心已經告罄,提起最後一絲力氣,雙腿夾著文炫竣的大腿往下坐,文炫竣來不及制止,性器就連根沒入完全操熟的穴道。

李相赫那點力氣根本不夠控制力度,完全是把自己敏感的穴心往陰莖上送,那裡被反覆撞擊太久,腫痛又搔癢,這一下插得他雙眼上翻,聲音都發不出來,只剩腸肉應激似地蠕動著收縮,性器哪受得住這種刺激,文炫竣弓起身,咬著李相赫後頸把精液射滿浮腫的穴道。

腸肉已禁不起更多折磨,李相赫被頂著穴心射精,大腦不知道該做何反應,腳趾繃緊著張開,腹部肌肉抽搐著,胡亂把穴裡的軟肉按到含著的巨物上頭,他短暫失去意識。

回神時陰莖已經離開身體,穴口被插得太狠,一時之間無法併攏,精液混合著被操進去的熱水緩緩流出,文炫竣的手指溫柔地在裡頭攪動,讓殘留的精液也隨水流排出。

他後頭現在是真的腫到不像話了,碰一下就痛得不行,李相赫被兩根手指又插到腰軟,發出小聲的抽泣。

實在太累了,李相赫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只能乖乖躺在文炫竣懷裡,隨著他幫自己清理的動作發出小貓一樣的呻吟,文炫竣安撫地揉著他毫無知覺的腰,輕聲道:「相赫哥?累的話就睡吧,我會處理好的。」

其實也不是很想睡,但眼皮沈重到睜不開,穴裡含著的手指終於退出去,李相赫能感覺到文炫竣用毛巾把他包起來,輕鬆地抱起來往外走。

什麼呀,大學生的體力就是這麼好嗎⋯⋯李相赫想,迷迷糊糊之間,他靠著文炫竣溫暖的胸膛睡過去。

 

07.

情況比李相赫預想中還要更嚴重一點,他躺在柔軟的床上睜開眼睛時,差點以為自己的身體不是自己的。腰腿都軟到提不起一絲力氣就算了,眼睛跟喉嚨也腫腫的,最難受的是被過分使用的後穴,一晚上過去還有被東西插著的異物感,穴口稍微摩擦到就又痠又痛。

腰被一雙手臂摟著,李相赫正疑惑時頭上傳來文炫竣的聲音:「相赫哥,你醒了嗎?」

昨晚把喉嚨叫啞,現在李相赫不想說話,只點點頭作為回應,文炫竣把他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身上,拿起床頭櫃上備著的溫水喂給李相赫。被液體滋潤後喉嚨沒那麼痛了,李相赫開口時聲音還是啞的不行:「現在幾點了?」

「十一點。」文炫竣喂完水之後輕輕地幫他揉腰,接著說:「等一下出門買食材,哥除了海鮮粥還想吃什麼?」

「唔⋯⋯炸雞?」李相赫才剛醒,被這麼一按又想睡了,下意識往文炫竣懷裡窩。

「知道了,醬油口味對嗎?」這動作正好方便文炫竣把他從床上連人帶被抱起來,邊走向客廳邊問,李相赫點頭作為回應。

最後李相赫裹著棉被被安置在沙發上,文炫竣怕他不舒服還幫忙在背後墊了個抱枕。李相赫自己喬到一個舒服的姿勢,雙腿軟綿綿地垂下去,瞇著眼睛打算就地開始睡回籠覺,還不忘叮囑文炫竣:「要快點回來喔。」

不必特意囑咐,文炫竣本就恨不得今天二十四小時都黏在相赫哥旁邊。哥哥脖子胸前背上全是醒目的吻痕,腰上也被掐出好幾道青紫指印,大腿內側的嫩肉通紅一片,最可憐的還是腫到腸肉外翻的後穴,文炫竣昨晚幫李相赫擦藥時心疼得不行,又是冰敷又是按摩的忙活許久才抱著人睡覺。

怕被他幹得腿軟到現在都站不起來的李相赫想要去哪裡,文炫竣用最快的速度買完東西跑到家裡,看人還窩在沙發上睡覺,又火速衝進廚房開始做飯。

炸雞先丟烤箱裡保溫,文炫竣備好材料開始挑戰煮粥,因為昨天沒有剩飯,所以得直接放生米下去煮,他第一次做海鮮粥,一分鐘能看三遍食譜,生怕哪個步驟做錯了,也許是太專心,廚房裡又有許多背景音干擾,他沒聽見家門被打開的聲響。

等他終於把粥燉軟,戴著手套把鍋子端上桌時,才震驚地發現家中多出一位不速之客——好吧也不算不速之客,至少李民衡認為自己出現在叔叔家合情又合理,比文炫竣正當多了。

李相赫已經挪到餐桌旁的椅子上,身體下很貼心地放了兩層坐墊,表情非常無辜,絲毫沒有陷男友於險境的罪惡感:「說了今天中午吃海鮮粥,還買了炸雞,民衡就說要來看看炫竣練習的成果。」

李民衡坐在李相赫旁邊,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文炫竣把粥放到桌上,後者冷汗都要冒出來了,以李相赫那上哪兒都要他抱的狀態,顯然不可能自己從沙發挪到餐桌,必然是李民衡扶他過來的。

寬鬆的睡衣領口也根本遮不住李相赫脖子上的吻痕,更別說他哭腫的眼睛,很明顯,李民衡用膝蓋想都能知道文炫竣這王八蛋昨天對他相赫哥幹了些啥。兩道銳利的目光像針一樣刺得文炫竣渾身不對勁,僵硬地為在場三人擺好碗筷,又非常自覺地幫忙盛好粥。

李民衡裝模作樣捏著勺子把粥舀到鼻子前聞了聞,然後直接放回碗裡,表情非常冷漠,在李相赫看戲的眼神裡當場上演〇〇大廚第二季。

「文炫竣選手,很遺憾,你被淘汰了。」

「不是你好歹吃一口吧!」

 

fin.

Notes:

這次是真的真的真的完結了(真的嗎
下一篇作品也即將與大家見面了,是一篇劇情跟車28開的爽文(指我寫得很爽),敬請期待~

Chapter 14: 番外三. 七又四分之一

Notes:

祝我們炫竣生日快樂~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12月23日,晚11:55分。文炫竣坐在沙發上,正對門口,坐立難安。

秒針無情地前進,喀噠聲填滿整個寂靜的空間,窗外寒風吹不進屋裡,暖氣足到甚至讓人開始流汗,文炫竣手指糾結地扭在一起,一秒能看三次門被推開了沒。

時間又過去四分鐘,分針跨進最後一小格的時候,文炫竣已經把手機握在手裡,按開電話簿,手指一點就能打給置頂的那支號碼。

幸好他終究還是沒必要撥出電話,離十二點只剩不到三十秒,門口處終於傳來電子鎖被解開的聲音,文炫竣瞬間從沙發上跳起,一個箭步衝到門口,拉開只被推出一個小縫的門,把穿著黑色長羽絨服的人拖進懷裡。

李相赫踉蹌兩步,身上寒意未消就被溫暖的體溫包圍,忍不住微笑起來,雙手搭上文炫竣的肩,說:「炫竣,這麼想我嗎?」

「對啊,」文炫竣回答,環著細瘦的腰,頭埋進李相赫頸窩,深吸一口氣再吐出去,委屈地開口:「在家裡等哥等到快急死了。」

「是嗎?那對不起。」李相赫很沒誠意地道歉,瞇眼確認了一眼手上的手錶,在心裡數著時間,身體後仰讓文炫竣的臉出現在視野裡。

時針指向最上方的數字,日期又跨過一天,李相赫捧起文炫竣的臉,輕輕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聲音又輕又軟:「祝我們炫竣二十二歲生日快樂。」

壽星沒有回覆,替李相赫摘下眼鏡放在一旁,接著單手扣住他後腦勺,把祝福的話語變成放肆的濕吻,舌頭伸進去,急切地掠過口腔裡每一個角落,李相赫的手不知什麼時候掛到他頸後,後背貼上門板,因為腿軟而慢慢往下滑。

直到親得人快喘不過氣,文炫竣才肯放過李相赫,額頭相抵看著他濕潤的眼睛,低聲抱怨:「哥太過分了,明明說好要第一時間對我說生日快樂的,怎麼這麼晚回來?」

李相赫喘著氣,被親到腿都軟了,全靠文炫竣把右腿卡進他腿間才沒滑下去,開口為自己辯解:「但我也沒有遲到呀。」

他確實沒有遲到,文炫竣只能不滿地哼兩聲,轉而關注他哥空著的兩隻手:「那生日禮物呢?」

兩手空空的人眨了眨眼,因為眼尾被親紅,現在看起來非常無辜,說出來的話卻很氣人:「我忘了。」

「蛤?」文炫竣震驚了,不敢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你說什麼?」

「我說忘記了,」李相赫理直氣壯,像仗著文炫竣不會生氣,抬頭伸出舌尖輕舔文炫竣的下唇,說:「作為補償,把我的時間給炫竣當禮物吧。」

拿不到實體禮物的壽星不知道該生氣還是回吻正在舔他的貓,頭都要暈了,老半天才憋出一句:「⋯⋯是說哥的一整天都給我嗎?」

「嗯嗯,」李相赫點頭,補充道:「炫竣想做什麼都可以。」

說出這種台詞顯然只會得到一種結局,文炫竣仰頭望向天花板,再低下去看乖乖被他壓在門上的李相赫,問:「意思是我現在在這裡幹哥也可以嗎?」

李相赫笑了,抬起腿用大腿的軟肉去蹭文炫竣胯下,歪著頭回答:「不只在這裡也可以。」

羽絨外套被掛到掛勾上,只是掛反了,西裝褲連帶皮鞋也被脫下,凌亂地堆在地板。李相赫一大早就跑公司去上班,剛放寒假的大學生文炫竣一個人待在家裡,早憋了滿肚子孤單寂寞,連一秒都不想多等,李相赫內褲還掛在左腳腳踝上,就托著他沒什麼肉但很柔軟的臀部把人抱起來,身體擠進兩腿之間,抬起頭迫不及待地跟他接吻。

舌頭糾纏出清晰的水聲,李相赫把腿環在文炫竣腰後,手伸下去摸他睡褲裡頭還沒硬起來的陰莖,經過這段時間經驗的累積,技巧終於是進步了點,沒兩下就讓那東西硬著填滿自己虎口。

「哥,你腿夾好,我要放一隻手了。」文炫竣低聲提醒,看李相赫雙手攀回他肩頭,才單手架著兩條腿,另一隻探進股間,找到柔軟的穴口,不客氣地把食指插到底。

「唔⋯⋯」李相赫悶哼一聲,繃緊大腿,堅硬的柱身抵在他小腹上,後頭的手指一刻不停直接開始抽插,穴肉不自覺縮緊,又被插入的第二根手指強行打開。

自從開過葷之後,他們做的頻率不算特別頻繁,但也絕對不低,後穴早習慣吃下粗大的陰莖,眼下容納兩根手指沒有任何困難,甚至很快主動分泌出一些黏滑的腸液。

其實文炫竣沒有特別關照前列腺,只是專注於擴張甬道,但那口穴被調教地很好,稍微插兩下,偶爾頂到敏感的腺體,李相赫自己那根就硬起來跟文炫竣的抵在一起,頭也埋在人肩上開始小聲喘起來。

哥哥的喘息聲讓文炫竣更硬了,穴肉綿軟地咬著他手指,多加兩指也熱情地收縮,像沒吃飽,等不及要被更大的東西填滿,文炫竣把手抽出去,偏頭咬了下李相赫耳朵,貼在耳邊問:「我不想戴套,可以嗎?」

「嗯⋯⋯」李相赫輕喘著點頭,張嘴說出的話像在挑戰文炫竣理智:「我也喜歡炫竣射在裡面。」

「嘶⋯⋯」文炫竣倒吸一口氣,胯下硬得發痛,掐緊李相赫的腰把人往上提,陰莖對準濕軟的穴口,瞇起眼睛抬頭看著他哥:「今天是我生日,可不會對哥手軟。」

他得到的回覆是主動吞下一小截龜頭的穴口,因為擴張不太充分,李相赫被撐開到有點辛苦,還要俯身去親文炫竣眼皮,對他承諾:「炫竣要做什麼都可以。」

想做什麼都可以的文炫竣確實沒有手軟,雙手壓下的同時挺腰,陰莖瞬間一幹到底,直接頂到最深處的小口,還沒完全適應的腸道滿到一絲縫隙不剩,前列腺也被重重輾過去,李相赫眼前發白,十指揪緊文炫竣身上的睡衣,發出小聲的尖叫。

濕熱的穴肉緊緊貼在粗長的巨物上頭,半是抗拒半是歡迎地收縮,文炫竣爽得瞇起眼,倒也沒真的太狠心,插進去之後沒急著動,伸手解開李相赫襯衫扣子,撫上被插出一個弧度的小腹。

「好脹⋯⋯炫竣,不要摸⋯⋯」一下被塞到太滿的後穴讓李相赫只敢淺淺呼吸,文炫竣的手還貼在他肚皮上輕輕按壓,敏感點全被壓在吃著的硬物上,快感沿著神經到處遊走,他腿都快夾不住了。

「不摸的話我就要開始操哥了。」文炫竣壞心眼的又按了一下,成功聽見李相赫甜膩的呻吟,也不打算等待回應,提著一把窄腰就開始大幅度的操幹。

「等一下、炫竣,嗯哈⋯⋯」才剛被插滿,吃下的巨物就開始整根退出只剩頭部被箍在穴口,再整根撞進去,李相赫被操得只能努力掛在文炫竣身上,但還是止不住腿軟往下滑。

快感把他腦子都要泡暈了,幾乎全身重量都壓在被插入的部位,文炫竣身體前傾把陰莖更深地操進去,低頭隔著黏在皮膚上的襯衫咬凸起的乳頭,輕微的疼痛配上難耐的酥麻,李相赫摟緊文炫竣的脖子把自己胸口那層薄薄乳肉往小男友嘴裡塞,軟綿綿地呻吟:「好舒服⋯⋯炫竣、另一邊也⋯⋯」

唾液把布料都浸濕了,文炫竣埋在李相赫胸前,兩粒凸起被咬得微微紅腫,磨在襯衫上有點癢還有點痛,李相赫扭著腰收緊後穴,讓每一寸穴肉都被硬挺的巨物好好插到,嘴裡全是又甜又嬌的喘聲,含糊地喊文炫竣的名字。

被操習慣後李相赫也懶得忍住聲音,爽了就貼在文炫竣耳邊叫,但他連叫床都不肯費太多力氣,聲音不大,軟軟的跟小貓一樣。文炫竣被叫得心臟也很軟,胯下卻更硬,一下一下用力頂到最裡面,把那口穴插得柔軟又多汁。

「好可愛啊,相赫哥。」文炫竣忍不住鬆開嘴裡的肉粒,轉而把不斷洩出呻吟的貓唇含在嘴裡親,感嘆道:「好像貓。」

「唔嗯⋯⋯才不是,」李相赫手指輕捏他也佈滿汗水的後頸,臉上潮紅一片,眼睛也濕潤得下一秒就能滴出水,黏糊糊地跟文炫竣接吻,反駁道:「明明是炫竣比較可愛,還有、嗯,我是人。」

「真的嗎?」他可愛的年下小男友挺了下腰,硬燙的龜頭撞上嬌嫩的結腸口,李相赫又發出貓叫一樣的輕吟,文炫竣抿著唇笑起來:「但哥叫起來真的很像貓耶,可以給哥戴貓尾巴嗎?」

「哈啊⋯⋯!就說了我是人⋯⋯」李相赫拽了下他頭髮,但竟然沒否定文炫竣的提議:「不過,如果炫竣想要的話也不是不行⋯⋯」

「欸!?」壓根沒想過會被答應的文炫竣一下連陰莖都不動了,睜大眼睛盯著李相赫,問:「真的可以嗎?」

「嗯哼,」把後穴都撐滿的硬物突然不動了,李相赫從鼻腔裡哼兩聲作為回應,撐著手下的肩膀,夾緊腿微微擺腰操自己,邊喘邊補充道:「但只有今天喔⋯⋯反正炫竣已經買了嘛。」

