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勇志君







"你长大了不少。"

"喵~"

"好像慢慢能听懂人话了。"

"喵——"

"但你说的话我听不懂啊。"

"喵啊!"

"性格真奇怪。"



明明刚才还蹭来蹭去说喜欢,突然就闹脾气开始喵喵拳攻击的芝士猫让勇志甩了甩手。他静静看着这只炸毛的小家伙,从家里带来的温水倒进碗里。平时根本不会做这种事,但今天实在太冷了让人担心。



"喝水。"



看它啪嗒啪嗒喝水的可爱模样,忍不住戳了戳它屁股。这小家伙居然不惊不乍地继续舔水,勇志见状噗嗤笑出声来。 什么鬼操作。

喝完水就蹦蹦跳跳地蹿上膝盖,我干脆拉开身上羽绒服的拉链让它能暂时休息会儿。温暖的小家伙舒服得直打呼噜,我轻轻抚摸着它的身子。



"别太轻信别人。小心吃亏。"


"我算是个不错的人吧。"



成年男子抱着猫坐在步道角落的场面意外地引人注目。 颜色一模一样呢~ 由于勇志的发色和猫咪毛色相近,更是招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不知是没察觉那些视线,还是假装没看见,勇志只是望着虚空咀嚼着口腔内侧。因为习惯性啃咬,嘴里已经凹凸不平。都怪垈永——他气鼓鼓地嘟囔着。明明多等了一天,连三天都熬过去了,那家伙还是没出现。



"要不明天直接破门而入吧。叫人来开锁。"


"那算犯罪吗?"


"万一是生病了怎么办。救回差点死掉的家伙不算犯罪,该领见义勇为奖才对吧。"



他不停抚摸着不吭声的猫嘟囔道。被咬过的脸颊上剥落薄薄一层黏膜。虽然不疼,但心情也实在说不上好。



"你有对象吗?"



猫咪猛地抬起头,仿佛听懂了问题般。



"干嘛?在吗?"

"喵啊——"

"真可笑...这么个小不点..."

"喵!"



得能勇志避开了一只正在耍性子的猫。金垈永心想怎么跟这种家伙玩得这么起劲。虽然整体上挺喜欢这个街区,但那些没礼貌的狗和猫实在让人火大。



"不。但你还是更好些。"



猫虽然脾气有点臭,但好歹会钻进怀里玩耍,而那条蠢狗却怎么都不肯乖乖让人摸。我鬼使神差碰了下它的尾巴尖,结果又挨了一爪子。这时羽绒服口袋里的震动让勇志叹了口气——准是父母催他快点做决定的电话。

勇志静静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缓缓垂下了头。



"明白了,这周内会过去。" 知道了,这周内会去的。





-





"啊要死了..."



垈永从餐桌上鼓胀的药袋里挑出标着"午餐"的那包撕开。就着半口水一次性吞下6.5颗药片,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慌忙又灌了几口水,最后把液体药剂滋溜一声挤进喉咙。

垈永连续三天都没能去找勇志的原因很简单——流感。从在玄关睡着那天起身体就每况愈下,最终确诊流感。打着退烧针时还惦记着给幼儿园请假,每顿吞完药片都要给同事发道歉短信。他太清楚少一个人会多忙碌,即便卧病在床也愧疚难安。

同时想到必须尽快见到勇志却无能为力,胸口又堵得发慌。整天裹着被子昏睡,除了闹钟响起时勉强爬起来吞几口分装好的粥和药片,体力根本支撑不了其他活动。



"喂!喂!我这就把药给你拿过来。"

"这种程度我还是能做到的。"

"快点躺下。然后赶紧睡。我要走了。"

"知道了...别推我..."



此刻正推着垈永后背的,是他表姐 Hanbi。当垈永确诊流感正难受时,恰巧接到大姨电话的 Hanbi 便奉母命每天下班后都来照顾他。买粥和电解质饮料,到点就盯着吃药。要是发现早午餐的粥剩下了还会凶他——多亏这位护理技术精湛的表姐,垈永的病情好转了不少。

躺在床上的垈永朝正在检查地暖温度的 Hanbi 招了招手。



"姐你快回去吧。"

"本来就要走了。地暖不烫吧?"

"嗯。刚刚好。"

"是吗。你说明天要上班?没问题吗?"

"该走了。再拖下去就真成累赘了...这次还夹着周末才休息这么久。"

"这该说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呢。"

"不过多亏了姐姐我才好多了。真的很感谢。改天请你吃饭。"

"要请~超贵的哦。请我吃韩牛吧。"



垈永看着 Hanbi 把食指抵在嘴唇上卖弄生硬的撒娇,突然笑出声来。那沙哑金属般的笑声从喉咙里漏出来,这次连 Hanbi 也忍不住笑场了。



"姐姐我真的要走了。"

"路上小心。"

"啊对了 我偷喝了冰箱里的一瓶果汁 味道不错呢。"

"都拿走吧。"

"嘻嘻真的走啦 别出来送我。"

"姐姐真的谢谢你-"

"唔嗯。"



韩妃只留了盏昏黄的夜灯,替垈永关掉其他光源后直接披上外套。看着体格健壮却意外常生病的表弟,她不禁咂了咂舌。



"哦,"



韩菲拖着鞋子走出来时不禁发出短促的惊叹。一个英俊男人正按着门禁,却直勾勾地盯着这边看。 这公寓福利真不错...

