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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财新周刊 卢羽桐 发自澳大利亚珀斯
8月的澳大利亚正值冬季,西部的皮尔巴拉地区(Pilbara)炎热干燥。在帕克角码头上,数十辆矿车正排队卸下上百吨褐红色铁矿砂,不远处的巨大堆取料机斗轮匀速转动,将不同品位的铁矿石按比例混配,现场机器轰鸣,遍布码头的传送带一刻不停。蓝色海平线上,一艘大型散货船正缓缓驶入港口,装载完毕后,将发往澳大利亚铁矿最大的消费市场——中国。
位于西澳大利亚州(Western Australia,下称“西澳州”)北部的皮尔巴拉土地辽阔、人口稀少,当地2023年刚超过5.1万人。看似不起眼的皮尔巴拉,却是澳大利亚经济增长的引擎之一,这里是全球最大的铁矿石产区,当地铁矿项目超过24个,力拓集团(NYSE:RIO)、必和必拓(NYSE:BHP)等矿业巨头聚集于此。在皮尔巴拉地区的支撑下,澳大利亚铁矿石产量基本全部来自西澳州,后者又供应了全球近四成的铁矿石,市场份额比全球第二大铁矿供应国巴西还高出20个百分点。2023年,西澳州铁矿石销量为8.61亿吨,销售额高达1391亿澳元。
从西澳州首府珀斯(Perth)向北飞行约两小时,即可到达皮尔巴拉地区。行程还未过半,便能从高空看到下方连绵不断的锈红色山脉,偶有植被覆盖。如此景色在接下来一小时航行中持续,直至最后降落在力拓当地采矿中心帕拉布杜(Paraburdoo),机舱窗外满目是赤红色矿山与采掘后露出的黄土地。
这是澳大利亚铁矿的一大特点:由于铁元素含量高,矿山大多呈赤红色。全球铁矿石平均品位(即含铁量)在47%左右,而力拓与中国宝武钢铁集团(下称“宝武”)在当地合作开发的西坡铁矿项目平均品位达到62%。相比之下,中国虽然铁矿储量大,但品位仅为34.5%,国内铁矿开采成本高、竞争力弱。
西澳州的铁矿开采成本因此在全球最低水平。据西澳州就业、旅游和科技创新部统计,2023年当地铁矿出口的现金成本均值为40美元/吨,比全球均值52.1美元/吨低了两成;优质矿山成本更低,如力拓在皮尔巴拉地区的单位成本仅在21.5—23.5美元/吨之间,必和必拓只有不到18美元/吨。而2020年下半年起,国际铁矿价格长期在100美元/吨以上浮动,低成本叠加高售价,力拓、必和必拓以及FMG(ASX:FMG)三家澳大利亚矿企,2023年铁矿业务合计大赚超过480亿美元。
澳大利亚铁矿行业蓬勃发展,对应的是中国始自千禧年前后的基建和房地产持续腾飞的大周期,拉动钢铁行业对原材料的海量需求。铁矿石是生产钢铁的关键原材料,生产1吨铁水大约需要1.6吨铁矿石。1972年,澳大利亚与中国建交,一年后开始对华销售铁矿石。2005年起,中国取代日本、韩国成为澳大利亚铁矿石最大的出口市场。2023年,中国从澳大利亚购买的铁矿石金额高达5974.6亿元,占从澳大利亚进口商品总额的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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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到2005年期间,力拓的铁矿石产量大约在每年7000万吨,如今这个数字已经增长到了3.3亿吨以上,力拓和其他矿企在皮尔巴拉地区的资产都在增长——这可能是过去几百年来最大规模的工业资产增长。”力拓铁矿首席执行官乔德(Simon Trott)近日在接受包括财新在内的媒体采访时回顾道。
矿业上的紧密合作,是中澳双边关系的重要组成部分。2024年6月15日至18日,应澳大利亚总理阿尔巴尼斯邀请,国务院总理李强出访澳大利亚——这是中国国务院总理时隔七年再次访澳。此次访问期间,李强在会见西澳州州长库克时表示,中国同西澳州经济互补性强,合作规模大、水平高,是中澳地方和务实合作的典范;希望西澳州深化拓展能矿资源、农牧业、绿色低碳、科技创新等领域对华合作,继续为中国企业提供良好营商环境。
近两年,中国房地产市场进入供给过剩、交易萎缩的“磨底”阶段,对上游钢铁的需求也触顶回落,中国经济亟须切换发展新旧动能。乔德指出,随着中国经济发展越来越成熟,中国的钢铁市场也在走向成熟,这实际与很多其他国家的发展历程接近,即最初钢铁需求巨大,随着时间推移会趋向平稳。
“过去几年,我们看到中国房地产行业对钢铁的需求在逐步回落;但另一方面,生产制造产业相对强劲,特别是能源转型领域出现了较大的需求增长,我们看到电动汽车、风力发电等领域都有新需求。”乔德仍对中国需求保持乐观。
中国经济转型浪潮下,中澳矿业迎来新的合作周期。比如,在新能源领域,2023年澳大利亚锂矿出口额达210亿澳元,其中98%销往中国。中国矿企对新能源金属的重视和并购步伐也快人一步。据财新不完全统计,2013年—2023年,中国矿企在澳大利亚至少完成了八起新能源矿产并购,披露的总并购额近80亿元,主要集中在锂矿领域。
本地合资扩产
“在过去三到四年里,力拓在皮尔巴拉新矿开发上累计投资超过100亿美元,未来几年还将继续投资150亿美元用于新矿开发,同时我们在海外也有像非洲西芒杜铁矿项目这样的投资。”乔德称。