本來見李相赫跟發情期的貓一樣,一下沒被操就自己主動去吃陰莖,文炫竣都快被色到發瘋了,聽見這話突然理智回籠,驚恐地問:「等、等等!哥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炫竣是笨蛋,包裝都隨便亂丟。」想起發現包裝上商品名時無語的心情,李相赫有點想笑,捏了下文炫竣因羞恥而紅到快滴血的臉頰,不滿道:「都答應炫竣了,快點操我,裡面好癢。」

「嗚啊⋯⋯」文炫竣一下不知道自己現在該為偷買情趣用品被發現而羞愧,還是該被哥哥浪蕩的台詞蠱惑,哀嚎一聲之後果斷放空大腦,先幹一頓再說。

停下一段時間的陰莖終於又動起來,抽出半截後精準地抵在前列腺上狠狠操進去,李相赫一下軟了腰,任粗長的硬物在後穴裡橫衝直撞,剛剛動那幾下已經用光他的力氣,現在全靠文炫竣手臂跟插在身體裡的東西撐住體重,穴口無助地收縮,像恨不得陰莖底下兩顆囊袋也幹進去。

「炫竣、炫竣,好深好滿⋯⋯唔,想射⋯⋯」插在後頭的那根東西實在太大了,隨隨便便就能操到每一處角落,李相赫被操熟後越發敏感,還沒被幹多久就忍不住拿細軟的腿根磨文炫竣的腰,撒嬌著說想射精。

看抵在自己腹部的陰莖確實前頭已經開始流水,文炫竣倒也不介意讓還得被插很久的李相赫先高潮一次,順從地改變動作,不再插到最裡面,每一下都狠撞在前列腺上,把那塊軟肉操得陷進腸壁。

腺體被頂撞的快感像潮水一樣直接把李相赫淹沒,沒幾下就絞緊穴肉,抖著小腿把白濁液體射在文炫竣睡衣上。高潮時劇烈收縮的腸道把陰莖緊緊咬著,文炫竣也爽得瞇起眼,李相赫射完後整個人軟下來,把拔出半截的陰莖又整根吞回去,剛高潮完還處在不應期,被巨物插滿帶來的痠麻感把眼淚都逼出來,開口祈求:「炫竣⋯⋯先出去好不好?太大了⋯⋯」

射完後腸肉更敏感了,文炫竣不需要動都能感覺腸壁收縮著按摩自己的陰莖,哪裡捨得拔出來,身體微微後仰,讓李相赫伏在自己身上,親了一下他臉頰後說道:「不要。」

他不只不出去,還就著這個姿勢開始走動,經過之前的投餵計畫,李相赫體重確實增加了一點,但也只有一點,文炫竣抱起來依然十分輕鬆,他踢掉拖鞋,赤腳踩上客廳的地板,往臥室的方向走。

李相赫才剛射完,身上沒有一點力氣,穴肉更是一碰就痠,文炫竣每走一步插在裡頭的巨物就重重頂在結腸口上頭,一下比一下深,甚至操開一個小縫,不應期還被折磨的腸道抗議似的胡亂收縮,連帶小腹肌肉也開始抽動,除了把李相赫折騰到全身發抖哭叫起來以外毫無用處。

「炫竣,停下來⋯⋯真的好痠⋯⋯」李相赫被抱著邊走邊操,想逃都沒辦法,只能嗚咽著抱怨,痠麻混著快感強迫性地塞進他身體裡,剛射過的陰莖不知該如何反應,又半硬起來隨著走動的步伐而微微搖晃。

文炫竣也看見被操哭的哥哥又硬起來,壞心眼地挺腰撞了一下他穴心,龜頭差點操進結腸裡,李相赫被幹得流著眼淚尖叫,還要聽文炫竣咬他耳朵:「相赫哥明明也還沒吃飽,太不坦誠了吧?」

「才不是⋯⋯」李相赫又去揪他頭髮,沒怎麼用力扯了兩下,那股勁過去後現在穴其實已經沒那麼痠了,甚至被插久了又有點癢起來,果斷翻供:「算了⋯⋯既然炫竣也知道就快點!」

但已經走到目的地的文炫竣是打定主意要跟他哥唱反調,好好享受一下壽星特有的任性特權,憋著笑把李相赫提起來抽出陰莖,任他用腿勾自己腰也不為所動,原本被陰莖塞滿的後穴突然空下來,剛被插出癢意的穴肉空虛地收縮起來,李相赫不滿地哼聲:「為什麼出去?」

「不是說要給哥戴貓尾巴嗎?」藏在床底下的小盒子被翻出來,文炫竣從裡面掏出一頂貓耳髮箍跟一條貓尾巴,舉到李相赫眼前給他看。

黑色貓尾的根部連著一個雞蛋形狀的肛塞,但李相赫關注點不在這裡,貓耳髮箍他越看越眼熟,幾秒鐘之後終於想起來這是去年文炫竣生日時在遊樂園買的那頂,他自己都忘記自己放在哪裡,文炫竣竟然還能找出來跟情趣用品放一起,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感想。

「還記得這個吧?」貓耳朵被戴到李相赫頭上,文炫竣把人抱回自己懷裡,捏了捏毛絨絨的耳尖,見對方點頭又笑起來:「跟去年一樣,今天哥也不能拿下來。」

「⋯⋯除了睡覺的時候,」李相赫無奈答應,他實在不懂文炫竣對於看自己戴貓耳朵這件事哪來的熱忱,但也不介意配合自家男友,問他:「尾巴呢?不是要看我戴?」

「別急,現在就幫哥放進去。」看著李相赫頭上新長的耳朵,文炫竣底下都快硬到爆炸了,但哥哥的穴口還得吃下別的東西,黑色的肛塞沒有陰莖那麼粗,很輕易就能塞進後穴裡,一些尾巴上的毛戳到穴口,李相赫覺得癢,沒忍住扭了兩下腰。

他動腰的時候連帶著貓尾巴也左右擺了兩下,好像真的是從他身體裡長出來似的,文炫竣覺得自己真的在抱著一隻貓,長著貓耳貓尾巴正準備被自己狠狠操一頓的發情小貓。

可惜腸道現在咬著尾巴,文炫竣那根東西不能直接插進去,只好退一步讓李相赫用上面的嘴吃,按開電動肛塞的開關讓貓尾代替陰莖操小貓飢渴的腸道。

李相赫滑下去跪伏在他腿間,伸出舌頭慢慢地從根部開始舔,文炫竣很少捨得幹哥哥的嘴巴,因此李相赫實在很不會口交,張嘴發現龜頭太大含不進去就直接放棄,拿舌頭嘴唇跟臉頰在那根硬物上蹭來蹭去。

肛塞震動地並不劇烈,但剛好能操到前列腺,李相赫沒舔多久就被操得完全硬了,陰莖貼在床單上磨蹭,吸著文炫竣龜頭的嘴唇間也不時溢出甜軟的呻吟。

他身上不該有的部件都隨著身體的動作晃來晃去,文炫竣捏著李相赫頭上顫抖的耳朵,看他不得要領地扶著性器又吸又舔,還要忙著夾緊後穴讓尾巴操更用力一些。

「相赫哥⋯⋯完全是正在發情的貓啊,」因為幫忙服務的人口活實在不怎麼樣,文炫竣其實沒有多爽,但李相赫蹭他陰莖的樣子實在很可愛,也很色情,精神上滿足得冒泡,手從凸起的肩胛骨一路滑到腰窩,感嘆道:「真的太可愛了。」

粗糙的手掌撫過背脊,李相赫本就被穴裡震動的東西操得腰軟,一下沒撐住,把自己折成小小一團趴在文炫竣腿上,很甜地叫了一聲,拿細白的手指搭在眼前的巨物上,臉頰也貼上去,頂著一雙貓耳抬眼,小聲撒嬌:「炫竣⋯⋯想要。」

壽星本人當場被萌得差點去世,顧不得可惜貓尾巴只裝在相赫哥身上沒多久,扯著尾尖把整條尾巴拽出來就直接把李相赫壓在床單上整根幹進去。

「啊⋯⋯進來了,好舒服⋯⋯」完全被貓尾巴勾起癢意的穴肉重新被巨物完全插開,李相赫攀著文炫竣的肩膀,雙腿也纏在腰上,喘著氣喊他:「炫竣、炫竣,再深一點⋯⋯」

都已經幹到深處的穴心了,再裡面還能往哪呢?文炫竣也硬很久了,被濕熱的穴肉咬著就腰眼發麻,李相赫都被撐滿了還在貪吃,文炫竣當然樂意把精液射到更裡面,掐著手上一把窄腰就往自己胯下按,用龜頭頂著之前已經被操開一個小縫的結腸口用力磨。

李相赫爽得腳趾扣緊,呻吟根本停不下來,叫得嗓子都啞了,穴口緊緊咬著,深處卻放鬆露出更柔軟的內在,文炫竣抽出一小段陰莖,再重重一撞,碩大的頭部就破開結腸口操到裡頭極其敏感又多汁的軟肉。

那裡太少被插開,也太狹窄,吃下一個龜頭就完全被塞滿了,腸肉一碰就出水,柔軟而緊密地包裹住入侵者,把每一寸敏感的腸壁都往上送,巨量的快感一下把李相赫腦子塞滿,還來不及思考就尖叫著被插射,小腹繃緊,跟著收緊的腸道也把文炫竣的精液咬出來。

文炫竣俯下身讓李相赫幾乎對折,精液射滿了緊窄的腸道,李相赫正高潮著還被內射,折在胸前的腿微微抽搐,聲音堵在喉嚨叫不出來,眼淚糊了滿臉。等射精結束後李相赫還在失神,文炫竣幫他扶正歪掉的貓耳朵,先按著人在脖頸跟胸口亂親一通,留下一大推印子,才肯退出軟掉的陰莖,把尾巴塞回穴裡,堵住裡頭的精液。

「唔⋯⋯」才被操上高潮的腸道又被迫吃下異物,李相赫紅著眼眶去推文炫竣肩膀,聲音都帶著哭腔:「拿出去,炫竣⋯⋯現在很痠⋯⋯」

「不要,相赫哥現在超可愛的,再讓我看一下。」雪白的股間鑽出一條黑色貓尾,相赫哥被幹到凌亂的髮絲間露出一雙毛絨絨耳朵,眼睛紅得不行,還時不時吸一下鼻子,活脫脫一隻被操爽了的小貓咪,文炫竣還完全沒看過癮,理直氣壯地說:「我是壽星,哥要聽我的。」

小貓本人皺起眉頭,沒想到反駁的理由,只能認命,手掛在文炫竣脖子後面,說:「那讓我去洗個澡總可以吧?」

剛回家就被抱起來操了一頓,爽完之後李相赫馬上就開始睏,窩在文炫竣懷裡昏昏欲睡,被放進浴缸時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文炫竣幫他清出身體裡的精液,還沒來得及問能不能再做一次就聽見耳邊傳來細微的鼾聲。

李相赫臉上還全是淚痕跟汗水,閉著眼看起來乖得要命,文炫竣不捨得吵醒他,但也不想這麼浪費生日特權,思考半天後看見為了清理而拿出的肛塞,瞬間有了主意。

被放回被子裡時李相赫還沒醒,貼在文炫竣胸口輕淺地呼吸,只是氣息不知為何帶著點甜膩的味道,文炫竣滿足地把人嵌進自己懷裡,搭在腰上的手往下滑,摸到從臀肉間延伸出的黑色貓尾。

生日的時候,做點壞事也是會被原諒的對吧?文炫竣默默地想。

事實證明他確實會被原諒——雖然就算不是生日也會,李相赫沒睡幾個小時就被脹醒,剛睜開眼還在迷茫,反射性收緊穴口,把自己夾得叫出聲來,文炫竣醒得比他早一些,扯著尾巴讓末端的肛塞在穴裡亂動,晨勃的性器被夾在柔軟腿肉之間,李相赫啞著聲音低喘起來,雙腿不自覺的磨蹭,直到腿間巨物硬得發燙,直直戳在他會陰上。

清晨的陽光從窗簾縫隙灑進房間,落在光裸的白皙背脊上,原本插著貓尾巴的後穴此刻正含著硬挺的性器,李相赫趴在文炫竣胸口,在晨間溫柔的性愛裡軟成一灘水,聲音小得不比貓叫大多少,意識浮沉,半夢半醒。

「相赫哥,相赫哥⋯⋯」文炫竣手搭在他腰間漂亮的弧度上,用指腹摩挲側腰的軟肉,低聲說:「喜歡你。」

「嗯⋯⋯我也是⋯⋯」沒睡飽的人眼皮都開始打架了,勉強睜開後抬起手摸了摸文炫竣的頭髮:「喜歡炫竣。」

文炫竣笑得瞇起眼,看李相赫實在是睏也不多折磨他,慢慢抵著前列腺把哥哥插射就拔出還硬著的陰莖,抽幾張衛生紙隨意射在裡面。抱著已經又睡著的相赫哥到客廳去,讓他枕在自己腿上,打開手機開始找中午要吃的外賣跟下午要跟李相赫一起玩的新遊戲。

完全清醒已經接近午餐時間,李相赫躺在文炫竣腿上,伸手去勾他帽T上垂下來的兩條線,察覺到衣服傳來的拉扯感,文炫竣低下頭,問他:「哥中午要吃什麼?我現在點。」

「不出去吃嗎?」李相赫眨眨眼,生日吃外賣怎麼聽起來有點可憐,而且⋯⋯他遺憾地說:「外送沒有壽星優惠耶。」

「嗚啊⋯⋯真的不要再這樣了,」文炫竣無語,先不提優惠不優惠,他伸手在李相赫大腿捏了一下,提醒道:「再說,相赫哥現在站得起來嗎?」

被操過兩次現在哪兒都軟的人不說話了,過一會兒才跩著垂下的繩子逼文炫竣彎腰,仰頭親了下他鼻尖,說道:「只要炫竣想出門,不管怎樣都會陪你的。」

「就算我直接把哥抱出門?」

李相赫點頭。

偶包很重的哥哥肯為自己妥協到這種地步,文炫竣心臟都要化了,捧著李相赫的脖子交換一個綿長的吻,結束後才笑著說:「但我只想跟相赫哥一起待在家裡。」

「今天哥是屬於我的吧,只想過兩人世界,不行嗎?」

小男朋友撒嬌似的用鼻尖蹭自己臉頰,李相赫唇角不自覺彎起,聲音低啞柔和:「我們炫竣想的話,當然可以。」

但可不可以不是他倆說了算,黏在沙發上一起吃完外送炸雞,李相赫正窩在文炫竣懷裡跟他玩雙人成行時,門鈴突然響起。

文炫竣一頭霧水走去開門,門被拉開的瞬間傳來兩聲「砰」,接著就是飛舞的碎紙片糊了他滿臉。

李民衡跟柳岷析舉著拉砲站在門口,前者笑眯眯地說:「生日快樂,你這臭小子。」

「喂,這是祝賀的態度嗎?」一手抹掉臉上沾著的彩帶,文炫竣嘴角抽動,不知道自己兩位同齡朋友又在做什麼妖。

「不要吵,不要吵,」柳岷析用力推他進門,偏頭朝身後示意了一下,說:「我們帶了蛋糕,快進去。」

提著蛋糕盒跟一個小紙袋的裴性雄這才出現在文炫竣視線裡,前教練大人把蛋糕塞到他手裡,說:「生日快樂。」

於是離開一小段時間的文炫竣帶著三位意外訪客進門,李民衡非常自動地從廚房找到沒吃完的炸雞,招呼柳岷析一起烤來吃,裴性雄則走到李相赫身前跟他交談。

平常只有兩個人的屋子立刻熱鬧起來,李民衡啃著雞腿喊文炫竣把六吋大的蛋糕從盒子裡拿出來,柳岷析舉著手機正準備拍照發ig限動,壽星一邊抱怨一邊照做,很認命地把盤子跟叉子都擺出來。