我边想着无聊的事边关上垈永家的门。那道始终追随着我的视线让我尴尬起来,怀疑自己刚才是否太大声了。微微低头致意后,我匆匆逃离走廊。



从垈永家出来的陌生女人。勇志望着她迅速远去的背影,又看向1203室。要是家人就好了,可长得一点都不像。就算不像也可能是家人,但此刻的勇志根本没余裕考虑这些。他狠狠磨了磨后槽牙。





-





开着滚烫地暖睡到出汗后,现在感觉好多了,只是有些轻微感冒。但久违地要上班这件事,让我睁眼就重重叹气。现在身体还扛不住外界侵袭,我裹上厚衣服又套了两层袜子。口罩严严实实戴好,还多备了几个。



"嗯..."



金垈永正背着包要出门时,目光突然停留在积满灰尘的便签纸和圆珠笔上。他愣了一下,拿来纸巾把圆珠笔和周围区域啪啪地擦干净。握着焕然一新的圆珠笔,他撕下那张蒙尘的便签纸,直接在下面一页写起字来。



"从今天起没有退路了,金垈永。绝对。"




哥!早上好呀。

方便的话明天一起喝杯咖啡?

-垈永啊-



光是写两句话就花了超过五分钟。感冒还没好透,所以摘口罩分食的行为恐怕得忍到明天——我这样写道。明明没直接搭话也没正眼看勇志,心脏却砰砰直跳,手心都沁出了汗。 哇我紧张爆了... 从前随手留便条的行为,没想到会变成这么让人心痒的事。垈永捏着纸条咧嘴一笑走出了门。



"呃,"

"至于这么惊讶吗。"



垈永原本打算悄悄贴完便条就走,却在推门瞬间与勇志撞个正着,吓得他踉跄后退。勇志凝视着垈永的表情有些微妙,与往常不太一样——像是疲惫,又像是别的什么...可惜对方很快别过脸,没能看清。

垈永慌忙把便条藏到身后,眼珠不安地转动着。完全没预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勇志。剧烈跳动的心脏让声音都变得支离破碎,口罩下的嘴唇神经质地开合。



"啊、您好。"

"嗯。"



但那张嘴终究没能再吐出什么话就僵住了。因为勇志只留下一声"嗯"就转身回家去了。明明是一起出来的,见到我就立刻掉头回去——这分明是在躲我。虽然心里祈祷着或许另有隐情,但眼下只能理解为他在回避我。



"..."



垈永望着紧闭的1202号房门低下头,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原本要贴的便签纸被对折两次塞进了口袋。



/



"看来我...真是糟透了吧?"


"是啊..."


"换作是我也会讨厌自己吧..."


"要是现在他说连看都不想看我怎么办?不对...说不定已经觉得碍眼了?!所以早上才躲着我?!"


"白痴...这个蠢货...现在才明白也太迟了。真是...废物..."



心烦意乱地用力抹了把脸,原本严实的口罩被蹭得滑落下来。重新拉好口罩往前走,不知不觉又揉搓起脸庞,口罩再次滑脱。

垈永的今天一整天都是勇志。久违地来上班时,面对四面八方涌来的关心和问候一一回应的间隙想着勇志。照顾那些扑过来说想他的孩子们时想着勇志。在孩子面前不能摘口罩而独自吃饭时想着勇志。游戏活动时被积木砸到脚也想着勇志。还有,在尴尬地过来打招呼的유인面前,满脑子还是勇志。

内容大多是在谴责过去的自己。他怨恨着没能早点回应勇志心意的自己。不断回想起那个冰冷的早晨问候,痛苦得揪住头发。虽然知道这样也无济于事,但手还是不自觉地抓挠起头发和脸颊。



"怎么办..."



手指在口袋里反复揉搓着那张皱巴巴的便签纸。垈永焦躁地跺着脚——本该今早说出口的话,此刻仍卡在喉咙里。明明发誓过不再逃避的承诺里包含着勇往直前的决心,现在的他却两样都没能做到。到头来,什么也没能传达给勇志。

回家路上不停摩挲的便签纸不知何时已被汗浸得发潮。盯着这张再也无法贴出去的纸条,他突然攥紧了拳头。



"还能怎么办?就算害怕到死尴尬到死也得硬着头皮上啊。"


"哥不是一直等着我吗?现在轮到我了。"



气势陡然转变的金垈永威风凛凛踏进家门,连背包都没卸下就抓起置物架上的圆珠笔,在便签纸上重重地写起字来。这次也花了很久很久。他将字迹工整凝重的便签"唰"地撕下,砰地拍在1202号房门上。



"啊...是不是太吵了?"



贴完便签后突然担心自己太过兴奋,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左顾右盼。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又用手指"咚咚"弹了两下便签纸——其实上楼时看见得能勇志的车不在,才敢这么放肆。他紧紧抿住嘴唇,却掩不住嘴角漏出的傻笑。



"哥,我喜欢你。"



垈永提前练习着总有一天要对勇志说的话。虽然对着门大喊喜欢可能很可笑,但对现在的垈永来说这已是最大的勇气。 喜欢你,真的。 他轻声呢喃。闭眼深呼吸的垈永飞快钻进了家门。



/



面容疲惫的勇志无力地走在走廊上。既定日程前有太多待办事项,要准备的事情堆积如山,待解决的问题也层出不穷。他不自觉将早已过长的刘海捋向脑后。

低头走路的勇志突然停在贴有熟悉便签的门前。读着那些用力写下的字迹时,他再次狠狠咬住早已被咬得破烂的内侧脸颊肉。




天气很冷。小心感冒。

-垈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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