力拓是全球最大的铁矿生产商,在全球铁矿石市场份额中占比13.3%,其铁矿石年产量的中期计划是3.45亿—3.6亿吨,而为实现这一产量目标,力拓计划在未来五年内每年新开发一座矿山。
乔德向财新解释,除了为实现产量目标,矿山资源枯竭是力拓仍需开采新矿的另一原因。力拓每年因资源枯竭而减少的产量大约在1500万—2000万吨,因此需要对这些产能进行替代。
而当前的新矿山开发重心是罗德岭(Rhodes Ridge)项目,以及与宝武合作开发的西坡项目。2022年9月,宝武与力拓达成合作,就西坡项目成立合资公司,宝武、力拓分别持股46%、54%;该矿总投资20亿美元,其中力拓投资13亿美元。西坡项目在2023年初开工建设,预计2025年3月建成投产,目标是在合资期内生产2.75亿吨铁矿石。按照当时签署的采购协议,宝武将按项目权益比例,以市场价格采购西坡项目总量1.265亿吨的铁矿石产品,采购持续13年,每年约采购1150万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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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坡项目是宝武与力拓在现有宝瑞吉合资项目(即东坡项目)的延续,两座矿山位于同一条矿脉,可共用部分基础设施。早在2002年,力拓与宝武成立宝瑞吉合资公司,开发西澳哈默斯利山脉东坡矿山与西坡矿山,双方持股比例也是54:46,矿山建设和采矿作业亦由力拓负责。
有了东坡项目的合作和建设基础,西坡项目进度加快,目前已进入部分基础设施的调试阶段。8月中旬,财新在现场看到,一座24米高的初级破碎机正在搭建当中,铁矿石运至此进行破碎加工后,直径从1米缩小至25厘米,然后通过传送带发往18公里外的次级破碎机进行再加工。
皮尔巴拉见证了中国企业在澳大利亚矿业投资的成长史。中国首个海外矿产资源投资项目就是位于皮尔巴拉地区的恰那铁矿(Channar)。1987年6月,中钢集团与力拓签署恰那铁矿合营协议,中钢和力拓分别持股40%、60%,这一合作后来三次续约,累计生产铁矿石2.9亿多吨,在2021年收官,是迄今为止中澳两国持续时间最长、最成功的经贸合作之一。
“尽管像西坡这样的合资项目越来越普遍,但恰那项目是当时中国最大的海外投资项目,这一合作在当时看来是有风险的,但是中国富有远见并勇于拥抱挑战,我们的合作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这个过程是非常启发人心的。这一合资模式推动了后来和更多来自中国的客户与企业合作。”乔德在采访中感慨万千。他称,自己在2021年出任力拓铁矿首席执行官后,参与的首个重要活动就是庆祝力拓和中国合作的恰那铁矿合资项目。
中企出资锁定供应、澳企负责当地开发运营,双方合资开发澳大利亚矿山的合作模式,被证实优于中国矿企盲目冲进澳大利亚“单打独斗”。此前最惨烈的案例莫过于中信泰富在皮尔巴拉地区的中澳磁铁矿(Sino iron)。自2006年购入项目起,中澳铁矿经历了所有可能遇到的波折:在不了解当地法律法规情况下仓促开工,与前业主陷入持久官司;当地对安全、环保、土著遗迹保护规定极严,业主场地遗迹清理滞后,工期难以保证;除了选矿、磨矿,项目还需建设电厂、矿浆管道、海水淡化厂以及港口等;不熟悉当地劳工政策、文化观念,人工成本高昂等等。因此工期一延再延、预算一升再升,项目原计划投资30多亿美元,2016年产线全部投产时,总投资额已追加至超过120亿美元。(参见本刊2014年第2期《最多舛的中澳铁矿》)
中澳铁矿所经历的磨难,对澳大利亚本土矿企同样也是挑战。如力拓2020年5月炸毁西澳两处有着4.6万年历史的原住民洞穴,引发了巨大的社会负面舆论,力拓时任董事长Jean-Sébastien Jacques及铁矿石业务和企业关系部门负责人因此辞职。力拓此后进行了一系列深刻检讨,包括签订补救协议,对该洞穴成立遗产基金会等。在其西澳州的多个办公楼外,两面原住民旗帜悬挂在澳大利亚国旗两侧,公司不同业务负责人在进行介绍前,都会表示认可并尊重原住民在社区及力拓业务活动中承担的重要角色,展示的PPT首张皆是向当地原住民家园致敬。
乔德承认,必须确保开采矿山的方式与社会和当地社区的需求、环境保护要求达成一致。“无论在澳大利亚、几内亚,还是我们运营的其他矿区,获得社会许可对采矿企业来说都非常重要。”
此外,力拓、必和必拓等矿企都在西澳州修建了上千米长的铁路网络和数个港口,以实现将铁矿从矿区运至港口、最终发往客户的流程,庞大的基建要求抬高了后来者进入澳大利亚矿业的门槛。其中力拓在西澳州建有长达1900公里的铁路线,这使其成为全球最大的私营重载铁路系统运营商。
为何在澳大利亚开发铁矿一定要自建铁路?当地一名铁路资深从业人士告诉财新,一是没有现成的铁路可以使用;二是各家矿企建铁路时都是按矿山产能设计铁路负荷,所以很多线路都接近满负荷运营,共用铁路降低成本的思路可行性低。此外,如果铁路所有者不是矿企,就需要协调产量和运量不匹配导致的利益问题,矿企有自己的铁路系统能保证铁矿业务利润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