等他們用蠟燭把草莓蛋糕插成刺蝟,李相赫才慢吞吞地裹著毛毯挪到桌邊,要坐下時一個沒站穩,文炫竣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腰,但毯子還是從一側肩膀滑落,露出佈滿斑駁印痕的脖頸。

柳岷析當即開始嗚哇亂叫,雙手捂臉蹲到桌子底下,連帶文炫竣臉也燒起來,手忙腳亂地衝進臥室翻出一件襯衫往李相赫身上套,成熟社會人裴性雄在一旁憋笑,趁文炫竣不在時偷偷從提袋裡掏出內容物塞到李相赫褲子口袋裡。

理應開始用眼神凌遲他叔男朋友的李民衡卻異常平靜,堪稱無動於衷,文炫竣聽完水平參差的生日歌,暫時放下戒心閉眼吹蠟燭,眼皮一睜就看見擠滿發泡鮮奶油的紙盤朝自己砸來。

事發突然,即便是體育生的運動神經也無法及時反應,只來得及重新閉上眼就被糊了滿臉鮮奶油,那紙盤還黏在臉上,文炫竣伸手一扒才掉下來,被部分遮擋的視野裡看見李民衡險惡的笑容,跟笑到抱著肚子的柳岷析。

「相赫哥⋯⋯」委屈的壽星立刻轉頭尋找安慰,萬萬沒想到他一轉頭李相赫就非常不尊重地身體後仰,都快靠到正在看戲的裴性雄身上去了。

背景裡李民衡笑得更加猖狂,文炫竣怒上心頭,一手按著李相赫的後腦勺直接親上去,讓白色鮮奶油沾滿哥哥的鼻尖跟臉頰,耳邊囂張的笑聲瞬間轉變成不可名狀的魚類尖嘯。

嘴唇分離後文炫竣伸出舌頭把李相赫嘴邊的鮮奶油舔乾淨,李民衡已經在手上擠好武器準備跟他拼命,單手遮眼但指縫大到眼睛不瞎都能看見的柳岷析趁機用另一隻手從中挖了點走。

02年出生的三位隔著一張餐桌開始弄髒別人臉大作戰,裴性雄抽了兩張衛生紙遞給李相赫,順便救走戰場中央的生日蛋糕,問:「炫竣啊,你要切蛋糕嗎?」

身處紛飛戰火中的文炫竣正在一打二,哪有功夫管蛋糕,只來得及拋出一句「哥幫我切!」就重新投入戰爭。裴性雄聳肩,把蛋糕刀塞到李相赫手裡:「交給你了。」

新上任男朋友生日蛋糕代切員的李相赫看著三個幼稚鬼,欲言又止,思索過後決定放棄管他們,開始認真研究怎麼把蛋糕切成完美的五等分。

最後蛋糕還是切得不怎麼公平,倒不是大小不一,是李相赫把草莓全堆到壽星盤子裡,在滿身奶油的文炫竣感動的目光中,無情地指使他先把另外兩位帶去洗澡,別弄髒家裡的桌椅。

得虧李民衡另外帶了一罐發泡鮮奶油,蛋糕本體才能幸免於難,正確地被在場人員吃到肚子裡。因為各種插曲,蛋糕被消滅時已接近晚餐時間,幾人討論了一下,最後以三比二的票數決定點海底撈外送。

壽星本人「今天是我生日為什麼我沒有一票否決權」的抗議被所有人無視,柳岷析非常迅速地打開app,其他幾位圍在他旁邊報菜名,文炫竣抗議無果,只好湊過去一起點。

等待外送員抵達的時間裡,李民衡跟柳岷析把生日禮物交給文炫竣,前者從包裡掏出個大紙袋塞到文炫竣手上,壽星打開看了眼,一臉無語。

那裡頭是各種品牌的暖暖包,粗估大約有二三十個,李民衡本人得意地解釋:「很實用吧,你跟相赫哥都用得到。」

文炫竣咬著牙回他:「那我真是謝謝你。」

柳岷析的禮物要正常很多,是一頂有著老虎耳朵的聖誕帽,文炫竣本人不予置評,但他男朋友非常喜歡,當場半強迫地戴到他頭上——半強迫指得是李相赫最近越來越熟練的下目線攻擊。

最後一位訪客雙手一攤,把成年人的餘裕體現得淋漓盡致:「我負責外送服務,這頓我請。」

直到吃完火鍋,幾人發現外面下雪打算出門打雪仗,那頂蠢萌蠢萌的帽子都待在文炫竣頭上。雖然偶包沒有某位李姓社會菁英那麼重,文炫竣多少還是有點,幸好可能因為聖誕夜大家都更願意窩在家裡,附近的公園沒什麼人。

文炫竣牽著李相赫的手塞進自己外套口袋,落在另外幾位後面慢吞吞地移動,外面很冷,沒多久李相赫鼻尖就被凍紅了,低下頭把半張臉都埋進綠色圍巾裡。

打響戰爭的是李民衡砸在柳岷析背上的雪球,搞偷襲的人類立刻被所有人群起而攻之,ad一打四只有被暴打的份,迅速舉起雙手投降。

「對不起,我錯了。」李民衡真誠地反省,「讓我們公平地來吧。」

他們約好各自去準備彈藥,十分鐘後集合開戰,兩位單身仔大學生摩拳擦掌認真備戰,裴性雄卻發現有隻黑貓偷偷摸摸地把小男友拐到一旁,一下失笑,很好心地沒出聲點破,目送他們背影一前一後消失在視野裡。

「快點,炫竣,」李相赫蹲在文炫竣身邊扯他衣角,悄聲說:「偷偷的。」

文炫竣實在是很好拐,小貓一叼就讓他放下手中搓到一半的雪球默默跟上去。這座公園跟大學附近那座不一樣,沒有噴泉,只有個小小的圓形廣場,雪花落在紅色的聖誕帽上,像灑了糖粉的紅絲絨蛋糕,李相赫伸手捏了捏兩旁的老虎耳朵,又很快把手縮回外套裡。

「哇,相赫哥你不會是嫌冷,不想打雪仗才偷跑的吧?」文炫竣合理懷疑,把李相赫兩隻手抓出來握在掌心揉搓,開始後悔沒帶上李民衡真的很實用的禮物。

「才不是,」李相赫小聲嘟囔,手不老實地把文炫竣外套拉開,在被冷風突襲的人開始抱怨以前轉身把身體塞進他懷裡,側頭辯解:「明明是炫竣自己說想跟我待一起的。」

他確實說過這話沒錯,文炫竣嘆了口氣,下巴搭在李相赫肩上,任人把自己的手捏著玩,還是抱怨:「哥把我的話記太清楚了吧,怎麼會不記得買生日禮物?」

「嗯——?」捏著手指的動作停下,李相赫用莫名的語氣問:「炫竣不喜歡我的禮物嗎?」

「當然不是!」文炫竣迅速否定,支支吾吾地解釋:「生日能跟相赫哥整天待在一起是很好啦,但我們是情侶吧,哥就沒想過買什麼定情信物之類的——」

「那現在呢?」

話語戛然而止,文炫竣完全愣住了,李相赫抬起他的手舉到他自己眼前,無名指指根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閃著光的物體。

「⋯⋯這是,那個意思嗎,相赫哥?」聲音在抖,文炫竣的心臟在某一瞬間快要從胸口跳出來了,他敢肯定靠在胸前的李相赫絕對能感受到。

戒指是鉑金色的,一條深紅色的細線橫亙在中央,在雪夜裡有些暗沉,依然能窺見其中細碎的晶瑩。設計很樸素,大小分毫不差,文炫竣看不見的內圈裡刻著李相赫的名字。

很輕柔的笑聲傳進他耳朵裡,李相赫側過身親他,貓一樣的嘴唇彎起,給予肯定的答案:「說過吧,我的時間就送給炫竣啦。」

語言在這一刻失去功能,文炫竣甚至無法組出任何音節,只能順從本能把李相赫緊緊抱在懷裡,用一個吻、用唇與舌,傾盡全力把愛意餵給他的愛人。雪落下是沒有聲音的,所以唇齒交纏的水聲格外明顯,李相赫身體被迫後仰,還不太有力氣的腿撐不住往下滑,腦子開始發暈才被放過。

文炫竣把喘著氣還腿軟的哥哥抱起來放到一旁的長椅上,跪在他腿間柔軟的積雪上,拉起李相赫的十指放在嘴邊親,低聲問:「怎麼只有我,哥的呢?」

剛剛才把自己親到缺氧的小男友蹲在身前,眼眶紅得像快要哭出來,李相赫氣還沒喘勻就笑出來,摸摸他的頭:「炫竣怎麼這樣就要掉眼淚了?」

「⋯⋯是感動的啊,」文炫竣臉紅,拿李相赫的手遮住自己的臉,又問了一遍:「哥的戒指呢?」

「嗯⋯⋯不知道耶?」成熟的年長者也開始學愛裝傻的弟弟,看文炫竣露出震驚又委屈的目光,終於肯認真回答:「我的就交給炫竣了。」

「耶?」

「等炫竣也準備好把時間交給我,再替我戴上吧。」

李相赫很溫柔地笑,比雪花更加柔軟,輕聲補充道:「給炫竣一個小提示,我無名指的尺寸是七又四分之一喔。」

 

end.

Notes:

放棄完結這篇了

Chapter 15: 番外四. 情人節不快樂

Notes:

🐯🐈‍⬛Onker2025情人節聯創計畫
📍第九站|20:00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Onker】情人節不快樂

00.

「你有聽說嗎?理學院那個文炫竣好像談女朋友了。」

 

01.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曾經代表物理系出戰系隊中單的文炫竣學長——為了方便起見我們就叫他學長——正在排下午歌唱比賽場地的椅子。

告訴他消息的另一位工作人員開始比手畫腳,說:「你記得吧?文炫竣,就之前跟你一起打比賽那個打野。」

我當然記得,學長腹誹,前幾天還一起大亂鬥呢。但記不記得並不重要,他更關心,或者說更不敢置信的是另一件事,學長皺著眉,用無比懷疑的語氣道:「你說他交了女朋友?」

那跟我們一起大亂鬥的hob哥是誰?

「對啊,學弟妹之間都傳開了,他不是挺受歡迎的嗎?剛已經有好幾個人來跟我說了,還有照片呢,要看嗎?」帶來八卦的志工先生補充道。

什麼?學長震驚,怎麼連照片都有了?當下他也顧不得排椅子了,晃著志工先生的肩膀,表情看上去要去把那個敢背叛hide on bush的死學弟大卸八塊,陰沉地說:「照片交出來。」

「不是,你這麼生氣幹嘛?你暗戀他?你暗戀的她暗戀他?」志工先生簡直不明所以,還是乖乖掏出手機,開始在聊天紀錄裡翻照片。

「狗屁。」學長咬牙切齒,一把搶過手機,心想如果是姐姐之類的還能放過他,不是的話前fmvp就等著被系隊裡其餘所有人套麻袋吧。

照片映入眼簾的那一秒,學長的心先涼了半截,拍攝者技術不怎麼樣,也可能是太著急所以鏡頭有點晃,只拍到兩個背影。最近文炫竣染了白毛倒是很好認,照片品質不好都能清楚看見他手掌搭在身旁女生的腰上。

疑似文炫竣出軌對象的人很高,跟文炫竣本人差不多高,頭髮大概長到腰際,上半身是寬大的棒球外套,裙子太短幾乎被外套下擺完全遮住,只露出兩條又細又白又直的腿。只看背影的話,憑心而論他自己在街上遇到可能也會回頭看兩眼,尤其是那雙堪比國內女團的長腿。

但此刻,學長心中毫無雜念,只是握著朋友的手機,在朋友「西八你別把我手機弄壞」的背景音中陰惻惻地想:文炫竣,你死定了。

 

02.

「找到兇手了,」李民衡對著電話那頭說:「是在宛哥。」

「在宛?」裴性雄聽上去有點詫異,疑惑道:「相赫怎麼會聽在宛的。」

「不知道,可能因爲他真的有女朋友,但這不是重點,」從一小時前聽到消息後連續經歷驚訝憤怒不解的李民衡此刻心裡只剩絕望:「拜託了,哥,快來阻止相赫哥吧。」

「有那麼誇張嗎?」電話裡的聲音實在太悲憤,裴性雄差點笑出來,問:「相赫他到底挑了什麼?」

另一頭沉默數秒,李民衡帶著某種心死般的豁達回覆:「我直接傳照片給哥。」

耳邊傳來一陣震動,裴性雄帶著笑意把手機挪到眼前,點開kkt聊天室,半秒過後他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迅速接回電話,語氣既嚴肅又沉重:「看好他,我十分鐘後到。」

與某位遲到慣犯不同,裴性雄說十分鐘就是十分鐘,李相赫被姪子跟合夥人圍堵在沙發上,一臉莫名其妙地問:「是公司有事情嗎?我今天有事要不要改天——」

「沒有,」裴性雄出聲打斷,痛心疾首地把雙手搭上他肩膀,沉痛地說:「相赫啊⋯⋯我先不問你為什麼突然想穿女裝,為什麼審美那麼糟糕呢?」

「?」李相赫頭頂問號,譴責地看著李民衡:「你告訴性雄哥了?」

「相赫哥,」通敵的姪子真誠地說:「相信我,我是為了你好,那件真的不行。」

「為什麼都這種態度?濬植也是,我明明是看教程選的⋯⋯」

「什麼教程?」裴性雄追問。

「這個。」李相赫把手機舉到面前的兩個人視線之中,螢幕停留在一篇文章,標題是「白皙肌膚的最佳色彩搭配」,他接著道:「裡面說推薦明亮的色調,比如粉紅色之類的。」

用大約十秒大略瀏覽過文章後,李民衡做出判斷:文章沒問題,但他哥腦子肯定有點——誰家粉紅色是指明度彩度都奇高無比的死亡芭比粉啊!?

螢光粉已經很傷眼睛,他更不能忍受的還另有其事,深呼吸一次後,李民衡沉下聲音:「好,粉紅色,網路推薦,我接受,那相赫哥,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挑的那件裙子那麼短嗎?」

有多短呢?大概就是網路上常說的齊【嗶——】包臀小短裙,李相赫傳來照片的那一秒,李民衡眼前一黑,當下都顧不得逼問他哥是不是吃錯藥怎麼想穿女裝,直接快進到穿女裝就算了這種裙子應該被人道毀滅。

「喔⋯⋯那個啊,」聽到問題後李相赫遲疑了幾秒,才慢慢回答:「因為現在的小孩子都喜歡裙子越短越好吧⋯⋯上次看岷析喜歡的女團是這樣,所以炫竣應該也——」

「不是,不可以,絕對不行。」沒等他說完李民衡直接三連拒絕,克制住殺人的衝動咬牙切齒地說:「哥想穿給文炫竣那小子看就算了,裙子那麼短絕對不行!」

可能是看大姪子表情太猙獰,李相赫難得退步,但還是提出點兒意見:「但明天就情人節了,重挑衣服會不會來不及——」

「我來。」不知是今天第幾次李相赫說話被打斷,李民衡又重複了一遍,語氣斬釘截鐵:「我來幫你挑。」

「為什麼?民衡你不懂裙子吧。」

看李相赫還在掙扎,旁觀許久的裴性雄終於發揮李民衡請他來的作用,握著李相赫的肩膀,面帶微笑用非常溫柔的語調說:「相赫啊,這次就聽民衡的。」

「⋯⋯知道了。」

 

03.

遲到固然是李相赫的日常,但平常也就晚個七八分鐘,超過半小時還是第一次,文炫竣站在校門口有點焦慮。因為答應朋友要幫忙佈置社團攤位,文炫竣今天起得很早,還是他負責打電話把李相赫從被窩裡挖起來。

但那已經是兩小時前的事了,文炫竣摸不準李相赫是又跑去睡回籠覺睡過頭,還是路上遇到什麼事,正猶豫著要不要打電話問問,就在即將摸出手機的那一刻,突然有人從身後拉住他袖子搖了兩下。

會做這種事的當然只有一個人,文炫竣鬆了口氣,自然地轉過身準備抱怨怎麼遲到這麼久,在視線對準以前話先出口:「太晚了吧,相赫⋯⋯哥?」

什麼情況,有那麼幾秒鐘文炫竣的大腦罷工,倒不是認錯人,拉他袖子的確實是李相赫沒錯,但似乎比認錯人更可怕,他是突然穿越到什麼平行世界了嗎?他的相赫哥什麼時候留長頭髮?又是什麼時候開始穿裙子?

眼前的人穿著寬大的棒球外套——文炫竣認出那是自己的衣服,戴著鴨舌帽跟口罩,戴了瞳孔放大片所以眼睛比平常要大一些,長髮垂落到胸前,下半身是卡其色的百摺裙,裙子很短,只到大腿中央,底下細長的雙腿在陽光底下白得像在發光,文炫竣差點被大片白皙的肌膚晃暈,講起話來忍不住結巴:「哥怎麼、怎麼穿成這樣⋯⋯?」

「炫竣不是說要有情趣嗎?所以準備了驚喜。」被口罩遮住看不清整張臉,但李相赫露在外頭的眼睛瞇起,輕飄飄地說:「不喜歡?」

「怎麼可能!」話音未落文炫竣立刻反駁,牽起李相赫露在外頭袖口外頭的手指,慢吞吞往校園裡走,遲疑地解釋:「但是,這不是相赫哥一個人準備的吧?而且⋯⋯」

文炫竣偏頭看向李相赫,補上後半句:「而且這樣不是大家都看到了嗎?」

他講這話時的表情看上去太委屈,李相赫笑出聲來,前後晃了晃兩人牽在一起的手,黏糊糊地問:「吃醋了?」

「不是啦⋯⋯」文炫竣蒼白地辯駁:「就是在想⋯⋯相赫哥化妝了吧?這副打扮是有別人幫忙的吧?」

「嗯,」李相赫點頭,看向斜上方開始回憶:「化妝是拜託志宣幫忙的,假髮是岷析跟他話劇社朋友借的,然後衣服是民衡跟性雄哥挑的——」

察覺到手指突然被捏緊,李相赫停下腳步疑惑地看著文炫竣,後者瞪大眼睛,表情看上去介於委屈跟哀怨之間,聲音有點抖:「等等,民衡跟性雄哥挑的?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先看過了?」

「對啊,」李相赫眨眨眼,不明所以地回答:「原本是打算自己買的,傳給民衡看之後他就堅持要幫我挑。」

文炫竣簡直目瞪口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何感想,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只好摟著李相赫的腰把人抱進懷裡,額頭在瘦削的鎖骨上磨蹭,委屈地說:「現在真的吃醋了,我才是哥的男朋友吧⋯⋯」

「讓炫竣先知道就沒有驚喜了嘛。」李相赫摸了摸他蓬鬆的頭髮,安撫性地親男朋友耳尖,說:「但是是為了炫竣才穿的喔。」

「啊——哥真的不能每次都這樣說話⋯⋯」被嘴唇擦過去的耳朵尖紅起來,文炫竣把懷裡的身體抱得更緊了一些,嘟囔道:「太犯規了,但還是要補償我。」

「好啦,」被摟得太緊,李相赫微微後仰,輕拍小男友寬闊的背脊,笑眯眯地問:「炫竣想要什麼補償?」

「下午再告訴你,先陪我去逛社團展。」雖然現在校門口附近人不多,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還是不太好,文炫竣見好就收,但手還搭在李相赫腰上,領著人往事先看好的幾個攤位走。

在情人節舉辦社團展跟各種趣味競賽是校園傳統之一,作為學生人數眾多的綜合性大學,社團數量自然十分可觀,可謂應有盡有,知道李相赫肯定連早餐都還沒吃,文炫竣早就先確認過有販賣食物的攤位在哪兒。

進入主要活動區域後人明顯多了起來,文炫竣搭在外頭上的手用了點力,布料摺出弧度,李相赫被攬著腰幾乎貼到他身上去,覺得走路不太方便就拍文炫竣的腹肌叫他放鬆一點。

文炫竣低頭看他露在外面的腿,撇了撇嘴,李相赫骨子裡頭是有點完美主義的,連穿女裝都要貫徹,具體體現在他甚至還搭了跟裙子顏色配套的帆布鞋,腿上本就不多的細毛也全剔乾淨了,加上他白到有點誇張,身高還高,走在青春洋溢的大學生群裡實在很吸睛,文炫竣終於體會到某些男性關於女朋友太漂亮的煩惱,更何況⋯⋯

「哥你腿不冷嗎?」文炫竣擔心地問,早春的氣溫沒完全回暖,溫度還有點涼,一時之間開始思考要不要乾脆把自己的運動褲借相赫哥穿,又想到對他來說褲腰會太鬆。

冷是有點,不過旁邊人太多,李相赫怕被發現其實頗緊張,心跳得很快,兩相抵銷之下倒也沒覺得溫度多不能忍受,怕聲音暴露不敢講話,只是貼在文炫竣肩上搖了搖頭。

平常李相赫雖然話不多,但經常跟各種人鬥嘴,文炫竣難得看他有點畏縮的樣子,想笑,又忍不住覺得有點太可愛了,難以控制自己上揚的嘴角,講起話來都比平常更溫柔一點:「那等一下有看到想吃的就比給我看吧。」

撩起帽沿,因為臉上化妝所以文炫竣只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頭髮,得意地說:「今天我請客。」

 

04.

「所以⋯⋯你又在發什麼瘋?」柳岷析舉著相機問。

「什麼發什麼瘋,」李民衡嚴肅地說:「我在關心相赫哥會不會被欺負。」

「不不不,」走在路上到處抓拍突然被綁架的柳岷析眼神死,嫌棄道:「你這完全只是跟蹤狂吧。」

讓我們把時間倒退回十分鐘以前,彼時柳岷析作為攝影社成員——加入的初衷是為了追星時能把偶像拍好看一點——被學生會委託幫忙拍攝社團展宣傳照,因為在學生會有認識的朋友,熱舞社表演也尚未開始,柳岷析欣然同意,萬萬沒想到才剛開始工作沒多久,路邊突然伸出一隻大手抓住他,正是李民衡所為。

把人拖到旁邊後李民衡二話不說塞了個口罩給他,然後逼迫這位無辜人士跟他一起尾隨某兩個熟悉的背影——好吧其中一個現在不是很熟悉。

「說到底,相赫哥跟炫竣約會到底干我們什麼事啊?」就算相赫哥穿女裝那也是他們之間的情趣啊?

後半句柳岷析沒說出來,他還沒惡劣到刺激某人脆弱的小心臟,李民衡盯著文炫竣搭在李相赫腰上那隻手的眼神快要冒火,柳岷析能清楚聽見他正咬牙切齒地碎碎念:「阿西就跟哥說裙子不要買那麼短了⋯⋯」

什麼啊?你是嫁女兒的爸爸嗎?柳岷析默默地翻白眼,手倒是很誠實地舉起來對著不遠處那對小情侶按下快門,他相信有很多人都樂於欣賞這些照片,還能順便跟學生會交差,一舉兩得,何樂不為。

從旁觀者的角度來說,文炫竣作為男朋友確實滿無可挑剔的,手臂上掛著幾個裝著小吃的塑膠袋,看李相赫不想弄髒手,就一邊幫他把頰邊的頭髮撩起來,一邊把串燒舉到他嘴邊。

柳岷析認可地點點頭,順便在路過同一家攤位時也買了兩根串燒,其中一根遞給身旁看上去很想發火但因為挑不出毛病所以沒地方發火的女方家屬。

照理來說文炫竣跟李相赫交往這麼久,並且該做的不該做的也全做了,柳岷析到現在都還得一天聽三遍文炫竣炫耀他相赫哥給他買的戒指,李民衡不該反應這麼大,但可能是因為李民衡真的有姐姐,李相赫穿女裝直接觸犯了他某些並不存在的ptsd,從早上志宣姐幫李相赫化完妝開始,就一副想刀人的陰暗表情。

「別氣了,」柳岷析撿起一點良心安慰他,說:「炫竣不是做得挺好的嗎?」

「他要是做得不好就別想看到明天的太陽了。」李民衡惡狠狠地說,看起來不是很甘心:「啊,真是,相赫哥到底為什麼要這樣獎勵他啊?」

「難道不是因為今天情人節嗎?」另一位單身人士回答道:「你自己也說過,相赫哥談起戀愛很sweet的吧。」

「但這也太便宜文炫竣那小子了吧。」

幫相赫哥搭衣服還有找我幫忙借假髮的不也是你嗎?你也是共犯吧?柳岷析無語,不太想繼續搭理這位又忍不住幫忙又要反悔的家屬先生,正好那頭有人找上文炫竣,趕緊拍拍李民衡的肩膀叫他別哀哀叫了。

環境音太吵雜,中間又隔了點距離,柳岷析跟李民衡都沒有讀唇語這種高級技能,只能看一位掛著工作人員名牌的女生對著文炫竣說了幾句話,後者就牽著李相赫到路旁的長椅坐下,把飲料跟食物塞進他手裡,自己跟著工作人員往比賽會場的方向走。

「欸欸欸快跟上去。」柳岷析直覺不對勁,眼睛都亮起來了,扯著李民衡就要跟上文炫竣。

「等等,」李民衡皺眉,頗有點不情願地說:「你過去吧,我留在這邊看著我哥。」

柳岷析一愣,反應過來之後簡直想翻白眼,懶得理完全是過保護的傻瓜家長,一溜煙跟在文炫竣身後跑了。

獨自留下來的李民衡調整了一下表情,笑眯眯地一屁股坐在李相赫身旁,問:「哥?怎麼只有你一個人?」

正在咬可麗餅的李相赫差點嗆到,轉頭眨了眨眼,疑惑道:「民衡?你不是要準備表演嗎?」

「還有很久才開始,玄準哥也還在幫他們合唱團顧攤位呢,」李民衡朝李相赫湊近了一點,把裙子往下拉,再將手搭到他身後的椅背上,又問了一遍:「哥怎麼自己在這,炫竣呢?」

「他下午的比賽好像有點問題,出場順序要變動的樣子。」關於這個李相赫倒也不是很清楚,文炫竣雖然連哄帶撒嬌的叫他一定要來看自己比賽,但連曲目都不肯透露,李相赫只能從剛剛工作人員的隻言片語中推測。

「啊?現在改嗎?離比賽開始只剩差不多一個小時吧?」李民衡有點疑惑,算上還得幫參賽選手們做造型,其實時間很緊,李民衡隱約覺得哪裡有點奇怪。

「可能有人還參加了別的比賽撞時間了吧,民衡你不就是因為撞時間沒報名嗎?」李相赫倒是很能理解,他以前比賽也經常遇到訓練賽改時間甚至正賽改日期的情況。

「嗯⋯⋯是沒錯啦。」沒錯個鬼,李民衡默默腹誹,明明是文炫竣那小子拜託我別參加歌唱比賽,我才找玄準哥一起去相聲表演的。

「等下比賽民衡也去看嗎?」

「應該沒辦法,那個時候要彩排,倒是哥那邊結束記得來看我表演啊。」今天活動頗多,大家的行程都撞成一團,大概只有負責攝影的柳岷析能全勤,李民衡可惜地說,還不忘偷吃李相赫手邊的辣炒年糕。

他偷吃得十分光明正大,李相赫笑出來,乾脆把整盒炒年糕遞給他,承諾道:「知道了,我會跟炫竣一起去的。」

「⋯⋯哥自己來就好,炫竣只會試圖笑話我而已。」

「如果那樣的話我就幫民衡教訓他吧。」

為便宜男朋友穿女裝的相赫哥還是很疼自己,李民衡咬著年糕滿意地點頭,正打算暫時原諒一下不在場的那位男友,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了一下。

疑惑地掏出手機,嘴巴裡的年糕都還沒吞下去,李民衡就差點被噎死,只見螢幕上正浮著柳岷析傳來的訊息——

岷析:文炫竣要被出軌了,速來救駕

 

05.

「嗯?文炫竣?」佈置好比賽場地,累出一身汗正坐在舞台邊緣休息的中單學長露出疑惑的表情,看著文炫竣跟在工作人員身後走到舞台背面。

旁邊他朋友聽見剛剛還活在八卦裡的主角姓名,感興趣地湊過來問:「怎麼了?」

「比賽還沒開始吧,那小子過來幹嘛,話說你不是說他有女朋友,人呢?」學長為人還算通情達理,在還沒見到文炫竣緋聞女友以前不至於直接衝上去刀人,扒著朋友的肩膀跟他交頭接耳:「一般人在這種場合會跟女友分開單獨行動嗎?還是跟另一個女生一起?」

「我怎麼知道,」朋友無語,帶點哀怨地開口:「我又沒女朋友,你問我我問誰啊⋯⋯」

「也對。」兩條單身狗討論這種話題是不會有結果的,學長也意識到自己的失誤,但還是覺得一男一女待在舞台背後這種人煙稀少的地方很微妙。

越想越不對勁,就拍拍朋友的背說:「幫我看下東西,我去問問他怎麼回事。」

也不等回覆,學長跳下舞台把朋友「喂等等我也想去看——」的呼喚拋在腦後,鬼鬼祟祟繞了一大圈遠路鑽到能看見舞台背面的草叢後面。

距離不算近,但多虧四周還算安靜,勉強能聽到他們交談的聲音。文炫竣跟工作人員維持1.5公尺安全社交距離,很有禮貌地微微俯身聽她講話,問:「所以是原本壓軸的選手因為要回社團表演所以想挪到前面?」

「對,」工作人員回答道:「因為順序已經公告了,所以要確認每位受影響的選手都同意才行。」

啊?學長聽著他們的對話,滿頭問號,我們這歌唱比賽有這麼正式嗎?連這種可以透過kkt確認的事情都要當面講?還跑來這種地方?

旁觀者聽出滿腹疑問,當事人似乎還沒察覺到不對,點點頭欣然答應:「我沒問題,不過我的出場順序很靠前吧?直接跟他換可以嗎?」

「欸?」工作人員愣了一下,回覆道:「對,你是第七個出場,稍等,我要問一下。」

「那就麻煩你了。」文炫竣瞇著眼睛看上去頗開心,站在原地等工作人員向總召確認。

以學長對文炫竣此人的瞭解,直覺他想壓軸一定跟那位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女朋友有關,開始思考要是文炫竣真的在台上告白還是幹嘛的話,要不要直接衝上去把他踹下台。

掛掉電話後,工作人員點點頭,道:「總召說那就謝謝文炫竣同學了。」

「也幫我跟他說謝了。」計畫通的文炫竣笑起來,腳尖朝外轉,落跑之前還記得客套一下:「還有別的事嗎?沒事的話⋯⋯」

這句他沒說完,伸出食指比了一個「先走」的手勢,工作人員處理完公務事,理應放他走,但正如學長的預感,事情沒那麼簡單,女生張了張嘴,有點猶豫地開口:「其實是我有事想問,炫竣同學⋯⋯」

學長聽到稱呼變化已經心頭一緊,接著聽見的話卻當場把他腦子搞當機,只見那女生說:「願意跟我交往嗎?」

文炫竣:「⋯⋯耶?」

學長本人:「啊?」

旁邊的草叢也:「啊?」

等等,什麼旁邊的草叢?學長震驚地扭頭,跟身側脖子上掛著攝影機,手裡握著手機作打字狀,臉長得莫名眼熟的男生四目相對。

「⋯⋯Keria?」眼熟嗎?當然眼熟,之前他們參加比賽自己還當過陪練,學長抖著聲音叫出熟悉的id。

柳岷析也很震驚,他可沒想到蹲牆角的跟蹤狂不只一個,在大腦轉過來之前,雙手反射性打完訊息發送出去,末了才不太確定地道:「學長?」

「你怎麼在這?」學長莫名其妙。

「那學長為什麼在這?」柳岷析比他還莫名其妙。

「不是,你剛剛有看到我旁邊是誰吧?」不遠處文炫竣的聲音更是莫名其妙到了極點,兩位貨真價實hide on bush的跟蹤狂交換一個眼神,瞬間達成共識,安靜下來繼續聽八卦。

「剛剛在你旁邊的女生不是你姐姐嗎?」女生聽上去也頗為疑惑,補充道:「我知道你跟姐姐關係很好。」

「我跟我姐關係是很好,但真的不是⋯⋯」文炫竣扶著額頭往後退了一步,眼睛亂轉一看就是在想該怎麼解釋。

「那是你女朋友嗎?」

「當然——」文炫竣卡了殼,嘴巴開開合合看上去糾結地要命,但始終沒給出肯定的答案,見女生朝他走近嚇得身體後仰。

「不是對吧。」女生皺著眉頭,拋出一句:「我上週才託人問過,你說你沒有女朋友。」

「哇喔。」柳岷析發出驚嘆的聲音,學長更驚嘆於他的冷靜,雖然不知道文炫竣為什麼不承認,但話裡話外都昭示著他有位關係曖昧且無血緣關係的女性朋友,要不是還有別人在場,早殺過去扯著他領子詰問了,作為也知道文炫竣跟李相赫關係的知情人,柳岷析竟然悠閒得似乎下一秒就能嗑起瓜子。

深陷漩渦中心的某人絞盡腦汁思考怎麼解釋,女生又往前踏了一步,表情看上去有點委屈:「我喜歡你很久了,你還記得之前去足球社當外援時幫過他們的經理搬運動器材嗎?還記得聚會結束後送過她到車站嗎?」

「如果不想接受,你可以直說,為什麼要騙我?」

「我真的沒有騙你⋯⋯」文炫竣欲哭無淚,感覺自己清白不保,學長在旁邊看比他還急,感覺他hob哥感情不保,而身旁的柳岷析不僅一點不急看上去還頗為興奮,對著某個方位不停打手勢。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學長眼睛都被驚大了,鴨舌帽、棒球外套、短裙、長髮,不是文炫竣那緋聞女友還能是誰?

緋聞女友面對男友被告白的場景竟然還挺閑庭信步,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學長總覺得她似乎朝自己的方向望了幾眼,接著才走到文炫竣身後拍他肩膀。

她似乎開口說了什麼,但身旁突然蹲下的龐大物體害學長分心一秒,沒聽清楚,只隱約覺得聲音好像有點熟悉,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事發現場時,不只眼睛睜大,學長下巴都要脫臼了。

只見剛剛急得跟熱鍋上螞蟻一樣的文炫竣像看見救世主,急切地把他緋聞女友帽子掀起,單手扣住被外套遮住的腰,布料被他扯起一點,露出小片白到能反光的後腰,側頭親了上去。

親了,上去。

「文炫竣——!!」學長怒吼出聲,跳出草叢衝了出去,因為被憤怒蒙蔽雙眼甚至沒意識到剛剛出現在他身側的龐然大物也跟著一起飛奔。

憤怒會導致腎上腺素分泌,而腎上腺素能激發人的潛力,學長跑百米都沒跑這麼快過,跟閃現一樣衝到文炫竣面前,沒空注意表情一片空白的女生,一把抓住肩膀把他扯開,恰好此時有不知名戰友替他扒下文炫竣扣在緋聞女友身上的手,還很貼心地把人拉走。

兩人分開後,學長一個眼神都沒分給那位緋聞女友,雙手扯住文炫竣衣領,在開始用力以前聽見熟悉的聲音在叫自己名字。

世界瞬間安靜,安靜得能聽見衣領被鬆開時細微的摩挲聲,學長像機器人一樣,緩慢而不連貫地轉動自己脖子,一滴冷汗掛上額角,聲音驚恐中帶著一絲困惑,困惑中帶著一絲絕望。

他說:「⋯⋯hob哥?」

 

06.

「等等,民衡,你要帶我去哪裡?」食物們被李民衡抱在懷裡,李相赫則被他拉著手往前走,速度很快,所以裙子有點飄起來,飄得李相赫心驚膽顫。

「炫竣遇到麻煩了。」李民衡答非所問,李相赫心中冒出新的疑問:你怎麼知道的?

沒等他找到機會把新的疑問說出口,文炫竣的背影已經映入眼簾,從李相赫的角度只能看見他一個人,四肢健全也沒有受傷的樣子,不知道遇上什麼麻煩,而李民衡已經跟柳岷析對上眼,後者先指著文炫竣背影,再雙手比心,用誇張的嘴型無聲念出「告白」兩個字。

李民衡繞道他哥背後,雙手推著李相赫肩膀說:「哥你快去救他吧。」

救什麼救?李相赫滿頭問號,眼睜睜看著李民衡溜到一旁的草叢裡面去,裡面似乎還不止他一個人,心想:這年頭是大家都很愛cos我的遊戲id嗎?

但作為很寵小輩的叔叔,他也不是很介意配合這倆小孩疑似惡作劇的行為,微微嘆了口氣後慢吞吞地走到文炫竣身後,從過長的袖口裡伸出幾根手指,輕輕搭在眼前有些緊繃的肩背上,越過肩頭看見陌生女孩的瞬間話已經出口:「炫竣,民衡說你需要我的幫忙——」

欸?李相赫愣住了,他剛剛,是不是在陌生人面前出聲了?

女孩的眼睛肉眼可見地睜大,李相赫第一反應是要扭頭躲到文炫竣背後,但文炫竣的動作比他更快,被誤解多時的人早就絞盡腦汁到大腦冒煙,看見李相赫直接選擇了最快速而絕對的方法證明自己清白——親下去。

李相赫發誓在文炫竣被拉開以前自己聽見了女孩發出「哇喔」的驚呼,思緒大約空白了一秒,好歹還記得在某位學長衝出來似乎打算跟文炫竣幹架時出聲制止。

學長的動作確實停下了,但扭頭看他時表情絕望到不可思議,李相赫先是不解,接著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喔,我穿著女裝呢。

不只穿著女裝,他甚至還被不知名學妹聽見了自己用男聲說話,李相赫僵硬地轉頭,四雙視線突兀地停留在學妹身上,當事人看著眼前這幕疑似修羅場的畫面,冷汗都要冒出來了,開始為不相信文炫竣的說詞而懺悔:那確實不是他姐,但也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同時被八隻——算上學妹不知道的柳岷析其實是十隻——眼睛盯著,她脆弱的小心臟有點受不了,甚至沒空管告白及失戀的難過,只想立刻逃離此處令人窒息的尷尬,抖著嘴唇強裝鎮定,開始胡言亂語:「啊,那個,不好意思,我忘記還有設備要調適我先走一步打擾你們很抱歉——」

然後一溜煙跑了,比R閃全交跑路的藍皮光頭人還絲滑。

一個人逃走,現場還剩五位,令人如芒在背的視線轉移到學長身上,不需要被注目禮伺候他已經快哭出來了,小心翼翼地把舉起的雙手收到背後,扯出的笑容比孟克的畫作還扭曲,頭殼裡面一團糨糊,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在遊戲裡暴打過他的有著一雙女團腿的hob哥說:「好久不見,哥,你穿這樣滿漂亮的。」

自主zone out很久的文炫竣眼神瞬間銳利起來,壓低了聲線問:「你說什麼?」

李星的Q技能近在咫尺,學長立馬認慫,拋下一句「對不起我什麼都沒說」就連忙按下鬼步轉身落跑。

終於找回思考能力的文炫竣把矛頭轉向正貼在李相赫背後的某位前室友,問:「你怎麼在這?」

李民衡正仔細地把李相赫被弄亂的假髮跟衣服整理好,聞言抬起頭來,語氣陰風陣陣:「你怎麼可以把哥衣服掀起來?」

在他把手伸進外套裡面拉衣服之前,文炫竣忍無可忍地把李相赫拖到自己懷裡,無語道:「你先回答我的問題,而且相赫哥剛剛為什麼跟你在一起?」

那當然是因為我在跟蹤你們啊。李民衡顯然不可能這樣回答,一隻手背在後面對著柳岷析亂七八糟一通比,他的下路好伙伴心領神會,大發慈悲從草叢裡繞了點路鑽出來,假裝剛剛路過的樣子,露出很做作的訝異表情,說:「你在這裡啊,民衡,玄準哥在找你呢。」

「真的嗎,」李民衡說,語氣也很做作:「抱歉了,我得先走一步。」

「慢著,」這倆傢伙演技實在太爛,連文炫竣都看不下去,抓住李民衡的肩膀說:「你給我解釋清楚再——呃。」

半截話被腹部突然遭受的攻擊打斷,文炫竣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鬆開李民衡肩膀,低頭一看,李相赫快整個人鑽進他懷裡,用兩隻手捶他腹肌。

李民衡眼睜睜看著他哥家暴男朋友,受害者本人只是扶著李相赫的腰,躲都沒躲,還有空幫他摘下被撞歪的帽子,一時之間待也不是走也不是。

最後還得靠露出奇怪笑容的柳岷析扯著衣領把呆立的大侄子給拖走,文炫竣被硬控在原地不能動,只能飛給他一個眼刀,表示下次再算帳。

該在的不該在的人終於都走了,文炫竣等李相赫停下動作把額頭靠在他肩上,才低下頭去用鼻尖蹭他發紅的耳尖,問:「怎麼啦?」

「⋯⋯剛剛,那是誰?」李相赫整張臉都埋在他衣服裡,聲音悶悶的,文炫竣有點擔心他妝花掉,聽到這問題有點哭笑不得,答道:「我不知道。」

懷裡人皺著眉抬頭,文炫竣這才看清他從臉到脖子全紅了,趕緊咬住下唇避免自己笑出來,察覺到李相赫的質疑後補充:「真的不認識,原本是來找我說一些比賽的事,但後來突然跟我告白了。」

告白?李相赫眨眨眼,稍微退後一點上上下下打量他的小男朋友,歪著頭問:「炫竣很受歡迎嗎?」

「哥!為什麼要用問句啊?」真的很受歡迎的文炫竣扁著嘴,雖然他很習慣被告白了,也沒有想看李相赫吃醋的意思,但真的收穫這種反應還是有點受傷,委委屈屈地為自己解釋:「今天為了哥已經拒絕很多情人節巧克力了耶⋯⋯」

「啊,我忘記買巧克力了。」完全放錯重點的李相赫拍了下手,冷靜下來之後意識到反正學妹也不認識自己,被發現穿女裝好像還好,總算有點閒情逸致思考要不要回家的時候一起去買。

文炫竣已經放棄理解他哥的腦迴路,嘆了口氣開始幫李相赫整理被他自己蹭亂的頭髮,多虧有眼鏡擋著妝才沒花,不然文炫竣可沒有化妝這項技能,邊弄邊提議道:「你想吃巧克力?甜點研究社今天有賣,要去買嗎?」

「等一下再去,你該去準備比賽了吧?」還記得時間表的李相赫搖頭,從文炫竣手中接過帽子戴回自己頭上,想起什麼後道:「對了,炫竣想要什麼補償還沒跟我說呢。」

「那個啊⋯⋯」文炫竣調皮地笑起來,說:「比賽的時候哥就知道了,記得坐前面一點。」

 

07.

在文炫竣被抓去做造型的時候,李民衡找上李相赫,三百六十度看了一圈確認他哥沒被欺負後,才把莫名少掉一大半的零食們塞回李相赫懷裡,然後一溜煙就跑了。

知道他是趕著去表演前的彩排,李相赫沒生氣,只是覺得有點好笑,沒有文炫竣在旁邊也沒什麼逛街的興致,索性買兩瓶飲料提早到比賽會場佔位置,因為來得早,座位大多還空著,李相赫按照文炫竣的要求選了第一排靠近中間的位置,溫溫的飲料放在併攏的大腿上保暖,閒著沒事幹打算掏出手機下五子棋。

「不好意思,」坐下沒多久陌生的聲音就從前上方傳來,李相赫抬起頭,看見一個穿著襯衫的年輕男生笑著問他:「請問旁邊有人嗎?」

位子不是還很多嗎為什麼要坐這?李相赫不解,秉持著誠實的美德正要點頭時有人比他先回答:「抱歉,這邊有人。」

來人正是剛剛從社死現場逃回工作人員休息區的可憐學長,見到從hob哥變長腿學姐的李相赫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尷尬得要死還得盡量露出溫和的微笑,繃緊臉皮對他看一眼就知道想幹嘛的陌生學弟說:「請找別的位子吧,謝謝。」

「你要坐這邊嗎?」不認識的學弟默默離開後,李相赫轉頭問臉部肌肉僵硬的學長,順勢拎起一瓶飲料:「要喝嗎?」

「不了,謝謝哥。」學長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放棄跟一臉單純的他hob哥解釋剛剛發生了什麼,眼睛一閉一張就開始瞎掰:「文炫竣叫我幫他錄影,但我還有點兒事,哥你能先幫我佔位子嗎?」

喔,李相赫懂了,原來是因為他身旁的位子正好在觀眾席中間,視野優越所以剛剛的學弟才想坐,想通之後快速的點了兩下頭,把手中飲料放到旁邊的椅子上,抬起頭笑瞇瞇地說:「當然可以,炫竣平常很煩人吧?辛苦你了。」

他沒戴口罩,擦的口紅經過食物摧殘後竟然沒掉,笑起來的時候露出一點點牙齒,學長痛苦地閉上眼,在心裡對自己說:你醒醒,你面前這個人去年這時候一把遊戲單殺了你五次。

想起曾經被按在峽谷中路痛扁的經歷,學長頓時悲從中來,沒空管朋友的男朋友穿女裝很可愛,只為自己飽受摧殘的心靈默哀,看李相赫的時候彷彿看見他頭上飄著那個熟悉的id,心如死水地說:「不辛苦,炫竣也幫我滿多忙的。」

接著他指了指工作人員休息區,一本正經地胡扯:「那邊好像在叫我回去了,hob哥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找我。」

「嗯嗯,」李相赫應道:「要加油喔。」

學長一臉悲痛的走了,李相赫有點莫名,工作這麼辛苦的嗎?直到第一位選手登台,開始唱他壓根沒聽過的某首流行歌,手機也收到文炫竣傳來「我最後一個上台,哥不能先走喔」的訊息,學長也沒再度出現。

看起來當比賽工作人員確實滿受壓搾的,李相赫在心裡為他默哀,考慮到人可能還有機會脫身,就沒把佔位子用的飲料拿回來,離文炫竣出場還有八位選手,李相赫對其他人實在沒什麼興趣,表面上認真聽選手唱歌,手已經在撕瓶子上面的包裝。

過了將近一小時,李相赫把兩瓶飲料的包裝都扒乾淨了,即將開始神遊天外之時,注意力被突然響起的尖叫聲拉回來,那尖叫頗為均衡,低頻的男聲跟高頻的女聲各半,還能隱約聽見有點耳熟的聲音在喊文炫竣的名字。

李相赫震驚地回頭,發現是曾經跟文炫竣一起比賽的那幫隊友,他們準備十分充分,竟然從不知道哪裡掏出了印著名字跟照片的應援牌,甚至黏了幾個愛心,比當初李民衡送的禮物還損,李相赫看一眼就要尷尬到臉紅。

文炫竣受歡迎的程度確實超乎李相赫預期,頭髮做了些造型看上去十分蓬鬆,衣服也換成白色上衣搭西裝外套,配那條跟往常一樣的虎頭項鍊,看上去還挺有偶像范兒,他本人顯然已經習慣這種能讓人社死的應援,在台上悠哉地跟觀眾席揮手,最後目光落在李相赫臉上,笑起來給了他一個wink。

他不尷尬李相赫也不尷尬了,只是覺得有點好笑,用口型對台上說「加油」。輕快的前奏響起,李相赫看著手扶麥克風,正隨旋律左右搖擺的文炫竣,突然有種微妙的割裂感。

畢竟已經畢業了,文炫竣的大學生活李相赫參與不多,除了一起玩遊戲的幾位之外幾乎不認識文炫竣任何其他朋友,不清楚他的人際關係,自然也不清楚有多少人喜歡他。

方才的場景浮現在腦中,文炫竣向他告白的時候既青澀又笨拙,連台詞都能說錯,但面對別人的戀慕時卻非常平淡,像經歷過太多次所以連拒絕都已經熟練。

台上的文炫竣,比他想像中要更耀眼一些。

「不由自主地望向你,
也不是因為,
你穿的衣服有什麼特別。」

文炫竣很會唱歌,這點李相赫知道,但平常文炫竣大多是在打遊戲的時候哼兩下,經常故意搞怪瞎跑調,這還是李相赫第一次聽他認真唱情歌,聲音放得很柔,像在念一封情書。

如果不是文炫竣今天的反應太大,李相赫幾乎都要以為他早就知道自己今天會穿裙子來了,唱著歌的人身體在小幅度搖擺,一雙眼睛卻始終停留在李相赫身上,唱出歌詞時用一根手指點了點大腿。

「明明我也不是這麼愛笑的人,
仔細想想,
因為你我也遭遇了許多。」

僅僅一年多以前,他們還只是在遊戲裡互相坑過對方的陌生人,文炫竣發送來的交友邀請甚至是帶著火藥味的,李相赫握緊手中光禿禿的瓶子,他已經很久沒想起,當初疑似擁有情侶id的兩位召喚師的峽谷初遇絕對稱不上愉快,是怎麼走到現在的呢?

「這一切的一切,」文炫竣注視著他的前任輔助現任男友,笑起來連眼睛都瞇成弧線:「也不是這麼讓人討厭。」

「I love you,사랑해요。」

「只要是見到你的日子,
就算不是我們約會的日子,
為了在你眼中完美,
總是全力以赴。」

「I love you,사랑해요。」

「如果是能見你的日子,
就算不是我們約會的日子,
總是沒來由地心動,
我就是這樣。」

一起捧杯的那一天,告白的那一天,在一起後的每一天,文炫竣好像一直是初見時那個有點呆的,關鍵時刻又很可靠的大男孩,仔細想想,在一起也有半年以上,李相赫竟然想不到有任何兩個人在一起的日子,他是不開心的。

「已經,已經,已經,
不能再放手了。」

「好苦澀,
這只有我在啜飲的愛意,
已經滿溢而出,
想在你的茶杯也注入。」

「I’m waiting for you to say ——」文炫竣左手無名指點了兩下麥克風,上頭的戒指在陽光下耀眼到炫目,身體前傾,溫柔到幾乎有點無奈地唱:「Yes I do。」

世界在那一個瞬間失去聲音,只有胸膛裡瘋狂的心跳震耳欲聾,李相赫呆楞著看著舞台,手指絞緊了裙子布料,心臟跳得太快了,血液把臉頰都染紅,想逃離現場,視線卻沒辦法從文炫竣身上挪開哪怕一秒鐘。

台上的人沒有停止演唱,最後的樂段是一遍又一遍的「I love you」,文炫竣把麥克風從架子上取下,每唱一句就朝李相赫的方向走近一點,最後直接坐在舞台上,近得李相赫能不通過音響就直接聽到他的聲音。

觀眾已經意識到什麼,發出此起彼落起鬨般的尖叫,有些搞錯情況的熱心群眾還在李相赫身後小聲喊「答應他」,文炫竣第一次把視線從李相赫臉上移開,對著台下比了一個「噓」的手勢,很快重新低下頭,在輕快的旋律裡不停重複同一句歌詞。

背景音樂漸弱,在唱出最後一句以前,文炫竣關掉麥克風放在台上,右手從外套內側口袋抽出一支艷紅的玫瑰,李相赫恍然想起那天飄落的花瓣,那次娃娃機旁的告白,那個單膝跪地,同樣從西裝外套裡掏出玫瑰的文炫竣。

這次目光是從上方垂落進他眼裡,卻一樣清澈見底,文炫竣維持從容維持了那麼久,終於忍不住洩漏出一點緊張,沒有麥克風,沒有音響,緊繃的聲音透過空氣直接傳進李相赫耳中。

玫瑰遞出,文炫竣臉也有點紅,輕柔而堅定的唱出最後一句歌詞:「I love you。」

音樂已經結束,全場依舊安靜,紅色的花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直到一隻細白的手把花接過,才有人忍不住發出吸氣聲。

李相赫知道自己的臉肯定紅得不像話,知道現在肯定有很多人正看著他跟文炫竣,但這都阻止不了他的身體自己站起來向前走出幾步。舞台不低,即便兩人一坐一站,文炫竣還是要高上不少,見李相赫接下玫瑰朝自己走來,自然地彎下腰準備聽相赫哥要說什麼。

但李相赫什麼都沒有說,他扶著文炫竣的手臂,踮起腳,偏頭親上去。

文炫竣的眼睛在吵雜的起鬨聲中瞪大,唇上柔軟的觸感只停留了不到一秒,李相赫可能是後知後覺到羞恥,親完就把臉埋進他懷裡不動了,文炫竣的大腦差點沒被親當機,下意識跳下台,落地時還踉蹌了一下。

主持人遲來地出場,不知道什麼時候靠近,蹲在台上滿臉八卦,單手捏著麥克風,語氣千回百轉,說:「文炫竣選手,請問你還要參加接下來的頒獎典禮嗎?」

主動跳下台的參賽選手單手摟著李相赫的腰,站在台下腦子暈乎乎的不知所措,李相赫聽到陌生人的聲音終於找回一點冷靜,推了推文炫竣的肩膀,用只有他聽得到的音量說:「⋯⋯回去吧。」

文炫竣低頭,李相赫臉還很紅,袖口裡露出的半截手指握著那株玫瑰舉在臉頰旁,文炫竣被硬控在原地,任李相赫趴在肩頭湊近耳朵,很小聲地接道:「要拿第一喔。」

 

08.

文炫竣確實不負眾望地拿了第一名,頒獎嘉賓是活動總召,此人很明顯是條單身狗,一臉悲痛欲絕地走上台,把獎品——一捧中間塞著獎金的玫瑰花——扔到冠軍臉上,文炫竣手忙腳亂接住,戲很多的總召蹲下去假哭,主持人彎下腰拍他肩膀,台上台下笑成一團。

一片兵荒馬亂之中,文炫竣悄悄從舞台上溜走,牽著李相赫的手一起從會場落跑,那束玫瑰太顯眼,文炫竣躲到路邊傳訊息給柳岷析問他有沒有空幫自己拿去他們社辦放。

很講義氣的柳岷析一口答應,在文炫竣震驚的眼神中不到三十秒就出現在他面前,後者忍不住「耶」了一聲,問:「你也太快了吧?」

「還好吧,我剛看到你們往這個方向走了。」柳岷析平靜地說。

而另外兩位一點也不平靜,李相赫看著他脖子上掛著的相機,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抖著聲音問:「等等⋯⋯岷析,你剛剛,也在看炫竣比賽嗎?」

「對啊,」從呆滯文炫竣手中接過玫瑰,柳岷析轉向他相赫哥,露出一個微笑,說:「別擔心,我沒有拍到哥的臉。」

文炫竣頓時發出奇怪的叫聲,伸手想去搶相機,又怕弄壞,兩隻手僵在半空一動不動,李相赫用袖子擋住眼睛,看上去不想面對,柳岷析氣定神閒,往後退了一步,悠哉地說:「花我放社辦了,炫竣你跟相赫哥好好逛,掰。」

剩下文炫竣跟李相赫待在原地,空氣微妙的尷尬,文炫竣默默轉身把李相赫擋在臉前面的袖子拉下來,問:「⋯⋯哥,我們去買巧克力嗎?」

發覺自己的黑歷史可能要永遠留在二進制世界,李相赫還處在生無可戀的階段,沉重地點了點頭,文炫竣看了好笑,他自己倒是沒那麼羞恥,只是惦記著要叫柳岷析把照片po出去時裁一下。

「好啦,不要不開心嘛,」文炫竣把李相赫的手指握在手裡,傾身碰了下他肩膀,裝可憐道:「難道哥後悔了嗎?」

「⋯⋯沒有不開心。」李相赫嘆氣,戳了下文炫竣的側腰,趁人往旁邊縮時朝前走了兩步,低聲道:「讓大家都能看到也挺好的。」

「什麼?」文炫竣沒聽清,追上去重新拉起李相赫的手,問道:「你剛才有說什麼嗎?」

「啊,」李相赫沒回答,不知道是想轉移話題還是真的剛想起,說:「我把飲料忘在椅子上了。」

「飲料?不是在哥你手上嗎?」單獨一支的玫瑰被塞回外套裡,被扒乾淨的飲料瓶則一直待在李相赫手裡,文炫竣不解地問。

「不是這個,」舉起右手的寶特瓶,李相赫搖了搖頭,解釋道:「是剛剛用來幫你學長佔位子的那個,本來要給你的。」

「耶?」這件事文炫竣可完全沒follow到,滿頭問號:「他不是工作人員嗎?為什麼要佔位子?」

「嗯?」李相赫也很問號,歪了歪頭,困惑道:「不是炫竣你要他幫忙錄影嗎?」

這下文炫竣更莫名了,他怎麼不記得有這事?仔細思索後終於想出一個合理的答案,嘀嘀咕咕地抱怨:「啊⋯⋯哥你不要相信他,他們就是想要錄下來之後調侃我。」

「是嗎?」在李相赫印象中學長是個滿憨厚的老實人,但或許在文炫竣面前比較愛開玩笑吧?也不打算深究,伸手去文炫竣褲子口袋裡摸手機,說:「你傳訊息跟他說飲料送他。」

「嗚哇知道了,哥你別突然把手伸過來啊⋯⋯」文炫竣嚇得把身體彎成蝦米,右手不肯鬆開,只好左手凹出奇怪的角度去掏手機,還要繼續撒嬌:「那我的飲料呢?」

「這瓶可以給你。」摳門的年長者才不想買新的,反正他自己也喝不完。

已經發完訊息的文炫竣無語,放棄從李相赫身上拔毛,說:「還是我自己買吧⋯⋯」

說是要去買,但其實沒什麼賣飲料的攤位,文炫竣又不想喝咖啡,逛來逛去最後被挽著自己手臂的男朋友拉到調酒研習社前面。自從回到主幹道後,李相赫不知道哪根筋搭錯,把瓶子塞到文炫竣手裡,自己兩隻手抱著他的手臂,快整個人黏上去。

文炫竣被貼得大腦運轉速度下降百分之五十,全程任由李相赫拉來拉去,聞到酒精味才猛然清醒,看看招牌再看看李相赫,問:「你想喝?」

李相赫點頭,彎下腰去看菜單,文炫竣被他帶著也稍微俯下身,顧攤位的是個綁馬尾的女生,眼神在他倆跟手機間飄來飄去,從椅子上起身湊近,半遮著嘴問:「你是⋯⋯剛剛情歌大賽的冠軍嗎?」

耶?文炫竣眨眨眼,見李相赫還摸著下嘴唇在各類調酒間猶豫,就回答道:「對,怎麼了嗎?」

他一承認那女生就興奮地拍空氣,咳了一聲後冷靜下來,神秘兮兮地小聲說:「是這樣的,因為今天是情人節,我們有個打卡送免費調酒的活動,只需要——」

話還沒講完,文炫竣的身體就往側面一歪,趕緊用手撐住桌面,李相赫趁機鬆開他的手臂鑽到他跟桌子之間,提起文炫竣的袖口用他的食指點在菜單上。

因為不能講話,今天李相赫小動作好像特別多,文炫竣差不多已經習慣了,順勢把下巴搭在他肩上,對著菜單念:「Around the world⋯⋯一杯謝謝。」

顧攤位的那女生眨眨眼,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說:「這杯很烈喔,要換嗎?」

李相赫搖頭,文炫竣倒是有點遲疑,不過他哥酒量比他自己好多了,也不太需要擔心。調酒的速度很快,表演了一把搖雪克杯之後,女生把酒液倒進很有園遊會氣息的廉價透明塑膠杯裡,遞到李相赫面前。

在文炫竣打算付錢時,女生笑著揮了揮手,說「今天情侶免費」,文炫竣暗想:剛剛不是說要打卡?

他們剛剛的對話李相赫沒聽見,秉持客家精神,只要有免費的就給讚,還很大方先給文炫竣喝一口,看著差點被酒精味嗆死的大學生笑得眼睛快瞇成一條線。

在酒精的幫助下,李相赫指尖也有了些溫度,沒再繼續黏在文炫竣身上,只是繼續拉著他的袖子東看西看,後者這種時候倒是很敏銳,摸了摸李相赫泛紅的臉頰,皺著眉頭抱怨:「哥你要是冷的話就跟我說啊,等下吹到風感冒了怎麼辦?」

「才不會,」李相赫晃著差不多見底的杯子,轉過身來面對文炫竣倒退著走路,說:「我又不像炫竣一樣容易感冒。」

「耶?你在說什麼啊?上次感冒是誰兩個禮拜都還沒好?」面前正在做危險動作的人公然顛倒黑白,文炫竣不可置信地瞪眼,也就沒第一時間制止他。

不知道是喝酒平衡感變爛還是鞋子不適應,李相赫腳後跟剛好踩在路面凹陷的地方,腳步不穩就要往後倒。文炫竣嚇得心臟都要停跳了,大步衝上去把李相赫拖進懷裡,力道太大反而自己也往後踉蹌了兩步。

塑膠杯掉在地上,僅剩的一點點酒液流出來,文炫竣喘了兩口氣把快從喉嚨跳出去的心臟救回來,抓著李相赫的肩膀,指尖掐進衣服裡,難得真的生氣:「哥!不要做這麼危險的事!」

李相赫沒回話,文炫竣又深呼吸兩次,壓下怒意盡量平靜地問:「有沒有哪裡受傷?」

「唔⋯⋯」李相赫試探性地把右腳踩在地上,他動作太小心,文炫竣一下忘記生氣開始緊張起來,蹲下去摸他腳踝,抬頭急切地問:「扭到了?」

「沒有,」稍微退後兩步,李相赫看起來有點困惑,說:「應該沒扭到,但有點痛。」

這哥不會是忘記扭到是什麼感覺了吧?文炫竣不太相信他,盯著包裹在襪子裡的纖細腳踝打量,發現腳後面有一小塊顏色不太對勁。

仔細一看李相赫穿的帆布鞋他是第一次見,文炫竣蹲在地上,嘴角抽了抽,問:「哥⋯⋯你鞋子什麼時候買的?」

「昨天買裙子的時候順便買的。」李相赫如實回答,「怎麼了?」

怎麼了?怎麼有人不知道新鞋不能一次穿太久啊,文炫竣像要把肺裡的空氣清光那樣吐氣,幾乎無語地說:「相赫哥,你知道你腳被磨出血了嗎?」

「欸?」

 

09.

李相赫被扶到教學樓底下的長椅上坐下,文炫竣跪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把帆布鞋脫下來,右腳的白色長襪後側有一圈泛出暗紅的顏色。李相赫沒覺得有多痛,還有閒情逸致把空塑膠杯捏扁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而文炫竣心痛到快不能呼吸了,也不敢把襪子脫掉,捧著小腿眉頭鎖在一起。

「沒關係,」李相赫看他五官都皺在一起,拍了拍面前蓬鬆的白毛,說:「沒有很痛,過幾天就會好了。」

「不是這個問題,」文炫竣不贊同地瞪他,語氣委屈地要命:「哥之前有答應我不舒服會說的吧?」

「我之前真的沒發現⋯⋯」小男朋友又開始自責,李相赫實在哭笑不得,雖然他覺得新鞋有點緊,走起路來不太舒服,但也沒料到會這麼嚴重。

「⋯⋯算了,」文炫竣的氣維持不了多久,耷拉下肩膀,語氣有些低沉:「哥待在這裡別動,我去買ok繃幫你貼起來。」

看他這樣李相赫有點苦惱要怎麼哄他的小男朋友,習慣性地想把兩條腿縮到椅子上,才剛抬起來一點就立刻被文炫竣兩隻手按下去。

「嗯?」腳掌踩回鞋面,李相赫疑惑地低下頭,文炫竣露出驚恐的表情,連自責都忘了,緊張兮兮地發出氣音:「哥!你現在穿裙子!」

所以呢?李相赫一頭霧水,呆呆地回:「內⋯⋯裙子怎麼了嗎?」

原本跪在地上的文炫竣爬起來,兩隻手還按在李相赫大腿上,彎著腰把他整個人擋在自己身體下,聞言人都要暈了,語無倫次地說:「不是,哥,你這樣會走光!」

「喔,你說那個。」李相赫恍然大悟,在文炫竣更加驚恐的目光中一根手指沿著白皙的大腿肉往上滑,質感偏硬的裙面被帶著上捲,露出更多白到能反光的肌膚,最後在靠近腿根的地方停下,一小塊黑色布料映入文炫竣瞪大的眼睛裡,李相赫得意地說:「有安全褲所以沒問題的。」

沒問題你個大頭鬼啊!文炫竣是真的快暈倒了,耳朵燒紅腦子也一團糨糊,手忙腳亂地把裙子重新拉下來,手指壓在下緣免得李相赫又幹出什麼事來,嘴巴開開合合硬是憋不出一句話。

剛剛情緒還很低落的小男朋友現在看上去完全無暇思考,李相赫頓時有了靈感,抓著文炫竣的手腕,往外推一點點再往內拉,溫熱的手指就鑽進卡其色的裙面下頭。

掌心下是熟悉的柔軟觸感,李相赫身體前傾壓在手臂上不讓他把手挪開,文炫竣感覺自己頭頂快開始冒煙了,明明是初春的季節卻熱得想脫外套,磕磕巴巴地問:「哥、相赫哥,你、你做什麼?」

「嗯?沒有,」某人已經快昏過去了,李相赫晃了晃雙腳讓文炫竣的手掌接觸到更多皮膚,歪著頭抬眼,回答道:「因為炫竣的手很溫暖嘛。」

「耶?」剛剛還過熱當機的腦子突然就能正常運作了,文炫竣瞬間冷靜下來,問:「你會冷嗎?」

他轉變有點太快,李相赫眨了下眼,放開握著的手腕,乖乖答道:「腿有一點,不過還好。」

拋開那些不太正經的思緒,文炫竣摸了摸他的膝蓋跟小腿,確實有點冰,果斷脫下外套蓋在李相赫腿上,順手拿起飲料殘骸們,直起身說:「你等等,我買完東西馬上回家。」

這次沒給李相赫矇混過關的機會,文炫竣直接跑起來前往便利商店的方向,李相赫連喊他把外套穿回去都沒來得及,只好繼續待在椅子上,捏著外套袖子有點憂慮地想:這種天氣跑步會不會感冒啊?

教學樓附近沒什麼人,顧及到禮貌李相赫還是先把腳踩回鞋子裡頭,後腳踝的傷口碰到鞋子上緣泛起刺痛,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真的受傷了,一旦察覺到這件事,原本以為沒事的左腳跟感覺也有點奇怪。

等文炫竣看到他腳上其他傷口肯定會更自責,李相赫抱著藏有玫瑰的西裝外套發愁,不知道還能怎麼哄他敏感又細膩的小男朋友,很認真地考慮:照在宛說的那樣色誘會有效嗎?

在李相赫構思哄人計畫時陌生中帶點熟悉的聲音從頭上傳來:「啊,學姐怎麼一個人在這?」

學姐?李相赫疑惑地抬起頭,仔細辨認了一下面前人的五官,終於想起——喔,是來跟他問位子的那位學弟。

「剛剛那位學長呢?」沒等他回答,學弟又問。

李相赫正想開口回答,緊急想起現在不能出聲,只好指指自己喉嚨再比個叉,掏出手機打字舉到對方面前。

【不好意思,喉嚨痛不方便說話,他還有事情要忙,你找他有事嗎?】

「沒有沒有,」學弟快速擺手,說:「只是隨便問問而已。」

李相赫點點頭,打下另一行字:【抱歉,剛剛沒有讓位子給你,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沒關係啦,我後來去看別的比賽了。」學弟道:「其實我是隔壁校的,聽說這邊圖書館的咖啡廳很有名,但我不知道怎麼走⋯⋯」

圖書館一樓的咖啡廳,李相赫聽柳岷析說過當初他當私家偵探的小故事,一想到就忍不住笑起來,憋著笑聲在網上搜學校地圖,打算比給學弟看。

手機螢幕不小,但也不大,字看不太清楚,學弟彎下腰,李相赫不太習慣跟陌生人離那麼近,稍微挺直身體往椅背靠,學弟好像沒察覺到,想抓住他舉著手機的那隻手,邊開口問:「學姐,是沿著中間這條——」

「——你在幹什麼?」

李相赫抬頭,見文炫竣從不遠處拎著便利商店塑膠袋快步走近,笑著揮了揮手,文炫竣難得沒回應,皺著眉扣住陌生男性的肩膀把人拉開,力道不小,學弟「嘶」了一聲。

「你找他有事嗎?」文炫竣又問了一遍,聲音很沉,用力收緊一下手指後才放開。

學弟才剛站穩腳步,沒空管被捏痛的肩膀,張大眼睛用一種見鬼中混雜幾分欽佩的眼神在面前兩個人之間打轉,看李相赫一臉莫名但很自然地去翻旁邊人手上的提袋,頓時自嘆弗如,支支吾吾地說「沒有」,又說「不好意思打擾了」,快速轉身逃離這個是非之地,同時暗自腹誹:果然不該幻想正妹沒有男朋友,人家不僅有,還腳踏兩條船。

對著陌生背影狠狠瞪了兩眼後,文炫竣這才轉回身看著李相赫,咬著牙問:「相赫哥,那是誰?」他剛剛都快貼到你身上去了!

「來問路的學弟,」李相赫說,「喔,不對,不是學弟,是外校的。」

「問路的話,哥指一下就好了,」文炫竣蹲下去把李相赫十指都握進手裡,委屈道:「幹嘛靠那麼近啊?」

有很近嗎?李相赫不解,解釋道:「想說開地圖給他看比較清楚,剛剛沒讓位子給人家,再敷衍不太好。」

「等等,什麼讓位子?」今天我不知道的事情會不會有點太多了?文炫竣愣了。

「就是比賽前他問我旁邊有沒有人,不過你學長過來說他也想要那個位子,所以就用飲料瓶幫忙佔座了。」李相赫簡單描述了一下事情經過,還不忘補上自己的理解:「大概那個位子真的很適合錄影吧。」

這下不僅愣住,文炫竣簡直傻眼,他一直知道李相赫神經很大條,但這也太大條了吧?一下分不清該生氣還是該擔憂,只能把額頭隔著西裝外套抵在李相赫膝蓋上嘆氣。

「怎麼了?」大學生的腦袋實在很難懂,李相赫不知道他又在想什麼,兩隻手輕拍文炫竣的頭髮,邊拍邊問。

「⋯⋯沒有,什麼都沒有。」文炫竣說,默默發誓:下次絕對不讓哥穿女裝出門了,要穿只能穿給我看。

那語氣一聽就不像沒事,李相赫狐疑:「真的嗎?」

「真的真的。」為了避免李相赫繼續追問,文炫竣乾脆把袋子往他懷裡扔,一手墊在裙子下方,一手繞過後背,直接將人公主抱起。

李相赫嚇得趕緊抱住提袋跟外套免得東西掉下去,縮起身體把臉埋進文炫竣懷裡,紅著耳朵小聲道:「文炫竣!放我下來⋯⋯!」

「腳都受傷了就乖一點吧,哥又不是第一次被我抱了。」文炫竣承認自己懷著點兒報復心理,但不打算反省,抬腳往教學樓裡面走,敷衍地安慰他:「現在穿成這樣沒人認得出你啦。」

「不是那個問題⋯⋯!」一想到這副樣子都暴露在別人眼皮底下,李相赫就感覺快被羞恥心殺死,又不敢用力掙扎,只能蜷縮起來努力躲進文炫竣懷裡。

找到一間空教室踏進去的文炫竣倒是心情有所好轉,把李相赫放在長排的木椅邊緣,單手撐在桌面任惱羞成怒的哥哥扯自己臉頰,含糊地說:「這樣對待幫你買東西的男朋友是不是太過分了——」

也許底線這種東西就是用來被突破的,羞恥完之後有點破罐破摔的味道,李相赫沒那麼氣,又開始犯他動不動心疼小男朋友的壞毛病,一聽文炫竣的話就停下來,揉揉被自己捏紅的頰肉,遲疑地說:「很痛嗎?」

「先別管我會不會痛,哥你腳還好嗎?」他就那麼點力氣,痛也痛不到哪去,文炫竣蹲下去把李相赫右腳捧起來,小心翼翼地脫掉鞋子,心痛道:「幹嘛把鞋子穿回去啊?血好像流更多了。」

「因為把襪子露在外面有點沒禮貌。」偶包很重的李先生說。

「已經受傷就別管禮貌了,」文炫竣譴責地看了他一眼,慢慢把到小腿中段的白襪脫下,抬高一點端詳腳踝後方的傷口。

圓形的擦傷四周有些泛白的死皮,看上去是水泡被磨破,文炫竣眉頭頓時皺得死緊,像傷口在自己身上那樣倒抽一口氣。

這個角度李相赫自己看不見,問他:「應該還好吧?」

「哪裡還好了!」文炫竣撕開ok繃包裝謹慎地把傷口貼起來,嚴肅地說:「我看哥今天別走路了,我背你回家吧。」

「⋯⋯沒那麼嚴重吧。」這副作派好像自己不是擦傷是骨頭斷掉,李相赫懷疑地轉了轉腳踝,立刻被文炫竣握緊,用責備中帶著點愧疚的眼神盯著他。

這下李相赫只能舉白旗了,雙手往後撐在椅子上,任由文炫竣把他兩腳的襪子都脫去,把看上去有點像水泡的地方全貼起來,便利商店ok繃是那種很粉嫩的顏色,李相赫看著花花綠綠的腳背很想笑,怕刺激到文炫竣沒敢真的笑出來。

但他憋笑的表情很明顯,文炫竣一抬頭又有點生氣,說:「相赫哥你笑什麼啊⋯⋯下次不舒服再不跟我說真的要生氣了!」

你現在不就在生氣嗎?李相赫心想,從塑膠袋裡掏出一個方形的薄薄包裝,嘗試轉移話題:「這個是什麼?」

「⋯⋯襪子,哥你不是說會冷嗎。」回答之前文炫竣可疑地停頓了一下,表情還有些悶悶不樂,說:「問了我們輔助他女友,說穿長襪可以保暖。」

問出話以後李相赫已經開始觀察手中的東西,透明霧面塑膠裡包著白色的布料,包裝上書「防寒過膝襪.加長型」。

「哦⋯⋯」李相赫發出模稜兩可的聲音,眼睛轉了又轉,兩隻腳縮起來踩在椅子邊邊,從文炫竣的角度能清楚看到白皙腿根與黑色安全褲的交界,纖細的手指捏著襪子包裝遞到他面前。

文炫竣努力把視線從眼前一片白花花上移開,一下連生氣都忘了,看著李相赫的臉發出最純粹的疑惑:「耶?」

「不要發呆了,」李相赫捏著包裝前後晃了兩下,差點打到文炫竣鼻子,理直氣壯地說:「我不會,炫竣幫我穿。」

事情怎麼變成這樣了。

文炫竣單膝跪在地上,另一隻大腿彎起,讓貼滿ok繃的腳掌踩在上頭,李相赫後傾身體靠雙手穩住,腳尖用力微微陷進肌肉裡,催促道:「快點。」

「喔,喔⋯⋯」文炫竣呆呆地應聲,手忙腳亂把包裝拆開,照上面的指示把一邊襪子捲好,套上李相赫腳掌時喉結上下滾動。

長年不見光,加上天生膚色就不像亞洲人,李相赫的腿幾乎跟白襪同一色號,雪白的布料緩緩覆蓋同樣雪白的肌膚,從纖細的小腿,到柔軟的大腿。那雙襪子不愧是加長型,快要能拉到腿根,小腿肚搭上文炫竣肩膀,李相赫幾乎要仰躺在椅子上,才能讓文炫竣順利幫忙把布料拉平。

雖然是自己的提議,但在文炫竣手指沿著大腿內側往上滑時,李相赫還是忍不住輕微顫抖,抿緊唇不讓自己發出奇怪的聲音,無言地用另一隻腳踩在文炫竣腹肌上,催他快點兒。

文炫竣學習能力很好,穿第二隻腳的速度快上很多,等布料服貼在大腿上,手卻沒急著移開,摸著腿根反覆摩挲,文炫竣撐著椅背起身,垂眼看李相赫泛紅的臉頰,低聲道:「哥是故意的對吧?因為覺得我在生氣嗎?」

李相赫眼神游移了一秒,雙手攀上文炫竣背後,抬頭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答非所問:「⋯⋯炫竣,情人節快樂。」

知道是故意的又能怎樣呢?難道文炫真的能責怪李相赫嗎?怎麼可能。文炫竣不知道今天第幾次嘆氣,認命地把頭搭在李相赫頸側,只剩嘴還是硬的:「如果哥別把自己弄受傷的話。」

輕笑聲從耳邊傳來,還有李相赫得意的聲音:「那,情人節不快樂?」

啊,真是完蛋了,文炫竣滿心無奈,只好也笑起來:「跟哥在一起,要怎麼不快樂啊?」

tbc(?

 

:哥,你人呢
:相赫哥?

:他腳受傷,我們先回去了
:我是文炫竣

:?
:哥還好嗎
:他手機為什麼在你手上?

:ㅋㅋ

:???
:喂!

Notes:

註1:文中歌曲為AKMU的《I Love You》,為了劇情需要做了一些歌詞上的修改,原曲為合唱版本,請假裝炫竣有降key

註2:AKMU有一首名曲《Dinosaur》,對,就是那個dinosaur

配圖在鎖帳~

Chapter 16: 番外四. 情人節不快樂(續)

Notes:

前篇後續車車的部分,很短

Chapter Text

妝卸完,接的髮片也已經拆掉,李相赫抱著企鵝抱枕窩沙發裡不想動,文炫竣盤腿坐在地毯上,隔著長襪捏他小腿。

穿著不合腳的鞋子走太多路,李相赫腿確實很酸,但不得不說文炫竣的按摩技術練了半年多還是不怎麼樣,沒多舒服倒是有點癢,李相赫掙扎了一下,不小心碰到傷口,又「嘶」一聲不動了。

文炫竣無語地抬頭,邊繼續動作邊開始不停碎碎念,譴責他不好好愛護自己身體的行為,過一會兒還開始抱怨相赫哥怎麼可以隨便跟心懷不軌的陌生人靠那麼近。

對於這些有道理或沒道理的碎念李相赫是左耳進右耳出,奈何文炫竣嘴皮子實在厲害,連續叨逼叨十幾分鐘台詞還沒枯竭,李相赫終於忍無可忍,抬起空閑的那條腿,用柔軟的腳掌踩上他褲襠,把動個沒完的嘴巴硬生生掐停在倒抽的一口氣裡。

一隻腳踩上去還不夠,李相赫趁機掙開文炫竣手掌,掌面相對把已經微微硬起的性器夾在中間,下巴抵在抱枕上,說:「你好煩。」

剛剛還話很多的大學生這下只能發出凌亂的吸氣聲,套著長襪的雙腿似乎比平時更修長一些,動起來時能一路窺見裙下的腿根,打底褲與長襪中間一小條裸露的肌膚白得眩目。

陰莖很快完全充血,在褲子的束縛下鼓出明顯的突起,熱度似乎能通過重重布料傳到李相赫腳心,這還是他第一次做這種事,耳朵也有點紅,但文炫竣比他狼狽多了,弓著腰發出低沉的喘息,於是羞恥很快被逗弄小男友的樂趣蓋過去,李相赫用趾尖踩他大腿,命令道:「炫竣,腿分開一點。」

文炫竣還是沒出聲,但是很聽話,乾脆跪起來兩腿分開,這樣高度比之前高一些,李相赫動起來更方便了,滿意地點點頭,努力回想之前預習時看得影片是怎麼做的。

先用兩根腳趾夾住拉鍊——隔著襪子容易滑開,李相赫試了幾次沒成功,皺著眉拋開抱枕,彎下腰撐著沙發邊緣,更專注地小心嘗試用腳趾夾起褲子拉鍊,再慢慢往下拉,這次成功了,李相赫得意地笑。

再來要解開扣子——這倒是沒什麼技術含量,腳趾伸進拉鍊縫裡頭,上下動幾下就能聽見「啪」一聲,露出被頂到變形的內褲。

最後只要把性器從內褲裡救出來就行——但都到這裡了,李相赫看出文炫竣底下肯定是完全勃起,頂部可能還在流水,又想逗他玩。

所以解開扣子後,兩隻腳沒繼續停留在胯下,反而鑽進衣服慢慢往上踩,在因用力而線條分明的腹肌滑動,文炫竣下面硬到發痛,但看李相赫玩得興起也不想自己動手,只好喘息著問:「哥⋯⋯?」

「嗯?」李相赫敷衍地回應,用腳姆趾描摹腹肌的輪廓,感受肌肉在腳掌下的收縮,壞心眼地問他:「炫竣喜歡被踩嗎?」

「⋯⋯如果是相赫哥的話。」文炫竣握住在自己下腹作亂的傢伙,捧到面前在腳背上親了一下,臉頰貼上小腿,聲音很低:「踩我吧,哥。」

「唔⋯⋯!」十指掐進沙發布面,李相赫臉瞬間就紅了,連帶腿都抖了一下,他能感覺到氣氛正在逐漸變化,但並不是往他不樂意的方向。

室內突然安靜下來,李相赫腳尖還有點顫抖,試了兩三次才成功勾開內部邊緣,熟悉的硬物立刻從裡面彈出,打在他足弓上,無論看幾次那東西的尺寸都還是十分驚人,不是用手而是用腳掌夾在中間,更是像在重新認識等等要插進自己身體裡的這根東西到底有多大。

硬物被束縛多時,頂端早就溢出不少液體,拇趾跟食趾張開,從龜頭一路滑到與囊袋相連的根部,半個腳掌都被液體浸成深色,更加緊密地貼合在皮膚上。

長襪的布料很滑,一不小心就會讓陰莖從腳掌之間滑開,李相赫不得不稍微用力,擠壓硬物時把文炫竣弄得倒吸一口氣,也不知道是因為痛還是爽。

乖乖被玩了這麼久,文炫竣眼尖地發現李相赫那條打底褲前方也突出一個微妙的弧度,當下決定反擊,手掌沿著小腿肚一路往上滑,滑到胯骨處,把打底褲連著內褲一起往下拉,扣住李相赫伸出來打算制止他的手,邊喘邊笑:「只有我爽對哥來說太不公平了吧?」

兩條布料都被丟在旁邊,文炫竣重新幫忙拉好脫下底褲時出現些褶皺的長襪,掀開裙子,低頭親了下李相赫也半硬起來的陰莖,示意他可以繼續動作。

李相赫本就不熟悉怎麼用腳幫別人擼管,眼下自己的陰莖被文炫竣整根含進去,腰一下子軟下去,往後倒進柔軟的沙發靠背裡,只能任由文炫竣自己挺腰操他的足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學生比較常看A片,或者是因為文炫竣特別有天分,在李相赫連深喉都不會的時候,他已經學會怎麼控制喉嚨肌肉收縮,同時還能避免讓自己反胃。

放寒假這期間,文炫竣沒事情做,李相赫的公司步上正軌後工作也輕鬆很多,他們做愛的頻率比之前高不少,搞得李相赫前面後面都越來越敏感,被含著吞吐幾下就喘起來,夾雜些許甜到膩人的呻吟。

沒人關照的後穴主動小幅度開合起來,被操習慣的穴肉開始發癢,李相赫也顧不上照顧文炫竣下面,拿小腿勾他後腰,軟綿綿地撒嬌:「炫竣、炫竣,後面⋯⋯」

嘴被塞著沒法講話,文炫竣從鼻子哼兩聲表示自己知道了,併起右手兩指懸在李相赫面前,後者配合地張嘴含住,讓兩根手指在裡頭夾著舌面攪來攪去,多餘的涎水從嘴角留下。確認指頭完全沾濕後,另一隻手才掰開臀瓣,讓沾著液體的食指緩緩探進柔軟的穴口。

「哈啊⋯⋯」李相赫喘息著挺起腰,後穴早被操習慣了,很快把兩根手指都含進去往裡吞,粗糙的指腹沿著腸壁上的突起摩挲,逼得他不停扭腰,想躲避,也想那兩根手指再按大力一點。

文炫竣替他選擇了後者,用力收緊喉口肌肉的同時把前列腺按向腹側,聽見小聲尖叫後溫熱的液體從陰莖中射出,被全數吞下。

精液的味道不怎麼樣,有點澀,文炫竣用舌頭刮了下口腔壁,感覺沒什麼味道了才前傾身體,用鼻尖蹭射完後側倒下去趴在抱枕上喘息的李相赫,捧著他的臉頰把嘴唇貼上去。

高潮過後全身軟趴趴的沒力氣,但李相赫還沒懶到連舌頭都不想動,勾著文炫竣的脖子跟他舌頭糾纏,一邊耳朵貼在抱枕上因此親吻時的水聲格外明顯。前面滿意了後面可還沒有,李相赫併著兩條腿輕輕磨蹭,腰還軟著後頭又開始癢,腳趾沿著文炫竣大腿慢慢往上爬,碰到腿間硬挺的巨物。

「相赫哥⋯⋯」唇齒交纏之間文炫竣漏出一點笑聲,察覺到有人在偷偷撒嬌,雙眼都快笑瞇起來了,放過被親到眼睛濕潤的哥哥,問他:「想要了?」

「嗯⋯⋯」李相赫手還勾在他脖子上,讓男朋友把自己抱起來重新擺正在沙發上,腿向兩側,反問:「炫竣不想插進來嗎?」

那當然不可能了,文炫竣心想,早在教室裡幫李相赫穿長襪那時候,他就打定主意今天非得好好插相赫哥幾頓,但又還想報剛剛被吊胃口的仇,眼睛一轉落到他哥裹著絲質布料的細長雙腿上,頓時有了主意。

「哥好像很餓啊,但該輪到我玩自己想玩的了吧?」文炫竣單膝跪上沙發,把李相赫分開的腿重新合起扛到肩上,笑瞇瞇地說:「別擔心,今天肯定會把哥操到站不起來的。」

發紅的柱身夾在被布料包裹的腿肉之間,文炫竣倒是沒少操他哥的腿,畢竟李相赫雖然不排斥跟他滾一整天床單,但實在不太耐操,通常做兩次之後後頭就腫了,第二天連路都走不穩,文炫竣哪敢這樣放他去上班,經常做完一次沒過癮就纏著李相赫玩腿交,不過不是裸腿而是隔著一層布還是第一次,算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跟裸腿最大的不同大概是長襪表面稍微粗糙一點,但被龜頭滲出的液體沾濕後卻更滑,文炫竣控制不好力道,從上往下操幹的時候經常撞到李相赫敏感的會陰,沒過多久才剛射過的陰莖又挺起來。

本就纖細的腿被布料包住後腿縫更明顯了,但最上緣還是能勒出一點微妙的弧度,龜頭被夾在中間時爽得文炫竣忍不住加快抽插的速度。

大腿內側敏感的軟肉被硬物反覆摩擦,像要燒起來似的,腿間的硬度與熱度連帶酥麻的快感沿著腰椎往上爬,進到李相赫大腦裡,不需要思考都能想起那根東西完全插進身體裡時可怕的快感,後穴徒勞地開闔,甚至流出點晶亮的腸液,李相赫體內空虛到不行,急得用腳跟踢文炫竣後背。

但他忘記自己腳上有傷,剛踢下去就痛得縮起身體發出嗚咽,眼角滲出淚水,文炫竣嚇了一跳,趕快停下動作,雙膝都跪上沙發把人抱進自己懷裡,緊張地親他,問:「怎麼了?」

李相赫搖頭,幸好他腰軟腿也軟,踢的那下沒怎麼用力,痛過幾秒就沒事了,抱著文炫竣的脖子咬他下唇,說:「沒事⋯⋯碰到傷口而已。」

「還痛嗎?」文炫竣問,急急忙忙想把襪子脫掉查看狀況,但李相赫夾著他的腰不肯動,很不要命地回答:「炫竣插一下就不痛了。」

「你⋯⋯」文炫竣氣血上頭差點暈倒,擔心的情緒跟把他哥操死的慾望短暫拉扯了三秒,沒幾秒前者就在李相赫的催促聲之下潰不成軍。

作為又不愛惜身體的懲罰,相赫哥明天下不了床我絕對不會幫他煮午餐的,文炫竣在心中發完活不過今晚的誓,就掰開李相赫臀瓣把陰莖直接操進去。

 

「啊⋯⋯等、等等,慢點⋯⋯」擴張不是很充分,習慣性愛的後穴不至於會痛,但穴肉被破開的感覺格外明顯,李相赫小心地吸氣,抖著聲音喊他慢一些。

文炫竣也忍了很久,現在哪裡能慢下來,陰莖被軟肉緊緊咬著,穴道因為方才的挑逗而早已濕潤又多汁,不顧身體主人的意願,乖巧地讓侵入的巨物一路插到最深處。

前列腺一下被整個輾過去,結腸口也向內凹陷,李相赫發出尖刻的喘息,腿從文炫竣腰間滑下去,陰莖完全硬起把裙面頂起來。硬物操到底之後連一點休息時間都不給,文炫竣把掉下的雙腿撈到臂彎裡,隔著衣服掐緊李相赫的腰又深又快地抽插起來。

「炫竣、嗯唔!」身體幾乎被折起來,李相赫上半身陷進柔軟的靠背裡,腸肉都還沒習慣就被大力頂撞,文炫竣不急著操開他結腸口,就瞄準突起的腺體撞進去,把腸壁都操得痙攣似地收縮,李相赫雙手按在他肩上,仰著頭連聲音都帶上哭腔:「太快了,好漲、嗚⋯⋯!」

「不是你要我插的嗎?」文炫竣看他開始吐水的前頭就知道相赫哥只是叫爽的,俯下身去啃白皙突出的鎖骨,一路往上親到喉結,含糊地說:「哥真的很任性耶。」

嘴上抱怨,胯下動作也沒停,一下操得比一下用力,李相赫完全沒地方施力,被插得上下顛簸,上半背部懸空,反射性抱緊文炫竣的脖子,忙著喘跟呻吟,一句話都講不出來。

不過文炫竣也沒期待得到回覆,騰出一隻手蓋在因性器進出而不斷起伏的小腹上,用力往下壓,敏感點被直接往硬熱的巨物上按,李相赫眼淚一下子就往外流,兩條腿在文炫竣臂彎裡顫抖,叫得又嬌又軟,因為摻著些嗚咽還有點可憐。

腸肉絞得越來越緊,是快到高潮,文炫竣被咬得腰眼發麻,也忍不了多久,壓著李相赫下腹抬頭吻住艷紅的貓唇,把嬌喘全堵回他嘴裡,腸道抽搐著高潮,文炫竣也用精液把它灌滿。

被插射時的尖叫都關在喉嚨,文炫竣趁機把整條舌頭塞進去,缺氧帶來窒息一樣的快感,李相赫眼前發黑,從指尖到小腿都在輕微地抽動,快暈過去時文炫竣才放過他,李相赫身上的力氣好像被抽乾了,張著唇漏出一點舌尖急切地換氣,又被還塞在後穴的陰莖插出斷斷續續的哭喘。

文炫竣還沒有把陰莖抽出的意思,安撫性地輕輕捏他腿根,掀起裙子一看,內襯果然被李相赫射出的精液弄得亂七八糟,剛買的裙子就搞成現在這樣,文炫竣遲來地心虛,默默心想:反正之後好像也不能再穿,乾脆今天都不要讓相赫哥脫掉算了。

李相赫喘了半天沒把氣喘勻,指尖發麻抬不起來,身體裡軟下的性器依然頗有份量,足夠撐得穴肉痠麻不已,啞著聲音喊:「炫竣⋯⋯快點出去。」

「但是那樣會把沙發弄髒欸。」

洗沙發套跟洗床單比起來實在麻煩,負責這些事情的文炫竣開始裝可憐:「哥再忍一下嘛,到床上好不好?」

在他剛高潮完處於不應期的時候硬是繼續操這種事文炫竣也沒少幹,李相赫猶豫沒兩下又被小男朋友的眼神打敗,自己眼眶都哭紅了還很心軟地答應:「⋯⋯好吧。」

妥協的後果是一路邊走邊操把人抱到床上後,文炫竣也沒把半路上重新硬起的性器拔出來,李相赫騎在他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被幹進結腸的巨物插得又哭又叫,等緊窄的腸道都裝滿精液才迷迷糊糊地被抱去浴室洗澡。

裙子跟長襪是都不能穿了,被偷偷堆在浴室的角落,李相赫累得要死沒功夫管,一根手指也不想動,文炫竣倒還挺有活力,洗澡穿衣服換藥都一手包辦,把李相赫塞進柔軟的被窩裡時還信誓旦旦地說晚餐他煮。

經過長時間的洗禮,文炫竣與當初那個煎蛋會糊鍋的自己早已判若兩人,不說達到廚師水平,至少也能獨立完成不少菜色。李相赫沾上枕頭倒頭就睡,起床時是吃東西難以區分該算晚餐還是宵夜的時間,廚房飄來辛香料特有的氣味。

在被窩裡掙扎良久,李相赫終於決定面對他痠痛的下半身,踩著貓咪拖鞋慢吞吞地往外走,文炫竣聽到聲音從廚房探出一顆頭,舉著湯勺說:「晚餐吃咖喱喔。」

睡衣是文炫竣買錯款式的T恤,印著一隻表情很賤的貓,領口對李相赫來說大得能當一字領穿,總是滑到一邊,露出大片印滿吻痕跟牙印的皮膚。

文炫竣端著兩盤咖哩走出廚房,就看見頂著一頭亂毛的李相赫坐在墊了軟墊的餐桌椅上,沒戴眼鏡看起來呆呆的,實在難以跟白天那位漂亮學姐聯繫在一起。

不過不管哪個在文炫竣眼中沒什麼區別,都是能get到他在情人節做日式黑咖哩冷幽默的相赫哥,也都會在吃完東西後,邊咬嘴巴裡剩餘的食物,邊拿叉子指著他,威脅說:「如果炫竣不把裙子洗乾淨就賠我錢。」的摳門貓咪。

什麼?你問裙子洗乾淨了沒?

總之文炫竣歌唱比賽的獎金被沒收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